她稍顯憂愁地盯著他的背影，聽?著不知道哪門?子的狂想曲。

    讓棠昭比較親切與安心的是能?在這個片場看到李遲。

    李遲是周延生派過?來，給他學生當?攝影指導的。

    他這會兒剛跟攝影講了會兒事，實在受不了，點了點吳星杭的鋼琴，說：“得了啊你，別?吵人耳朵，就你這還，還還還克羅地亞狂想曲，丟人現眼?！?/br>
    吳星杭手下的琴聲一斷，正要狡辯。

    李遲忽然看向門?口：“喲呵，小少爺今兒來主動?幫忙啊?！?/br>
    棠昭眸光一亮，抬頭看被人推開的那扇門?。

    狹窄的筒子樓單人公寓，破舊的陳設被昏黃光影染成?復古的橙黃。

    周維揚挎著書包進來，一身冷凝的色澤，讓背景的基調都?跟著沉了沉。

    周維揚掃視一圈，看到了坐在旁邊老沙發上的棠昭。隨后，他回答李遲說：“探班?！?/br>
    室內很暖和，因為要拍夏天的戲。

    周維揚還是頭一次見棠昭穿的這么清涼，一件杏色的吊帶，布料只能?遮住該遮的地方，脫下來放他手里，估計也就跟握一塊抹布似的。

    他的視線淺淡掃過?浮凸的曲線。

    “怎么穿這么點兒？”

    周維揚在棠昭旁邊坐下，給她遞了一瓶熱烘烘的牛奶。

    她接過?，偷偷跟他說：“我今天拍情，欲戲?！?/br>
    周維揚目色一晦，愣了好一會兒，說：“那我來得還挺不是時候?！?/br>
    見他外套上有雪粒，棠昭問：“外面又下雪了嗎？”

    “嗯?！?/br>
    吳星杭是個會看眼色的，立馬過?來寒暄：“你就是周維揚嗎？你好，我叫吳星杭?！?/br>
    周維揚掃他一眼，冷淡地嗯了一聲。

    緊接著，他又看著棠昭說：“你倆成?年了嗎就拍激情戲?！?/br>
    吳星杭糾正道：“是情.欲戲不是激情戲啦?！?/br>
    周維揚挑眉：“區別?是？”

    “情.欲是你儂我儂，耳摩斯鬢，可能?要借助一部分光影的表達，然后拉燈——啪，第二?天，天亮了。激情戲那可就太直接粗暴了?！?/br>
    周維揚抱著胳膊，半晌應一句：“行?！?/br>
    這場戲要清場，只能?留幾個攝影和導演在。

    場記過?來清了一圈人。

    周維揚沒?動?彈，也沒?人請得動?他。

    棠昭問他怎么不出去，他說：“沒?見過?激情戲怎么拍啊，長?長?見識?！?/br>
    這兒清著場呢，那頭導演跟吳星杭講戲的聲音越來越大，倆人都?快吵起來了。

    “就不能?穿著衣服拍嗎？”吳星杭說。

    肖策冷冷：“你自?己覺得合理嗎？穿著衣服怎么上床！”

    肖策這個人雷厲風行，說公司不允許是吧？那就打電話給公司，結果?得到仍然是不太融洽的回應，他沖電話說：“事到臨頭了，你讓我改劇本是不可能?的，這段兒必須得拍，而?且非常重要。人女孩兒都?不怕人說呢，你們少在這兒犯矯情！”

    吳星杭在一旁，雙手抱著拳，像個小狗狗在賠罪：“對不起對不起導演，我真的拍不了啦，改一改嘛，好不好好不好?！?/br>
    肖策掛了他老板的電話。

    其實這事兒，要是硬逼著他演也行，只不過?麻煩的是吳星杭簽的這公司是聯合出品方之一，到時候人想一刀剪了，哪兒還能?這么跟他打商量啊。

    棠昭一直沒?插話，就低著頭安安靜靜看劇本。

    場記過?來，給看熱鬧的周維揚解釋了句，說這人是童星，還未成?年，拍這種戲害怕影響風評，將來要當?偶像的。

    “擺譜是吧？”周維揚懶懶地靠在沙發上，嘴角帶點冷笑，“長?得不怎么樣，牌兒挺大?！?/br>
    肖策正在那兒一籌莫展。

    倒是李遲，眼睛在屋里滴溜溜一轉，拿了個主意：“周維揚?！?/br>
    被點名?的少年目光一沉。

    “你別?在那幸災樂禍，還笑呢，把?衣服脫了過?來?！?/br>
    周維揚皺了一下眉，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br>
    肖策跟著看向角落里的男孩女孩。

    李遲跟肖策說：“讓他替一下試試？——這周維揚啊，周導孫子你不記得了？”

    又轉而?看向一臉懵逼的周維揚：“別?耽誤大家時間啊，趕緊過?來。全脫了，一件別?留?！?/br>
    李遲說著，驅趕著旁邊攪混水的男孩兒：“吳星杭你不想拍就快點兒出去，閑雜人別?在這兒逗留，趕緊的?！?/br>
    吳星杭如蒙大赦，拎包就逃：“謝謝導演謝謝李老師，我撤了?！钡介T?口還看了眼周維揚：“加油啊哥們兒，看你了?！?/br>
    周維揚手往旁邊探，攥住他書包的帶子。

    他看一眼旁邊沒?關嚴實的門?，還沒?來得及起身，李遲倏地撲過?來，按住他手里的包，露出一副“小兔崽子你這回可栽我手里”的表情，獠牙可憎。

    李遲怕拍他的肩，鼓勵說：“來吧周少爺，別?害臊，不拍你臉?！?/br>
    第22章 黃昏雪20

    肖策有點奇怪, 事情還沒解決呢，李遲怎么就把吳星杭那小子放走了。

    李遲有私心。

    作為?一個攝影師，最?大的職業理想就是拍出美好鏡頭。

    李遲語氣不無驕傲：“說真的，我們家?小孩兒身材可好, 絕對比那?小子有美?感, 我還正愁著吳星杭身上那?幾塊排骨要怎么拍呢?！?/br>
    肖策將信將疑：“真的？”

    “我帶大的人, 我當然知道??！崩钸t又瞥一眼?那?邊角落，發現那?兒的人壓根沒動彈，他?嘖了一聲——“過來啊周維揚，給導演看看你腹肌?！?/br>
    周維揚壓著眼?，語氣冷冷：“你做夢呢, 我怎么可能?給那?貨當替身？”

    還是裸.替。

    這事兒萬一傳出?去，周家?少爺的身價要跌停了。

    李遲：“瞧你這話說?的, 不禮貌了啊?！?/br>
    他?話音剛落, 周維揚的耳側傳來女孩子略帶抱歉的一聲低喃, 他?緊壓的眉眼?松了松，聽見她問：“是不是我牽連你了啊?！?/br>
    事情是這樣的。

    今天周日, 周維揚略有興致, 本來打算去上個晚自習，結果半路收到棠昭發的消息, 她就發了幾個字：好無聊, 想喝牛奶。

    她其實沒有那?么無聊, 也沒有那?么想喝牛奶。

    只是有點想他?。

    想他?就想點點他?的頭像，說?一些廢話。

    沒想到周維揚行動力超強, 真帶著牛奶來見她了。

    前?后?不到一刻鐘。

    在這個節骨眼?上, 事情緊接著就這么尷尬地發生了。

    棠昭說?，“對不起啊, 我沒想到你會當真……”

    周維揚還抱著手臂，一臉冷傲，一時半會兒沒說?話。

    他?沒理會李遲，過了會兒，扭頭看向棠昭，問她：“要是我不拍，你打算怎么辦？”

    棠昭說?：“我怎么打算沒有用啊，還是要看導演怎么決定，你不拍，吳星杭也不拍，他?們可能?會找別的替身吧?！?/br>
    “你還要跟別人拍？”

    他?語氣偏冷，有點質問的意思。

    她不明白，這有什么值得驚訝，甚至生氣的嗎？

    “那?沒辦法?呀，總不能?不演吧?！?/br>
    外面雪意變濃，天光漸漸開始暗了。再拖下去，今天沒法?兒開工。

    周維揚最?后?遲疑了半分鐘，半分鐘里，做出?了決定。

    他?把外套脫了。

    拉鏈利落地滑下，發出?一聲脆響。

    所有人看過來，唯獨棠昭沒有抬頭。她的手指點在劇本的字跡上，軟軟的指腹被粗糲紙面真的磨出?一道?灼熱。

    熱意攀爬，蔓延到了耳根。

    周維揚起了身：“褲子也要脫？”

    有人忙說?：“別別，褲子不用，別耍流氓啊?！?/br>
    零星的幾個工作人員都笑了，不茍言笑的肖策也笑了下。

    周維揚：“……”

    誰耍誰流氓啊，服了！

    棠昭坐著低頭，余光里，外套被丟到沙發上，緊接著是里面的校服，最?后?，是一件衛衣。

    他?一邊脫一邊說?：“演員表別寫我名字?！?/br>
    肖策丟過來一份劇本，讓他?抓緊時間琢磨一下。

    周維揚原封不動甩回去：“不看了，您直接說?怎么演吧?！?/br>
    肖策過來給他?們講戲的時候，房間里所剩無幾的幾個工作人員對著少年美?好而新鮮的rou.體交頭接耳：“說?真的，這少爺身材真不錯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