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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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這才開口:“如今晏昭之戰勢頭正猛,沈子梟秉雷霆之勢而下,接連勝利,天下局勢本不是你我可以扭轉,無論是宋瑯還是哀家,都改變不了大昭積弊多年的沉疴,改變不了大昭亡國的走向?!?/br> 江柍眸光收緊,看向太后的目光變得警惕萬分。 太后見狀,一笑:“來為哀家送飯的太監,是哀家的人?!?/br> 即便足不出戶,也能對天下局勢了如指掌,看來太后手里的確還有可用之人。 江柍早知太后不會真的受困于深宮,這也是她決意與她聯手的原因。 “局勢發展幾十年,才走到如今的關頭,自然不是人力可以扭轉?!苯瓥车?,“只是宋瑯,必廢不可?!?/br> 太后的神情里終于染上疑惑:“為何如此執著?宋瑯雖殘暴,卻沒有對不起江家?!?/br> “覆巢之下無完卵,皇帝無能,臣子只會白白送命?!苯瓥车?。 她希望宋瑯被廢,自然有為江家計為忠臣百姓計的原因,但歸根結底,最初萌發這個念頭,是因思淵之死。 她終究要報復他的,若殺他和為民除害能并成一件事做,何樂而不為。 太后又道:“你可知這世上能說出‘廢帝’二字的女子也不過一二人?!?/br> 江柍慢慢地笑了:“怎么,我經太后自小教導,您一路見證我的成長,不會只以為我的才能只在于對付男人吧?!?/br> 太后微怔。 很快想到,眼前這個孩子,讀過所有男兒讀的書,更熟知兵法,絕非只會繡花的閨閣女子。 可隨之又想到,那許多年里,她教她讀書參禮,教她洞察人心,最后都不過是為了讓她去對付男人,籠絡夫君的心。 甚至給她布置的任務,也不過是得到男人的心,爭寵,生子等等。 江柍這樣看著她,昏暗的燭火中,江柍眼眸閃著銳利的光,有幾分淡淡的不屑。 太后的心被她狠狠刺中。 “因為男人,只在乎女人是否美麗?!碧蠼K是為自己解釋了一句。 當她還是妃子的時候,空有才學,卻比不得那些年輕的、美麗的女人得寵,她便慢慢看清了夫妻之間的本質 她什么都知道。 她只是因為太知道了,才在一次次地驗證之后,充滿絕望。 所以她用自己的經驗,來讓江柍少走彎路,既有得天獨厚的美麗,何不加以利用,用這副皮囊挖空男人身上的資源? 可看來,江柍終究是厭惡這樣做。 太后又問:“廢帝之后呢,你想怎樣做?” “既是借太后之力廢帝,朝中又不能沒人主持大局,自然是看太后的打算,我不干涉?!苯瓥车?。 太后點了點頭,似在心里暗忖。 江柍又問:“所以姑母可愿幫我?!?/br> 她竟叫她姑母。 這已是許久沒有聽到的稱呼。 太后眼眶一算,說道:“如今的大昭不過是一艘破船,哀家想東山再起,并不是覺得自己可以力挽狂瀾,而上咽不下這口惡氣,加之想為迎熹搏一搏罷了?!?/br> 說到這她壓低了聲音:“你暗中聯絡寧王和兵部侍郎蕭山,然后……” 看似清閑不問世事的寧王?和已無實權的蕭山? 這二人被圈禁的圈禁,被降職的降職,卻不想還有用處。 江柍默默記好,并無廢話,很快從窗子離去。 作者有話說: 這幾章都得連起來看 第133章 江柍冒險(下) ◎宋瑯發現江柍騙他,撕破臉?!?/br> 金風凄凄, 寒星疏月。 江柍從窗子跳出來的時候,莫名感到一股寒意直沖腦仁。 一轉身,竟這樣直愣愣地撞上一道陰沉如深淵的目光。 宋瑯的頭發散著, 只松松用黃繩綰住, 還穿著寢袍, 外面胡亂披了一件大氅, 看樣子是一出被窩就趕了來。 身旁也只有兩個提燈太監和祁世,均壓抑著喘息聲,滿腦門的汗。 再往他們身后看, 只見火把簇簇, 原本應該在宮門之外的侍衛通通站在不遠處, 而侍衛之前,有一群穿黑色鷹紋官服的人, 正是神鷹隊眾人。 高樹被兩個神鷹隊的人一邊一個反扣手臂, 押解著跪地, 不得掙脫。 再往旁邊一瞧,那個被點了xue道的小侍衛,正站在旁邊,而小侍衛旁邊, 一具尸體,血淋淋的腦袋滾到墻邊, 還有一人嚇傻了般哆哆嗦嗦跪在旁邊, 已是尿了褲子,不用猜也知道是錢觀和賀達富其中之一。 江柍見狀,暗嘆自己這糟糕的運氣。 宋瑯走近, 目光在火光的映照下, 仍然顯得陰沉。 他抬手, 把江柍頭頂上過大的帽子一掀。 反手又抽出她束發的玉簪,隨手丟到地上。 她的青絲如瀑,就這樣悉數在肩頭散落,直垂到臀下,月光霜色如銀河,她清冷而高潔,自帶一股冷媚的美。 宋瑯一怔。 恍惚了片刻,才想起他此刻前來,是因為祁世那一句“歐陽大人派人傳話,在福寧宮外捉到了高樹公公”。 他自從得知碧霄曾潛入過福寧宮后,就一直懸著心,如今見到她,懸著的一顆心終于落地,摔了粉碎。 他看著她,又轉臉看了一眼地上的高樹,又從高樹身上流轉到錢觀二人身上,眉目之間慢慢攢聚一團山雨欲來的烈風。 身穿褐色鷹紋服的歐陽忍走到他面前,跪地道:“回稟陛下,卑職暗中留意多日,那與高公公通風報信之人,卑職已全部找到,殺了其中一人,另一人悉數都招了?!?/br> 江柍聞言,心中大凜。 恍然從他的口中捕捉到什么 “招了什么?!彼维樁⒅瓥?,問道。 歐陽忍道:“錢觀說,一直都是碧霄在暗中聯絡,上次陛下出宮參加百日宴,他們把人放進來一次,這回是第二次,僅此兩次?!?/br> 宋瑯怒極,豁然抽出旁邊侍衛的佩刀,走過去,一把插進錢觀的胸膛。 鮮血在刀身上蜿蜒流下,錢觀瞪著眼睛,倒地的那瞬間還難以置信自己就這樣死去了。 江柍知道,成事在人,但敗事在天。 上蒼終究偏心,天時地利人和,她竟一樣都不占。 她心里苦笑,本來緊張的,卻忽然什么都不怕了,左右伸頭縮頭都是一刀。 宋瑯轉過身,凝眸看著江柍,那一刻所有的表情都在他臉上消失,他好似平靜下來了,又好像只是死寂。 他來到與江柍近在咫尺的地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突地一笑:“你想廢帝,是嗎?!?/br> 江柍目光灼灼,不再偽裝。 后退一步,離開他的鉗制,冷冽道:“你想如何?!?/br> 宋瑯看向江柍,她眼中的厭惡是這樣強烈,他意識到這么久以來,她所有的和顏悅色全是偽裝。 只覺一顆心如大風過境,席卷一地的狼藉,雜亂而蒼涼。 他陡然冒出一股邪火,又把她的下巴捏起來,迫她與他對視,問道:“你親口答應過朕絕不欺騙,你把朕當傻子,是嗎?” 江柍痛極,卻忍著神色如常。 宋瑯見她這般,頓時明白過來,什么“一年之期”,什么“彼此信任”,不過是她的權宜之計,前者是為了躲開他的親近,后者則是為了在他放松警惕的時候在背后捅他一刀。 他突地笑了:“從前朕對你太過縱容了,今日我便讓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子一怒?!?/br> 他猛地丟開她。 江柍撲到窗臺上,看到太后不知何時已站在窗邊,愁眉緊鎖看著這一幕。 又聽宋瑯在身后說道:“來人,把高樹和升平殿所有宮人一并凌遲處死!” 江柍大凜,還未站穩,便倉皇的轉身,大喊:“不可!” 宋瑯負手站在那,像一個主宰人生死的閻羅,眼角眉梢一片凍寒。 江柍飛奔過去,雙臂張開擋在高樹面前,死死盯著宋瑯:“宋瑯,你最好不要傷害我身邊的人?!?/br> “哦?”宋瑯挑起一只眉,淡漠邪佞一笑:“傷了又如何?!?/br> 江柍胸膛一起一伏,喘著粗氣。渾身顫抖。 高樹在身后,哽咽說道:“公主不要為奴才得罪陛下,能為公主死,奴才很歡喜?!?/br> 江柍的眼淚撲簌而落,她甚至不敢回頭看高樹一眼。 宋瑯看到她的淚水,心里像被燙到似的發疼,可又瞬間得到了安慰。 他滿意一笑,蒼白的容顏在月光下猶如鬼魅,問她:“很疼是嗎,疼就對了,等他們的rou一片片削下來,在撕心裂肺中死去的時候,你會更疼,朕會賞你親眼看到這一幕?!?/br> 江柍擦了擦眼淚。 她知道哭沒有用,便問宋瑯:“所以你要怎樣才肯放過他們?” 宋瑯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以為朕在和你討價還價?這件事還容得了你商量?” 江柍瞳孔緊鎖,平靜道:“宋瑯,我提醒你,我在意的人就只剩這么幾個,有一部分你不能殺,而她們,雖然身份卑微,卻絕不可任你欺辱!” 不能殺的那部分,自然是江家人,宋瑯還需他們來為自己保疆衛國,怎會動他們分毫。 而江柍身邊這群身份卑微的宮人們,自然就成了宋瑯開刀的對象。 江柍冷冷道:“你若殺光了他們,就再也沒人能鉗制我,你到時候又能奈我何?” “……”宋瑯的笑容凝固在唇畔。 話落,江柍目光一凜,豁然沖過去,抽出侍衛腰中的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