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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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疑心為何宋瑯的計劃一絲風聲也無的時候,碧霄出現在她的面前,代宋瑯傳話,告知外面發生的一切,她才恍然大悟,原來碧霄竟是她身邊的內jian。 幾十年深宮沉浮,她以為她早已遍嘗世態炎涼,那一刻卻還是感到了徹骨寒。 原來竟是這樣。 從她決定江柍去和親的那日起,便已經禍根深種。 從江柍和迎熹互換的那一刻起,碧霄恨上了她,宋瑯開始籌謀奪權的大計,江家子弟亦站在了她的對立面。 于是對內,她失去了重要的心腹,反而換來jian佞背刺;對外,江家與天子一條心,趙家內部偏又斗爭不斷,使她腹背受敵。 太可笑了。 她沒有輸給自己的才能,也并非輸給困擾她多年的“女主亂政”惡名。 而是輸給了她的慈母之心。 可憐她垂簾聽政近十二年,也算得上是勵精圖治,任人唯賢。 沒想到,最后竟落得個滿盤皆輸。 那些老頭子平日里總讓她還政于帝,怕她效仿武則天,防她防得跟什么似的,她也曾沾沾自喜,認為自己就算不是武帝,也能當個呂后。 她真是太荒謬了。 她哪里有武帝親手掐死自己女兒的狠厲,又哪里有呂后讓兒子目睹人彘的毒辣。 可當年讓江柍和親又全是私心嗎? 迎熹怯懦木訥,又沒有讓人為之沉醉的美貌,去和親也只不過是白白犧牲??山瓥巢煌?,迎熹沒有的,江柍全都有,再稍加訓練,便是最好的細作。 和親公主本是喪權辱國,她力挽狂瀾,把劣勢變得有利,誰能明白她的殫精竭慮。 尤其是宋瑯,撿了她現成的功勞,有何資格恨她? 又有何理由牽連無辜的迎熹! 思及此,太后心中的恨意陡然加深。 很快,這股逼人的寒意,又被斂去了。 她終于抬起了頭,朝宋瑯挑了只眉,一笑:“那陛下難道就不想知道江柍若是沒有哀家的解藥,該會怎樣生不如死嗎?!?/br> 第100章 宋瑯奪權(下) ◎曲瑛再侍寢,迎熹質問敏騫◎ 不出所料, 此話一出,宋瑯遽然色變。 太后滿意地勾了勾唇,又將手里的黑子放在棋盤中。 “啪”的一聲。 宋瑯猛地站了起來, 冷聲質問:“你找死?!?/br> “星垂那丫頭是你的人吧, 想必她應該給你說過, 大婚當日, 哀家命段春令給江柍服下一種叫‘紅丸’的毒藥,此毒每半年就要服用一次解藥,而世上唯有哀家一人能為她解毒?!碧蠖⒅维? 眼角眉梢都堆滿了愉悅, “怎么, 陛下這些時日高興壞了,連這么重要的事都忘記了嗎?!?/br> 宋瑯一張陰云密布的臉倒映在太后的瞳孔里。 年輕的帝王, 俊美而又蒼白, 冷沉下來的時候猶如鬼魅, 陰鷙得讓人悚然。 他試圖竭力壓住翻滾在胸臆中的慌亂和憤怒,無奈理智早已被太后這抹挑釁的笑意,沖刷得無影無蹤。 他終究沒有忍住,但話說出口, 還是沒有將脆弱袒露,只是笑道:“所以現如今母后手中捏著愛愛的性命, 而朕手里, 有迎熹和趙家?!?/br> “哀家已經輸給了你,就算想護著迎熹,也是力不從心, 與其讓她靠哀求和施舍活著, 不如隨哀家一起死了干凈, 也省得受罪?!碧笤缫言谛闹邢牒昧诉@番話,“不過,若我們母女活不成,你的愛愛,也得給我們陪葬?!?/br> “住嘴!”宋瑯拂袖,掃掉了案幾上所有的東西,瓷片嘩啦啦碎了一地,他上前一把拉過太后的衣領,獰笑道:“你以為愛愛不好過,你的迎熹就能好過?朕必定千百倍折磨她,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完,他一把丟開了太后,轉身而去。 太后差點沒喘得過氣,捂住胸口,劇烈地呼吸,又在宋瑯的袍角徹底消失在眼前時,喊道:“祝你今晚好夢啊,皇帝陛下!” 宋瑯脊背一僵,旋即大步倉皇離開。 碧霄見狀,跟了上去。 見宋瑯似乎失了心智,便猜想和江柍有關,她心里痙攣似的發麻,一陣陣不好的念頭閃過。 卻也知道此刻唯有讓宋瑯沉得住氣,方能守得住長遠。 她攥緊了手心,勸道:“陛下應該知道,您與太后之間是一場持久戰,若您現在自亂陣腳,做出不理智的決定,那還不如不奪權,繼續當您的傀儡皇帝?!?/br> 這話實在大不敬。 但也正因如此,這些話如當頭一棒,把宋瑯的理智悉數敲回了腦袋里。 宋瑯腳步倏地頓住。 碧霄也停下,行了個肅禮,說道:“陛下,小不忍則亂大謀?!?/br> 宋瑯閉上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再睜眼,他已經恢復冷靜。 他什么都沒有說,一步步走回長樂宮,越往前走,心思越清明。 一個時辰之后。 含元殿內,宮人們整肅靜寂,曲瑛和輕羅立于案旁布讓。 宋瑯把大影壁旁魚缸里的兩尾魚喂完,方才轉身走向餐桌,先是盥了手,后又將屋內伺候的人都打發了出去,才問道:“迎熹還是不肯用飯嗎?” 紀敏騫一早就來候著。 他已在屋里站了有一會兒了,聞言,躬了躬身,說道:“回陛下的話,三日來已是粒米未進?!?/br> 宋瑯嗤了一笑,道:“她還真是不出朕所料,沒繼承她母親半分氣量,你只瞧瞧這一個月來,太后是怎樣過的,再瞧瞧她,真是廢物?!?/br> 迎熹自大婚之后,就終日以淚洗面,前些時候大病了一場,好容易養好了,這幾日又開始絕食抗議。 反觀太后,還有閑工夫下棋,就像從未發生過任何變故一樣。 宋瑯又問:“她腹中孩兒如何了?” 紀敏騫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疲憊,默了默回話道:“大夫說暫時無礙,只是若繼續不吃不喝,怕是會母子俱亡?!?/br> 聞言,宋瑯暗忖了片刻,才道:“自你大婚之日起到現在,實在是流血太多,朕剛剛親政,雷霆之勢過后便應春風化雨、安撫人心,不可再讓朝中、讓百姓人心惶惶?!?/br> 宋瑯用巾帕擦了擦手,拿起桌上的玉箸說道,“迎熹現如今是江家之女,紀家之妻,此次政變江家紀家樁樁件件都參與了,她若出了亂子,豈非讓朕難堪?” 宋瑯夾起一塊干煸雞塊,沒有吃,而是定定地盯著它,沉吟道:“何況,留她一命才能制衡太后,若她出事,只怕太后會怒及愛愛?!?/br> 說到這,宋瑯的眼眸沉了沉,聲音冷似堅冰:“你只回去告訴迎熹,若她執意要死,朕會先把她近身侍候的幾個侍女一一處死在她面前,給她陪葬?!?/br> 紀敏騫凝沉了臉,卻很快恢復面無表情,笑道:“陛下英明?!?/br> 宋瑯將那塊雞rou送入口中,慢慢咀嚼起來,想起什么:“算起來愛愛和親已有一年了,朕曾在心里發過誓,定要在她十八歲前,將她迎回朕的身邊?!?/br> 此話讓紀敏騫眼皮一跳,他快速抬頭看了宋瑯一眼,又輕輕將眼簾垂下:“微臣和陛下一樣渴望迎回她,只是時機需要等待,切不可cao之過急?!?/br> 宋瑯瞭起眼皮,看了紀敏騫一眼,默了默沒有說話。 若說cao之過急,自他得知江柍要去和親便開始籌謀奪權,如今也有近七年了,而自大婚那時起,他開始慢慢收回兵權,也有四個年頭。 為此,他接納了根本就不愿意娶的皇后,寵幸根本就不喜歡的榮妃,在太后面前伏低做小,在各股勢力之間周旋應對,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回望這一路,好像除了忍耐就是忍耐,竟沒有一刻放縱快活。 而把江柍帶回身邊,本就是他奪權的目的。 晏昭遲早一戰,若能打一場勝仗,接回江柍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就算不能,若沈子梟死于“意外”,屆時迎公主回朝,也是理所應當。 只可惜,他如今才開始親政,國內諸事不穩,這么想,確實不能cao之過急。 宋瑯點了點頭,最后只道:“朕自有打算,你先回去吧?!?/br> 紀敏騫行禮退下。 退出殿門時,只聽宋瑯的聲音從里面傳了出來:“綾羅,進來伺候?!?/br> 曲瑛已被宋瑯賜名“綾羅”,與他御前幾個大宮女同用“羅”字。 紀敏騫下意識轉頭,望了曲瑛一眼,曲瑛抬眸,神色如常地與他對望一眼,而后朝他行了一禮:“恭送紀大人?!?/br> 紀敏騫淡淡掠她一眼,沒說話,離開了。 曲瑛這才起身,走進含元殿內,恭敬來到宋瑯面前,福了福身子,說道:“陛下,方才您面見紀大人之時,皇后娘娘派人來報,說是想見您?!?/br> 宋瑯擰了擰眉說:“她能有什么大事,左右不過是為她的父兄叫屈,辱罵忤逆于朕,朕現在還沒空廢了她,先留她茍延殘喘幾日,以后她那邊再來人,一律不見?!?/br> 曲瑛俯首道:“是?!?/br> 走上前來,為他倒酒。 手剛碰到酒壺,便被一把抓住。 曲瑛渾身顫栗了一下,慌張跪地:“陛下……” 宋瑯眼神玩味地掃視著她,從紅玉髓耳鐺,到白白的耳垂,再到細膩的肌膚,那雙漂亮的眉眼。 自處置了煙羅之后,他便再也沒寵幸過曲瑛。 其實若非是那警惕心比旁人強百倍的細作,普通人就算覺得曲瑛與江柍長得相像,又哪里會懷疑到江柍的身份? 他此前沒有碰曲瑛,除防江柍的身份再次被人察覺,最重要的還是怕被太后知道,惹出不必要的閑氣。 可現在,他已是這皇宮里唯一的主人,含元殿內更全是他的心腹,他早想放縱一回。 尤其是今日太后那個老婆子提起江柍的紅丸之毒,他更是壓抑了滿腹的怒火,此刻若不得盡興,怕是會憋死自己。 這樣想著,他已是取出懷中錦帕,將其慢慢覆于曲瑛的臉上。 曲瑛見狀,對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心中有數,一顆心不由激動得撲通亂跳。 宋瑯系好了錦帕,再看向她的時候,已染上迷戀。 他微微瞇了瞇眼,道:“這次朕不動手,你自己脫?!?/br> 曲瑛渾身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