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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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柍掀起簾角,便見那弩手站著,正與謝緒風說些什么。 她心意微動,卻又放下了簾子。 作者有話說: 這章字數不夠3000,雙更一下,晚上9點還有一章,也是讓他倆快點結婚……啊呸,是成親。 女主名字讀yāng 第4章 假公主 ◎迎熹和江柍,公主與細作◎ 葉思淵說得沒錯,亥時之前果然趕到了驛站。 眾人只需在此休整一夜,翌日便可進入赫州。 江柍下車的時候,雪已經停了。 她被一群人前后簇擁著進入內堂。 高樹在屋外候著。 屋里照常只留霧燈,星垂和月涌侍候。 想起以往為她拆髻卸簪的流火已經不在了,江柍不由默默。 也只是一瞬,便喚月涌來為她卸妝。 月涌替江柍卸耳鐺,江柍把腕上的鐲子脫下來,下意識摸了摸指節,想到那個被她賞人的戒指,若有所思。 忽地 月涌是這幾個丫頭里年齡最小的,又不比霧燈體貼周到,星垂會識字管家,平日多在吃食上用心,侍弄釵環來倒顯得笨手笨腳,一不小心扯痛了江柍的頭發。 聽江柍喊痛,她忙不迭收了手,脫口而出:“我不是故意的小姐?!?/br> 正鋪床的星垂和霧燈都停下了動作。 霎時之間,江柍目光陡然冷漠下來,抬手一巴掌摑過去。 這一掌用了她全部的力氣。 月涌的臉都被打偏了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身子如篩糠般抖起來:“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星垂和霧燈見狀也都跪了下來。 月涌頭伏地,哽咽不已:“奴婢只是一時情急才說漏了嘴!還請公主恕罪,饒了奴婢這一回!” 江柍斂了神色,不緊不慢站起來,轉身將地上跪的幾個侍女一一掃視過去,眸光寒涼,聲音亦冷淡: “我是公主?!?/br> “哪怕無人在側,哪怕夢中囈語,哪怕有人將刀架在你們脖子上,你們都要認定,我是公主?!?/br> “是大昭唯一的嫡公主?!?/br> “奴婢永志不忘!”月涌連磕了三個響頭。 星垂和霧燈也道:“奴婢們記下了?!?/br> 語畢,霧燈先起了身,走到江柍面前,扶她坐下:“我的小公主,不要動怒了,奴婢來侍候您卸妝,讓月涌去給您準備沐浴的香湯,好不好?!?/br> 江柍哪里想動怒,只是若這次還不能讓這幾個丫頭長記性,那么日后若出差池,她們,包括她,都要品嘗到比一個巴掌更慘痛百倍的教訓。 她知道霧燈在幫月涌,便順水推舟應了。 扭頭見月涌半邊臉腫的老高,終是不忍,又叫星垂給她拿了專治消腫的漱玉膏去抹。 左右是恩威并施。 她的妝很快卸好。 那邊熱水也已備好。 驛站條件簡陋,沐浴不如宮中繁瑣,只用一塊零陵香制的香胰子,簡單清洗過也就罷了。 江柍喜歡在沐浴時洗發,坐在浴桶里,讓星垂幫她擦拭身子,她把后腦勺倚在桶沿上,一邊泡著冒騰騰熱氣的水,一邊讓月涌為她洗發。 陳后主的寵妃張麗華便以美發聞名于世,其發如漆,光潤可鑒,江柍的秀發也是天生的烏黑油亮,細軟蓬松,不用精細打理,只需擦上普通的皂角,再用兩滴茉莉混白牡丹花蕊兒的酥油潤潤發便好。 江柍長發沒臀,潤發頗費心力,若是同沐浴一起,便可省下不少時間,待她從凈室里出來,頭發便已被絞得五分干了。 她坐在鏡前擦香膏,星垂和月涌拿團花忍冬紋的鎏金熏籠在身后為她烘發,這種熏籠原是用以熏香、烘物和取暖的。她進宮后,太后……哦不,應該是母后,母后身邊兒的碧霄姑姑教她用這個烘發,可節省不少打理頭發的時間,里面若加上一點香料,還能使發絲異香沁人。 一縷香,牽繞出一縷記憶來。 那年她五歲,先帝駕崩,傳位于年僅十歲的皇四子宋瑯,先帝遺詔命二臣輔政,一是左丞相紀延年,一是右丞相江峻嶺。 同年,太后垂簾聽政,命二相送子女入宮,為皇帝和公主伴讀。 看似是伴讀,實則為質子。 只因太后最忌也最怕臣子權柄過盛。 紀家送進宮的孩子是紀相的嫡幼子紀敏騫,江家沒有適齡的兒子,本應送嫡長孫入宮,可太后卻指名要了江柍,說是迎熹公主缺少玩伴,又見江柍冰雪可愛,一見便心生歡喜。 江峻嶺膝下有八個兒子,年逾半百才得了江柍這一個愛女,江母寶貝得像眼珠子似的,怎舍得讓她離開,當即就向宮里遞了拜帖。 正因太后趙華懿乃是江母趙華霽的親堂妹,上頭侍奉著同一個老祖宗,江母才會賭這層親戚情分能讓太后收回成命。 然而最后,江母未能遂愿。 只因無論是太后還是江母,都早已不是趙家女。 能互相成全的時候當然好,若不能,便只能先成全自身。 太后知道江家不缺兒子,缺的是女兒,要江柍進宮是勢在必行。 十年前,江柍以江家嫡女的身份進了宮,以為不久便可歸家。 十年后,她以大昭嫡公主的身份出了宮,便知再無歸家之期。 代替迎熹出嫁,是在晏國提出和親之時便定下來的。 為此太后特意強調及笄之時才許公主出嫁,表面是不舍幼女,實則是打算暗中調教江柍,來個移花接木。 江柍入宮后住在太后的福寧宮里,除每日到迎熹宮中伴讀,或偶爾與宋瑯偷偷在離福寧宮很近的梨香叢玩耍之外,再也沒出過門,因此見過她的人少之又少。而迎熹從出生起便有不足之癥,一見生人便會受驚發熱,自小更是深居簡出。 故而將二人身份調換并不難。 可昭國既在晏國安插細作,昭國也定會有晏國的細作。 為防江柍身份敗露,見過江柍與迎熹真容的寥寥幾人,幾乎都被賜了鴆酒,太后命心腹將他們的尸首拖進福寧宮焚燒,偽裝出一場看似意外的大火,為求逼真,福寧宮、公主所、長樂宮等連成一片的七十二座宮殿付之一炬,另有無數的宮娥內侍在此次大火中喪生。 當日太后沒有痛下殺手的,唯有她的心腹史碧霄和段春令,以及江柍從家帶來的貼身侍女霧燈,入宮后一直服侍在側的星垂月涌。 太后想讓江柍自行處置這幾人。 她對江柍說,若是殺掉她們,你會更安全,可若留下她們,表面上看你是主子,可把柄被別人掌握,你不會太安心。 江柍考慮過后,還是選擇,不殺。 她的原話是,太后娘娘,臣女也需要心腹,不是迎熹的心腹,而是獨屬于江柍的心腹。 其實這不過是太后的試探。 若她今日能為尚未可知的自身安危,殺了自小看著她長大的親信; 難免來日不會為一己之私,而背叛送她涉險的自己。 狠心是好事,可若狠心太過,毫無底線,便不可留。 何況太后深知,一個人緊繃太久,難免會崩潰,身旁有能紓解心結的心腹二三,便是得了喘息之機,如此方能長久。 這也是她不舍得殺碧霄和春令的原因。 此外江柍嫁去晏國之后,也需有人替她辦事,留幾個知道她身份的人自是難免,與其再尋新人,不如沿用老人,也是一番恩典。 可這幾個侍女此前伺候的是江家女兒,乍一成了公主的奴婢,總要有理由搪塞過去。 星垂月涌久居深宮,見過她們容貌之人幾乎都葬身火海,圓謊并不難,可是霧燈臉上有疤,又在江府長大,便被說成是“公主向江柍要來的侍女”。 本來謊話就主一個自圓其說,平常人也想不到太后會做這么大的局,故而也沒人懷疑。 五年來,江柍活成了迎熹的影子,愛迎熹所愛,厭迎熹所厭,她的掌心本有一顆極易辨認的紅痣,也被太后請來苗疆的巫師祛除了,又用千年不褪色的鯨墨在迎熹掌心畫上一粒紅痣,幾乎以假亂真。 除了模仿迎熹的喜惡習慣外,她還要飽讀詩書,鉆研醫術和琴棋書畫,以及……敦倫之術。 而迎熹唯一所要做的,便是每逢年節,代替她回家一趟。 五歲之后江柍就沒有回過家,和家人僅有的幾次見面也是在宮里,迎熹回府露個面,只讓人以為迎熹就是她,如此一來更加坐實彼此身份。 猶記得,出嫁之前太后對江柍說:“愛愛,原諒姑母,哀家已經失去了兩個兒子,不能再失去一個女兒?!?/br> 江柍只是一笑。 太后保住了女兒,她的母親卻失去了女兒。 她和母親仍只能謝恩。 只因母親顧念她的安危,她也顧念著江家所有人的性命。 “誰?” 一聲輕喝打斷了江柍的游思。 窗前有人影閃過,霧燈警惕地將江柍護在身后,抽出發髻上的金簪。 霧燈會武功,她發上的金簪帶刃可以用來殺人,只是輕易不能顯露。若非如此,白天的惡狼也傷不了她,英雄救美的名頭也落不到那弩手身上。 “卑職鄭飚,奉命來給公主送東西?!贝扒暗娜擞皠恿藙?。 鄭飚乃是暗衛神鷹隊的隊長,為護衛陛下而生,輕易不離開宋瑯半步。 江柍記得他的聲音,便移步屏風后,說:“進來吧?!?/br> 鄭飚從窗中輕躍入屋,朝江柍跪了下去,呈上一個梨花木雕的小盒子:“請公主親啟?!?/br> 霧燈上前把那盒子奉給江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