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下班前把改好的方案和預算表發給秦肆。 得到他滿意的反饋,便安排第二天提案,又加班完善了ppt和提案話術。 以前紀璇是個可以一心多用的人,在房間里解著數學題,還會記得房間外爸媽吵架的每一句話。 后來她強迫自己一心一意做一件事,只要投入學習或工作,便能摒除所有雜念,也就不會一遍又一遍地想起秦肆。 * 第二天提案很順利,結束后總監說請秦肆和陳烈吃個飯。 如今項目是紀璇的,應酬也是她來安排,總監只動動嘴皮子,紀璇當場立即訂餐廳。 問秦肆想吃什么,他說中餐。 安尋嘴巴快:“秦總跟璇姐一樣呢,都愛吃中餐?!?/br> 為了配合她在同事面前裝陌生人,秦肆勾了下唇,語氣冷淡疏離:“是嗎,好巧?!?/br> 紀璇訂好餐廳,打斷安尋套近乎:“秦總和陳先生還有事嗎?我們現在過去?” “過去吧?!标惲姨骄康哪抗鈴募o璇身上挪開,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秦肆,“坐我們車?!?/br> 紀璇項目組四個人,她和安尋,陳璐,還有一個平面設計師趙哥。他們開來的是一輛七座suv,正好能坐下。 陳烈坐副駕駛,秦肆率先上后排,紀璇是同事中領頭的,也理所當然先上車,去了后排。 后排只有他們兩個人。 比起中間三人,后排座位分明很寬敞,紀璇卻覺得有些拘謹和憋悶。抬頭一看車頂和兩側,她告訴自己是沒有開窗的原因。 前面同事聊著天,音量比平時低很多,紀璇不方便插話,便拿出手機刷微博,其實一條也沒看進去。 她總能聞到秦肆身上淺淡的木質香,說不上來是哪種香水,似乎夾雜著沉香與麝香,還有些她分辨不出的味道,可能是特調。各種香味融合得恰到好處,不刺鼻,卻很有辨識度和記憶點。 他右手腕戴著塊百達翡麗,黑皮表帶和他冷白的膚色很搭。這是紀璇第一次看他戴表。 上學的時候男生都愛戴電子表,他卻沒有,說打球不方便。 那會兒紀璇覺得他是可以為了籃球犧牲一切的人,到底為什么沒有選擇成為他夢想中的運動員,而是開一家俱樂部當老板,她不得而知。 餐廳距離不遠,司機去找位置停車,他們在門口先下。 紀璇去前臺點餐,讓安尋領他們進去。 沒過一會,秦肆也出來了,在吧臺前淡淡地對服務員說:“能換個包間嗎?那間有煙味?!?/br> 服務員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可能是中午客人抽過煙,我讓人過去給您除一下味?!?/br> “不用了,換吧?!鼻厮翍B度強勢。 服務員面色尷尬道:“好的,我這就安排?!?/br> 紀璇點完菜跟他一起往樓上走,看著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心中有些疑惑和說不出來的滋味兒。 高中時就有男生學抽煙,籃球隊幾乎個個都會,但秦肆不會。平時那幫人出去喝酒他也很少喝,除非贏了比賽心情好,來兩杯。 為了維持最好的身體狀態去打球,這方面他很自律,不碰煙,不酗酒。 但也沒到聞不了煙味的程度。 新換的包廂門就在面前,腦子里的疑惑只能被迫中止。 紀璇跟著秦肆進去,被安尋叫過去打麻將。 二十出頭的小姑娘,跟她應酬過幾次,最近愛上了麻將。 “秦總打麻將嗎?要不要來一起?”安尋叫他。 “不了,你們打吧?!鼻厮磷缴嘲l邊緣,正好在紀璇的側后方,一抬頭就能看見她的牌。 嘴里叼著根煙卻沒點燃的陳烈邊碼牌邊瞟他一眼,道:“你別坐那兒啊,一個人看兩家牌,像什么話?” “誰看兩家了,我只看一家?!闭f著他挪到沙發扶手上,離紀璇更近一些。 這樣他只能看她的牌。 紀璇總覺得他的目光不止落在牌面上,有種難以言喻的曖昧。 這種曖昧一直持續到晚餐上來,一群人圍坐到餐桌邊。 陳烈性子開朗,和大家聊得起勁,安尋邊剝蝦邊問他:“陳總有女朋友沒?” 趙哥打趣:“怎么著,對陳總有興趣???” 安尋白他一眼:“你是不是傻?有興趣我不得私下問?能讓你聽見?” 說得也是,趙哥仰頭悶了口酒。 秦肆坐在紀璇對面,目光若有似無地從她臉上晃過,替陳烈回道:“陳總沒女朋友,但是有心上人了?!?/br> 陳烈一瞬間猛男臉紅。 趙哥嘖一聲,問:“秦總呢?你倆不會都心有所屬吧?咱部門可不少單身好姑娘,考慮一下?” 安尋把蝦rou蘸了料,輕描淡寫地說:“別cao那心,秦總有女朋友?!?/br> 秦肆筷子頓了頓,望向安尋,唇角勾著意味不明的弧度:“你怎么知道的?” 安尋指了指旁邊:“璇姐說的?!?/br> 感受到一道灼熱視線,紀璇眼觀鼻鼻觀心,無比認真地數米粒。 那道視線時不時在她頭頂燙一下,直到飯局結束。紀璇如坐針氈,食不知味,機械地往肚子里喂東西。 倒也是吃飽了。 秦肆說讓車送他們回家,結果紀璇結完賬出來的時候,車已經走了。 同事們和陳烈都不知所蹤,餐廳門口只剩下秦肆。 他站在暗處,手機的光打在他臉上,輪廓顯得更加深邃。轉頭看過來時,眼里像星河一樣璀璨。 紀璇猝不及防被他的目光籠罩,腳步定在他半米之外,不近,卻也越過了社交距離。 秦肆腳步向前,距離瞬間被縮短,而她身后是一根羅馬柱,退無可退。只能眼睜睜看他靠近,把周圍空氣都染上屬于他的味道,無孔不入地鉆入她鼻間,滲入每一寸皮膚。 被高大的身影所壓迫,男人身上散發著危險的氣息,紀璇無端緊張起來,渾身血液都往頭上涌,后背抵著羅馬柱,手攥著衣擺握成拳。 忽然聽見他一聲輕笑,頭頂飄下的聲音像云霧般恍惚,卻每個字都很清晰:“?;ㄍ瑢W,不解釋一下?” 紀璇還愣著,他抬起一只手撐在她耳朵邊:“我什么時候有的女朋友?” 衣袖微涼,掃過的風都仿佛帶著電流。 作者有話說: 第9章 一句“?;ㄍ瑢W”,紀璇的思緒好像被瞬間拉回七年前,然而街聲陣陣,是屬于七年后的喧鬧。 紀璇回過神,盡量平靜地與他對視:“對不起秦總,我不該對您的私生活過多揣測,只不過當時有些困擾?!?/br> 秦肆眼神直勾勾盯著她,刨根問底:“什么困擾?” 紀璇只好實話實說:“公司有同事開我和您的玩笑?!?/br> 秦肆目光頓了頓,才又問:“你覺得很困擾?” 紀璇點頭:“有點影響工作?!?/br> 秦肆微勾起唇角,一個幾不可見的弧度,語氣帶著自嘲:“倒也是?!?/br> “那天看到您帶未婚妻買鉆戒,所以就告訴同事了,其他的沒多說?!奔o璇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您放心,我不是八卦的人,我的同事也都是嘴上開開玩笑,我回去會再次強調的,不會打擾到您和您未婚妻的生活?!?/br> 秦肆側過頭,望著熙熙攘攘的街道,似乎在自我消化某種情緒,良久后輕笑了一聲,帶著無奈的眼神望向她:“紀璇?!?/br> 他叫她名字的時候很認真,紀璇神思恍惚了下,仿佛又在現實和過去間穿梭著,也發出一個模糊字音:“嗯?” 秦肆望著她,一字一頓:“那是我姐?!?/br> “???” “買鉆戒的是我姐?!鼻厮恋氖衷诹_馬柱上虛握成拳,“我沒有女朋友,更沒有未婚妻?!?/br> 紀璇愣愣地眨了下眼睛。 “單身,無曖昧對象?!彼⒅难劬?,俯身低頭再次拉近距離,似乎想把每個字都釘進她心底,“明白了嗎?” 紀璇腦子里一團亂,機械般點頭回應:“明,明白了?!?/br> 秦肆臉色稍霽,直起身:“所以是接著敘舊,還是送你回家?” “我回家?!奔o璇果斷回答,“不用送……” 后半句說了也白說,秦肆在路邊打了輛車,把她塞進去后自己也坐了進去。 秦肆坐在旁邊,夜晚的街景緩緩后退,又讓她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隨著車速越來越快,窗外景色也變成模糊發光的色塊。紀璇看了一會兒覺得暈,回過頭,不由自主地瞥了眼身邊的男人。 秦肆正好也轉過頭來,兩人目光交接,紀璇率先局促地躲開,找了個話題:“你為什么沒去當職業運動員???” 一直想問,卻一直找不到機會問,或是覺得時過境遷,已經失去了關心的意義。 但留在心里總是個抹不平的疙瘩,此刻氣氛微妙,讓她忍不住問出來。 “又累又窮,還不一定能出名?!蹦腥溯p描淡寫地說,“我又不傻,把一輩子最好的年紀耗在里頭?!?/br> 紀璇直覺這不是實話。 他平時是個言簡意賅的人,話越多,解釋得越具體,越說明心虛。 他回答這話的時候有點心虛。 她又看了他一眼,這會兒他仰靠在椅背上,車窗另一側的光影打在他臉上,有種模糊易碎的感覺,只那一瞬間,她感覺到一絲痛苦。 從他身上散發出的痛苦。 但只有一瞬,轉眼即逝。他依舊是那個云淡風輕,仿佛對一切游刃有余的男人,偶爾讓她想起七年前那個恣意灑脫的少年。 紀璇把追問的話咽下去,假裝看了一路風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