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難撩 第9節
翌日,天微微亮時,衛馳便策馬去了城郊軍營,好將畫像盡早拿給段奚。 段奚是同那北狄細作正面交手最多的人,他追擊那北狄細作多日,且同他正面打過兩次交道,眼下別說白日,就是夜晚睡時做夢,都能夢到那張可恨的臉??匆姰嬒竦囊凰?,段奚便驚呆了:“這人像畫得如此傳神,真是奇了!” 昨晚營中確也來了一名畫師,畫師是將軍府的管家福伯親自尋來的,畫技了得。同先前軍中畫師相比,昨晚趕制出的人像,確實相似度高了許多,但若同眼前這張畫像相比,那可就差得遠了。 “還是將軍辦法多,尋到的畫師水準也高,比昨晚尋來那個強多了,”段奚將畫像小心收好,“屬下這就將畫像分發下去,兩日之內若不能抓到人,屬下甘愿領罰,不,屬下愿提頭來見!” 段奚平時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實則是個惜命的,能讓他親口說出“提頭來見”幾字,可見抓賊信心之足。 抓一個北狄細作不難,段奚若是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也不可能在鎮北軍中坐到如今位置,難的是在青苔巷那樣魚龍混雜的地方,不動聲色地將人活捉到。 衛馳不置可否,只是眼前莫名晃過少女臉色發白,鼻尖微紅的樣子,不知她昨晚回去凍著沒有? 趁此空隙,段奚將手中畫像再次展開看了眼,似想起什么般,又道:“尋人拿賊的事情,鎮北軍中時有發生,此畫師畫技了得,將軍能否直接將人請到軍中,往后若再有類似事情,也好直接派上用場?!?/br> 鎮北軍中皆是武將,想找身手敏捷、殺敵奮勇的容易,想找心思細膩、會畫人像的,可是半個沒有。 “這么一張畫像,不知能省弟兄們多少功夫!”段奚再次感慨。 瑩白面龐一晃而過,衛看向段奚:“好,兩日之內若抓不到人,便依你所言,提頭來見?!?/br> 段奚怔了一下,怎得他說“提頭來見”的時候,將軍不接話,給軍中提寶貴意見的時候,將軍卻又答了? 然話是自己說的,也怪不得旁人,區區一個北狄細作,如今還有畫像在手,再抓不到人,別說將軍了,就是和自己的手下都沒法交代。 胸有成竹,卻還是被方才將軍冷肅認真的神情嚇住了,段奚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屬下遵命?!?/br> 作者有話說: 推基友文《我靠演技攻略n個大佬》by仙苑其靈 【宮斗 雄競 修羅場】 宋楚靈入宮時,不過是冷宮的一個灑掃宮女,她干活勤快,心地善良,可總是傻里傻氣的,要知道在這座皇城中,憨傻成這樣遲早會被人算計,可是沒想到她傻人有傻?!?/br> 能和冷若冰霜的內侍省連少監兄妹相稱,又能一躍成為帝后心頭rou的晉王寵婢,甚至連那向來混不吝的四皇子,也肯公然為她求情…… 所有人都以為,這個面容嬌憨,傻里傻氣的小宮女,憑的是運氣。 只有宋楚靈自己清楚,這一路的籌謀有多么驚險,行差一步便會萬劫不復。 #黑蓮花自我修養#心機宮女上位記 第12章 ◎定將賬簿雙手奉上◎ 翌日,又是一個晴天。 暖陽照進庭院,灑落柔和的光暈,上京的雨季看來已暫時過去,近來都會是這般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沈鳶看著房中木架上掛著的玄色大氅,心情如今日的天氣一般晴空萬里。 在將軍府中已算是暫時穩住了陣腳,沈鳶低頭,看了眼握在手中的月形玉佩,如今,當時該抓緊時間做些其他事情了。 今日天晴,沈鳶問過福伯意見,只道冬日天寒,想去西市逛逛,買些衣裳首飾回來。 近些日子相處下來,福伯對沈鳶可是越來越喜歡了。他原本就對沈鳶的遭遇深感同情,在衛家服侍了二十多年,經歷過衛家的大起大落,知道家族落敗意味著什么,這位沈姑娘不過一個嬌滴滴的弱女子,又生得貌美如花,家族落敗對這樣的女子來說便是滅頂之災。雖沒有入獄、沒有流放,但卻要承受另外一種,心靈上的無息摧殘。 所以但凡能幫的,福伯便愿意幫上一把,至于這位沈姑娘最終能不能得郎君親眼,便也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沒想這位沈姑娘住在將軍府中的幾日,不僅沒有流露出任何灰心喪氣之意,還主動幫著他料理起府中事務來,其熟練程度當真讓他一個掌事二十多年的老管家眼前一亮。 府中緊要之事,福伯自是要親自打理的,沈鳶不過幫著處理了些雜事。最近前來將軍府中送禮之人頗多,其中多是京中的達官顯貴,將軍白日不在府上,福伯不敢擅做主張,可也不能拿這點小事日日煩擾將軍不是。 左右為難之際,沈鳶替他想了個法子。送來的禮物先一律收在庫房,做好記錄,待將軍回府之后再將清單交由他定奪,該留的留下,不該留的則另找時間派人送還回去。 這辦法確實解了福伯的燃眉之急,聽聞沈姑娘看賬冊更是拿手,若不是顧及其身份,他倒當真想讓她幫著把府中賬冊也瞧上一瞧。 郎君一早言明,不限制沈姑娘的出行,原話說得是:不必據著,她想去哪,便都讓她去,只要她自己不覺無名無分地住在將軍府丟人,便都由她。 故福伯一口應下此事,還幫其準備了馬車,甚至問及沈鳶是否夠銀兩花銷,若是不夠,從府上支些,也是可以的。 將軍府的銀兩,沈鳶自不會要,她打小便對銀兩賬目格外敏感,有多少銀子便辦多少事,即便如今沈府被抄,但單在銀兩數目上,她有足夠的能力,可以自力更生。 銀兩不過虛物,將軍府的馬車,她定是要的。若是在外遇到什么麻煩事,將軍府的名頭,可比銀兩管用得多。 馬車轆轆,一路往西市駛去。 連日陰雨,好不容易迎來個晴天,街上往來的車馬人流也比往常多些,只是時辰尚早,眼下還不是西市最熱鬧的時候。沈鳶說想透透氣走上一走,便吩咐車夫將車停在一旁,自己則帶著銀杏下車緩行。 銀杏真以為自家主子是出來買衣料首飾的,她雖沒讀過什么書,但“女為悅己者容”的道理,她還是懂得的。姑娘連煮魚湯那樣的粗活,都已經親手做了三日,買幾件像樣的首飾衣裳,自也是應該的。 沒想下了車后,姑娘直接繞過了從前常去的衣料首飾鋪,直奔街尾的一間藥鋪。 銀杏識得這間藥鋪,先前姑娘便帶她來過一次。她記得清楚,上回來此地時,她奉命在外頭候著,姑娘進去前,還算氣色尚佳,待從里面出來之后,便氣息不穩,臉色發青。要她說,這不像能醫病的藥鋪,倒像是索命的地方。 “姑娘,”藥鋪門前,銀杏大膽拉了主子一把,停下腳步,“要不我們還是換家藥鋪瞧病吧,這地方,奴婢總感覺醫術不精?!?/br> “你在這等我便好,”沈鳶看了眼頭頂寫有“玉康堂”三字的招牌,又看向銀杏,神色鄭重,“半個時辰,若是我沒有從里邊出來,你便乘馬車回將軍府去,找人前來救我?!?/br> 銀杏一聽立時傻了眼,醫館不是用來治病抓藥的嗎,怎么還真被她說中,成了索命之地?還要去將軍府搬救兵? “姑娘,”銀杏不僅不松手,反倒攥得更緊了,“奴婢不走,奴婢要和姑娘一道進去?!?/br> “我如今是將軍府的人,光天化日的,這兒是上京城,能有何危險?”沈鳶彎了彎唇角,露出個淺淡笑容,“不過是有備無患罷了?!?/br> 此言并非寬慰,而是沈鳶的真實想法。畢竟是沈府被抄前,父親留給她的線索,她自不會有所懷疑,如此不過有備無患了,謹慎些總是好的。 退一萬步講,若真遇上事,她定會搬出“鎮北大將軍”的名號來為自己保駕護航。 銀杏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而后松了手,目送自家主子緩緩步入藥鋪。 玉康堂位于街尾,門面不大,眼下也無人看診買藥,一眼望去,鋪中只有兩人,一人體型偏瘦,正在角落藥柜整理藥草,另一人體態微胖,此時正在柜前坐著,翻看書冊。 此處是沈鳶第二次來了,上回同她說話的便是角落整理草藥的那一位,她扶了扶頭上的帷帽,轉而抬腳向柜臺走去。 “買藥還是看診?”微胖男子目光落在柜上醫書之上,未有抬眼。 “看診,”沈鳶柔聲說道,“不過我這頭風乃是舊疾,想尋你們藥鋪的王掌柜替我看診?!?/br> 男子手上動作微頓,抬頭看了一眼,只見眼前女子單手扶額,弱質纖纖的樣子,雖說看起來確有幾分頭風的樣子,但能說出找“王掌柜”之人,他便不敢掉以輕心。 手中醫書闔上,男子繼續道:“王掌柜眼下不得空,姑娘若是有心求醫,可先留下姓名或信物,待掌柜得空后,再做安排?!?/br> 沈鳶只覺眼前之人話里有話,尋常醫館看病,哪有叫人留下信物的,不僅如此,還刻意加重“信物”二字,好似就等著自己拿出玉佩來一樣。 沈鳶緊了緊手中玉佩,這是父親在緊要關頭給她之物,這位“王掌柜”定然是可信之人,她不想放棄僅有的機會,眼下危險也好,陷阱也罷,她都要試上一試。 沈鳶緩緩抬手,將手臂平放于柜面之上,手掌緩緩攤開,露出掌心處緊握已久的月牙形玉佩。嫩白的掌心處清晰可見被玉佩壓印出的月牙形狀,一看便知是在手中緊握許久,所留下的印記。 “小女姓沈,這玉佩便是信物,勞煩交由你們王掌柜?!鄙蝤S壓下心頭不安,緩聲說道。 男子看清玉佩后,神色一凜:“王掌柜等候多時,姑娘隨我來?!?/br> 后門打開,沈鳶隨男子行至后院,心中忐忑不斷,穿過后院,是藥鋪用來存放草藥的庫房,里邊光線稍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藥味,沈鳶停住腳步,沒再往里走。 卻見里邊行出一人,二十七八歲的樣子,身著錦袍,眉目雋秀,還有幾分說不出的眼熟,不似尋常人印象中藥鋪掌柜的模樣,倒像是個文質彬彬的讀書人。 來人似等候已久,未及沈鳶出口詢問,那人便先開口道:“在下王辭,老師對王某有恩,沈姑娘放心,王某定會按老師先前囑托,將沈姑娘安全送出上京城?!?/br> “老師”這個稱呼,令沈鳶不由晃了下神,父親在入戶部之前,曾在吏部任職,彼時他常感慨,一些寒門學子身有才干卻因家世不顯而無法擔任要職。那時父親便會偶爾收幾個他說賞識之人為學生,以提拔舉薦,后來入了戶部,怕落個結黨的名聲,便沒再繼續。 說起來,父親曾收過的學生不過寥寥幾人,沈鳶狐疑地看了對方一眼,這才恍然想起從前父親賞識的學子中,確有一人姓王,比自己年長幾歲,后來在刑部任值。 難怪方才她覺得此人樣貌有些熟悉,那時父親在沈府后院特意開辟了一處園子,以做講學之用,那時沈鳶不過十二歲,不愿在房中學習刺繡女紅時,便偷偷跑到后院聽父親與學子講學、暢談。若非時日久遠,否則她必然可以一眼認出這位“王掌柜”來。 眼前之人既是稱父親為“老師”,那么眼前這位“王掌柜”,便不應該是藥鋪掌柜這么簡單的身份了。 沈鳶摘下帷帽,目光落在他腳上的厚底官靴之上,屈膝行了個禮:“小女沈鳶,不知該稱您為王掌柜,還是稱您為……王大人?” “王掌柜”朗笑一聲:“沈姑娘果然聰慧,王某現在刑部任職,藥鋪乃王某母親家的產業,少有外人知曉,只有王某信任之人,方才會來此尋‘王掌柜’?!?/br> 沈鳶沒有說話,靜靜聽著。 王辭繼續道:“老師對王某有再造之恩,老師的囑托,王某定當全力辦到。一個多月前,老師匆忙來此尋我,囑托我照顧其家人,王某再三問及原因,老師卻不肯回答?!?/br> “后來,我有事離京,在外耽擱了些時日,”王辭說到此處,欲言又止,頓了頓才繼續道,“幸好如今沈姑娘沒事,否則王某萬死難辭?!?/br> “王某祖籍蘇州,在蘇州尚有宅院空置,沈姑娘可走水路,一路南下,明日一早便可啟程,從今往后便在蘇州安置,別再返回上京城了?!?/br> 王辭,祖籍蘇州,在刑部任職。這些線索都對上了,沈鳶記得父親曾經收過幾名學生,其中父親最喜歡也最看好的,便是這位王辭,猶記當時父親對他的評價最高,也對他寄予最高的期望。 沈鳶對王辭給自己的安排全然沒有在意,只留意到他的欲言又止的神情,追問道:“不知王大人離京所為何事?可是為了……尋找什么東西?” 王辭未答,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可是為了尋找賬簿?”沈鳶緊追不舍。 王辭眼底一亮:“沈姑娘果然聰慧?!?/br> “王大人既如實相告,那么沈鳶便將心中想法如實相告了,”沈鳶抬頭,清澈透亮的眸底閃著堅定的光,“我不想離開上京,我想為父親翻案?!?/br> 第13章 ◎氣味如出一轍◎ 風起,吹起沈鳶額前的幾縷碎發飄飄揚揚,久違的陽光灑落下來,映照在少女清澈柔美的眼眸中,莫名多了幾道不易察覺的堅定亮光。 王辭看著那雙與老師有五分相似的眼眸,心緒微動。 他何嘗不知貪腐一案另有隱情,以老師的為人,斷不會做貪污軍餉之事,且此事本就不由老師經手,頂多擔個瀆職之罪,何至于此??墒菈木蛪脑?,眼下正是鎮北軍凱旋之際,戶部侍郎崔默又久尋不見蹤跡,皇上為安撫軍心民心,只得先拿沈家開刀。 王辭在刑部任職,知道罪臣入獄后是何待遇,只恨自己人微言輕,無法救老師于水火。 如今他受老師所托,也明白他的愛女之心,合該盡力照顧好沈鳶,將其安全送離上京,而不是再次卷入深不見底的斗爭之中。 “我不想離開上京城,我要為父親洗刷冤屈?!币妼Ψ骄貌粦?,沈鳶又重復了一遍。這一次,她說得不是‘想’,而是‘要’。 “敢問王大人,先前沈鳶來此尋你之時,伙計說您有事外出,不在上京城?!鄙蝤S說著頓了一頓,抬頭看向王辭,繼續道,“其實,大人并非公務纏身,而是為了尋找某件東西,或者說是線索,所以才耽擱了行程,是不是?” 沈鳶說話時,緊盯著對方眼眸,果然在其中捕捉到一抹詫異的神情,使她更加肯定了心中猜想。 “而那件東西……” 沈鳶吸了口氣,篤定道:“就是賬簿?!?/br> 此言一出,王辭眼底的詫異之色便再也掩藏不住了,他轉頭看向沈鳶,沉吟半晌之后,方才開口應道:“沈姑娘聰慧,老師果真教女有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