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知青宿舍 第90節
這孩子,什么時候性格這么急。 梁母都沒來得及叮囑幾句,只得掛上話筒搖搖頭。 梁孟津則是高興于沒多花錢,著急忙慌去趕末班車回縣里。 只是他再怎么快,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是半夜。 院門吱呀的動靜在風中不值一提,只是許淑寧本來就沒怎么睡著,第一時間就捕捉到。 她披著衣服走出房門:“可算回來了?!?/br> 梁孟津本來可以在公社住一晚再回來的。 他踩著星光爬半宿山,看到她的一切覺得都值得,拍拍身上的灰:“嗯,回來了?!?/br> 許淑寧:“餓不餓?” 梁孟津晚上啃的干糧,早消耗得差不多。 他道:“我自己煮地瓜吃?!?/br> 許淑寧有話想問他,打個哈欠:“我煮,你快去洗一洗?!?/br> 梁孟津也沒跟她推來讓去的,洗漱后甩著滿臉水進廚房。 許淑寧在燒火,她添一把柴:“你爸媽怎么說?” 梁孟津:“說讓我回一趟?!?/br> 也好,總比天天的提心吊膽來得強。 許淑寧:“什么時候走?” 梁孟津:“我買了后天的火車票?!?/br> 后天?許淑寧:“早知道能買到近期的票,就讓你帶著行李走了?!?/br> 省得這一趟來回的。 四下無人,梁孟津握她的手:“不跟你說一聲再走我不放心?!?/br> 許淑寧:“我又不是小孩子?!?/br> 她當然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但梁孟津擔心的不是這個,說:“我一定會回來的?!?/br> 這兩年返城的知青們不少,許淑寧有好些同學已經回到故鄉。 有的人來的時候孑然一身,走的時候留下多少癡男怨女。 那些話本子里最常見的故事,總叫人覺得自己會成為下一個主人公,說出的話卻全是真心:“其實能回去是最好的?!?/br> 無論怎么適應,這里始終不是家。 兩個人并排坐著,梁孟津手放在她的肩上,迫使她抬頭看自己:“對我來說不會是最好?!?/br> 許淑寧鼻子微酸,眼尾都被灶膛里的火光熏得通紅。 她手無意識地在褲腿上摩挲著,一時想不出說點什么,睫毛顫顫:”想吃芝麻餅?!?/br> 梁孟津:“還有什么,都給你帶?!?/br> 乍然說起,許淑寧還真饞了。 她心想現在天氣冷,東西應該能存得住,說:“還有東記的燒雞、rou丸子……” 梁孟津聽她報菜名,都跟著咽口水。 兩個人嘀嘀咕咕好一陣,頭挨著頭分完一碗面才各自回房間。 睡沒多久,就是天亮。 郭永年第一個起的,他蹲在院子里洗漱覺得有哪里不對,去廚房先把早飯坐上。 炊煙緩緩升起,齊陽明打著哈欠感嘆:“今天怎么這么安靜?!?/br> 話音剛落,賴美麗踢倒放在屋檐下的籮筐,里頭的鐮刀咣當掉出來。 這一看,就知道是誰亂放的。 齊晴雨插著腰罵:“陳傳文,信不信我待會一刀砍死你?!?/br> 陳傳文的頭好似鳥窩,眼睛都睜不開依靠著門框:“一大早的,我又哪里得罪你?!?/br> 居然還敢不深刻反省,齊晴雨眼睛一瞪,左右看著想找樣能揍他的東西。 齊陽明見狀嘆口氣,心想自己就不該說“安靜”這兩個字。 他眼不見心不煩,用冷水潑臉。 倒是郭永年提醒:“淑寧還沒起?!?/br> 下一秒,許淑寧梳著頭發從房間探頭:“起了?!?/br> 又指揮:“大早上沒吃飽就撐著?都干活去!” 喂豬、挑水、掃地,一時之間院子里十分忙碌。 梁孟津掐著點睜眼,踩著塵土飛揚,拿上兩個饅頭趕緊去學校。 知青們的日子和過去五年沒有任何區別,命運的齒輪在自己的節奏里轉動,誰都不知道即將到來的一切。 第82章 匆匆安排好學校的事情, 梁孟津登上返回西平市的火車。 他懷里抱著早上剛烙好的餅,好像連胸口都是guntang的。 鄉下無閑日,開春后沒閑人, 誰都沒空送他,許淑寧替他上課前還得先到地里上會工。 當然, 她就是不去, 別人也得去。 在隊里的學生們都這樣, 上課到一半跑出去追雞攆鴨的是常事,抱著弟弟meimei哄一邊寫作業的比比皆是。 許淑寧再好的耐性, 連著三天從學校主持一百八十次公道回來后都面色不佳。 她是宿舍的風向標, 大家自然壓低說話的聲音, 生怕哪里惹到她。 五月是插秧的季節,隊員們天不亮上工, 日落才得歸。 許淑寧怕大家撐不住,早餐往鍋里多放一把米, 灶膛里多丟幾個地瓜。 雖然粥的稀稠程度從rou眼看不出區別,吃到肚子里還是能多出半分飽腹感的。 許淑寧能做的也不多, 再添把柴蹲在屋檐下洗漱。 刷牙之前, 她喊:“起床啦!” 好大的聲響, 院子里雞飛鴨跳的, 連豬都在窩里撞了兩下欄。 郭永年第一個出來,打著哈欠先把豬食煮上。 他噠噠噠地剁著爛菜葉子, 一邊念叨:“多吃多長?!?/br> 開春剛抱回來的小豬仔,幾乎是一天一個樣。 陳傳文路過用手比劃著:“今年必須留兩根排骨吃?!?/br> 鄉下有禁忌, 當著豬的面是不說怎么吃的, 生怕它聽了嚇得長不大。 郭永年雖然不太信這套,但還是小聲提醒:“別找罵?!?/br> 饒是陳傳文被罵習慣, 這兩天也覺得應該夾著尾巴做人。 他縮縮脖子不講話,挨著墻根走路。 走得跟做賊似的,許淑寧一看他就有問題:“你又干嘛了!” 老天爺,真是比竇娥還冤。 陳傳文都想跪下來唱一曲:“我才剛起床!” 他就是說得再鏗鏘有力,許淑寧都是滿心懷疑。 她眼神上下打量著,警告:“給我老實點?!?/br> 陳傳文都快連大氣不敢喘,扭過頭看到齊晴雨在偷笑,把腳邊的石頭踢過去。 砸中齊晴雨的小腿,她嘶一聲,趁著沒人注意丟了塊更大的回去。 陳傳文躲開了,往右邊一跳,露出個得意洋洋的笑。 簡直是氣人,齊晴雨翻個大大的白眼,吃飯的時候在桌子底下搞小動作。 很不巧,腳上沒長眼睛,她不幸錯中目標。 地方擠,碰撞到也是常有的事情。 賴美麗只是把自己的腳縮回來,加快吃飯的速度。 許淑寧看她只顧碗里,說:“多夾點菜,今天午飯還不知道啥時候能吃?!?/br> 賴美麗用鼻音答應,順便點個頭。 明明大家對她都挺好的,她人坐這兒就一副很委屈的樣子,在知青宿舍住了兩年仍舊如此。 許淑寧知道是天性,想想沒說什么。 再一看對面明顯過分活潑的兩個人,若有似無嘆口氣。 嗯?被發現了? 齊晴雨把再度伸出去的腳往回縮,丟給陳傳文一個“算你命好”的眼神。 明爭暗斗出經驗,陳傳文居然讀懂了,吃完飯趁著沒人注意揪一下她的辮子。 齊晴雨罵了聲,拔腿就追過去,聲勢浩大得像是要打斷他的腿。 郭永年那句“手套沒拿”只來得及說一半,幫她從屋檐下的掛繩上取下,另外的手把鋤頭扛在肩上。 掌握如此兇器,大家自然而然地走在離他五步遠的地方。 齊陽明生怕被誤傷,屈腿向前進,滑稽得像只小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