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捌。面具
我感覺身上的毛毯快滑落了。睜開眼,我蜷縮在座位上,前方系好安全帶的指示燈亮起,身旁的小禾仍低著頭,我替他拉了拉毯子,座位附近是一片沉寂,連平常最有活力的西田也受不了昏暗的光線和強烈的冷氣,昏昏欲睡。我看窗外是一整片化不開的墨水藍,其中有幾粒耀塵點綴。我想快到了吧,我們好像是預定晚上八點十分著陸。 這次的旅行大家都期待很久呢,看著眼下建筑漸漸增大,聽著機長流利卻快到讓人聽不懂的既定廣播,乘客們陸續抬起頭。 我們到了。 一個個身著學生制服的旅客緩緩立起,大家拿起自己的行李魚貫走出機門,我搖醒小禾,他睡眼惺忪的跟著我離開座位,從他忘了拿自己的行李來看,他根本還沒睡醒吧? 拖著三個行李(小禾是其中之一)走出去時,我瞥到一個也穿著學生制服的人,以這樣來說應該是我們同班同學,但我分辨不出他是誰,甚至連是男是女也不清楚,因為他臉上掛了一副刷白的面具。 就是市面上賣給大眾拿去彩繪用的一般面具,但是毫無表情加上兩個深邃不見眼白的洞,整張臉給人一種詭譎神秘的感覺。等下去問一下奈玲他是誰好了。 我們在機場大廳集合,白面人也在其中,除了白色面具可以辨認外,他還穿了一雙搶眼的橘色布鞋?!复蠹蚁劝褨|西放下,要去廁所的快去快回?!拱嚅L美代吆喝著。 我跟小禾去了廁所,出來的時候我又看到白面人了,但好像有點不對勁,剛剛亮橘色的鞋換成普通的帆布鞋了,而且我還看到面具后垂了馬尾?!冈瓉硎桥 刮倚南?,隨著人潮我慢慢走向大廳,用很優間很慵懶的步伐,剛剛美代的話我一點也沒放在心上,難得的畢業旅行耶,我愛怎么樣就怎么樣。 我走到我的行李旁,發現面具人早就到大廳了,坐在行李堆旁,不停的看著手錶「后面的拜託快一點」這聽起來像是美代的聲音啊,她怎么會帶著面具?而且大家不覺得奇怪嗎?我走上前想問問美代,我拍拍她的肩,她抬起頭看著我,臉上的雀斑一樣散佈在臉上。 面具呢?浩正 「你剛剛都在這里嗎?」我望著她淺褐色的雀斑。 「對啊,我得幫大家顧行李?!?/br> 「怎么了嗎?」另一人插話。我轉向她,是奈玲啊。 「沒什么,我好像有點眼花?!?/br> 「還沒睡醒喔」奈玲笑了,我也看到她白色的帆布鞋了。 我真的眼花了。 「看來大家都到了,那我們要出發囉?!姑来鷮χ蠹艺f。 「等一下,小禾還沒回來?!刮颐榈缴砼远嗔藗€行李,但是行李旁沒有熟悉的身影。 美代瞪大了眼「你在做夢嗎?算了算了,不用理他,我們要趕等下十點的秀?!刮腋惺艿矫總€人都投來壓迫的眼光,憐憫、不耐煩、驚訝,層層的隔離目光將我隔絕。 我火氣上來了,這么重要的旅行你們竟然不等小禾,好歹他算是你們三年來的同班同學耶!我正要衝過去抓住她,奈玲拍了拍我的背「不要想了啦,事情都過三年了,我知道你想念他,但是不要掃了大家出游的興致嘛,等會痛快的玩,忘記他吧?!?/br> 「你在說什么?」 「你剛剛是夢到小禾嗎?」 「剛剛小禾就在我身旁!」我真的生氣了。 我衝向洗手間,大喊小禾的名字。沒有回應。說不定小禾在機場其他的地方迷路了,我得把他找回來。我轉身要離開,看到鏡中我的倒影。 一張慘白、毫無靈魂的面具出現在應該是我臉龐的位置。我嚇呆了,后退了幾步,詭異的是,面具沒有隨我而動。 我的右手摘下了面具「這就是你想要的嗎?」小禾的臉緩緩的說著,汩汩血泉從嘴角冒出,眼窩滲滿暗紅,白色的制服全被染色了。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