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浩渺 Day 14
白穹的農場,盧可一直以來都有持續的照料,以白穹副官的身份。所以當煙波到了的時候,迎接她的不是空城殘垣,而是一個欣欣向榮的景象。 這個管理者,是當地人,白穹當時候找來的時候,可沒想什么用他鄉人管他鄉事的道理,就只是單純覺得這人足夠理解當地環境,看起來也挺伶俐的,應該不錯。 沒想到日后發生了這么多事情,搞得她也沒空再回來看。不過這名喚阿鷹的管理者,倒沒讓她失望,這些年把這個農場管理的極好,每年每季的產量不僅夠全農場的人吃飽喝足,還能有豐厚的剩馀農產品可以送回歐洲去給白穹。 后來盧可接手白穹的事務,就讓他們不需要把這些多的農產送回來,看是要分送給農人,還是什么都好。阿鷹也妙,他分配完穀物之后,他拿了多馀的水果、穀物釀起酒來。別人家的酒都是釀來自給自足,就白穹家的農場酒多的可以當水喝。 原本是想等到酒釀好了,就送回歐洲,反正白穹是酒商嘛,這些酒肯定都有出路。但沒想到還沒送回去,就讓隔壁農場的人來買走了。 那農場的主人久久一次前來勘查,也不是先通知,那些歡迎他的食材,勉強湊的出來,但酒當然就不夠了。 對方管理者怕給主人留下自己辦事不力的感覺,急急的找阿鷹商量,然后,這些酒就以市價的三倍賣掉了。 從此之后,白穹家的農場每年不送農產品回歐洲了,改送白花花的現金。 柏秦是利用這一點進到農場里的,本來不是農場主人的話,是不能進去農場,這是大家都知道的規矩。但是他說要買下整個農場的酒,阿鷹立刻動搖了。最后還是讓金幣蒙蔽了理智,開了門讓他們進去,不過只有柏秦跟煙波,其他的船員得在海上等。 進了門,柏秦就跟著阿鷹到書房里談價錢,把煙波看成一個小孩子一樣,不讓她參與議價,這樣煙波倒是樂的輕松,開開心心的四處間晃。 棕櫚、椰子樹、農地、牛羊。 遠處的海浪聲,農人的談笑聲,還有風吹過枝葉的沙沙聲。 這里不像煙波想像中的那樣具有異國風味,其實看起來也跟法國鄉下的農場差不多,就是熱了點。 雖然農場里該有的東西這里也一樣不缺,要說有什么特別的,可能就是那一、兩樣木雕,看個幾下也就沒趣味了。 但她還是很有興趣的東逛西看,多虧她長的一副孩子模樣,這舉動只讓人覺得這是孩子好奇心重,倒也不算突兀。 甚至有婦人拿了小孩子在吃的玉米餅給她,她也膽大,不會說當地話,也跟人家比手畫腳的,按照人家的舉動沾了一口佐料,放進嘴里,一下子辣的眼淚鼻涕直流,舌頭像是不是自己的了。 這模樣讓這婦人急急忙忙的端水給她,卻又忍不住被煙波逗的哈哈大笑。 這些聲音把原本在談價錢的阿鷹跟柏秦引了出來,婦人的解釋加上阿鷹的翻譯,柏秦也忍不住揚起嘴角,問: 「還辣?」 煙波帶著鼻音,口齒不清的答:「早不辣了,全都沒感覺了?!?/br> 這話又讓眾人再一次的大笑起來。 「你活該,誰讓你亂吃?!拱厍貨鰶龅牡?。 煙波瞪了他一眼,默默的不吭聲。實在是舌頭被辣到太難控制了。不然她肯定還要辯解一番。 這件事情唯一的得益者是柏秦,因為煙波的捨命演出,一直砍不下來的酒價,讓阿鷹在笑聲中讓步了。 買好酒之后,他們沒留下過夜,就立刻啟程回歐洲了。 而這些酒,柏秦在塞維爾就脫手了,還小賺了一筆。這里地處交通要道,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像這種東西有很多人愿意嘗鮮,反而有市場,相對于此,威尼斯就保守許多了,這些東西帶回去,賠比賺的機率還大。 ※ 「我回去之后,想去把中學跟大學都唸完?!?/br> 這天夜里,剛過海峽不久,兩人又坐在甲板上喝酒、彈琴、看星星的時候,煙波忽然這樣說。 從眼角瞥了她一眼,柏秦問:「為什么?」 「不知道,」她仰頭喝光了杯子里的椰子酒,「不過你什么都會,我不想差你太多?!?/br> 「是嗎?」 煙波點頭,望著他的眼,「我永遠都不可能擁有你那種背景,但這不是我的錯,我可以在我有的背景之上發揮,我想來想去,就是回去唸書最快,雖然我并不需要跟你比較,可你們這些人,無論是誰,都這么的強悍……我想早點靠自己生活,也不想一直輸給你們……」 柏秦自然是無法理解煙波這種想要早點自力更生的想法,他一直都是一個人,不知道這種生活有什么令人羨慕的。不過如果是不想認輸的想法,他倒是可以理解。再說想唸書總不是壞事,于是他聳聳肩,「想去就去,這也沒什么不好?!?/br> 「你不覺得我太嬌氣、太任性?」 兩人整天的在一塊兒,情誼增長迅速,煙波又喝了一點酒,說起話來帶著一點小女孩的稚嫩聲音,聽起來倒顯得一派的天真爛漫。 「為什么這么問?」 歪著頭,煙波想了想:「就說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任性妄為,從來不體諒人之類的?!?/br> 端起酒杯,柏秦仰頭又是一口,「誰這樣說你?」 大概是喝了太多酒,煙波反應沒平常的水準,想了好一下子才答:「就以前唸書的一些同學……有些家境也不是挺好,或者是孤身一人的,有次他們私底下討論,正巧讓我聽見了……」 拜耳力良好之因,她知道的事情比別人多了一點。 這事情她沒跟家里人提過,她也知道那些同學不是真的想傷害她。那只是一個無心的評論,只是無心讓當事人聽見。 只是放在心中時,偶爾會刺痛。 「我們不跟貧窮人家的孩子計較?!?/br> 煙波才剛喝下了一口酒,被這句話弄的想笑,又不能笑,一口酒又吞不下去,掙扎了好幾下,還是奔到船邊吐掉了。 這人嘴上不說廢話,練習的機會應該很少,沒想到一開口就閃大刀,口舌利成這樣。她哈哈大笑:「你跟衙內學壞了?!?/br> 「這還需要學?」柏秦露出一個鄙夷的表情,哼了一聲,「那些人不用理會。真的都聽他們的,我早就成了億萬富翁了,還這么辛苦做什么?倒是名字跟國籍你記不記得?」 煙波咦了一聲,問:「名字是還記得,但是你問這個干嘛?」 「我家的人,哪能讓別人隨便拿來當談資?非整他們個落花流水不可?!?/br> 柏秦說這話時的表情非常自然,像是這是世間不變的定律。但煙波卻讓這句話炸暈了腦袋。 好半晌,她吱著蚊子音量,問:「我怎么是你家的人了?」 柏秦望著煙波赭紅色的臉頰,明亮的眼睛,靜靜的答:「你可以從現在開始理解、學習、習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