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月下指環-2
事隔七日,香檸拄在病床邊,依舊輕握他的手,若有所思。 「夢中兩年,只過一日?」想起自己醒來之后,聽他們說不過事發隔日,輕嘆一聲,猜想這人醒來該用什么心態面對,畢竟那場大夢真實,幾乎烙印心中怎能輕易抹滅。 此時病床傳來一陣細語,引去香檸視線。 「寧為……」 「你醒了嗎?盧司君!」 「不……凝兒……」嘴里細語含糊,神情跟著痛苦幾分。 「你說什么?」香檸不確定聽見他喚的名。 「凝兒……」這回她可聽清楚了,卻掩嘴訝異。 「你叫我什么……」握著那手更緊了些,熱淚盈眶,落了一滴在他頰上。 只見他蒼白眼角一絲抽動,緩緩睜眼,胸口起伏因為剛才的噩夢有些劇烈,此刻總算看清了眼前,不再是噩夢中景,顯得平靜許多。 「你終于醒了!有覺得哪里痛嗎?還記得我是誰嗎?」香檸收起淚水急忙問。 「凝……香檸?!箯乃q豫的嘴里說出那么熟悉的呼喚,還能看見他眼底的不可置信,欲言又止,才說:「我好像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我是你的……」司君蒼白臉頰一抹緋紅不明,遲遲沒說下去。 「三郎嗎?」只聽香檸替他接話,眼里笑著。 「欸?」司君訝異她怎知這除他之外無人能知的夢里親暱稱呼。 「那可能……不是夢吧?!瓜銠幍徽Z,不知何時染了曇凝的優雅冷靜。 「怎么會……」 「別說了,我先去叫醫生!」香檸起身,回視手還被他緊握不放,只是見他一臉茫然,看他或許是不自覺,連忙說:「你的手……」 「我沒事啦,」司君只是望了一眼,連忙閃避眼神才說:「你不用去?!寡韵轮獠贿^是希望她別走而已,連他都無法釐清的悸動,總是被夢里一幕幕牽動。 兩人靜默許久,彷彿各有所思。 「你……說可能不是夢……是什么意思?」 「嗯?就……」香檸正在思考該如何解釋,卻被天外飛來的疑問擋去:「欸!但是你怎么會也掉入谷里?」跳躍式思考讓司君嘴角一勾,這人跟夢里女子是有些不同。 「關媽叫我去找你回來吃晚餐,卻目擊你失足落谷,當然要救阿!」他說得理所當然。 「你再說一次……誰失足?」香檸心想:「分明是有人推我!」 「你阿!」 「你確定沒有別人?」 「沒有??!」 「……?!瓜銠幫蝗灰魂嚸倾と?,又立馬跳躍思考著說:「那你也不用跟著跳??!」 「那可不行,你運動樣樣都行,就只不會游泳??!」 「是沒錯……」 「我剛好什么運動都不會,只會游泳??!呵呵?!顾揪鹂蜓坨R下的傻笑,哪能跟夢里霸王相提并論,分明是不同的人。 「然后呢?」 「我把你救上岸邊,自己沒多久也昏了……」見他眼底一抹哀傷,似乎從小就常這樣,每當他總是跑不贏別人、又得請病假不能上課,只因天生莫名的體弱,查無原因,讓他認為沒有資格守護任何人,才想或許成為醫生就能拯救弱者。 「嗯?!瓜銠幒鲆曀麘T性自卑的哀傷,摳著下巴思考,她似乎忘了一件事,或許是幾句話,也可能是某個人…… 此時窗外夜色來臨,路燈尚未開啟,遙遠一點淡月藏云中,那景致熟悉彷彿在她醒來前刻,那抹指引她的光點,還有倚杖老人的聲音碎念不只…… 『來來來,時間到了,你可跟我走好,否則回錯地方可就麻煩囉!』老人一臉皺紋延著嘴角揚起,在這黑暗之中怎么顯得有些亮眼。 『去哪?』 『回家囉!』老人杖上一條紅線纏她小指,這么牽引著不怕走丟也就沒回視。 『家?』香凝心想:『可是梅居?元宅?』那心聲在這黑暗空間回盪沒能隱藏。 『不囉,你殷切期盼歸去的地方,只有他,那可是你自個兒的愿?!?/br> 『他……誰???』一片酸苦記憶被這黑暗隔絕,暫時想不起。 隨著光點越大,老人領在前頭碎念漸多。 『從這會兒開始,我說啥你可得給我記好阿!』 『嗯……』 『這個水軍呢,殺業重,來生本該體弱并且年十八終,可他還有神令任務未還,見他還特地來我這兒許了救人愿,雖說我不管人前途,索性看在緣分上替他說了點情,今日之后,能活多久就得看他決心如何……你的任務便是督促他好好行醫救人,搞不好能將功抵過還了報應,若非如此……』月下老人一臉憂愁,似乎預見了那些報應。 『嗯?』 『那殺業重罪惡報襲來,輕則惡病連年,重則家破人亡……你可記好了?』 『這么嚴重……』 『是阿,你與他系緣如今三世之深,要是他家破人亡,你也是其中一員,那可不好吧!』月下老人一抹淺笑,說服力不假,又說:『況且,是他為了救你而接神令,這才讓他有機會贖罪,倘若那日他對你無心無情,今日早在地獄受審,哪能等你歸來?!?/br> 『等我?』 『罷了,差不多囉!』眼前光點如霧漸散,映入眼簾是一片模糊光景,在香檸尚未看清前方何景,背后一道力量將她推去,如同那日墜谷情景…… 「喔!」香凝突然大喊一聲,嚇散了司君的自卑哀傷。 「什么?」 「該不會是祂推的……」香檸恍然大悟,聲量漸小,就怕被人聽見說她瘋了。 「嗯?你怎么連話都說不清楚?」 「欸!你可要好好當醫生喔!」香檸突然嚴肅交代,誠懇萬分。 「我知道??!」司君笑說,畢竟香檸從前總瞧不起他這個夢想,老是唱衰他,今天倒是緊握他的手叮囑,本該緊張不慣的收手,卻好像早就習慣被她這么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