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九十四
九十三 風雨好像越來越大… 周圍就聽水打在樹梢,發出刷啦啦的聲響。 不過,隱隱約約的,好像有人在說話。 聲音有兩個,一個很耳熟——唔,對了,是夫人的。很少聽到她的聲音,但我認得的這個清脆的音調。 另個說話的聲音…很低沉。 不是老爺… 老爺領著吳伯,和一些親友去祖墳地打掃祭拜,王朔也一塊兒去了。 每年近到清明時,他們都要去一趟,一去就要兩三天。這個時候,家里只會有夫人和吳嬸,還有我。 自有印象后,我一直都是不用去,但夫人也從不跟去。當然,她不去,我一點兒都不敢問為什么的。 那…這會兒誰在和夫人說話呢? 兩個人好像就在外邊的走廊上… 我睡眼惺忪的爬下椅榻,這才發現窗子是開的。 唔,難怪…風雨聲會這么大,又聽得到外頭的講話。 我走到窗前,踮起腳來,果然瞧見外邊廊道里站了夫人,還有… 另個說話的男人,身形被柱子給擋去了大半,只能看到一點兒的腦袋。 他們不知說什么,夫人的模樣很…我努力把腳踮高,想看得清楚些。 陡然間,風就大力往里刮來,還挾帶了雨水,我趕緊往后退,就一個踉蹌,撞到了——唔…咦!是軟的。 不僅是軟的,還隱約聞到一絲…嗯…像是洗滌過后的清爽味兒。 我恍惚了一下,遲疑的睜開了眼,發覺自個兒的臉正狠狠的捂在被子里。 我喘了一口氣,不禁呆了一呆。 這兒是在… 屋中的桌子上頭,擱了一盞燭臺,火光不停的閃爍,黃濛濛的光映在些微斑駁的墻上,感覺有點兒冷清。 斗柜邊的窗子開了一扇,隨著風嘎吱嘎吱的晃。 我恍惚的坐起身,瞧了一眼,見到外頭的天色比早前更暗,雨也下得更大了些。 原來,方才是做夢呀。 這兒不是在家里,是在… 我有點兒困惑。那個夢好像真的,好像…從前,真有一個不知道模樣的人,去找過夫人說話。 我打了個呵欠,覺著全身軟綿綿的,很想再躺回去睡,可肚子卻在抗議了,咕嚕嚕的叫。 我往旁看了看,屋里頭確實只有我一個,傅寧抒不在這兒。 唔,他去哪里了? 不過,我記得之前是窩在椅榻里的,這會兒卻是醒在床上,而且被子也蓋得好好的。 我推開被子,往床角摸去,摸到一件外衣,就往身上一披,然后爬下床。我找了一下才找著鞋子,穿好后就去推開屋門。 外頭,不僅雨大,風也是,好些雨水潑在了廊道外側。 我攏了攏外衣,往兩邊的走廊看了看。 兩邊都是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底,加上風雨聲,感覺非??膳?。 我瞅著黑壓壓的一頭,恍惚的就想起來,以前王朔說過的一個故事兒。那故事兒很可怕,而且還發生在村子里一個很舊的宅院,那里頭—— 「怎么站在這兒?」 冷不防地一句,我整個嚇住,脫口驚叫了一聲,跟著眼里才瞧了清楚是誰。 傅寧抒手提了盞燈,肩上披了件外衣,寬闊的衣袖在風里飄。 我拍了拍胸口,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原來是先生呀…」 「……」 傅寧抒只是看著我,微微挑眉。 我發窘起來,但忍不住要埋怨,咕噥道:「先生走路老是不出聲音,我還以為…哎??!」話還沒完,額頭就被輕彈了一下。 我抬手摸住額頭,有點兒委屈的瞅著傅寧抒。 傅寧抒縮回手,卻像是好笑的道:「盡是胡想?!?/br> 我搖頭,不禁解釋:「才沒有胡想!先生不知道,以前我們村子里,有個和這兒相同老舊的宅子,那地方一直沒住人,也沒人敢靠近,但一到夜半,就會有…」 說到這兒,院里的樹忽然發出刷啦啦地一大聲。 我霎時嚇住,惶惶的停了話。 傅寧抒像是往黑漆漆的院中瞧去,平淡的開口:「會有什么?說下去?!?/br> 我啊了一聲,回過神來,往旁看了看,有些怯怯的小聲道:「那兒會有個白衣女子,披頭散發的,而且…」 「簡單來說,便是鬧鬼,是么?」傅寧抒打斷,往我看來:「這兒沒有鬼?!?/br> 他停了一停,口氣隱約調侃:「倒是你,披頭散發跑出來,要是給人瞧見,說不準把你認作了鬼?!?/br> 我一陣困窘,尷尬的順了順頭發。 正弄著,傅寧抒伸了一手過來,幫我把吹開的一縷頭發別到耳后。他的手指有點兒涼,擦過耳朵時,我忍不住縮了下臉。 傅寧抒對著我一笑,手又往上,摸了摸我的頭才收回。 我赧赧的笑,忽然想到一件事兒,脫口問:「先生,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倒是沒有?!垢祵幨愕溃骸敢膊贿^兩三個時辰?!?/br> 我咦了一聲,忍不住說:「我還以為已經夜半了呢?!?/br> 傅寧抒笑了一下,就問:餓不餓?」 「嗯?!刮尹c點頭。 「廚房灶上溫了飯菜,我去拿來,你進屋里等著吧?!?/br> 我正要點頭,腦中又浮現方才說的事兒,心頭就隱約悚然,連忙脫口:「我要跟先生一塊兒去?!?/br> 傅寧抒像是想了一下,便同意:「好吧?!?/br> 我笑了笑,連忙跟到他身邊。我不禁低下眼,瞧到他空的那只手,想了一想,就去拉住。 握住的手指即刻輕輕一勾,扣住了我的指頭。 我覺得心里陶陶然的,感覺很快樂很安心,又很…嗯…一時之間,有點兒想不出來要怎么形容,總之,就是好高興有他在這兒。 我抿了一抿嘴,還是忍不住彎了一彎。 傅寧抒像是瞧來一眼。 「開心什么?」 我唔了一聲,心里猶豫了幾下。不知怎地,就覺得把心里想的那些說出來,太不好意思了。 「沒什么,對啦…」我怕他細究,就說起方才做夢的事兒。 傅寧抒聽了沒講什么,正好也走到了廚房。 灶里燒著柴火,整間瀰漫一股熱氣。傅寧抒把燈掛到墻上,讓我去坐到一邊的一張小方桌旁。 我乖乖的去坐好,瞧著傅寧抒走到灶前,他挽起袖子,手中捂了塊濕布,打開了鍋爐,再取出溫在里頭的飯菜。 現在才注意到,傅寧抒的頭發只隨意的挽起來,發髻有些松散,有幾縷發絲垂在肩上。 我怔怔的瞧著,腦里面就隱約浮現幾個畫面… 我伸手摸了摸臉。 唔,有點兒熱… 正出神,眼里瞧見傅寧抒端了飯菜走來,我連忙擱下手。他像是沒注意,只是把托盤上的東西一一擺到桌上。 有兩碗飯,兩碟的菜。莧菜豆腐,青豆炒rou絲。 「廚房里沒準備太多東西,今晚先將就些?!垢祵幨阏f,跟著拉了椅子坐下,「明兒個有人會去把東西買齊全?!?/br> 我愣愣點頭,才后知后覺到他的意思。 那就是…還要待在這兒兩天么? 我心里開心極了,脫口道:「不要緊的,我能吃飽就好?!?/br> 傅寧抒微笑,拾起筷子,「吃吧?!?/br> 我點頭,拿了筷子,捧起飯,專心的吃。 吃飯的中間,周圍只有灶火燃燒的動靜,以及越來越小的風聲雨聲。 傅寧抒用飯的時候,一貫是安安靜靜的,我也習慣了,同他那樣,不出聲慢慢的吃。 桌上的兩碟菜,大多進了我的肚子,當然了,飯也是吃光光。我覺得不太好意思,想要幫忙清洗。 不過,傅寧抒卻說不必,有人會收拾,帶著我又回到之前睡的那間屋里。 這會兒,等傅寧抒多點了一根蠟燭,我才又把里頭瞧得更清楚了,這兒真是沒擺什么。 中間就一個圓桌和椅子,靠墻的斗柜也有些舊,架子上沒放東西。 竹製的屏風,看著也不太行,就別說墻面有點兒凋落的粉刷。不過幸好,窗上的糊紙是牢靠的。 對這些,傅寧抒像是一點兒也不在意。 可是,我不禁就想起過年時,在傅家莊里,專門給傅寧抒住的那處屋院,還有到朔州城的月照樓,那時住的地方…唔,這兒和那些根本完全比不上。 這里…又破又舊,雖然還算乾凈… 要是只有我一個,那還說得過去,可是…就覺得這樣的地方,屈就了傅寧抒,他是適合那些好的跟漂亮的。 晚些,躺到床上睡,我忍不住抱在他身上時,腦里不禁想,等考取功名后,不知道能不能變得有錢一點兒,這樣…就能…嗯… 唔,能怎么樣…后面腦子暈糊糊起來,我就沒法兒再想下去了。 九十四 到了隔日,我才知道,昨兒個走上來的路,其實是一條隱蔽的,很少人知道的小路,一般都是走另一條山道。 一出那處宅院,往來時相反地方向,就是比較寬闊平坦的路。不過前晚下雨,坡地還是有點兒濕滑。 我跟著傅寧抒慢慢的走。 山道旁有小溪,潺潺的水流回盪在寧靜的山間。 傅寧抒說這一條溪水,最后是匯流到渭河里的,所以我們走到山下,就瞧見河口泊了兩三條撐船。 傅寧抒帶著我上了其中一條船。 等我們坐好了,船伕就慢慢的把船撐離岸,往中間水道上走。開始的時候,兩邊都是樹柳草坡,沒什么人家,到后頭才逐漸看到瓦簷,等草岸變成了青石岸,也進到了城中,可以瞧見,岸上集市里人來人往。 撐船停在中間的一個渡口。 傅寧抒給船伕錢,就拉了我上去,往集市的方向過去。 這兒的集市只有大清早才會擺出來,里頭沒有什么稀奇的花樣兒,倒是不少賣菜賣rou的,還有賣鮮魚。 經過的時候,我瞧見在簍子里的魚,還不住的一蹦一跳。 除了這些,也有不少熱騰騰的吃食。 其中有一攤,老闆正把一條條發了的麵團,擱往裝了熱油的鍋爐里,登時嗶嗶剝剝的響,香味兒也跟著炸了開來。 傅寧抒領了我過去,先點了東西,才往旁尋位子。 坐下沒等上一會兒,東西就來了,有兩根炸得香脆的油條,和熱騰騰的燒餅,以及兩碗白花花的豆腐腦兒。 「我喜歡吃這個?!刮乙磺?,忍不住說。 傅寧抒微笑,把其中一碗挪到我面前。 「別吃太急?!?/br> 我喔了一聲,拿起湯匙,慢慢的吃起來。 這處攤子的生意很好,空了位子立即有人補上。我正吃著,不經意的瞧去,發覺前側不遠的桌子,坐下的兩人好像也是書院的學生。 那兩個人正說著話,沒往我這頭注意。 「怎么了?」 傅寧抒像是察覺,問著就也瞧了過去,然后又道:「這兒是尋常地方,碰著書院的人也不算稀罕?!?/br> 我愣愣的點頭,又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脫口問:「先生平時也會來這兒么?」方才一路,他看著對附近很熟悉。 唔,不對… 不只這兒的,整個城里面,好像沒有他不熟悉的地方。 傅寧抒面色仍舊一樣好,溫和的答道:「平時倒不會特意來,不過,最近有一些事兒,因此時常過來,但,也未曾這么一大清早就來?!?/br> 我聽到后頭那句,有點兒不好意思起來。 其實,這會兒一大早到這里來,是因為我昨晚沒吃什么,又醒得早了,他怕我肚子餓,不然就算要出門,也不會是現在的。 不過,我這時才想起來一件事兒。 還沒放假前,他似乎忙了好一陣子,有時候還會休課,讓文先生代上… 方才聽他提到了,我不禁有點兒想問,但又覺得猶豫。 「想些什么?」傅寧抒忽問。 我唔了一聲,瞅了一下他的臉色,看著像是還好,就支吾著脫口:「先生,之前…好像很忙?!?/br> 傅寧抒像是一怔,但也立刻點了頭。 「是…」他回道,又停了一停,彷彿是想了一下,才說下去:「那些事兒有些要緊,不過都差不多了,往后能清間一點兒?!?/br> 我懵然點頭。 反正…這意思就是,他之后不會這么忙了吧。 可是… 「書院也有別的先生嘛,怎么他們都不必做事兒…」我不禁為他委屈,忍不住咕噥。 傅寧抒聽見,往我瞅來,眼里含笑。 「若認真要論,其實是我把事兒都推給了他們的?!顾?。 「咦?」我困惑。 「沒什么?!垢祵幨愕?,又微微一笑,手上舀了舀碗里的豆腐腦兒,邊道:「快吃吧,一會兒去別處走走?!?/br> 「喔?!?/br> 于是我也就不說話了,安安靜靜的把早飯給吃完。 吃完要走時,我忍不住往那兩個書院學生坐的位子看去,他倆還在吃著,像是沒有注意過我們這兒。 昨兒個下過雨,有的路上還積水汪,馬車經過時,車輪把水往旁濺開,路上有人的衣裳被潑了,對著走遠的馬車一陣罵罵咧咧。 我走過,不禁瞧了一眼。 「別顧著看,走好?!垢祵幨阍谂蕴嵝?。 我嘴里喔了一聲,但還是忍不住要四處顧看。 眼里正好望到了前頭一家鋪子,店門前停了輛板車,上頭堆了好幾摞用油紙包裹的東西,看著像是書。 里頭的店伙走出來,同那個推拉板車的人講了幾句,就把那幾摞的東西,搬到鋪子里。 不知道那里頭有些什么書… 去戲樓那會兒,也有逛了家書舖,可里頭…唔,都是正經的書。我想到在陳慕平那兒,瞧過的幾本書,那些看著都不是書院里的。 「先生,能去那兒看看么?」我脫口。 傅寧抒看了一眼,往旁停下腳步。 「有想找的書?」 我唔了一聲,想了想就老實道:「不知道?!褂至⒖陶f,「我是想看…就是要看…嗯…不像書院里的那種書?!?/br> 傅寧抒微覷目光,像是想了一下,才哦了一聲,淡淡地開口:「你想看的,那兒怕是沒有的?!?/br> 我愣了愣,有點兒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的說:「真的么?難道書舖里,也只有會讓人想睡覺的書?」 傅寧抒默了一默,才像是嘆氣道:「…倒不知道,你是這么看待書院的書?!?/br> 「唔,就是看了會想睡的書嘛?!?/br> 我忍不住說出來,就見著傅寧抒挑了下眉,不禁尷尬了一下,連忙辯解:「不是不是,是有時候會想睡才對!」 傅寧抒瞅著我,沒有作聲,但嘴角微微一彎。 我不禁面色訕訕——不說課上,每次夜里在房里唸書,我老是看沒幾頁,就會打起瞌睡,不管誰的科目都一樣。 這一些,傅寧抒當然是知道的。 「先生…」我有些窘困。 傅寧抒笑了一下,才開口:「好,就去看看吧?!?/br> 我怔了怔,連忙點頭,同傅寧抒走到前頭的書舖里。 這兒的書舖比上回逛得還大了些,書也不少,各種各類都有,可是… 我把里外都瞧了個遍,一樣也沒找著什么有趣兒的書。 倒是,傅寧抒隨手不知翻了什么,看了一看,還招來店伙,不知問什么,就聽那店伙連迭的應聲,說著… 我正想過去聽仔細,一個沒注意,手去碰到了邊旁的一疊書。 「——小心?!?/br> 眼看那整疊的書要往后倒,后頭忽來一句,跟著有只手把整疊的書扶了一扶。 我睜大眼,看清楚了那人,咦了一聲就脫口:「連大哥?」 連誠對我點了下頭,目光已是往里看去。 我順著瞧去,那頭傅寧抒仍在和店伙說話,不過視線是看著這兒的。 他和店伙再說了句,就把手上的書遞對方。這中間,連誠已經走向他。我怔了怔,也跟了過去。 「公子?!惯B誠對傅寧抒喊。 「嗯,你才進城么?」傅寧抒像是隨口問。 「是,走過這兒,瞧見了小兄弟…」連誠說著,看了我一眼。 「是呀,幸好有連大哥經過,不然那些書就讓我碰倒了?!刮颐摽?,要是碰倒,紙張沾了污,老闆讓我全買回去可糟糕啦。 傅寧抒往我看來,他只是問:「找著想看的書了么?」 我一聽,忍不住沮喪,就說:「沒有,這兒的書也都不有趣兒?!?/br> 傅寧抒微笑。 不過一邊的店伙大概聽到了,像是不平的說:「咱們這兒的書,可是城里出名的齊全,這位公子想看什么,盡可把書名兒報出來,絕對找給你!」 我愣愣點頭,不過… 「可是,我不知道想看的書會是什么名兒?!刮艺f。 「……」店伙瞪大眼睛。 傅寧抒也不作聲,但目光是溫和的。 「呵呵?!惯B誠倒是笑了出來。 我看了看連誠,不懂哪里好笑… 店伙哼了哼,但轉向了傅寧抒又換了張臉,客氣的要命。 「公子說的那幾本書,咱問一問,保證兩天有消息?!?/br> 傅寧抒嗯了一聲,就說:「到時我會讓人來取?!?/br> 「是、是?!?/br> 傅寧抒和店伙說完了,就往我看來。 「這次找不著想看的,下次再來吧?!顾f:「走吧?!?/br> 老實說,我是想在待一會兒的,但是… 唔,既然傅寧抒說下次再來,那就下次再來吧。 我就喔了一聲,跟著傅寧抒一塊兒走出書舖。 而連誠也跟在后。 走了兩步,傅寧抒偏過頭,對連誠不知吩咐什么。 我沒注意聽,目光停在對頭的一家鋪子。 那鋪子不知賣什么,客人也不少… 在進進出出的人里,有個很熟悉的身影。 我怔了怔。 李易謙臉上隱約有笑,他身旁的有個穿得很漂亮的女子。 「那是李家的…」 耳邊聽見連誠遲疑的出聲,我才回過神。 傅寧抒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往我看來,淡淡地開口:「約莫是他家里的人吧?!?/br> 我怔了一怔,跟著想起來,恍然脫口:「啊,對啦,邱鳴是說過的…先生,他是和李易謙住一塊兒的,他前日和我說,李易謙家里人來找他?!?/br> 傅寧抒唔了一聲,忽問:「走得累了吧?」 我茫然了一下,一時有些遲疑。 「找個地方坐會兒?」傅寧抒也沒怎么,只又問。 我游移了下,才點了點頭。 要走的時候,我不禁又看向對頭,不過已經瞧不見李易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