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七十八
七十七 ——有錢人? 以前在村子時,曾聽到有人閑聊,說是村長老爺其實很有錢,卻連點兒便宜都不肯給人佔。 說什么…有錢人果真是小氣 村長老爺是不是有錢人,我沒法兒肯定,他確實常常穿得光鮮亮麗,但隔壁柳大嬸也是這樣的。 可柳大嬸老是喊窮,所以柳大哥才出外攬錢的。比起來,村長老爺只會說自個兒花了多少錢。 唔,這樣想起來,王朔好像時常說他爹小氣的。 要這樣算,那村長老爺是有錢吧… 所以,意思是有錢人都很小氣么?但李易謙一點兒都不小氣啊。 不說他曾送過我東西,就說上一回,落在樂閣的筆最后沒找回來,我知道后,非常失落又懊惱,因為那是王朔給的。 結果,李易謙向我說抱歉,還給了全新的。 那會兒我嚇了一大跳,還以為聽錯了,想要問他怎么了,但看他臉色沉沉的,就沒敢問了,只好趕緊收下。 反正,收了也不虧… 我就這么同陸唯安說,他聽了,眼神看著很不以為然。 「就這樣?」他哼聲道:「原來是給過好處,所以你才幫著他說話?!?/br> 我愣了一下,連忙就解釋:「那只是湊巧,他平時就很好的?!?/br> 「好了!」陸唯安有些不耐煩,語氣不快:「我不想知道他人好不好,現在我只想去吃飯?!?/br> 我張了張嘴,瞧他臉色真是沉下來,就只好不說了。 「…還不快走?」 「喔?!?/br> 去到的時候,正是餐室人最多的時候,我和陸唯安各自打好飯,找了一會兒,總算才找到空位。 那張桌子本來就坐了兩個人,都是我不認識的,但他們好像和陸唯安還不錯,他一坐下來,就和他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起來。 我聽不太懂他們聊的內容,只逕自的專心吃飯。 吃到一半時,那兩人打算離開,陸唯安就說不吃了,也要一道走。 我看了自個兒還剩下許多的飯菜,有點兒捨不得,怕晚些會肚子餓,就說要吃完才走。 陸唯安還沒說話,那兩人之一聽了,就嗤笑出聲。 我納悶的看過去,不懂哪里好笑,而陸唯安也橫過目光,對方才像是尷尬,抿住嘴巴。 陸唯安又看了我一眼,才開口:「…隨便你?!拐f完,就和那兩人一塊兒走了。 「你們很好么?」 正又吃了兩口飯,忽地就聽一句問話,我愣了一下,抬頭看向對面,見著一個樣子秀氣的人坐了下來。 我有些遲疑,脫口:「你…和我說話么?」 「不然這兒有別的人么?」那人笑笑的反問。 我不禁訥然,再看著他,腦中陡然浮現一絲印象,不禁咦了出聲,愣愣的問:「我是不是看過你?」 他像是一愣,霎時就收起了笑,臉色陰鬱的質問:「你不記得?」 我不禁一怯,囁嚅的道:「我記性不太好?!?/br> 「看得出來,柳先生都快讓你氣死了?!顾终f,笑意冷冷的:「他總是說,那樣好寫的卷子,就只有你能把它寫糟了?!?/br> 我聽他提起寫卷子的事兒,忍不住發窘——柳先生確實這么罵過,說什么全書院都知道我寫得最差。 那會兒還以為他夸大,原來是真的,但是…我忍不住咕噥:「那卷子才不好寫?!?/br> 「那不重要!」他冷淡道,又打量了我一眼,:「我問你,你與陸家少爺是不是很好?」 我不禁一愣,才茫然的問:「陸家少爺?你說唯安么?」 他扯了下嘴角,挑起眉來:「不然還能是誰?」 我喔了一聲,張口就要回答時,可看著面前這個人,又霎時有點兒遲疑。 不知為何,總覺得隨便跟別人說,和陸唯安關係很好,似乎不太好。我想了想,就含糊的嗯了一聲。 他瞇了瞇目光,又問:「我再問你,他有沒有說過,到底想與慕平如何?」 我呆了呆,真的是不明白意思了,無語的看著他。 他像是不耐,用手輕敲桌子,目光咄咄的看來,又問:「他有沒有說過慕平的事兒?」 我不禁怯了一下,就囁嚅的回道:「沒有…」 「騙人!」他哼了一聲。 我忍不住皺眉,悶悶的反駁:「我才不會騙人!」 「……」 我瞧他不說話,心里頭起了疑惑,遲疑的問道:「你…為什么要問這個?」 他一聽,臉色霎時沉了沉,眼神兇狠的看來,斥道:「多問什么?不干你事兒!」 「——那你為何要來問他?」 冷不防地,就聽有人岔話,還伸手過來,一把就將我拉了起身。 我嚇了一跳,吃驚的看向不知何時靠近的李易謙。他臉色不豫,目光冷淡的盯向還坐著的那個人。 「你們幾個的事兒,別把旁人也扯進去?!顾f:「堂堂孔家少爺,作此打聽之舉,不嫌難看么?」 那個人——姓孔的少爺,霎時挑了下眉,看著卻沒有不高興,反而笑了一下。他一樣坐著,往我看了一眼,才看著李易謙,悠悠的道:「哦,我想起來了,你老是維護著他的,怎么?問他幾句話,就捨不得么?這就看不過去了?」 說著,他再往我看來,仍舊笑著:「路靜思,你真是深藏不露。我看,除了柳先生比較煩你之外,其他先生都讓你給收服了是吧?尤其是——」 「閉嘴!」 李易謙沉聲打斷,眉頭緊皺起來,他不管對方臉色難看,只是轉來對我道:「吃飽了吧?」 我愣住,才張口而已,他已經不耐煩了,直接扯住我就往外走,絲毫不管身后還坐著的那個人。 李易謙扯著我一路的走,他手勁兒有些大,怎么都掙脫不開,這中間碰上幾個學生,都回頭看來幾眼。 幸好沒遇著柳先生,不然這么拉拉扯扯的,又得要遭罰了… 等到周圍沒什么人了,我才大聲的喊了李易謙,但他一樣不理,而眼看已經走過了通往舍房的路了。 「李易謙!過頭了…」 「……」 「等等…」 我喊著,瞧他還是理都不理,手就開始大力的掙了掙,他總算轉頭看來,神情有些陰鬱。 「手…」我怯怯的示意。 李易謙低眼看了一下,才松開了手,也停下腳步。 我摸了摸被抓得有些發疼的手腕,有點兒委屈的咕噥:「做什么那么大力,喊你又不停下來?!?/br> 李易謙沒作聲,但臉色和緩了一些,他往我的手瞧了一下,才開口:「我一時氣憤,所以才…很痛么?」 我聽他口氣悶悶的,反而有些過意不去,又聽他說覺得生氣,連忙就道:「也沒有很痛啦…」說著,看了他一眼,又補了句:「其實不用生氣的,不要理那個人就好了?!?/br> 李易謙像是愣住,他默了一下才問:「你知道我氣什么?」 我低唔了一聲。 「那他這么講,你不生氣?」李易謙質問 我支吾了幾下,對著他的目光有點兒侷促,小聲的道:「反正,聽聽就算了嘛,嘴巴長在他身上,又不能管他想說什么?!?/br> 王朔也總這樣說,還說…堵人嘴巴是白費力氣,不要去理就沒事兒。 想著,我就又說:「大不了下回見著他,我繞路走了?!?/br> 「……」 「好啦,已經不早了,明兒個還要考試的?!刮矣謱钜字t道。 李易謙沉默,跟著我一起走了幾步路,才又開口:「路靜思,你真不在意?」 我唔了一下,瞥向李易謙,還是老實道:「是有一點兒…」猶豫了一下,忍不住問:「柳先生的卷子真的很簡單么?」 「……」 「他說很簡單,可我覺得很難…」我不禁頹然:「還說全書院都知道我寫糟了?!?/br> 李易謙又默了一默,才開口:「你是在意這個?」 我鬱鬱的點頭:「是啊?!?/br> 「……」 我看他不說話,就又問一次:「你也覺得簡單么?」 李易謙看了我一眼,像是猶豫了一下才說:「…是不難寫?!?/br> 我咦了出聲,不禁一陣怏怏不平,但就只是悶聲脫口:「好吧…」 李易謙又看來一眼,口氣有些小心的問:「是不是…你唸得不夠仔細?」 我苦惱的道:「我唸了三四遍的!這樣還不夠么?」 「……」 我一陣頹喪,低下目光,鬱鬱的道:「那…以后再多唸兩遍吧?!?/br> 李易謙忽地嘆氣,腳步停了一停,拉住了我開口:「…我教你唸吧?!?/br> 我下意的喔了一聲,又回神過來,就咦了一大聲,瞪大眼睛的望向他,脫口:「你…要教我唸?」 李易謙像是侷促,松開我的手臂,略微低眼的嗯了一聲。 「真的么?」我還是詫異。 李易謙咳了一聲,看著我只又說:「明兒個上完最后一堂課,就去書室,我教你唸下回柳先生要考的部份?!?/br> 我連忙點頭:「好…」說著,想起了還得去書庫的,又道:「對了,我得先去書庫才能過去?!?/br> 李易謙想了一下,就說:「去書庫唸也可以?!?/br> 我咦了一聲,有些遲疑,看他瞧了過來,連忙道:「但席先生也在?!?/br> 「席先生?」 我才想起來,沒跟李易謙說過,書庫是由傅寧抒他們三人輪值的事兒,這會兒就和他說了一次。 「這樣算一算,也差不多要滿三個月了…」李易謙聽了,就低低的道。 我想了一下,唔,好像是… 那…意思是再過幾天,就要換成傅寧抒了么? 我不禁高興起來,就脫口:「這樣就太好了?!?/br> 李易謙頓了一頓,看著我問:「你很高興?」 我點頭:「是啊?!?/br> 李易謙微沉了口氣,又開口:「你就這么高興看到他?」 我愣了一下,不禁困惑的反問:「他?你是說…」 「沒什么?!估钜字t立即道,走快一步,口氣模糊的道:「你這么說,好像恨不得不要看到席先生似的?!?/br> 我咦了一聲,連忙跟上去,著急的解釋:「我才不是這個意思?!沟胂?,好像真的有一點兒… 我不禁過意不去,深怕李易謙回頭會去說給席夙一聽,連忙就道:「你聽我說,我沒覺得席先生不好的,只是,他看著比較兇嘛,好像說錯話,他會很生氣…」 說是這樣說,但我也沒看他發脾氣過,頂多就是皺皺眉頭… 李易謙聽了,只冷淡的哦了一聲。 我有些無措,瞅了瞅他的側面,遲疑了一下才開口喊:「李易謙?」 李易謙看來一眼,目光倒是溫和的。 「什么事兒?」 我唔了一下,囁嚅的道:「明兒個…」 李易謙打斷,口氣很好:「明兒個我先去書室,你忙完就來找我?!?/br> 我聽了才松口氣,連忙點頭。方才以為他反悔了,還好不是,不然這一次卷子又得要寫壞了。 七十八 雖然李易謙說了要教,可我想了想,決定晚上先唸個一遍,省得明天沒法兒理解意思。 回去的時候,整個院里安安靜靜的,簷下雖然都掛上了燈籠,但每一間全是窗門緊閉,里頭看上去是黑漆漆的。 我進房時,里頭也是暗的,傅寧抒不在。這個時候還早,得要晚一點兒,他才會回來。 我關好門,把書箱擱下,先去找出兩根蠟燭點上,又收拾了點兒東西,然后打燈去澡堂。 半途遇上丁駒,他邊同我一塊兒走,一邊問我后日晚上要不要去看戲,說是城里戲樓重新整治好了,還遠從京城找來戲班。 我霎時眼睛一亮,戲班? 以前村子附近的小鎮也有來過戲班,那時村子里很多人都說要去,王朔也是,本來我也要跟他一塊兒,哪知道他臨時鬧肚疼,最后就沒去了。 是啊,去不去?丁駒立刻問。 我張口就要說好時,霎時又想起后日的考試。 唔,要是沒考好的話,得要補考的,而且補考就在隔一日而已。 老實說,我還是有點兒擔心會考不好,雖然有李易謙幫忙,應該不會有問題了,但柳先生的卷子一向不好寫的… 怎么樣…丁駒又問。 我唔了一聲,考慮了好一會兒,還是決定不去了。 丁駒看上去有點兒失望,進到澡堂后,追著我不停的勸,說是去看戲很有趣兒的,還說其實他家里同戲班主很熟,到時能讓我們去后臺看看。 我越聽越加心癢癢的,可一想到考試,又興致懨懨了。 先過了考試再說… 最后,我這樣跟丁駒說。 洗好之后,我沒多逗留,小心的避開其他人,快步的回房去。 里頭一樣點著兩盞燭燈,可也是一樣,沒見著傅寧抒在。我有些悵然,把門給關好了,然后就去把東西歸位,端坐到書案前,打開書來看。 看了好一會兒,我忍不住有些分神,隱約的昏沉起來… 案上的燭火不住閃了一閃,還冒出一點兒的黑煙,我打著呵欠瞥見了,就下了椅子,往床頭的斗柜找出剪子,把燭芯尾巴剪掉一點兒。 不一會兒,火光又亮了起來。 我盯著瞧了一會兒,腦中忽地浮現陸唯安的話。 對啦,那會兒碰著李易謙忘了問… 我想了想,擱下剪子,去翻開書箱,找出他送的兩枝筆,這已經用過一陣子了,但比起之前用的,還是新得很。 那時拿回來,傅寧抒說這是很好的東西。 不過,我看來看去,還是看不出來好壞,總覺得寫字用的,不都一樣嘛。 正想著,房門就被推了開… 我轉眼瞧去,見著傅寧抒進來,立刻把筆給擱下了,高興的脫口:「先生忙完啦?」 傅寧抒嗯了一聲,回身關上門,然后走了過來。他解下披風掛到另一張椅背上,瞧了案上一眼,開口:「這樣晚了,還要練字?」 我茫然了一下,望了一眼方才放下的筆,才連忙說不是,又回道:「我拿出來看看而已?!?/br> 「天天要用的東西,有什么好看的?」 傅寧抒好笑似的道,跟著整理起桌案上。方才看書時,我拿出來好幾本,又把書箱的紙筆拿出來,這會兒有些凌凌亂亂的,看他動手,連忙也跟著整理。 收著筆的時候,我不禁又看了一下,想著明兒個順便問一問李易謙好了 「…有這樣好看的?」 聽見傅寧抒問,我不禁訕訕,和他解釋:「先生上回不是說,這是很好的么?我現在才想可能不便宜,打算明兒個去問李易謙?!?/br> 傅寧抒默了一下,就說:「都用了好一陣,問不問也無所謂吧?!顾粗矣謫枺骸冈趺春鋈辉谝馄饋??」 我唔了一聲,就把今兒個陸唯安的話,告訴了傅寧抒。 說得時候,腦中霎時才想到了,說不準他會清楚,作為一個先生,肯定知道很多學生的事兒。 因此不等傅寧抒說什么,我緊接著又問:「先生,唯安說的,是真的么?」 傅寧抒面色未改,盯著我看,反問:「…這很重要么?」 不知怎地,我對著他的目光,不禁怯了一下,才囁嚅的道:「唔…我就是問一問嘛?!?/br> 傅寧抒轉開目光,繼續把手上的書給疊放好了,又道:「問了要做什么?」 我愣了愣,張嘴要說,又有些說不出個所以然。 唔,問了…好像也不能做什么。 老實說,要不是陸唯安提起來,我壓根兒沒想過要問——不管是不是李易謙,其他人家里如何,一點兒都沒覺得要打聽。 大概看我遲遲沒答,傅寧抒就看了過來,口氣平淡的道:「別人身家如何,那是隱私,即便你想知道,也應該去問他本人,知道么?」 我點了點頭,回道:「知道了?!?/br> 可其實,我本來就是這樣想…我不禁又小聲咕噥,抬眼就對上傅寧抒的目光,立即訥訥閉嘴。 傅寧抒微沉口氣,放下了手上的一本書,又開口:「現在也不早了,收拾了去睡吧?!?/br> 我正要說好,就想起方才連一段內容都沒讀完,連忙拿起書,改口:「我還要看會兒書?!?/br> 「你都看了兩天,若能讀通,早讀得通透了?!垢祵幨悴幌滩坏牡?,還伸手過來,抽走我手里的書,「好了,收拾了睡吧?!?/br> 我讓他這么說,心里著實悶得很,不禁咕噥又不是故意讀不通的,瞥見他像是看了來,連忙噤聲,趕緊收拾起來。 最近稍微沒那樣冷了,雖說用不著擺上火盆,但是到了夜里,溫度低下來,還是有些受不住,所以被子仍舊要蓋得厚實。 我裹著被子,在床上躺了一陣,逐漸覺得恍惚的時候,聽到了傅寧抒再進來的聲響。 同他住上這么許久,知道他是個很愛整潔的人,不管什么東西都收拾的整整齊齊,更別說收拾他自個兒了。 不像是我,有時太晚就會犯懶,打水擦過身就算了。不過冷天里,我還是會勤快一點兒的,因為上澡堂泡過熱水,還是比較舒服。 正想著,視線之內忽地整個暗下,還有一絲燭火熄滅的焦味兒。 晚上沒有月亮,所以里外就黑乎乎的一片。我眨了眨眼,過會兒才適應,跟著又聽床的一側有動靜,翻身看去,就見到傅寧抒坐到床邊。 咦?我愣了愣,今兒個這樣早就要睡啦? 「…怎么還醒著?」 黑暗中,聽到傅寧抒低聲問。 「唔,就要睡了…」 我連忙說,趕緊平躺回去,聽得窸窣的聲音,不禁又翻了回去,就見著傅寧抒側身睡下。 …又安靜了。 其實平時也是這樣的,何況,總是我先睡著,他才會睡的??刹恢醯?,心頭隱約有點兒鬱悶。 怎么也不多說點兒話嘛,真就這樣睡了… 最近老是考試,晚上回房之后就忙著讀背,到了個段落,我就受不住的打盹,老讓他趕著去睡了, 白日除了課堂上,壓根兒就碰不著傅寧抒,晚上也不像以往,回房就能見著他的,都要到很晚才見他回來。 到那時候,我精神壓根兒撐不住,一早就睡了。 怎么有那么多事兒好忙的… 我不禁咕噥,又向著傅寧抒瞅去,冷不丁地,對上了一雙目光,霎時嚇了一跳,還沒說什么,就聽他問著不睡覺,滴咕什么? 「沒有…」 我連忙道,看著他不禁有點兒心虛,就又囁嚅的問:「…先生吵到你了啦?」 傅寧抒唔了一聲,沒有說別的,只是一手橫了過來,幫忙把我的被子掖了一掖,然后把我拉近了一些。 我靠在他身上,視線停在他的襟前,盯著上頭落著的發絲,隱約能嗅到淡淡的香氣,不禁發怔。 「…想什么?」 耳邊聽到傅寧抒問,聲音低低的,語調像是比平常更溫和。 我有些恍惚,就抬起視線,同他對上。 那雙眼里晶亮晶亮的,看著一點兒睡意也沒有。我瞧著,不知怎地,就覺著心頭一陣怦怦然的,有點兒慌張起來。 傅寧抒的目光像是瞇了瞇,忽地抬手,碰在我的臉側,指尖滑過我的嘴角,可只一下而已,他又縮回了指尖,然后用那只手摟住了我。 溫熱的氣息包圍過來,我就感覺心跳又快了一點兒,但卻不覺著慌了,反而安心起來。 「先生…」我不禁把一手伸出環住他,脫口:「最近好忙的樣子?!?/br> 傅寧抒沒作聲,還以為他睡了時,才聽他開口,聲調平淡:「年后事情是多了點兒,過一陣子就能清間了?!?/br> 我喔了一聲,心里高興起來,忽地想到了丁駒說的事兒,忍不住同他說起來:「今天我聽丁駒說,城里來了團戲班,說是要在戲樓演上好幾天…先生,你看過戲么?是不是很好看?」說著,就把差點兒能去成的事兒說給他聽。 「…你想去看么?」 傅寧抒聽了一會兒,忽問。 我咦了一下,抬起頭來,睜了睜眼睛,同他對視:「能去看么?」 「有何不可?」 傅寧抒像是笑了一下,默了一默又說:「不如后日晚上去吧?!?/br> 我一聽就樂了起來,連忙要說好,霎時又想起考試的事兒… 「可是,白日我要是考不好,就不能去啦?!刮掖瓜履X袋,有些怏怏的道:「晚上就得準備隔日的補考?!?/br> 傅寧抒沒作聲,只是隱約嘆了口氣,才又道:「放心,你不需要補考的?!?/br> 咦?我愣了愣,抬頭就要問時,卻讓一只手給按住了腦袋,整個人就往傅寧抒身上靠得更緊。 「…閉上眼睛,快睡?!?/br> 耳邊聽他說道,聲音輕得像是吹在耳朵邊,有些… 唔,說不清楚什么感覺。 就是…我有些恍惚,又有點兒侷促,就什么問題也沒了,只小聲的喔了一下,聽從的閉上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