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白一】青玉案 第四章為友
第四章.為友 那個人,好像有好一陣子沒出現了。 解答疑難完畢,白哉看向自己的小徒弟,小少年進境甚快,基礎扎實,已經快要筑基了,「回去準備筑基吧?!?/br> 「是?!?/br> 冬獅郎恭謹應道。 師徒之間就是一陣沉默。 白哉微妙地覺得不適。 如果是黑崎一護,那個未語先笑的人,絕不會把徒弟教成這般的吧,小小年紀就沒什么活泛氣……他想了想,試著找了個話題,「近來,可交到一二好友?」 迎著冬獅郎詫異抬頭的視線,他泰然地等待對方的回答。 白發小少年蒼翠的眸子就有了點無措,「有,有的,一起上課的同門中,有……一兩個?!?/br> 「哦?」 聽他的意思是還想知道詳情,小少年就更驚訝了,卻也露出一兩分放松,「有個女孩,叫雛森,愛笑,劍術天賦一般,但術法領悟很快。還有……」 白哉聽著小少年跟友人相處的情形,明明口齒不算伶俐,描述也乾巴巴的,但他似乎就看見了沉默寡言的小少年被活潑愛笑的少女逗得無措又無奈的情形。 感覺不錯的樣子。 「很好?!?/br> 他破天荒地伸出手,摸了摸小少年的腦袋。 「這個拿著?!?/br> 「師尊?」 捧著裝滿了靈石的儲物袋,小徒弟迷惑的樣子頗為可愛,白哉就耐心解釋,「宗門外有集市,可帶你友人去逛逛?!?/br> 「謝師尊!」 徒弟聲音響亮了幾分地應了。 白哉看著徒弟腳步都比平時活潑了幾分的背影,胸口升起些微的悵然——那人閉關,已經月余不曾來跟自己一道參詳劍道了。 早已習慣了一個人,厭煩熱鬧喜愛寂寞,但為何,卻突然覺得周圍空落了起來? 或許是難得的遇到一個在劍道領悟上不遜色于自己的天才,或許是他神采飛揚的模樣太過耀眼,讓這岑寂雪峰都變得熱鬧明亮,又或者,是……心中已經將他當成了好友。 修仙之人閉關長短不一,三五個月是常事,一兩年不稀奇,數年乃至十幾年都有,那人才閉關了月余,距離出關還要多久也為可知,可…… 白哉將心頭的些許陌生的煩憂愁悶斬斷。 不如閉關好了。 近來參詳上古劍經,在劍道上頗有領悟,但要突破化神晉入合體,還需再下功夫錘鍊才是。 他站起身,正準備安排閉關事宜,就聽見了僕役輕盈的腳步聲近得前來,「道君,黑崎真君拜訪?!?/br> 心中驀地就綻開了喜悅,閉關的念頭也被扔到了一邊,「請他進來?!?/br> 「是?!?/br> 不多時,少年那明亮的容色就出現在了眼前,一瞬間,單調空曠的室內似乎也亮堂了起來,光線變得溫暖,他的發色亮麗,哪怕一直穿著黑衣,也壓不住那明亮蓬勃的色彩和他特有的旺盛的光芒,未語先笑的唇嫣紅如薔薇,張合間潔白的齒襯得那紅愈顯鮮潤,「道君,我來啦!」 白哉這才注意到他的氣息,「你元嬰后期了?」 「嗯吶!」 少年頗有得色地上得前來,腳步一彈一彈,若身后有條小尾巴,定是翹得天高,「或許要不了多久我就追上道君啦!到時候,切磋就不用道君壓制境界了?!?/br> 他得意的小模樣太有趣,白哉衣袖微拂,「本君化神后期已近關隘,不日將衝擊合體?!?/br> 「啊~?」 黑崎一護的表情垮了下來。 白哉甚至看見他的嘴巴偷偷嘟了一下然后迅速擺正。 白哉一貫認為男子做嬌嗔表情并不適宜,但少年這個表情卻是頗為孩子氣的鮮活,偷偷擺正端住臉面的模樣更是有趣得很。 「不開心了?」 「才不會呢,我是那種會嫉妒人家進境快的嗎?」少年哼了一聲,旋即眼眸閃亮起來,「不如我們來比賽吧!」 「如何比?」 這才坐下喝了一口茶,「就比誰先晉升啊,若我先晉入化神,就是我贏,若道君先晉入合體,就是你贏?!?/br> 「贏了,又如何?」 「我贏嘛,你陪我去個秘境探險,如何?你贏呢,我就答應你一個心愿,只要我能做到的?!?/br> 似乎也覺得以白哉的修為,贏了自己也幫不上他什么忙,這賭約有點虧,他連忙加了一句,「我就是臨時想的,不妥的話,或者道君有什么提議?」 「不,就依你所言?!?/br> 白哉在聽見心愿的時候心中一動——修士對于機緣多半有所感應,既然自己對于這個所謂的心愿心動了,那么必定冥冥中是有益的。 「好,一言為定?!?/br> 少年伸出手掌來要跟白哉擊掌為誓。 這并不是修士的約定方式。 但白哉竟也順著他伸出了手掌輕擊了一下。 掌心相貼,對方的溫度遠比白哉來得高,那一觸即收的溫熱和柔軟,在白哉的手心似乎久久的蕩漾著。 他暗詫于自己今日的心神動盪——往日,他的心念總是極為平靜,很少有這么多念頭此起彼伏。 但是……并不討厭。 「不過我才出關,不著急再閉關,道君,今日還一起研習劍道么?」 說著,橘眸里就滿是期待。 如果說自己總是無法拒絕他,一定就因為這份七情上面的鮮活和什么都不掩飾的真吧。 「自然?!?/br> 得到了確定的答案就笑意綻放。 明亮的容色像是光暈,在他身周一圈圈漾開。 暖色調的這個人,他在的地方就變得不同。 一起去了長年雪片紛飛的峰頂,玄劍出鞘,少年倏進倏退在劍光中的身姿如此輕盈,衣袂發絲飛舞間,白哉莫名注意到他腰肢纖細脖頸纖白,秀逸如一隻翩飛往回的仙鶴。 劍光交錯,劍氣縱橫,將落雪盪開。 冰之劍意與風之劍意在雪中交錯的情形是極美的,卻比不過他鶴一般持劍凌風而來的英姿凜凜。 交錯而過的瞬間,白哉左手在袖里掐了個決,少年固冠的凌云簪頓時飛了開來,落入他的手中,而墨玉發冠掉下,一頭橘色長發飛散在空中。 「??!」 披頭散發的少年落了下來,「道君你怎能……」 發絲柔軟,在峰頂不息的長風中絲絲縷縷飛舞,又沾染上幾片瑩白雪花。 「你輸了?!拱自针S之落下,手掌一翻,落在雪地中的發冠飛到手心跟凌云簪旁。 「哼!」 「怎么?生氣了?」 「我不會梳?!?/br> 「你之前不是散修?」在白哉的印象中,散修一般過得比宗門子弟辛苦,什么機緣法訣都得自己去尋去搶,而一步落后則步步落后,從一開始沒有好的法訣的話,越到后面則越是艱難,因此他總以為散修過得不容易,這等小事自然是比宗門弟子更通曉些。 「散修就得自己會梳頭嗎?」 也對,想當然了,這般天資橫溢的人,在哪里都能過得不錯才是。 「那你轉過去?!?/br> 「哦?」 白哉從儲物戒中尋出一把玉梳,為依言轉身的少年將亂飛的發梳理整齊。 發絲極為滑順,泠泠清泉般在指間流淌著垂落。 他手指靈巧地分出頂發,挽成發髻,戴上墨玉發冠,插上凌云簪。 少年回過頭來,摸了摸齊整光滑的鬢角,贊道,「道君手可真巧?!?/br> 距離這般近,他的呼吸間那純凈又溫暖,宛如陽光的氣息都嗅得到。 白哉就順手摸了摸他垂落的長長發尾,指尖滑過那柔滑垂順,是幾分流連,「白哉?!?/br> 「???」 「你可喚我『白哉』?!?/br> 「真的???」 意外又驚喜的,少年又笑了,他真的很愛笑,總是笑得這般明亮,讓人看了就心生歡喜,「白哉白哉白哉白哉!」 一迭聲喚著,他喜孜孜地道,「我好高興啊白哉,我們是朋友了吧?」 「自然?!?/br> 多久,沒有人喚過自己的名字了呢? 寂然了太久的心湖,也在這一聲一聲的呼喚中,漾開了道道漣漪。 「那你也叫我名字呀!」 「嗯,一護?!?/br> 「一護……」 一護醒來的時候耳邊似乎還回旋著道君的那一聲「一護」。 嘖,耳朵發麻。 聲音也太好聽了,比他喜歡過的聲優還好聽,就是那種,很立體,帶著微妙的金屬質感,清冽又淳厚,反正就是好聽得不行的聲線。 自己的名字被這樣優美的聲線喚著,似乎也變得非同凡響了起來。 啊啊,夢中的自己好幸福! 道君還給梳頭,還摸他的腦袋。 道君看著冷冰冰的,但是近距離看,真的是冷月白雪一樣,漂亮得叫人……扛不住啊,性子也挺好的,安靜內斂又肯給回應,看著冷淡不好相與,相處多一點,就能感覺得到那份清冷之下的簡單和包容,就……怪令人心動的。 可惜,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一護頓時就喪了。 他用力搖頭,不行,喪什么喪,今天也要努力呢,已經救回了好些人了,龍貴,啟吾,水色,隔壁的院子也清理出來將他們安置下來了,接下來,組織大家訓練、搜尋倖存者和食物,想辦法去供水所和發電廠看看能不能恢復水電,在小鎮外圍修煉防御工事,事情多得很呢。 他惆悵地嘆了一口氣。 哎,見過了那樣清冷又雋麗的朽木道君,他這輩子還能喜歡上什么別的人嗎? 夢里的自己真是幸福啊,可以遇見這么合口味的人,可以大膽地去追,眼看著道君這朵高嶺之花就要為他下凡塵了,真是太讓人羨慕了。 那個少年,笑起來真的是很美好。 白哉回味著夢中道君胸口漾開的歡喜,或許道君還不明白那意味著什么,白哉卻是明白的——是動心。 一心修仙,心中只有劍道和宗門的道君,居然會在比劍中使壞拔了人家的發簪,這還能有什么? 幼稚園的男孩子都不玩兒喜歡你就要欺負你那一套了。 視線都集中在少年的一顰一笑上,還去注意人家的腰,脖頸,嘴唇,牙齒。 或許,越是冷情的人,越是難以抗拒這般明亮熾熱的存在吧。 系統的主人,就是這樣一個人的話…… 白哉愈發想要快點去找到系統的主人,跟他相遇了。 夢里的上輩子,按照系統含糊的說法,后來是發生了巨大變故的,那個笑起來極為美好的少年,因為道君的遭遇幾欲瘋狂,卻始終救不得他,才會利用系統之力強行將道君的神魂帶到了這個世界,白哉一方面很想繼續夢到他們之后相處的詳情,一方面又對命運的傾覆感到戰慄。 虐文的開頭總是特別美好,露琪亞曾經這么感嘆過。 上輩子道君和那個少年的故事,恰恰印證了這句話。 所以這一次,一定不能錯過。 白哉這么告訴自己的時候不由有了怔忡——所以,不只是夢中的道君,醒來的自己,也對那個少年動心了? 「大哥,起床啦,今天你好晚??!」 露琪亞在外面拍門。 白哉連忙坐起,「就起了?!?/br> 他們已經在幾天前出了城,昨晚停留在了一個鄉村的別墅里面,別墅修了頗高的院墻,裝了鐵門,防御很是不錯,三人得以安心地睡了一覺。 但是緊迫感始終壓在心頭。 ——一天天過去,喪尸的關節變得靈活,開始不好對付了起來。 前天三人還遇見了一隻變異的豬。 往常只會吃了睡睡了吃哼哼唧唧的家豬,如今體型變得大得可怕,橫衝直撞,力量和防御都極為驚人。 要不是白哉最后動了從警局找到的槍一梭子打進了變異豬的眼睛,他們光憑刀肯定難以倖免。 后果就是本就沒幾發的子彈用完,槍成了廢品。 事后露琪亞提議剖了這隻變異豬,在豬的腦子里竟真的發現了一枚晶體。 再發展下去,動物或許就能張口發出風刃或吐出火來,喪尸也可能出現有異能的喪尸,甚至可以指揮群尸的喪尸皇——人類如果不能變異,那就真沒活路了。 一路他們都是避開人群,還真沒見過人類有異能的。 三人也都還是普通人。 危機重重啊,想著這些,白哉沉重地嘆了口氣,起身,跟露琪亞和戀次一起吃了點東西,就準備繼續出發了。 為今之計,只能今早找到系統的主人,到時候,或許就能通過系統購買異能覺醒了。 為了這個希望,一路的辛苦和危險都是可以忍耐的。 「儘早出發吧?!?/br> 水電已經斷了,儘管他們早準備了不少水,但絕非可以奢侈到拿來洗澡的程度,天氣逐漸熱了起來,才六月,昨日就熱到了三十五度,白哉總覺得,或許他們將迎來有史以來最熱的夏天,每日里只能用一點點水擦擦手臉的三個人都變得有點臟兮兮,灰撲撲。 但是狼狽點的外表或許不是壞事。 露琪亞是個妙齡少女,她的危險比白哉和戀次更甚。 白哉看向正一臉心疼用沒剩幾張的濕紙巾擦臉的露琪亞,「露琪亞,別擦了?!?/br> 「???」 「碰到人也別輕易露面?!?/br> 露琪亞懂了。 小姑娘頓時苦了臉,「真的很難受,我頭皮好癢好癢?!?/br> 「要是有水系異能就好了,想怎么用水怎么用水?!箲俅螒阎裤秸f道。 「你末世小說看多了吧?!?/br> 露琪亞懟他。 習慣性拌嘴的兩人就「到底會不會有異能」「既然豬腦子里有晶體或許真的有異能呢」「如果有的話你想要什么異能」「異能出現對于普通人意味著什么」等等問題展開了一系列的探討(爭論),白哉一邊開車一邊旁聽,卻也不敢過多分心。 到了正午,太陽愈發的烈,為了省油,車里的空調沒有開,都是靠疾馳中打開一線車窗吹風,但風中有著血腥和腐臭的氣息,著實不怎么好聞,饒是一路幾乎要貼在那縫隙上去吹風,露琪亞也是一臉的汗,頭發也濕了。 從來都是愛潔的她簡直要崩潰。 「受不了了,太熱了!」 「前面,有人!好像還不少!」 戀次拿著望遠鏡看了看,「我們要不要避開?」 白哉在搖頭,「儘量不要走岔道,路太差了,輪胎壞了就麻煩了?!?/br> 「但是……」 「衝過去?!?/br> 白哉加快了車速。 靠得近了戀次幾乎要破口大罵,前面的人居然在路中央設了木質的路障,地面那是什么?撒的釘子?這是路霸?都末世了人就不能停止戕害同類嗎? 白哉當機立斷調頭,后面的人不甘心地追了上來,「停下!我叫你們停下!」 鬼才聽。 白哉很快繞到了岔道上。 岔道顛簸不平,他只得開得慢了,沒想到就聽見了后面的動靜——那群人居然開著車追上來了。 領頭的人手里還有槍,一聲槍響后,他們得意洋洋地叫囂,「不想輪胎被打爆就把你們的食物交出來?!?/br> 「你以為前面就能通嗎?這里可是我們老大的地盤?!?/br> 「先生,前面也有路障!」 戀次急得大叫。 該死的! 那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路數,絕對,不能妥協,但他們人多,還有槍…… 白哉看著越來越近的路障,聽著后面追兵的叫囂,胸口的憤怒越來越盛。 他以為他們會被喪尸逼到無路可走,卻沒想到是險惡的人心! 怎么辦?不可以停,如果前面的路障能沒有就好了……路障…… 不管了,撞上去,就算是…… 就在車即將撞上路障的瞬間,空中突然出現了數道晶亮的椎體,將路障撞到了一邊,越野車險之又險地擦著那歪倒的路障沖了過去。 「???過了?」 戀次和露琪亞就驚喜得幾乎要跳起來,而后面的人則氣急敗壞,但在白哉的車速之下,他們的聲音逐漸遠去。 剛才我這是…… 白哉疑惑地回想,那突然出現的錐體,似乎是冰…… 腦海中似乎有什么清清涼涼的氣流,不斷送向四肢百骸,冰錐,冰,夢中的道君,也是冰系靈根…… 他驀地抬起手,手心升騰起清涼的霧氣,霧氣不斷翻滾,中央似有一枚冰晶逐漸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