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陸、回首向來蕭瑟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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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是公堂,咱們誰也別空口說白話?!?/br> 狠狠羞辱了孫大娘一番,尉遲不悔不再做口舌之爭,斂了那副輕慢神態,凝肅模樣卻更是迫人,「孫氏,你硬要賴石更是你兒,但你當真記得孫川的模樣嗎?」 饒是篤定萬分,可孫大娘聽他這般語氣,心頭卻莫名有些慌,「這、這是自然!孫川是我骨rou相連的兒子,我豈會不知?」 尉遲不悔輕笑,嘴角卻連動都沒動,「那你告訴我,當初那丹鳳眼、薄唇、右眼下有顆痣的孫川,和而今這個站在我們面前的石更,有何處相像!」 這話一出,硬生生揭起了一些未曾放在心上的小事,讓孫大娘臉色轉瞬刷白,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尉遲不悔嫌惡別開眼,只覺再同她多說一句都是臟了自己的嘴,自懷中掏了張紙,折腰上呈,「縣老爺,石更年幼失怙,為我爹娘所收留這事洗秋城無人不知,十數年無人來尋,卻在得了獎后立即冒了個親娘出來?這時機未免太過湊巧!縱然我們樂見石更能享天倫之樂,卻不能不謹慎以對?!?/br> 「我向人打聽了孫氏的來歷,確實如她所說,她有一子孫川走失,甚而報過官?!?/br> 「但留光淹了,莫說鄰里故人,連縣衙里的文書,都佚得七七八八。所幸老天有眼,不欲教人顛倒是非?讓我在鄰近縣城找著十幾年前積存的舊檔,那尋人公報上頭的孫川?莫說那些胎記疤痕,甚而對他口不能言這么顯著的特徵都是隻字未提,和石更絕無一處相似!?!?/br> 旁人不清楚事情便罷,但尉遲不悔怎會不明白這其中代表的意涵,這讓他深深閉眼,可惜再張眸時還是沒能掩下里頭跳耀的火光。 「草民愚鈍,還請縣老爺告訴我──究竟這孫氏是不是石更的娘親?若是,那她當初怎能狠下心,絕了自己兒子歸家的路?若不是,而今又怎能這等厚顏來賴石更?」 尉遲不悔向來是打蛇打七吋的人,一字一句都是磨利的刀,不剜rou刮骨不罷休,縱然口里求的是縣太爺決斷,卻半點馀地不留。 這事幾乎已成定案,待縣太爺一判,就能將此事收了尾,但石更連絲毫雀躍也沒有。 他至今才明瞭了她娘早先為何讓他別太難過,怕是早就猜到了這可能。 他娘當初約莫是怕鄰人碎嘴,方去縣衙報的失蹤,但又怕公告一貼,真有人將他送了回去,索性胡說一通,現今敢鬧上縣衙,也不知是仗著留光淹了,難再查出些什么,又或是從未把這事放心上,忘得一乾二凈。 這結果讓他像是揹著一顆大石跌入了湖中,掙不離拋不下,只能任憑冰冷湖水將他吞噬? 他恍惚之際,隱約聽得縣太爺低沉話音。 「這石更,確實非孫川?!瓜胪噶藢O大娘的心思,縣太爺神情也是夾上了霜,「貪婦孫氏,你藉端攀賴石更、中傷天工坊,本官判罰十杖,以儆效尤!」 十杖?! 他一下清醒了過來,饒是被傷透了心,聽見這二字仍是不免發顫。 那廷杖的厲害是眾所皆知,一棍下去就能打得人皮開rou綻,莫要說十杖,他娘連五杖捱不捱得過去都不知道? 如果可以,他是愿代他娘受那十棍,還她血rou之恩,可他甚而不能表態,就怕多做多錯,漏了任何端倪,讓尉遲不悔白忙一場。 他既無能為力,就只能盼垂下的頭可以藏得住緊抿的嘴角。 這煎熬之際,卻有人在他身邊跪了下來。 石更一偏頭,對上的是尉遲不盼忐忑的眸,他讀不懂她臉上的躊躇試探是為何而來,只能順勢而為,盲目隨著她屈膝。 「縣老爺,這場誤會端賴您英明,方能明斷是非,還石更哥一個清白?」她也不意外石更會一同跪下,悄悄搭上了他的手,拇指在他掌心里摩挲,是理解,是關心,亦是不捨,「可總歸孫大娘是真真失了一個兒子沒能找回來?若能有福氣,誰人不是盼著母慈子孝、兒孫承歡膝下?」 「孫大娘此舉不過是?思子心切而已,因此民女斗膽相求,請縣老爺莫要苛責一個失了兒子的母親?!?/br> 她看著縣太爺,心神卻是放在石更身上,感受到他陡然握緊自己的手,聲音更柔了,「我相信石更哥也是這么想的?縣老爺您最是仁慈寬厚,望您法外開恩,當作替石更哥無緣的娘親、和孫大娘福薄的兒子積一點福報,讓他們不管身在何方,都能平安健康?!?/br> 語畢,她才要拜下去,石更已然伏地,磕得地面咚咚作響,懇切不已。 對局外人而言,這一切不過就是場霧里看花的戲。 聰明人看的是花,石更真是那孫大娘的兒子,作娘親的當初狠心捨了自己的兒子,如今看他飛黃騰達了就要回來攀附,人家卻不愿意了,她是自作自受;糊涂人看的是霧,只道石更真真不是孫大娘的兒子,她不過就是瞎鬧騰,鑽了個隙就想撿現成便宜,沒想到事情穿幫了,反倒自取其辱。 但不管是何者,總歸都是一個結論──這孫大娘不是多好的東西!也虧得石更寬厚,能以德報怨。 孫大娘也沒想到他們會替自己開脫,這會只覺得臊得不行,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低低的垂下了頸,壓根兒不敢再抬頭。 「也難得你們?如此厚道?!箍h太爺也不知是那聰明的還是那糊涂的,長長嘆了口氣,一拍驚堂木,「這十杖暫且記在本官這里,往后孫氏不得再以此事滋擾石更和天工坊,否則罰上加罰,重懲三十杖外再逐出洗秋,永生不得入城!孫氏,你可聽明白了?」 那沉沉驚堂木拍得孫大娘是心驚rou跳,連忙拜下,「明白?民婦明白?!?/br> 「既無異議,就此退堂?!?/br> 這戲到此總算落幕,縣太爺離了席,石更也在尉遲不盼的攙扶下起身,不自覺回眸想看孫大娘最后一眼,卻只能看見尉遲不悔面無表情的擋住了他視線能及的景物。 知他是蓄意,石更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也不愿拂了他的意思,乖乖扭回頭,走向候著的向家人,隨著他們一同離開。 但顯然這沒討好到尉遲不悔,他依舊維持在他身后不遠不近的距離,冷冷的哼了聲,「石更你倒是心大,莫怪讓人吃定了你這般!」 這話是明褒暗貶的指控他的婦人之仁,石更駁不了,只是摸摸鼻子認了,沒想到換來尉遲不盼輕輕淺淺的一笑。 「我覺得石更哥就是這點好呀?!顾銎痤^來,彎彎的眼兒看著他,「石更哥就是這么溫柔的一個人呢!」 她眼底的笑意似初綻的花,徐徐的紓開了辦,用最純凈的香氣一點一點凈了這陣子以來的沉悶鬱結,石更看著她,突然弄不清?究竟溫柔的人是誰? 她只看著石更,旁人不能從她眉眼里探得多少戀慕,卻是從這話里聽了出來。 一時眾人心思各異。 她娘:我們盼兒好手段,饒是顆石頭也得被點成玲瓏心!為娘的很是驕傲??! 她爹:院里的小白菜被豬拱了,偏生還是自己養的?打殺不得!咋辦??! 尉遲不悔:石更!今晚我們非得聊聊人生??! 向不換:姊姊不過說了一句話?為什么石更哥臉這么紅?為什么娘在偷笑?為什么爹很懊惱?為什么哥哥生氣了?為什么大家都像是知道了我不知道的事?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