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開口,說我就像個男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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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火然沒料到簡之沒來參加比賽。 只要他參加了比賽,他就能找到正規理由把簡之抓走。 可那家伙除了近一個月沒出過房門之外,就莫名消失了。 或者說,他是今天早上才消失的。 而他已經接到了消息——簡之不在楚繁身邊的這一個月里,楚繁已經開始跟另外的人發生關系了。 媽的,天知道他等這次機會等了多久,到手的肥鴨現在跑了,叫誰誰能咽下這口氣? 「給我搜!我就不信他能竄天遁地不成!」 簡之也沒料到,自己會在這樣的情形下再次見到程智斐。 兩個躺在病床上輸液的人彼此對視了一眼,然后默不作聲的同時偏開頭去笑了。 事情很簡單,就在簡之應了麥斯之后收拾好東西,即將走出房門的前一刻,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溫柔但沒有起伏的女聲用極其快的語速說了一遍:「您好請問是簡之先生嗎,您的朋友程智斐現在出了車禍正在醫院,急需醫療費,您看您能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嗎?」 「他在哪里?」 「c城x醫院急救科103號室?!?/br> 扣了電話的簡之罵了句這龜孫,擺明了坑我呢,還以為要飛回l城,這下倒好,連出城都不用。 然后在打了出租又堵在了半路上的簡之甩下路費就扒開車門飛奔了起來——他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個三天沒怎么好好進過食的人。 也因為當時心太急,只聽說出車禍三個字后就開始大腦嗡嗡嗡作響——他程智斐可是要送自己一程的人,怎么能先走呢! 一口氣沒提的上來便覺眼前一黑。 然后,他真的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了醫院——有不明真相群眾撥打了120,以為簡之出了諸如腦溢血之類的特快死法,實際上,他只是餓暈了加有些氣的發慌。 簡之看著往自己靜脈里輸的葡萄糖點滴液簡直哭笑不得,再看另一側只不過吊起一條腿來的程智斐覺得他真是活該。 丫真該廢他一條腿,叫他再四處亂蹦跶。 原來是大學放了寒假,程智斐的女友老家就是c城人,他原本打算跟來一邊打工一邊跟他女友多膩歪一陣子,這下好了——半個月單腿蹦吧你就。 又因為騙家里是在學??蒲惺依^續搞建筑模型,這個年就不回去過了——實際上還不是怕被家里人逼著去認識那個名媛這個千金的。 嘖嘖,這擅論門當戶對的世俗,害了多少無辜? 簡之雖這么想著,卻從未出口打破過程智斐天真的想法。 得了,這傻小子,就讓他再美一陣子吧,要是自己真哪天不在了,誰會提前告訴他人生那么多無可預知的事呢。 可現下簡之卻不由得憂心起來——他的手機和錢包在他昏倒時不知被哪個「好心」人給撿走了,于是,他想給孫洛他們打個電話都不行,他有點后悔沒背楚繁的手機號碼了。 然后,程智斐只好打給了他女友林林。 這真的不是什么愛稱,真的就是姓林,名林而已。 當初簡之支持程智斐追這姑娘,她的名字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太簡單的名字,他看著舒心,就像是簡之一樣。 寫的時候筆畫可以順著來,說不出的流暢卻又帶著點意猶未盡的味道。 林林是學醫的,很普通的家境,并沒有程智斐那么顯赫——當然,程智斐也從來不顯露出來?;蛟S在林林眼里,程智斐也是個單純的大傻小子而已。 簡之莫名的就感到一種滿足,這或許就是愛情,哪怕門不當戶不對,名不正言不順。 「你會娶林林么?」簡之看著輸液還有一大半,閑的發問。 程智斐原本正在閉目養神,聞言眼皮顫了下,半晌,簡之聽到了那略微顫抖的音:「阿簡,我若說會,你信么?」 「不信?!?/br> 「那你還問?!?/br> 「你可以騙我?!?/br> 「騙誰都行,你不可以?!?/br> 簡之就笑了。 然后簡之突然就開始替程智斐覺得虧,他從沒提過自己是怎么得到這份工作的,也沒提過自己跟楚繁的關系,不是他開不了口,他跟程智斐之間沒有秘密,只是他覺得——自己少了這個契機開口,太突兀怕嚇著他,太順其自然又怕他不信…… 怎么開口,說我現在被人包了? 我簡直就像個男妓? 我把屁股賣給別人然后換來一份工作? 簡之想了想便有些頭疼,這話怎么說都聽起來不高大上,他是一個高大上的人,他覺得或許自己該用優雅的語氣,喝一口紅酒然后笑說:「程智斐,你知道么,我拿身體的歡愉與一個我看著還蠻順眼的老男人換了一份我喜歡的工作?!?/br> bingo!就該這樣,這才是自己應有的語氣并且好像占便宜的是自己。 雖然現下沒有紅酒,但是優雅有,于是簡之甩了下劉海,側過頭去,用一種自己還穿著黑白相間小西服,一如當年年少初見的那般優雅神情,清了清嗓子—— 「阿簡,你說我們這樣的人,是不是都身不由己呢?」 兩行清淚順著那個一米九零大男人的眼角落下。 簡之所有的話都消在了喉頭。 空張了張嘴,才發現自己一個音節也發不出。 久久的沉默之后,能言善辯的簡之第一次覺得自己舌頭打了個結,死活也解不開,末了只能盯著窗外濃厚的月色:「你或許可以選擇像我一樣,逃出來?!?/br> 程智斐的眼睛唰的睜開了,淡淡道:「我也這樣的話,誰做你的后路?」 簡之啞然。 是啊,如果程智斐也跟自己一樣胡鬧的話,自己……又會怎樣呢? 自己或許根本撐不到那么好命的認識楚繁這個多金溫柔老男人。 過了會,又聽程智斐道:「逗你的啦,其實我當初才沒你那么勇敢——我不敢沒有家里的庇護,從小到大,學校里同學不敢欺負我,老師不敢指責我,都僅僅是因為我爺爺是高官,我爸爸還是高官,而我,不敢做出出格的事,更是因為我媽是社會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我只要一旦一點不好被抓到了,就會被無限放大再放大,然后社會輿論矛頭或許都會指向我mama那個弱女子……我不忍……」話還未說完,就見簡之冷哼了聲,微抬起下巴來,眼睛斜睨著程智斐的方向:「你個龜孫該不是來為夏清航做說客的吧?」 程智斐一下子有些急了,想要起身又因腿被固定動彈不得,硬生生漲紅了臉:「簡之、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 「成,別說了,我想睡覺了?!购喼藗€身,背對著程智斐。 他當然知道程智斐不是那個意思。 要不然當初程智斐不會偷藏自己在他家。 對的,是偷藏。 更何況,但凡有點情商的人,都該知道這時候應該先跟自己聊一陣兔子,把自己的心軟化了,然后趁其不備的時候來上重重一擊,讓自己毫無招架之力——情商不夠的人,如何當得了說客? 心下這么想著,才覺著有兩年未見程智斐了,自己這兩年都在外奔波,也沒好好看他幾眼。便打算回頭問問兔子的情況,順道仔細看看他如今的模樣。 還未及回身,便聽程智斐那邊傳來撓了撓頭皮的聲音:「哎,簡之,夏清航他前不久住院了,腿部手術,不過好像沒事?!?/br> 簡之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他突然覺得有口氣沒順的上來,一定是剛才想說的話未來得及說才會造成這樣的效果。 然后,他在心底暗罵了句,其實有時候太過直白真誠,也不比一個太有情商的說客那重重一擊來的有多好招架。 「兔子怎樣了?」簡之覺得更得把這個話題搬出來,趕快消磨一下剛才那個話題的余力,總覺得那句話像個錘頭,砸在自己腦仁里,稀里利咣當的。 「兔子挺好的,還是保持每天晚上去海邊呆一會,以為你會回來呢?!?/br> 簡之無聲的笑了,小兔子呀,怎么還這么傻,當時走了就告訴你了,我不會回去了。 「你知道我為什么喜歡狗么?」 「知道,你跟我說過了,狗比人好,狗不會背叛?!?/br> 「嗯,這句話你要記好了?!?/br> 「噢?!钩讨庆硴狭藫项^,終于又安分的躺回了床上——果真么,只要提到兔子簡之心情就會好很多。 于漫長而又無邊溫柔的夜里。 簡之突然想到了曾經彼此都還屬于少年的時候,大夏天的晚上會和程智斐一起躺到沙灘上吹著海風數星星,兔子會在一旁歡快的蹦來跳去。 那時候,從沒想過會落到今天這個田地。 莫欺少年窮——呵,莫欺少年窮。 盡信書不如無書。 更何況,是在這個沒有什么道理可言的社會里。 本以為掙脫開家里的束縛,覺得自己了不得?,F下來看看,只不過從家里的無奈,走到了社會的無奈,亦或者說是現實的無奈。 簡之把這幾年的事粗略的過了一遍,腦子里突然就蹦出了一個最是答案,卻是自己最不想承認的事實—— 「程智斐,你睡了沒?」 「沒?!?/br> 「那是因為我有個弟弟?!?/br> 良久的沉默后,程智斐輕輕的嘆了口氣:「阿簡,睡吧。你大概不想讓我女友見到你明天頂著倆黑眼圈的形象。優雅王子,晚安?!?/br> 簡之笑了。 他和程智斐大多時候的對話都顯得跳躍性極大,甚至毫無章法,旁人聽來更像是兩個精神病的對話,可并不妨礙,他倆就是懂彼此的意思。 就好像,簡之說自己有個弟弟。 因為就算家里失去自己這樣一個不成器的孬種,還有另一個可以替補上來。 自己并不是像程智斐一樣是家里的獨苗。 所以,簡之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因禍得福。 不可或缺——向來就跟他簡之無緣。 簡之不是楚繁不可或缺的唯一,不是這次比賽不可或缺的唯一……甚至,也已經不是程智斐不可或缺的唯一了。 想到這里的簡之狠狠在心底給了自己倆大嘴巴子,心說你他媽是腦子被驢踢了么,跟一個女人攀比起來了,老婆和兄弟那是能比的么? 于是一瞬間又平衡了些,至少在知己里,他是程智斐不可缺少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