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囤糧記 第199節
“那糧食呢?” 王寶興嘶啞著聲音說:“能帶走多少是多少,保命要緊?!?/br> 說罷,王寶興便自顧自拄著拐杖往屋里去了,留下族人們面面相覷。 見人們依舊不離開,木槿高聲說道:“咱們快去準備吧,大水不知道什么時候就來,如今一刻鐘都耽擱不起啦!” 木槿的話點醒了族人們,人們紛紛離去。 男人們帶上斧頭砍竹子,女人則忙著收拾家中的值錢物件。 眾人結伴前往竹林,木槿向崇文和崇遠拜托:“還得辛苦兄長帶其余族人將細娘并東小莊幾戶女人家的竹子一塊砍了?!?/br> 在古代,女人因為體質原因受限制太多太多,方才有福和同住的寡婦滿臉絕望,好像接下來只有死亡在等待她們。 細娘與幾個同伴臉上露出和有福一般無二的表情,當初在東小莊安頓還隨木槿養蠶織布賺了銀錢后,細娘對未來有著前所未有的自信。 縱使女人比男人力氣小,在田地里干活處處受限制,可女人做精細活卻比男人好許多,賺的銀錢數目也與男人種地不相上下甚至比他們還多。 等洪災快要到來,女人卻再次吃了力氣小的虧。 此時,無論細娘亦或有福皆滿眼希冀看著崇文崇遠。 崇遠率先答應:“你放心,大伙一起吃苦逃荒而來,東小莊定然不會丟下任何一個人?!?/br> 崇遠性子豪邁且沖動,但他此刻給了人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就在老弱婦孺們的目送中,青壯年們踏上了前往竹林的道路。 他們步子邁得極大,因為眾人心中清楚,如果動作不夠快,等待他們和家人的只有死路一條。 不算鋒利的斧頭狠狠砍到竹子上,每放倒一棵竹子就意味著距離死亡又遠了一步。 隨著時間的推移,汗水不斷落下,從額頭上、從瘦弱的脊背上,他們顧不上擦拭,只要沒有擋住視線、不曾阻礙動作便不打緊,家里人還在心心念念盼著自己回去。 終于,不到兩個時辰,青壯年們就砍完需要的所有竹子,他們扛著竹子滿懷斗志踏上回家的路。 遠處是家人和希望。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1-04 23:05:19~2023-01-19 19:55: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源家小盆友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滿座衣冠無相憶、48030801 10瓶;夏喵喵 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94章 乾坤 乾坤挪移顯神跡 此時, 無論男女老少皆拿起斧頭、刻刀將砍來的竹子做成木筏的形狀以便于逃生。 木筏比起后世看見的要簡陋許多,人們甚至不再期盼小小的木筏能將全家人裝進去,畢竟每戶人家動輒數十口人, 把所有人裝下的壓力委實太大。 在生死危機面前,即使再遲鈍不過的人都會變成天才, 裝不了十口人, 總能裝三四人罷, 每戶人家做三個木筏足矣。 王寶山家便做了兩個, 他家只兩個壯丁, 如果分三頭行動,倘若真遇見什么事哭都沒處哭去! 眾人不曉得災難何時才回到來,做事當然比從前急迫許多, 除卻王李氏幫忙看顧如意吉祥,王寶山帶著兒女們砍竹子、做楔頭,好一頓忙活。 王寶山、崇文崇武、木槿再加上周氏, 家中能干活的勞動力總歸有四個, 木槿本以為幾個時辰就能將竹筏給做好, 等到天色漸黑而第一個竹筏還沒做好,木槿才知道自己太過想當然了。 他們從未做過這類家什, 靠莊稼人的勤勞能干方才摸索著去做。 這不, 王寶山不停擦拭額頭上的汗珠:“木筏子當真難做……” 好像又想到什么,王寶山轉頭又擔心起家中的糧食。 倘若水災到來, 房屋勢必會被淹沒, 屋里頭的糧食即使不被大水沖走, 也會被泡到發霉、腐爛, 何況水災到來意味著接下來好長時間沒有收成, 家中老小就算在洪水中活下來也很難熬過饑餓。 想到此處, 王寶山渾身力氣好似被抽干,他無力地癱坐到地上。 木槿見此情形,被唬了好大一跳,她滿心以為王寶山身子出了問題,趕忙往前兩步,關切道:“爹,你可是身子不舒坦?” 王寶山搖搖頭。 見家里人將自個兒給圍住,王寶山解釋道:“你們忙去,別管我,不是啥大事?!?/br> 瞧著崇武始終不肯離開,王寶山才說:“我就是擔心咱家的糧食,要是大水把糧食沖走可咋治?” 待他說罷,空氣中仿佛被籠罩上一層陰霾。 他們從饑荒里茍延殘喘,用盡所有體面亦或不體面的方法只為活下去,對于饑餓的恐懼依舊深深埋在心底里,這種恐懼逐漸成為扎在柔軟心尖最最鋒利的刀刃。 王李氏率先流下眼淚,她跟前的稚兒剛滿三歲,王李氏簡直無法相信讓孩子跟著他們吃苦受難的情形。 王寶山能想到,木槿自然不會忽略。 然而她從未經歷過洪災,只在新聞上、書籍中以及周遭人口耳相傳的傳說中聽說過,東小莊家家戶戶都蓋上磚瓦房,但在大自然猛烈的洪水沖擊中照樣十分脆弱,木槿似乎已經能夠想象未來的情形有多慘。 她有空間能夠保障家里人的口糧,可東小莊其余人呢? 大伙屬于一道出生入死的交情,自打來到東小莊定居,木槿從未想象將其余人拋下的情形。 即使不停惹是生非的疙瘩、王寶順等人,木槿煩他們不假,卻照樣不愿意看著他們在災難中死亡。 這些時日她一直在想破局的方法,偏偏沒有任何頭緒。 剛開始還有些僥幸心理,覺得只是水位上漲、洪災應當不會到來,等到今日,她已經極其確定接下來必定有一波災難,只是影響程度有差別罷了。 不知怎的,木槿想到在族長家說起洪災將至時,劉福貴嘟囔著說要回家上香的事。 正瞌睡的時候突然有人給遞個枕頭,木槿突然有了旁的想法。 她拍拍大腿就站起身準備去劉福貴處,倒唬了家里人一跳。 王李氏看著往外走的閨女,還以為被她爹的話嚇到,擺手招呼她回來:“你這孩子,預備往哪去?” 木槿放緩步子,轉頭回答王李氏:“我往劉三叔家去趟?!?/br> 車隊在東小莊定居以來,不少人家有個頭腦發熱亦或婚喪嫁娶之事,總會請劉福貴幫忙祈個福,畢竟在逃荒旅途中劉福貴發揮過如此重要的作用,眾人對他通神的本領深信不疑。 當聽木槿說起去劉福貴家,王李氏很容易便猜到閨女應當打算讓劉半仙幫忙祈福去。 此時大多數人都迷信,王李氏當然不會在此事上阻撓木槿,只叫她快去快回。 與木槿家中無異,劉福貴也帶著兒子兒媳修整竹筏哩。 乍然看見木槿,劉福貴不禁用手揉眼睛,他以為低頭干活太久眼花了呢。 木槿笑著說道:“劉三叔,你沒看岔,是我來啦!” “五丫頭你咋這時候過來了?” 木槿:“劉三叔,眼瞧著往后有大水,我心里總不安生,想著來請你幫忙燒個香讓老天爺護佑著咱們?!?/br> 劉福貴扯出慘淡的笑容。 當初他靠對神仙們的虔誠供奉,讓車隊在近乎絕境之中重新擁有水源,當時劉福貴滿心覺得上天對自個兒格外眷顧,逃荒路途中多次絕境求生似乎也驗證了這點。 待結束逃荒來到東小莊定居,原本多次出現在劉福貴身上的神跡隨之消失不見,雖然大家依舊尊稱他劉半仙,可只有劉福貴自己知曉他所做的祈禱好像都是無用功。 當聽說洪水即將到來,劉福貴回家做的頭一件事便是給神仙們上香,木槿所要做的他皆做過了。 他深深嘆口氣,道:“五丫頭,不是你三叔不樂意幫你,只是神仙們聽不見咱們說的話,不搭理咱們嘍!” “三叔,再試他一試吧,試完了心里頭總歸有點頭緒?!?/br> 在木槿的央求下,劉福貴認命說:“罷了,我帶你上柱香、燒張紙錢就是,至于成不成就看老天爺的意思了?!?/br> 說罷,劉福貴將木槿帶進屋里頭。 同這個時代迷信的人不同,劉福貴對于神佛的供奉已經歸于極致,甚至他在家中特地辟出間屋子以供奉各路神仙。 屋里頭散發出nongnong的香灰味道,乍然進來格外刺鼻,久了反而不再覺得難受。 劉福貴頗有儀式感地點燃香燭,嘴里念念有詞。 眼見他即將停下念叨,木槿請求說:“三叔,還得請你跟神仙們求求,暫且借給我們哪怕一成功力,不求旁的,只消能保住大伙的性命即可?!?/br> 劉福貴打心底里覺得木槿太過癡心妄想,但也曉得她一個婦道人家有多么慌張,倒真按照木槿的要求說了,至于神仙們答不答應則是另外一回事。 臨了,他將手中燃燒近半的香插進香灰缸里,對木槿說道:“你想求的我都替你跟神仙們說了,不過每日有成千上萬個人求這求那,神仙們不一定能聽見哩?!?/br> 當初逃荒時他多次擁有“法術”救眾人于水火之中,人們對他有法術之事深信不疑,而劉福貴又要面子,他死都不愿承認已經沒了神跡的事實。 怕木槿的心愿無法實現,劉福貴干脆提前敲打她,如此一來倒不至于讓人懷疑到他身上。 “劉三叔你肯幫忙已經讓我感激不盡,至于神仙們愿不愿意搭理我就看運道如何了,我……” 說罷,木槿竟要暈厥過去,幸虧扶住旁邊的桌沿才沒有被磕碰到。 劉福貴大驚,方才還好好的,難不成因為提的要求太過分被老天懲罰了? 劉福貴緊緊盯著木槿,看她慢吞吞站直身體方才松了口氣。 她緩緩睜開雙眼,盯著劉福貴的眼睛故作深沉說:“方才有個看不清面目、渾身散發著仙氣的人對著我指了條活路?!?/br> 劉福貴忙問:“仙人同你說了什么?” “仙人說往后或許會發大水,等捱過去咱們才會有好日子,但大伙是生是死得靠糧食說話,仙人感念咱們心誠允許將東小莊的糧食先收進仙人的乾坤袋里,待洪水退了再還回來?!?/br> 劉福貴卻發了老大難:“可沒人見過乾坤袋長啥模樣吶?!?/br> 見他上了鉤,木槿努力控制不露出笑容。 沒有仙人的乾坤袋,有她的空間就成,只要找個足夠讓人信服的法子令空間發揮用處,后頭再不必擔心糧食被沖走的問題。 如果她一個勢單力孤的年輕女性乍然說有空間,東小莊眾人礙于從前的情分愿意相信她,一起捱過眼前這道災不算困難,就怕有心人惦記讓她往后的日子都不得安生。 幸好劉福貴在此前就多次求得神跡,人人都喊他句劉半仙,在他身上出現這些東西倒合理許多。 木槿故作疑惑:“可仙人說祂將乾坤袋放到三叔你身上了呀,三叔你再找找看?!?/br> 劉福貴翻箱倒柜許久都沒見過,他甚至懷疑是自己不夠誠心才找不到所謂的乾坤袋。 如今劉福貴后背額頭上皆布滿冷汗,他邊擦拭邊問道:“神仙可還同你說過旁的?” 木槿摸摸腦袋,似恍然大悟:“他說乾坤袋放在你身上,卻不一定能讓你摸到,到時候念兩句符咒,所有的東西自然能收進里頭去,但只能放糧食,倘若貪心的話,神仙就會把乾坤袋收回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