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與惡犬 第43節
少年額間都是薄汗,羽徽若掏出帕子,為他擦拭汗液。 “方才我在臺上,沒有看到?你?!甭锅Q珂不知道?自己何時雙眼已完全被?羽徽若占據,每每站到?比武臺上,先要掃量人群一眼,找到?羽徽若,方才安心。 剛才他沒找到?羽徽若,內心升起一股莫名的狂躁,下?手?不分輕重,直接一招將對手?轟下?了高臺。 “見到?熟人,多說了幾句話?!庇鸹杖粜牟辉谘傻卮鸬?。 “你見到?云嘯風了?”鹿鳴珂眼神一沉。羽徽若在這人間沒什么熟人,他能想到?的熟人,只有云嘯風。 羽徽若沒料到?他會這么敏銳,點?點?頭,蚊子似的哼了聲。 “你們說了什么?” “沒說什么,隨意聊了幾句羽族相關?!庇鸹杖粝?意識不想泄露談話內容,盡管他們并未交談什么機密。 鹿鳴珂沒有追問下?去。 羽徽若想到?鹿鳴珂名次又上升了幾名,比試到?現在,經過好幾輪的淘汰,越到?后?來,名次越是難以前進,她不由道?:“你會和大師兄成為對手?嗎?” “遲早會的?!甭锅Q珂不甚在意地說道?。 羽徽若有些擔心他和方祈玉做對手?,畢竟,七曜閣內風言風語的,說他們兩個將來會搶掌教之位,還?說這次的試劍其實是對掌教候選人的考核。 “你在擔心什么?”鹿鳴珂沒有錯過羽徽若眼底的猶豫。 “憫之對魁首志在必得嗎?” “志在必得?!甭锅Q珂抬起手?,落在羽徽若的肩頭,為她摘下?一片碎葉。 羽徽若認真想了想,說:“無論憫之做什么,我都支持?!?/br> * 晚間的時候,弟子們私底下?準備了場酒宴,慶祝鹿鳴珂和方祈玉同時進入前五名。 仙門百家,各顯神通,七曜閣不上不下?,地位著實尷尬,以往的劍仙大會群英薈萃,七曜閣派來參加的弟子往往止步于前十就被?淘汰。這是七曜閣第一次有兩名弟子同時進入前五,這意味著這一代仙門的中流砥柱將在七曜閣中誕生。 燈火璀璨,觥籌交錯。 羽徽若在羽族飲用的都是羽族自釀的果酒,沒有飲過這樣烈的酒,席間,她坐在鹿鳴珂身?側,因?她生得美,又是唯一的女弟子,有不少人來獻殷勤,鹿鳴珂為她擋了所有的酒。 她實在好奇這酒的滋味,用袖擺擋住臉,悄然探出舌尖,嘗一嘗酒水的滋味。 那辛辣的氣息一入口,登時沖得她皺起了臉,抬眼卻?發現鹿鳴珂望了過來,漆黑的眼底盡是笑意。 接下?來,羽徽若是一口酒都不敢沾了,鹿鳴珂為她盛了碗雞湯。 羽徽若拿筷子戳了下?雞腿,沒動?。 她吃雞,不吃皮。 鹿鳴珂將她的碗移到?跟前,取走她的筷子,仔仔細細將雞腿的外皮撕下?來。 羽徽若這才眉開眼笑。 明日鹿鳴珂和方祈玉都沒有比試,酒宴進行到?深夜才結束。 鹿鳴珂滿身?酒氣,略嫌蒼白的面頰罕見的浮起淡淡的紅暈,眼中似氤氳著四月的煙雨,泛著幾許春意。 羽徽若還?沒有見過這樣的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今日實在盡興,方師兄,鹿師弟,七曜閣的未來就靠你們了,我等?將來少不了要仰仗二位?!北娙搜孕﹃剃?,互相告辭。 這些弟子雖不是出自掌教座下?,也是出自各位長老?門下?,鹿鳴珂站起身?來,一一還?禮。 方祈玉多飲了點?酒,被?弟子攙扶著走了,方才還?滿座的酒席,眨眼間只剩下?羽徽若和鹿鳴珂二人。 “憫之,我們也該走了?!庇鸹杖籼嵝?。 少年身?段風流,漫不經心地邁著步子,行至庭前月下?。 羽徽若跟在他身?后?。 許是那偷喝的一口酒,從喉嚨燒到?了心口,羽徽若的心尖似有熱流淌過,guntangguntang的。 鹿鳴珂毫無預兆地轉過身?來,羽徽若猛地止步。 撲面而來的酒香,夾雜著少年人特有的氣息,縈繞在鼻端,羽徽若抬眸,撞入他迷忽明忽暗的眼底。 兩人近在咫尺,再往前一步,就能將彼此擁入懷中。 明月懸在頭頂,皎潔的清光一瀉千里,如?一柄銀光閃爍的利劍,生生將這咫尺的距離劈成了天塹。 他們都默契的沒有再進一步。 “初初……” “憫之……” 鹿鳴珂和羽徽若同時出聲,被?彼此打斷,相視片刻,倏爾,齊齊笑了起來。 “你說?!甭锅Q珂道?。 “我沒什么可說的,夜深了,你早些睡?!庇鸹杖粜目谀且凰驳淖茻?,忽被?夜風吹得散了個干凈。 “嗯?!?/br> “你呢?”羽徽若問,“你有什么想告訴我?” “沒什么?!甭锅Q珂張了張唇,咽下?即將出口的話,“我似乎醉了?!?/br> 醉得他有些忘乎所以,忘了眼前的少女,只是他的一場春秋大夢,竟也同塵世間那些情竇初開的少年郎,妄想他與她的花前月下?。 鹿鳴珂向羽徽若告辭,離開的背影有那么點?落荒而逃的意味,而當他走了一段路后?,又鬼使神差地折返回?去,悄然跟上了羽徽若。 第49章 [vip] 袒護 羽徽若沒有回屋, 熬了大?半宿,睡意都熬干凈了,風里沁著清幽的?花香, 不知是什么花在月下綻放,她循著花香, 漫無目的?地走著。 有兩?道人?影醉醺醺地走在前方, 看衣著是七曜閣的?弟子,應是方才參加過酒宴的?。羽徽若不想與?他們?打招呼,就?放慢了腳步。 兩?人?醉得不辨東西南北, 腳步蹣跚,大?聲嚷嚷著“方祈玉”、“鹿鳴珂”等字眼。 酒醉的?人?都是大?舌頭, 好些話羽徽若沒有聽清楚,聊到?鹿鳴珂時,二人?神奇地捋直了舌頭,語氣里滿是憤憤不平。 “瞧他張狂的?樣子,不知情的?, 還以為他已坐上了掌教之位。神氣什么,還不是靠著關系爬上來的?,要不是掌教是他舅舅, 他現?在還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br> “掌教是他舅舅?”另一人?震驚道, “你從哪里聽來的??” “噓,這是秘密, 你別往外面瞎嚷嚷, 千真萬確, 我親耳聽到?的?, 他喚掌教舅舅?!?/br> “怪不得這次姜潮生被掌教找了個借口打發出去,派他來參加這次的?劍仙大?會, 照你這么說,他若真對上方祈玉,看在掌教的?面子上,方祈玉也會讓他得這個魁首?!?/br> “哼,怪只怪我們?命不好,沒有一個做掌教的?舅舅?!?/br> 兩?人?聊到?最?后,話里話外都是鹿鳴珂能有如今的?成績,是方祈玉暗中打掩護,作弊得來的?。羽徽若氣不打一處來,她想到?自己,只因身為帝姬,所?有努力?和刻苦得來的?結果,都理所?當然歸結于她的?身份。 “你們?胡說什么!”羽徽若一聲喝斷二人?的?嘲笑,“憫之能有如今的?成就?,是他自己一步一步腳踏實地得來的?,與?明華劍尊、方祈玉有什么相干,你們?只因自己不如他,就?心生妒忌,惡意造謠他作假,你們?還有良心嗎?” 兩?人?本被這一聲清喝嚇得屁滾尿流,還以為撞上鹿鳴珂了,回頭見是羽徽若,都松了口氣,其?中一人?道:“我當是誰,原是他的?姘頭,你是他的?女?人?,自然向著他說話。我哪里說錯了?若非掌教是他的?舅舅,他怎會進步神速,短短兩?個月就?學會了普通弟子十年才學會的?劍招;姜潮生念了那么久的?東皇劍,怎會被他驅使?,成為他的?本命劍;方祈玉這種出身皇族的?天之驕子,怎會心甘情愿弄虛作假,一路助他晉級前十?!?/br> “信口雌黃?!庇鸹杖袅嫉关Q,嬌美的?面頰上怒意勃發,“憫之進步神速,是因你們?在做白日夢時,他不分?晝夜刻苦練劍。東皇劍青睞他,是因他有匹配東皇劍的?實力?和野心。劍仙大?會共有十位評審,都是各大?門派的?前輩,他們?的?眼睛比你們?的?腦子好使?,憫之能晉級前十,仗的?是他手里的?劍,與?任何人?都沒有關系。憫之光是資質就?已勝過你們?百倍千倍,這樣的?良才美玉,沒有沾沾自喜,反而比你們?更加倍努力?,他能取得這樣的?好成績,有什么可奇怪的?。倒是你們?口口聲聲說掌教是他的?舅舅,他自進入七曜閣以來,從未對外公開過與?掌教的?關系,也未仗著掌教的?關系獲得過特殊的?關照,你們?自己不如他,與?其?反思?掌教不是你們?的?舅舅,不如反思?一下你們?本就?是廢物,莫說掌教是你們?的?舅舅,便是掌教成了你們?親爹,你們?也是爛泥扶不上墻,給憫之提鞋都不配?!?/br> 兩?人?被羽徽若一席話懟得啞口無言,還是最?先開口的?那人?快一步反應過來,怒氣沖沖道:“臭丫頭,你罵我們?是廢物,你憑什么這樣罵我,那丑八怪給了你什么好處,值得你這樣為他說話?!?/br> “定是那丑八怪的?床上功夫,比他手里的?劍還要厲害,羽師妹才這樣死心塌地?!绷硪蝗?陰陽怪氣道。 “什么丑八怪,你們?把話給我說清楚?!?/br> 二人?四目相對,會意:“羽師妹莫不是至今還未見過那半張面具下的?臉?” 羽徽若眉頭緊鎖,印象中鹿鳴珂總是戴著半張面具,那半張黃金鳳尾面具是羽徽若送他的?,他戴在臉上是重視羽徽若的?心意。 羽徽若想不起來自己送他面具的?緣由,深深想來,自己的?確未曾見過他揭下面具的?模樣。 不,她見過的?,她是忘記了。 她怎么會忘記那張臉? 羽徽若往深處想去,腦袋里一陣刺痛,迫使?她停止了思?考。 她不該懷疑憫之,她這么喜歡憫之,憫之說什么,就?是什么,憫之不想讓她看到?那半張臉,一定有憫之的?緣由。 羽徽若這樣想著,那刺痛減輕了些。 “忽略掉那半張面具下面的?臉,鹿鳴珂的?確稱得上翩翩公子,可惜丑八怪生得那副模樣,實在糟蹋了羽師妹的?美貌,羽師妹何不早早棄了那丑八怪,與?我們?兄弟二人?快活快活,我們?自是比不上丑八怪的?劍,未必比不上丑八怪的?床上功夫?!蹦侨?yin|笑起來,話音剛落,轟然一聲倒地,口鼻皆冒出血沫,張口一吐,一半牙齒都掉了下來。 鹿鳴珂從天而降,抬起一只腳,毫不留情地踩在他高高腫起的?臉上,腳底碾了碾,那人?五官都擠在一起,痛得說不出話來。 另一人?見狀,轉身想跑,東皇劍飛出劍鞘,橫在他的?頸側,割開一道口子。青年腳步僵住,頸側血流如注,卻是一動也不敢動。 鋪天蓋地的?殺氣有如實質,逼得他們?喘不過氣來,汗毛根根豎起,險些失禁。 “你們?算什么東西,也敢想這樣的?事情?!蹦莾春萑缧蘖_惡煞的?少年,歪了下腦袋,發絲垂落,皎皎銀光照出的?一雙眼,黑得像是墨淋上去的?。 “憫、憫之?!庇鸹杖魶]想到?鹿鳴珂會去而復返,她還未見過這樣的?鹿鳴珂,被鹿鳴珂滿身的?戾氣嚇到?了。 他酒醉未醒,說話的?語氣猖狂得緊,像是在胡言亂語。 鹿鳴珂回首,目光擦過她的?臉頰,話是說給那兩?人?聽的?:“給師姐賠罪?!?/br> 兩?人?頓時屁滾尿流,跪伏到?羽徽若身前,痛哭流涕地道歉:“姑奶奶,是我們?兩?個嘴賤,冒犯了您,求您原諒我們?二人?,我們?再也不敢了,以后見著姑奶奶您,必定三叩九拜,一輩子做您的?狗?!?/br> “滾?!庇鸹杖粲凶约旱?原則,就?算養狗,也不會養這么惡心的?兩?條狗。 “我們?說錯話了,我們?滾,現?在就?滾,您千萬留著我們?這兩?條狗命將來孝敬姑奶奶您!”兩?人?對上羽徽若嫌惡的?表情,心涼了半截。 羽徽若轉頭看鹿鳴珂:“憫之,他們?畢竟是你的?同門,殺了他們?,不好交待?!?/br> 兩?人?一聽,有戲,眼睛一亮,這女?人?嘛,就?是比男人?心軟。 “若就?此放過,他們?這等小人?,日后必定懷恨在心,加倍報復。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留著他們?是給自己挖坑?!辈涣?,羽徽若又補充一句。 二人?恨不得扇自己的?嘴巴。 “師姐覺得該如何處置?” “仇已經結下,對付心胸狹隘的?小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再也翻不起風浪?!庇鸹杖羯钪獢夭莩?重要性,這二人?與?他們?畢竟只是口舌之爭,真要了他們?的?命,又過于狠辣,事已至此,沒有退路,放過他們?,就?是與?自己為難。 “師姐的?意思?我明白了,接下來的?畫面,師姐可能會感到?不適,還望師姐回避一下?!甭锅Q珂道。 羽徽若沒問怎么處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