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后傳奇 第33節
n... > nbsp; 馮氏因昭儀滑胎被禁足,更因此事失了治宮之權,雖說又因昭儀求情方解了禁足之令,然其心內已是滿腔妒火。此時聽聞李氏言及昭儀,當即惱羞成怒,冷喝道:“賤妾!嬋梅,替吾于其掌嘴?!?/br> 嬋梅聞言,便欲近前,卻被蕭氏一把拉住。只見蕭氏急忙忙道:“皇后,您息怒。如今李夫人受陛下之命代掌宮事,您該為其留些體面??!” 馮氏一把推開蕭氏,冷哼一聲,道:“你是吾之乳母,竟處處維護她人?好,如今連你二人皆不為吾所用,那吾便親自動手?!?/br> 言語間已近前一步,馮氏已行至李氏面前。 李氏此時心內竊喜,卻故作驚懼,緩步后移。馮氏繼而再進半步,怒不可竭道:“吾是皇后,陛下嫡妻,你一個賤妾,休想取吾而代之!” 李氏復又后移半步,假意求饒道:“是妾冒犯了皇后,妾自當稟明陛下,將這治宮之權交還于皇后?!?/br> 馮氏此時不依不饒,亦緊隨其往前進了一步。 “皇后,您饒了妾,啊,救命!”只聽李氏尖叫一聲,便跌落湖中。 眾人見此情景,一時皆慌了手腳。 御花園內本就有做雜役之內侍。方才皇后與李夫人于此間爭執,內侍們亦是聽得真切,只恐惹了禍事,無人敢近前半步。此時見李氏落水,內侍們又怎敢再裝聾作啞,于是急忙忙下水將人救起。 李氏寢宮之內,元宏已得了消息,急匆匆趕來。 見李氏秀發濕漉,面色蒼白,元宏亦是心內憐惜。 太醫喬懷德向元宏行罷禮,道:“陛下,李夫人本不識水性,便受了驚嚇,落水之時又吸入湖中之水,故而方才昏迷過去?!?/br> 元宏聞言微微頷首,詢喬懷德道:“夫人可有大礙?” 喬懷德解釋道:“陛下放心,臣已為夫人施針,令其將腹中之水盡數嘔出,方才臣已令藥丞去為夫人煎驅寒之湯,夫人只需再修養兩日,便可大安?!?/br> 元宏聞言略覺安心,轉頭詢環丹道:“夫人緣何落水?” 環丹聞皇帝相詢,忙近前垂首答道:“奴陪夫人于園中散步,恰逢皇后攜了蕭乳母與嬋梅阿姊亦于園中。夫人近前向皇后問安,不料皇后卻因陛下予了夫人治宮之權,遷怒于夫人,故而對夫人行責罰之事。夫人心中驚懼,退至湖邊,卻不慎落水?!?/br> 元宏聞言,緊鎖了雙眉,疑道:“依你所言,那便是皇后將夫人推入水中?” 環丹搖了搖頭,弱弱道:“奴與眾人皆只隨侍一旁,并不曾近前,故不敢言是皇后所為。只是…” 見環丹欲言又止,元宏便面露不悅,道:“朕最不喜人遮遮掩掩,你有何事,不妨直言?!?/br> 環丹見狀,小心回道:“陛下,方才夫人昏迷之際,口中喃喃言語,道‘皇后饒命’…” 第六十六章 攻心計(二) 元宏出了李氏寢宮,邊登御輦,邊詢三寶道:“朕令你去查方才之事,可有何下落?” 三寶近前半步,答道:“陛下,奴方才已詢了園中勞作的雜役,眾人皆道李夫人落水,恰是與皇后齟齬之際?!?/br> 元宏微微皺眉,片刻道:“朕倒是該去會會皇后了?!比龑氝B忙應下,便吩咐內侍往皇后寢宮而去。 聞皇帝親至,皇后馮氏急忙忙迎了出來。待行罷禮,馮氏見元宏一臉慍色,亦不如往日般親手相扶,只徑直入內,馮氏便料想皇帝定是已知方才韻瀾湖畔之事。 待元宏于席塌之上坐定,嬋梅入內奉了茶,元宏便揮了揮手,示意眾人退去。 馮氏見元宏一言不發,心內雖忐忑十分,卻不愿先將李氏之事挑破,故而近前行了常禮,望著元宏,道:“陛下許久未至妾寢宮,今日怎會得閑前來?” 元宏望著馮氏,反問道:“怎得皇后不知朕緣何而來?” 馮氏心知此時若不作解釋,便是欺君之罪。于是小心道:“陛下可是為了李夫人而來?” 馮氏抬眼望著元宏,見其一臉肅色,卻不出聲,便知皇帝是待自己開口,于是便接著解釋道:“陛下,此事與妾無關啊?!?/br> 元宏因方才已著三寶詢了湖畔救李氏那幾名內侍,將事情來龍去脈已作了解,此時見馮氏張口便行解釋之辭,未有半分對李氏關切之情,心中更是惱怒于其。 元宏望著馮氏,雙目炯炯,正色道:“你為中宮皇后,妃嬪之首。如今李夫人落水,你非但未于其宮室行照料之責,反倒是極盡推托之言,如此德行,豈是中宮皇后所為?” 元宏如此重責,馮氏一時心內驚懼,于是又申辯道:“如今陛下將治宮之權予了李夫人,妾又怎敢隨意進出其寢宮?!?/br> 元宏雖說疑心李氏落水之因,卻欲為馮氏留下顏面,然此時馮氏竟如此言語,元宏當即便沉下臉來,道:“依你之言,朕將治宮之權予了誰,誰便是后宮之主了?朕本欲為你留些顏面,豈知你非但無半分知錯之意,反倒怪罪于朕。朕知你自幼恃強,卻不知你竟連朕亦不放于眼中?!?/br> 馮氏聞言大驚失色,急忙忙伏身跪地,道:“陛下,方才是妾失言,妾知罪,可妾待您豈會有半分不敬??!” 元宏冷哼一聲,道:“你身為皇后,理當稟禮守度,表率后宮??v是不滿朕予了李夫人治宮之權,亦不該因妒生恨,行害人之舉?!?/br> 馮氏聽聞皇帝言自己對李氏行陷害之舉,頓覺委屈十分,急忙忙解釋道:“陛下,您明鑒啊,妾從未有過害人之心,又何來害人之舉?李夫人不慎落水,又豈可冤枉于妾?!?/br> 元宏見其無半分悔意,還行狡辯之辭,心內更是不悅,道:“皇后是覺朕冤枉于你?那李夫人落水是實,眾侍于一旁見你二人爭執亦是實,若非你有意為之,難不... > ,難不成是其自尋死路?” 馮氏心中恨李氏設計陷害,心內更覺委屈十分,于是道:“李夫人如今掌了宮權,便目中無人,不將妾這個皇后置于眼中,妾見其如此囂張,本只欲略施懲戒,不料其故意落水,欲加害于妾?!?/br> 元宏聽聞馮氏如此言語,更覺其狡辯,于是冷哼一聲,道:“莫說李夫人為三夫人之首,隴西公嫡女,便是尋常嬪妾,亦不會作賤自己,有意落水。李夫人知禮識節,行事更是丁寧周至,朕著其助你行遷宮之事,你非但無半分感激之情,反倒對其下此毒手,朕真是錯看了于你!” 馮氏聽元宏如此冤枉自己,當即落下淚來,委屈道:“妾行事敢作敢當,未曾做過之事,為何要認?陛下偏袒偏信,不容妾有半分申辯之機,妾又如何自證清白!” 馮氏不言則罷,如此一來,元宏更是心中惱怒。元宏本就因馮氏平日里行事矯情且待宮內妃嬪苛刻而略感失望,此時又見馮氏毫無悔意,更覺對其失望。 于是元宏沉了臉,冷冷道:“朕遣走眾人,便是留了情面于你。然此時,朕未見你有半分悔意,且還怨朕行偏袒之舉。你若不服,盡可將方才園中眾人喚了來對質,只那時,你莫要怪朕不顧你這個皇后之顏面?!?/br> 馮氏一邊落淚,一邊道:“眾人皆瞧見妾欲對其行懲戒之舉,妾此時縱有百口亦是難辯?!?/br> 元宏不愿再聽其哭訴,道:“皇后既無力自證清白,便莫怨朕錯怪于你。幸而李夫人有驚無險,亦是你之造化。朕念及先太皇太后之情,你便于自己宮中閉門思愆吧?!?/br> 言罷,元宏便欲起身離去,馮氏跪行至前,一把將元宏之腿攬住,淚水漣漣道:“陛下緣何就不肯信妾???妾自十三歲入宮,盡心侍奉先太皇太后,待陛下更是一往而情深,從未有半分欺瞞?!?/br> 抬頭望著元宏,繼而心內一橫,哭著道:“此番若是昭儀致李夫人落水,陛下又當如何?” 元宏見其如此胡攪蠻纏,心內更是厭煩,于是道:“昭儀心性良善,斷不會行如此狠毒之舉?!?/br> 馮氏心內愈發悲憤,亦顧不得父親所囑,哭訴道:“自打舊年冬日昭儀入宮,陛下心中、眼中便只有昭儀,待妾處處苛責,事事挑剔。妾是先太皇太后為陛下所冊之中宮皇后,亦是您結發之妻,怎得就比不得一個再醮之婦?” 元宏聞馮氏之言,已忍無可忍,喝道:“皇后,你有錯在先,不思己過,反怨天尤人。你身為中宮皇后,行毒害妃嬪之舉,若非朕顧念皇祖母養育栽培之恩,朕又豈能輕饒于你?!?/br> 垂首瞧了一眼馮氏,元宏接著道:“太師臨行之前曾請朕示下,欲待闔宮遷至洛陽之后,便將你嫡侄女接入宮中由你行教養之責,朕亦是念及皇祖母,便允了太師之請。如今看來,朕著實高估了于你,太子嫡妻是我大魏未來皇后,朕斷不容其如你這般!” 言罷,元宏一把掙開馮氏之手,揮袖離去。 第六十七章 攻心計(三) 宮室里獨留下皇后馮氏跪坐于地。 馮氏涕泗滿面,方才元宏離去時那冷若冰霜之神情,令馮氏只覺心寒齒冷,悲痛欲絕。 乳母蕭氏悄悄入了內來,見馮氏如此模樣,心內不禁一陣酸楚,亦跟著落下淚來。 蕭氏近前,不待其開口,馮氏便一把抓住蕭氏之手,顫抖著聲音,道:“陛下方才,方才那眼神,乳母,吾心內懼怕,如何是好,可如何是好?” 蕭氏雖自小奶大馮氏,卻從未見其如今日這般模樣,心內亦是既疼又憐。望著馮氏,蕭氏安慰道:“皇后,陛下亦是一時之氣,您畢竟是陛下結發之妻,陛下定會念著舊情,過幾日消了氣,亦不會再提及此事?!?/br> 馮氏搖了搖頭,抽泣道:“吾從未見過陛下如此神情,乳母,陛下,陛下竟言吾不配做中宮皇后?!?/br> 蕭氏聞言心內一怔,雖說因皇后欲行責罰,令李氏驚懼以致其落水,然其落水亦非皇后刻意而為,皇帝緣何如此震怒。 蕭氏正猶疑間,只聽馮氏又接著道:“那李氏設計陷害于吾,令陛下以為吾欲行陷害之舉,將李氏推落于水,如今又有園中雜役為證,吾是百口莫辯??!” 聽罷馮氏之言,蕭氏此時方知,此乃李氏刻意行陷害之舉。蕭氏心內亦懼亦驚,搖頭道:“這李夫人平日里以賢德示人,不曾想竟如此狠辣,不惜以命搏寵,任誰亦不能信是其故意落水啊?!?/br> 馮氏此時已面色蒼白,哭泣道:“方才吾心有不甘,豈可令那賤婦詭計得逞,吾欲向陛下辯解,然陛下卻一味偏袒偏信于那賤婦?!?/br> 擤去泗水,馮氏接著哭訴道:“吾心有不甘啊,陛下心內既有李氏這個賤婦又有昭儀那個再醮之婦,緣何獨獨沒有吾這個正宮嫡妻!吾方才不過言及陛下偏愛那個再醮之婦,陛下便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蕭氏方才候于外殿,心內便是忐忑,唯恐馮氏情急之下胡亂言語,此時聽聞馮氏如此言,心內一驚,不知馮氏以何言激怒皇帝,于是急切道:“皇后,方才您究竟于陛下道了何言,以至陛下離去?” 馮氏心內自覺委屈,聽蕭氏相詢,便將方才與元宏二人之對話哭訴于蕭氏知曉。待言罷,馮氏已抽噎不止,顫抖著身子,倒入蕭氏懷內。 蕭氏心知馮氏之言觸及皇帝難言之隱,豈能不龍庭震怒。然此時已覆水難收,蕭氏無奈之下搖了搖頭,只長嘆了一口氣,一時無言。 宮內靜寂,獨有馮氏嚶嚶哭泣之聲。 “靜女其姝,俟我于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說懌女美。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br> 倚德苑內,禾正歪于榻上,滿眼笑意,望著右孺子鄭蕎坐于窗下撫琴而歌。 待止了琴聲,鄭蕎行至禾面前,嬌聲道:“昭儀,蕎兒撫得可還令您滿意?” 禾正了身子,又伸一手拉鄭蕎坐于身側,夸贊道:“蕎兒不單琴聲悅耳,這歌聲更是令吾陶醉!” 鄭蕎聞言,歡喜道:“昭儀待蕎兒真好,總是這... > 總是這般夸贊蕎兒?!?/br> 望著鄭蕎,禾總會憶起自己未嫁之時,每逢母親夸贊,亦如蕎兒這般歡愉。 見禾望著自己笑而不語,鄭蕎又撒嬌道:“昭儀待蕎兒既似母親又似阿姊,蕎兒只愿常伴昭儀,便是姑母宮里亦是不愿再去?!?/br> 于宮內這些日子,鄭蕎因時常來與昭儀相伴,感其待己之誠,自是愈發與之親近。 禾輕撫鄭蕎秀發,笑道:“太子即將開府,待闔宮車馬抵達洛陽,你便要嫁做人婦了,豈能常伴于吾?” 那日表姑母佟氏入宮,鄭蕎聞眾人言語之間似在議論昭儀,似昭儀非皇后親姊又似于表姑母相識。然鄭蕎每每相詢,眾人皆顧左右而言他,從不以實相告。 此時聞昭儀提及洛陽,鄭蕎忽開口道:“昭儀可曾到過洛陽?” 禾聞言一怔,一時間竟不知作何答復。 鄭蕎見禾不語,心內亦是一怔,雖說只豆蔻之年,然其長于世族大家,自幼便耳濡目染,亦是知分寸識進退。 見昭儀不出聲,鄭蕎雖說心內有疑,卻亦是不便道破,于是急忙轉了話題道:“蕎兒便是入了太子府,亦可常常入宮陪伴昭儀?!?/br> 二人正言語間,忽聞內侍來報,言大監三寶候于門外。鄭蕎聞言,本欲起身退去,卻被禾示意留步,于是只立于禾身側,待三寶入內。 向禾行罷常禮,三寶微笑道:“奴來的不是時候,擾了昭儀與右孺子敘話?!?/br> 禾望著三寶,笑道:“吾與蕎兒不過閑話家常,不妨事。此時陛下該于御書房內,大監怎得得空前來?” 三寶解釋道:“李夫人不慎落水,陛下此時于李夫人寢宮之內?!?/br> 禾與鄭蕎聞言,皆是一怔。禾心內擔憂,關切道:“夫人因何落水,現下里可還好,有無大礙?” 三寶答道:“昭儀,奴只知因皇后與李夫人于韻瀾湖畔起了齟齬,之后夫人便不慎落入水中?!?/br> 見禾一臉驚詫,三寶解釋道:“陛下方才去了皇后寢宮,皇后亦是委屈十分。然李夫人因不識水性,加之吸入湖水,現下里仍昏迷未醒,故而究竟因何亦是一時難辨?!?/br> 禾輕嘆一口氣,亦不再出聲。 三寶見禾不語,便接著道:“喬太醫已為李夫人施了針,現下里夫人已無大礙?!?/br> 禾聞言,心內略略松口氣,道;“如此便好。此時李夫人未醒,吾便不去打擾,待明日夫人好些,吾再做探望?!?/br> 三寶點點頭,繼而又道:“陛下著奴來知會昭儀,陛下今夜需留于李夫人宮中陪伴,昭儀莫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