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一片泥濘
時清前腳剛下馬車,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抱著包裹靠在自家府邸的柱子邊。 時清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解了自己的披風想給她蓋上。她到被這輕微的動作驚醒了,見來者是她,高興地挽過她:“清兒?!?/br> 還是薄暮晨曦的時候,四下寂靜,深藍色的夜幕還沒褪去,府邸內外皆是一片安靜。 時清比了噤聲,翠鈺會意,挽著時清的手進門,也不管后頭跟著的雪雁沒了好臉色。 到了屋內,時清點了燈,屏退左右,拉著翠鈺要坐下說話,只聽聞翠鈺的肚子發出陣陣饑叫。翠鈺不好意思地同她笑笑,捂住肚子:“昨夜自冶葉樓出來就一直沒進過食,讓meimei見笑了?!?/br> 時清趕緊端來一大盆各式糕點,拿起山楂鍋盔遞給翠鈺:“jiejie嘗嘗這個,可好吃了,酸酸甜甜,開胃健脾?!?/br> “好?!?/br> 翠鈺含笑接過,臉色輕柔似水。 ”不不不,不對?!皶r清想起什么,搶過她手里的山楂鍋盔,塞了一塊椒鹽酥給她:“jiejie一直餓著肚子,空腹吃山楂傷胃,還是先吃點旁的墊墊。我跟你說,這椒鹽酥可好吃了,就是吃多了會覺得里頭的豬油有些膩,總覺得像是豬油蒙了心一般。還有這個板栗餅,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干,非得吃一口喝一口水才行。這個這個,jiejie吃櫻花綠豆糕吧,這個清爽解膩,也不是太甜,剛好適合現在的天氣吃?!?/br> 時清本還在跟翠鈺說著笑,翠鈺卻突然抽出帕子抹起淚來。 時清趕忙放下了糕點去哄她:“可是我又說錯話了?jiejie打我罵我都好,可別自己慪著哭,憋壞了身子?!?/br> 翠鈺一邊拭淚一邊溫柔地笑著:“傻丫頭,我只是想起了些不該想的,與你無關?!?/br> “jiejie是想起了我們以前和公主在一起的日子吧?!睍r清把頭別過去,努力地將淚水憋回:“我們那時候也是這樣嘰嘰喳喳圍在一起評這個好吃那個不好吃,吵得皇后娘娘午覺都沒法睡,最后還是槿姑姑把我們請到花園里去。結果惹的花園里的鳥兒四起,飛去殿下的書房還擾了陛下的清靜?!?/br> “那些日子,我們都回不去了?!?/br> 翠鈺握著她的手:“現在,也只有我們了?!?/br> “jiejie放心。翟家被抄乃遭那jian臣所害,有朝一日,殿下定會幫jiejie一家沉冤昭雪的?!?/br> “只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贝溻曂蛲忸^蒙蒙亮的天,“我染了病,日子是過一天少一天。我就盼著回潯陽老家之前能見你一面,如今也算是得償如愿了?!?/br> 時清本還想問是什么病,既不咳嗽也勝腳力的,想來是輕癥,總是能治好??捎窒胫窃谀茄刍ㄖ卮驖L多年,若真是染了花柳病,怕也是難以啟齒,也只得生生將話憋了回去。 雪雁捧著香爐進來,見著了翠鈺,愣了下,本不想行禮。待時清輕咳了一聲,到底還是不情愿地福了一福:“鈺姑娘安好?!?/br> 翠鈺朝她笑著點頭。 時清見著天色不早,怕是將爺下了當值休息,特命人將西廂房拾掇出來,遣人送翠鈺去那休息,待到將爺回來睡下,時清再去找她嘮家常。 翠鈺抱著金絲藍線的包裹走了。雪雁看著她離去的身影有些怨氣:“鈺姑娘就要回老家,你還讓人掃西廂房作甚?就算曾是禮部侍郎的嫡女,虎落平陽被犬欺,也犯不著累著我們家的下人吧?!?/br> “她要在這長住的?!?/br> “鈺姑娘什么時候說的,我怎沒聽見?!?/br> “她沒說?!睍r清扭頭看著翠鈺遠去的背影:“但她一定會留在京城,等著給父兄翻案,戰至最后一卒?!?/br> 但翠鈺之所以說她要回老家,無非是想探探她時清的心意。若是時清挽留,便能知道時清還是不是這條船上的人。 是一條船上的又如何,時清現在什么都不能為他做。她能做的,就是為他布好棋子,他若有需要,她隨時奉上,僅此而已。 “想什么呢?” 時清的腰突然被人抱住,嚇得她一驚。見是換了常服的衛至遠抱住她,時清這才晃過神:“有件事要與你商議。前陣子我日日去拜訪的舊友來了我們府,要在我們這小住,你看可好?” “府內事務皆由夫人做主?!?/br> 衛至遠自后頭環住她,使勁聞著她身上自太子那熏染的香氣。 “我們,好久沒那個了……”衛至遠的手攀上了她的衣帶,輕聲問:“可以嗎?” 時清沒有理由拒絕,只得點頭??杀恍l至遠抱起時,才想起自梨花別苑歸來后尚未梳洗,此刻,下面,還是一片泥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