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6月
那天我跟學長有了小爭執,導火線是所有關係都會經歷的理由:我想他花多點時間陪我,他覺得他已經花很多時間在我身上。 后來我在這場爭執中獲得勝利,但輸了關係。 那天下了一場雨,這場戰爭唯一的戰利品是眼淚,還有一段永遠無法忘懷的回憶。 那天下了一場雨。 不算傾盆大雨,也不算細雨紛飛。 學長帶著極度不滿的心情驅車到我家,學長到的時候,我的眼淚已經流完,剩下的情緒是恐懼。 我很清楚地知道學長的憤怒,對于學長來說,一語不發的退讓是最可怕的。 當時副駕駛座上載著學長的哥哥,大約是要送他到小鎮的補習中心。上了車,明顯察覺到車上氣氛的詭異,于是安靜地坐在后座,不敢草率發言。 上車沒多久,便證明我的猜測是正確的。學長沒有跟我有任何的交流,一路猛踩油到底,若有車擋在前面,他便選擇超車,從不減速。 我緊要著下唇,連要求學長開慢一點的勇氣都沒有,摒著呼吸、緊握著拳頭,整個人呈現緊繃的狀態。 學長猶如一隻憤怒的野獸,試圖用速度感來宣洩內心的情緒。 那天下了一場雨。 超速行駛不過五分鐘的時間,耳畔傳來唰、唰的聲音。 大腦還來不及理清狀況,便感覺到汽車時空的狀態,甚至有一度離開地面3秒。 眼角余光瞄見學長努力擺著方向盤,卻只是徒勞無功。 車內的人大喊了起來,只有我緊閉著嘴,連大喊的勇氣都沒有。 短短一分鐘的時間,讓我一度覺得自己抵達了人生的終點站。 碰的一聲,結束了所有的突發狀況。 前座的兩人率先做出反應,拉開門下了車,我停頓了幾秒,才恢復理智,跟著他們一起下了車。 站起來的瞬間只感覺有些暈厥,但無大礙,于是第一時間走到面前查看學長的狀況。 看見學長安然無恙的瞬間,終于勾動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學長沒事就太好了。 學長就站在我面前,深鎖的眉頭訴說著與我相反的情緒。 “你的頭……” 某種液體很識時務地應著學長的話,滴落在地上。滴落的速度極快,落在泊油路上綻放成乒乓球大小的血花。 那個瞬間我才知道自己受傷了,條件反射性地挑挑眉,卻沒有勾起任何痛楚,讓我一度懷疑滴落的液體是否出自我的身體。 學長哥哥的身影正好在這時闖進我的視角。 那個時刻,我覺得周圍一切都靜止了。 他的額頭上全是血,有點像是驚悚電影才會出現的場景。 路過的車輛停了下來,將我們三人送去醫院。一上了車,司機便拿塊布讓我和學長的哥哥壓著傷口止血。 我們之中看起來最鎮定的學長,在這個時候才吐露出真實的情況。 “請你開快點,我覺得胸口很痛,喘不過氣了?!?/br> 語畢,忽然轉向我,用一種道別的語氣跟我說話。 “我覺得自己快不行了?!?/br> 我的腦袋忽然蒙了,不知道應該要給學長什么樣的回應,一種莫大的恐慌在腦海中翻騰。 學長在我面前向來是強大的后盾,在我有事情時率先擋在前面保護著我。如今角色對調,學長在我面向展現自己最無助的一面,我卻無法像他一樣霸氣地擋在前。 身軀在顫抖,內心真的害怕會失去學長。思考了很久,只有電視劇常說的對白于腦海中浮現。 “你不會有事的,我們還沒有結婚,你還沒有看見我穿婚紗……” 顫抖的聲音讓一切話語聽起來虛無,沒有說服力。 “我們還沒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小孩……” 說完后,還附加幾句描述,讓學長去想像我們的未來,好讓他找到支撐下去的動力。 我邊說邊握著學長的手,說是要安慰學長,還不如說是試圖從學長哪里得到安慰。他的手掌比我溫暖,讓我得到暫時的安慰。 那個時刻,我其實很害怕學長真的挨不過去,我其實很想跟學長說我很愛他,可是我說不出口。 或許是故意不說這句話,不想讓學長覺得放心,于是將這句話按在心中,想等他平安無事以后,才對他說這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