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妾 第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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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萋萋捏些那寫著方子的紙,下意識看向孟松洵,卻聽程羿炤道:“我還有些話想同你家侯爺說,你先去前院,我這鋪中有不少稀奇古怪的香材,可讓伙計領著你瞧瞧?!?/br> 見識各類香材對柳萋萋的誘惑的確很大,但她仍是遲疑著一動不動,直到孟松洵柔聲道了句“去吧”,她才點點頭,邁開步子出了屋。 孟松洵聽著動靜,確認她走遠后,才肅色問:“念念身子究竟如何,你同我說實話?!?/br> 見他這般緊張,程羿炤笑了笑,自壺中倒了一杯茶水,擱在他面前,“我并未撒謊,她的身子確實沒有大礙,只明明頭疾在康復,從前之事卻依然記不起來,多少令我有些費解?!?/br> “想不起來可對她身子有害?”孟松洵聲音急切。 程羿炤搖頭,“倒是無害?!?/br> “那便不必在意了?!甭牭眠@話,孟松洵的神情顯然放松下來,“只消她身子康健,想不想得起來又有何妨?!?/br> 何況若她想起顧家之事,發現她的父母和兄長皆已凄慘而死,顧家只余下它一人,定會萬分痛苦。 “你真這么想,你難道不期望她想起你來?” 程羿炤了解孟松洵,若非柳萋萋自己記起,他絕不會主動告訴她當年之事,但若她想不起來,孟松洵對她而言便只是武安侯,而非她總愛依偎著撒嬌的阿洵哥哥。 孟松洵輕啜了一口茶水,沉默許久,“期望……但若會令她痛苦,便沒有絲毫意義?!?/br> “你還真同從前一樣,想的念的都是她?!背挑酁莸托α艘幌?,“想不起來也好,我總覺得,她之所以想不起來,或是她自己不愿想起來?!?/br> 他頓了頓,將話鋒一轉,“那案子查得如何了?” 程羿炤口中說的是什么案子,孟松洵心知肚明,“頭緒不大,畢竟過了十余年,先前宮中涉及此案的太監宮婢多被牽累處死,剩下的幾個命大的婢子,也因到了年歲被放出了宮,但人海茫茫,要尋到這幾個人,只怕是大海撈針?!?/br> 程羿炤清楚要重查此案有多難,畢竟此案涉及先皇后,定不能明目張膽地查,只能暗中進行,且不能教人發現,何況這么多年過去,就算還有人證物證,也極難再尋到。 他想了想,問:“那位胡大人呢?” 孟松洵薄唇緊抿,“他的確可疑……” 畢竟十五年前胡釗壁作為刑部尚書,正是主理此案之人。 打他上任大理寺卿以來,胡釗壁對大理寺的提防明顯更甚,且處處與他作對,此番慫恿付夫人改證詞,怕就是那胡釗壁意圖對付他的手段。 “可刑部與大理寺素來不和,胡釗壁對大理寺之舉,甚至對付我的舉動,不能肯定是因著當年之事。何況他如今身居高位,想要調查他,并非一件易事……” 雖孟松洵擔任大理寺卿一位,但不代表可為所欲為,“重啟舊案”四字聽似簡單,但處處受阻,難以下手。畢竟孟松洵身后還有孟家,此案敏感,他定不能大張旗鼓,為孟家招致禍端。 程羿炤看著孟松洵眉宇間隱隱透出的疲憊,甚至能看到壓在他身上重擔如山一般,分明并非他的家事,他大可以撒手不管,但他還是支撐著,跨過刀山火海,意圖去尋覓那棘手的真相。 他垂了垂眼眸,想起自韋三姑娘一案始他便一直很好奇的問題,“你覺得此回出現的靈犀香可與《異香錄》有關?” 此事孟松洵同樣記掛于心,他思量片刻道:“說不好,但我旁敲側擊地問過念念,這次她并未做與之相關的夢……” “沒做夢不代表書中沒有記載?!碑吘沽螺虏豢赡芑鼗囟級舻?,程羿炤面露擔憂,“若此香同樣來自《異香錄》,你覺得這么短的時間內,突然出現這么多來自此書中的香品,背后之人究竟要做什么?” 孟松洵眸色晦暗了幾分,默了默,旋即娓娓道:“從鹿霖書院出現的取腦髓的香,到能令人赴瑤池會神女的嬰香,再到這靈犀香,每一種香似乎都恰如其分地出現在了它該出現的地方。先前我審問了那肖成君,他說給他香的是一個黑衣遮面的男人,嗓音略有些沙啞,不過伸出來的手布滿厚繭,甚是粗糙,一看便知是習武之人,他未取一文,便將此方予了肖成君,只提了一個要求,便是將做出來的香品賣給真正所需之人……” “若先前那被一箭射死的方系舟和顧長驟都是這般得到的香方……” 孟松洵屈指在桌案上扣了扣,沉悶的聲響恰似他心中的煩悶。 “我懷疑那些人很有可能是想借旁人之手,驗證《異香錄》的真偽!”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 2-3 2 2 2:32:33~2023-02-0 2 22:39: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吃貨baby寶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9章 孟松洵大膽的設想令程羿炤雙眸微張, 他垂首沉思片刻,“我一直很奇怪,唯一一本《異香錄》分明已在顧家之變中付之一炬, 記得書上內容的人也失了憶, 那這些傳出香方的人手中的《異香錄》究竟從何而來?” “的確很奇怪,除非……”孟松洵抬首看去,“除非世上不止這一本《異香錄》,又或許,當初那本《異香錄》根本沒有被燒毀……” 兩人對視一眼,皆愁眉緊蹙, 屋內一片寂靜, 好一會兒,程羿炤才起身道:“罷了, 再想下去也沒有結果,還是暫且先別想了?!?/br> 他遲疑片刻,又低聲道:“五日后,我正好要去城郊二叔父的馬場, 你若有閑, 便帶著念念一道去吧?!?/br> 孟松洵聞言懵了一順, 旋即勾了勾唇角, 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你竟還有邀我的時候, 怎的, 可是你家老爺子著急了?” “我幫你許多, 你幫一幫我, 又能如何?”程羿炤面露窘迫, 掩唇低咳一聲, “何況我記得你從前答應過,等她長大了便要教她騎馬的,你難不成忘了?” 孟松洵笑意微斂,默了默問:“那日幾時?” “巳時正,這忙可只有你能幫我了?!背挑酁轃o奈道。 “知道了?!?/br> 孟松洵說罷,提步出了后廂房,往前院而去,便見天上不知何時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前院內,柳萋萋正由伙計陪著,興致勃勃地瞧著嗅著店內的香材,連孟松洵進來也不曾發現。 孟松洵也不擾她,自尋了個角落坐下,直到柳萋萋看得差不多了,無意一瞥,才瞥見坐在那廂靜靜看著她的孟松洵。 她也不知他看了多久了,面上一赧,忙疾步走過去,喚了聲“侯爺”。 “可看完了?”見柳萋萋重重點頭,他笑道,“那便回去吧?!?/br> 門外,方才如絲般的細雨下得密了許多,伙計取來一柄傘,為難道:“侯爺,這雨下得突然,咱們店內只有這一把傘了?!?/br> 因著這附近不好停車,他們來時坐的馬車停在了與這兒相隔一條街的地方,冒雨過去著實不大好。 孟松洵接過傘,垂眸看向身側的柳萋萋,“怕是要委屈你,同我擠一擠了?!?/br> 這也是沒辦法,柳萋萋看著這把實在說不上大的傘,低低應了一聲,看著他撐開傘,與他一道走入雨中。 她盡量挨著孟松洵,卻又不敢太靠近,走了一段,偶一抬首,才發現那傘向她這廂傾斜了許多,才不至于讓她淋著。 而孟松洵,幾乎半個身子露在雨里,衣袍打濕了大半,柳萋萋驚詫不已,本想說什么,卻欲言又止,思忖半晌,卻是將步子往里挪了挪,與孟松洵挨得近了一些,抬手默默將傘柄擺正。 見孟松洵垂眸看來,她面上一窘,咬了咬唇,下意識錯開視線。 少頃,卻聽頭頂響起那低沉醇厚的嗓音:“亦炤邀我們一道去騎馬,你可愿去?” 聞得此言,柳萋萋抬頭看向笑意溫潤的男人,卻是面露猶豫:“侯爺,我不會騎馬……” 雖她確實對那馬場萬分好奇,想看看是何模樣,可她不會騎馬,去了那兒豈非鬧了笑話。 說話間,身側有車馬駛過,一只大掌驟然攬緊她的腰肢,抱著她避開那濺起的水花。 柳萋萋被迫緊貼著男人的身子,手掌感受著自他胸膛傳出來的guntang熱意,頓時心如擂鼓,抬首便見他含笑微微俯身,炙熱的氣息帶來絲絲癢意噴在她的耳尖。 “莫怕,不會,我親自教你便是?!?/br> 聽聞柳萋萋要同孟松洵一道去馬場,孟老太太特意命人給柳萋萋準備了一套騎裝。 看著趙嬤嬤親自送來的衣裳,聽著她轉達老太太說的讓她務必小心的話,柳萋萋不禁有些發懵,她實在想不到,孟老太太會對自己這般好。 去馬場那日,因著激動,柳萋萋很早便醒了,那身騎裝可比尋常衣裙輕便得多,得宜的剪裁裹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肢,透出幾分颯爽來。 孟松洵見著她不禁眼前一亮,道了句“這身衣裳很適合你”。 自武安侯府到京郊馬場的路不算近,行了大半個時辰才抵達,馬車甫一停下,柳萋萋便見一著天青衣裙的身影向她跑開,親昵地挽住她的胳膊。 “萋萋,見著你可真好,不然,我一人可無聊死了?!?/br> 來人正是寧家二姑娘寧翊鳶。 見著她,柳萋萋自然也高興,她環顧四下,疑惑地問道:“程大夫呢?” “去見程老太爺為他安排的姑娘了?!睂庱带S不悅道,“還以為他邀我來此真的是好心,沒想到是另有目的,我才不幫他呢!” 柳萋萋凝視著寧翊鳶,忍不住問道:“程大夫去相看,寧二姑娘不生氣嗎?” “我為何要生氣?”這話可將寧翊鳶問懵了,但她很快反應過來,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 “萋萋,你……你不會以為我喜歡那廝吧?你可別膈應我了,我自小與他不對付,他一張嘴便能將我氣死,我還想長長久久地活,怎可能喜歡他呢……” 她扁了扁嘴,旋即將話鋒一轉,“你可曾騎過馬?” 柳萋萋搖了搖頭。 “走?!睂庱带S頓時熱情道,“同我一道先選馬去?!?/br> 柳萋萋轉頭看向孟松洵,卻見孟松洵笑道:“你們去吧,我先去……幫幫弈炤?!?/br> 他還不忘囑咐:“你初次騎馬,需得選矮小溫順些的馬匹,若是害怕,不必逞強……” “好了,知道了?!睂庱带S只覺他啰嗦,一拍胸脯道,“你家萋萋和挑馬的事兒都交予我了,你不必擔憂?!?/br> 說著,拉著柳萋萋便往馬舍的方向去了,這馬場的馬舍不小,柳萋萋一眼望過去,便看見了至少二十多匹馬。 寧翊鳶環顧了一圈,視線驟然落在其中一個正在喂食的馬倌身上,提聲喚了句“王叔”。 那被喚作“王叔”的馬倌聞聲看來,頓時喜道:“哎呀,寧二姑娘倒是許久未來了?!?/br> “王叔近來可好?”寧翊鳶小跑至他跟前。 “托二姑娘的福,自然是好的,只您這么久未來,犀兒該想您了?!?/br> 寧翊鳶將視線落在王叔方才喂的那匹棕馬上,上前摸了摸它的腦袋,眸色溫柔,“犀兒,我好一段日子未來,你可還記得我?” 話音方落,那棕馬搖頭打了個響鼻,似在回應她的話,寧翊鳶忍不住笑起來,打開馬廄,利落地翻身上馬,兩腿一夾馬腹,沿著馬場疾馳起來。 柳萋萋看著她這副英姿颯爽的模樣,忍不住感慨,“可真厲害!” “是啊,二姑娘八歲便開始學騎馬,從始至終都是犀兒陪伴著她,二姑娘拿犀兒作摯友,自然與它默契?!?/br> 一旁的王叔說著,驀然道:“還不曾問,姑娘可是二姑娘的朋友?” 朋友…… 柳萋萋抿了抿唇,她不過一個卑微的妾,哪敢自稱是寧家二姑娘的朋友。 她垂了垂眼眸,答:“我……是武安侯帶來的……” 王叔見過太多場面,縱然柳萋萋說得含糊,他也多少能明白一些,恭敬地笑道:“原是夫人?!?/br> “不敢?!绷螺聦擂蔚?,“我不過是個妾罷了……” 王叔未說什么,只道:“今日您來了此處,定然是要試著騎一騎的,不知夫人可曾騎過馬,若您信得過小的,小的可為您挑一匹?” “不曾騎馬?!绷螺侣暼粑脜?,“連馬都不曾摸過呢……” “無妨,您跟小的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