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妾 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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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曦頷首覺得有理,這才緩緩往那廂走去,行至褚三姑娘身側,見那位抬眸疑惑地看著她,她躑躅半晌,才福身道:“褚三jiejie想是不識得我,但明曦的家兄正是褚大人的門生,如今也在刑部為官,今日在這品香宴上遇見褚三jiejie,實是緣分,特意來向三jiejie問個好?!?/br> 褚三姑娘褚煙淡淡瞥了她一眼,輕笑道:“抱歉,家父在朝中的門生眾多,一時記不起是哪一位了……” 此言一出,周遭頓時響起低低的笑,沈明曦尷尬地雙頰通紅,好一會兒,才低聲解釋道:“家兄姓沈,名韞玉,如今官居刑部郎中?!?/br> “哦……”褚三姑娘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原是沈郎中,的確有緣,往后還請沈姑娘多多關照了?!?/br> 沈明曦忙回:“三jiejie說得哪里話,應是明曦需要jiejie關照才是?!?/br> 褚三姑娘笑了一下,不再多言,自顧自轉過頭與旁的貴女繼續說道。 她都表露出了這般態度,沈明曦哪里還看不出這位褚三姑娘瞧不起自己,甚至都不愿多搭理。 柳萋萋亦看得明白,待走遠了,壓低聲兒對著沈明曦道:“姑娘盡了禮數,不落人口舌就好,旁的別記掛在心上?!?/br> 沈明曦沖她輕輕眨了眨眼,表示自己心里明白,待回了位兒,一直關注著那廂的胡姑娘也安慰起了沈明曦。 “沈姑娘莫放在心上,那位褚三姑娘向來如此,性子倨傲,可誰教人家是皇后娘娘欽點的香秀呢?!?/br> 香秀? 平日去香鋪買香材時,柳萋萋偶爾也聽旁人提起過這個稱呼,但并未細問,今日再聽,才知這個稱呼頗有分量。 沈明曦亦是不解,詢問之下,才聽那胡姑娘道:“自今圣登基,宮中每三年便會舉辦一次斗香會,邀京中各家貴女,在皇宮御花園當場制香窖藏,待兩月后取出品聞,評選出的頭五名,便被稱為香秀。這位褚三姑娘,在兩年前的斗香會上得了第四,今日來的貴女中無人制香手藝可出其右?!?/br> “原是如此?!鄙蛎麝鼗腥淮笪?,片刻又生了好奇,“可既是第四,那前三位姑娘呢?今日都未來嗎?” “褚三姑娘前頭兩名,都已在這兩年間嫁為人婦,至于拔得頭籌的那位……”胡姑娘頓了頓,反問道,“沈姑娘可知京中的制香世家?” 沈明曦點點頭,這事兒她倒是聽孫嬤嬤提起過,只是沒怎么記牢,柳萋萋倒是記得很清楚。 如今京中有三大制香世家,即寧,程,顧三家。 三家原在大徴以南沿海一帶世代以制香為生,后因今上嗜香,香事盛行,便陸續遷至京都定居。 雖三家都擅制香,但在京中發展卻并不沖突。寧家以行商為主,在大徴各地開了幾十家分號售賣香品,京城最大的香鋪縹緲閣便是寧家所開。 柳萋萋去過幾回,鋪中所售香材的品質之佳確非尋常香鋪可比。 至于程家,則擅以香法治疾,在京中開了不少香療館,專門售賣香藥,香湯和可熏燒療養的香品,也算是另辟蹊徑。 而如今三家中地位最高的,當屬顧家。 顧家集其他兩家所長,專在御前侍候,主管宮中香事。顧家家主亦世襲正四品冶香官一職,效命于天弘帝,因深得圣眷,朝中無有不敬之者。 見沈明曦似是了解一些,胡姑娘接著道:“上一屆拔得頭籌的那位今日的確沒來。那位便是如今深受陛下器重的制香世家顧家的嫡長女,顧筠眉。她正在為祖母守孝,還未出孝期,若她今日來了,只怕褚三姑娘也沒什么風頭可出了。畢竟,那位顧姑娘與武安侯……” “怎么了?”見胡姑娘驀然止了聲,沈明曦好奇地追問道。 “沒,沒什么?!焙媚镅凵耧h忽,“都是一些陳年舊事了?!?/br> 她咬了咬唇,沉默片刻,提醒道:“沈姑娘來京城不久,許多事兒怕是都不知曉,關于顧姑娘和武安侯……切莫隨意向人打聽,仔細惹禍上身?!?/br> 見胡姑娘說這話時神色沉肅,格外認真,沈明曦不覺有些生怕,忙重重點了點頭。 她來京城的時日不算長,比不得那些自小在京中長大的貴女們,好些事兒都不曉得,聽聞京中人情世故復雜,的確不好隨意置喙一些事兒。 一旁的柳萋萋垂著腦袋,不知怎的,打聽到那位顧家嫡長女的閨名時,心下便生出幾分異樣來,若壓著塊大石般滯悶,難以喘息。 她也不清楚緣由,默念了幾遍“顧筠眉”這個名字,試圖找尋蛛絲馬跡時,額頭驀然一陣抽痛,身形晃了晃,她忙死死咬住唇,以防自己痛呼出聲。 然她因疼痛而扭曲的神情仍是被秋畫瞧了去,“jiejie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適?” “無妨,許是昨夜沒睡好,這會子有些頭疼,當是很快就能恢復?!笨粗锂嫇鷳n的模樣,柳萋萋勉笑著安慰,“不必擔心?!?/br> 秋畫哪能不擔心,她再了解不過,她這位jiejie素來能忍,就算頭疼欲裂也能強忍住不吭聲??珊奕缃裆碓趧C陽候府,不能出半點出差錯,她縱然再愁,也只能時不時用余光去觀察柳萋萋。 見過了小半炷香后,她的神情復歸平靜,臉色也沒那么難看了,這才放下心來。 大抵巳時五刻,籌備今日品香宴的凜陽侯夫人才姍姍來遲。道了兩句失禮招待不周的話后,便有衣裙飄飄的婢女魚貫而入,捧著水盆布巾奉至各家姑娘面前伺候凈手。 沈明曦右手還纏著布條,為防露餡自是不能沾水,見她不知所措地伸出手,柳萋萋忙低身撩起盆中的水小心翼翼地為她清洗左手,再用布巾擦了擦她未被包裹的右手手指。 凜陽侯夫人本就注意著這廂,見此情形,忙道:“沈姑娘的手,這是怎么了?” 沈明曦雖早做了準備,但真聽到問話,一顆心還是顫了顫,她定了定神,才答:“回夫人,雪天濕滑,小女前幾日在自家階前不慎滑倒,摔傷了手腕,還未好全?!?/br> 她緊張地吞了吞口水,便聽凜陽候夫人和善地笑道:“原是如此,沈姑娘受了傷還執意來赴宴,實是令我感動?!?/br> 沈明曦看著周遭投來的視線,艱難地勾了勾唇角,“不過小傷,尚且可以走動,又怎好拂了夫人的盛情?!?/br> 她這一席話說得圓滑,讓凜陽侯夫人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可只有柳萋萋和秋畫曉得,沈明曦來來回回練了多少遍才能說得這么從容。 她壓根不擅撒謊,才說了這兩句,額上便已泛出絲絲冷汗。 幸得很快也無人再關注這廂。 婢女撤下水盆后,閣中便寂靜下來,姑娘們正襟危坐,不再談笑,只靜靜看著坐于主位的凜陽候夫人。 這還是柳萋萋第一次親眼見世家貴婦焚香,那舉手投足間若幽蘭般的淡雅使人著了魂般移不開眼。 在焚燃香炭后,凜陽候夫人自白瓷罐中取出自制香品,置于云母片之上,隔火熏香。香煙冉起,自然舒曼,無絲毫煙燥之氣。凜陽候夫人垂首品聞后,才將香爐遞給身側的姑娘。 幾位姑娘依次接香品聞,室內幽幽,不聞其聲,唯幽淡的香氣裊裊而散,香爐傳至沈明曦處時,見沈明曦下意識抬手要接,柳萋萋忙快一步接過香爐,屈膝奉到沈明曦面前,又見她鼻尖動了動,輕嗅過后卻沒偏過頭,忙沖她飛快地眨了眨眼。 沈明曦頓時意會過來,微微向右偏頭吐息,因著太過緊張,她甚至都忘了,孫嬤嬤囑咐過,呼氣不宜正對香爐,差點就在這些擅香事的貴女們面前鬧了最低端的笑話。 待香爐傳到了下一人手中后,沈明曦暗暗舒了口氣,沖柳萋萋感激地一笑。 柳萋萋回以笑容,雖說今日她算是被趙氏半逼著來的,但趙氏說得不錯,能來這品香宴,賞聞到各類珍稀香品,實是難得的機會。 在各家姑娘逐一聞香品香三巡后,香爐又傳回至凜陽侯夫人手中。品香畢,凜陽候夫人讓席上眾人暢所欲言,評價此香,所得自然皆是夸贊之語。 雖知其中不乏奉承,凜陽候夫人仍是心情大好。又讓各貴女取出自己制成的香品焚燒,繼續傳遞賞聞。 沈明曦帶來的,自然不是自己親手所制,而是趙氏托孫嬤嬤做的,那并非極好的香品,反稍次一些,就是怕沈明曦在眾人面前露了馬腳。 十幾位貴女的香都逐一品聞了一遍,不出意外,被評為最優的自是那褚三姑娘親手制的香。 品香后便是當場制香,趙氏讓柳萋萋陪著一道來,為的就是躲過這一劫。 柳萋萋原還不大明白,若沈明曦自己制香,頂多就是動作生澀些,可經過方才品香一事才悟過來,沈明曦一緊張便徹底亂了陣腳,哪只是不大會那么簡單。 撤下桌上的茶盞后,府中仆婢又在各家姑娘面前擺好齊全的香器。 柳萋萋暗暗對沈明曦點了點頭,便讓秋畫將帶來的香材一一擺放在桌案上,旋即刻意提聲兒道:“這先放什么后放什么,還請姑娘吩咐?!?/br> 分明已背得滾瓜爛熟了,可臨到場,沈明曦腦中一片空白,一時竟什么都記不起來了。 見她咬唇思索著久久不言,柳萋萋暗嘆了口氣,默默將眼神落在一處,沈明曦反應過來,忙直了直背脊,頗像那么回事兒地指揮道:“取檀香三兩,乳香一兩,麝香半錢……” 柳萋萋狀似依著她的吩咐,實則是按著自己的節奏,埋首將那些香材或煮制,或研磨。 一門心思投進去,很快就屏蔽了周遭幾乎所有的雜聲,只專注手中的香材,期許最后會凝煉成何種獨一無二的幽香。 正當她沉醉之時,卻聽一道悠揚婉轉的聲兒驟然響起,“沈姑娘這香里竟還添了龍涎?!?/br> 沈明曦脊背僵了僵,但很快便依著柳萋萋教過她的話答:“龍涎乃香中極品,能調和諸香,聚斂麝香、龍腦等香材的氣味,芬芳馥郁,終日不散,很適合小女這道香方,這才添了進去?!?/br> 凜陽侯夫人聞言滿目欣賞,含笑點了點頭,稍一側眸便瞥見那正替手傷的主子代為制香的婢女。 說來倒是奇怪,她方才往這廂看時,頭一眼注意的并非沈家姑娘,而是面前這個形容瘦削,相貌頗不起眼的小婢女。分明不是什么秀麗的女子,可她埋頭制香時,緩慢優雅的動作,璀璨發亮的雙眸和全神貫注的模樣,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你這制香手藝是哪里學的?”凜陽侯夫人不自覺開口問道。 柳萋萋反應了半晌,才意識到凜陽侯夫人問的是自己,雖有些意外,但還是淡然答:“回夫人的話,是我家姑娘親自教的,不過奴婢學得不精,只得皮毛,看著唬人,其實尚不及我家姑娘的一半?!?/br> 見她答這話時,垂首略有些唯諾的模樣,凜陽侯夫人不由得抿唇笑了笑。 方才看這丫頭取香研磨的速度甚至都比沈姑娘指揮的快一分,她都差點生了錯覺,覺得這香方就像是這婢子親自琢磨出來的一樣,才會對香材處置如此熟悉。 可就同她自己說的那樣,應是沈姑娘親自教她的,練得透了,自然也看著唬人。 倒也是,一個婢女,哪里來這般制香的好本事。 第7章 凜陽侯夫人自然不知,今日這香方的確是柳萋萋所研制,她本就是在同孫嬤嬤學制香時隨意試著玩的,可孫嬤嬤瞧過后,說這方子應能用在品香宴上,她才敢拿出手。 她其實心下也沒有底,畢竟她不像那些世家姑娘們,對香事知之甚多,調制香方能憑的只有她這靈敏的鼻子和天生的直覺。 凜陽候夫人問完話,卻是未動,眼看著柳萋萋用煉蜜將磨成粉末的香材調和成香餅后,又笑著看向沈明曦。 “這身邊的侍婢尚且有如此嫻熟的制香手法,倒是令我萬分期待沈姑娘的本事了,自也有些好奇,若沈姑娘明年能參加在宮中舉辦的斗香會,這香秀的稱呼不知又會花落誰家?!?/br> 此言一出,室內頓時鴉雀無聲,各家姑娘紛紛抬首看來,皆神色微妙。 拿她與那些香秀相提并論,這可是不低的評價,沈明曦眼神飄忽,心下實在虛得慌,卻也只能佯作泰然地謙遜一番,再有禮道謝。 雖這話是對著沈明曦說的,但作為真正制香的人,柳萋萋不禁生出絲絲竊喜,無論如何,也算是對她的一份肯定。 這說明她的香方也并非那么糟糕。 她強壓住上揚的唇角,待凜陽候夫人走后,偶一側眸,卻見秋畫秀眉緊蹙,正盯著前頭某處瞧。 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柳萋萋便見不遠處的桌案前,一貴女正冷眼看著身側的婢子,花容上染了一層薄怒,那婢子垂著腦袋,戰戰兢兢的模樣,一聲也不敢吭。 那貴女不是旁人,正是刑部尚書三女,香秀褚三姑娘褚煙。 “別家姑娘訓人,你看那么仔細做什么,我們姑娘向來也不兇你?!绷螺碌吐曂嫘Φ?。 “我……倒也不是……”秋畫雙唇微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少頃,只勉笑了一下,垂首掩了面上的些許不安。 小半個時辰后,待各家姑娘都制完了香,封裝在了壇罐中,凜陽侯夫人便命府中家仆做好標記,將香品小心翼翼地取走窖藏,等幾月后再起宴會品聞或送到各家姑娘手中。 制香罷,眾人便隨凜陽侯夫人行至正廳入席用宴,宴后小坐消食,吃了凜陽侯夫人特意命人調制的香飲子后,轉至候府花園賞梅。 這屋里頭燃了炭爐,氈簾一落,滿室生暖,可乍一轉移到外頭,教寒風一吹,沈明曦便覺有些受不住。 柳萋萋眼尖地瞧見她縮了縮脖頸,知她是冷了,怕她著涼,便自請去乘坐的馬車里取披風來。 然一炷香后再回來,脧視了整個花園,卻是沒瞧見沈明曦和秋畫的身影。 疑惑之下,她只得拉了園中的一個小婢子來問,那小婢子伸手指了指,言好似看見沈明曦帶著秋畫往西面去了。 柳萋萋猜想或是沈明曦內急去尋方便之處,就在原地等著,可又侯了一炷香的工夫,仍遲遲不見她們回來。 她心下擔憂,干脆順著那小婢子指的方向去尋。但到底是頭一次來,候府又不像沈宅,里頭大大小小的園子緊挨著,道路交錯復雜,才走了沒一會兒,別說尋人了,她自個兒就順利在里頭迷了路。 今日府中有宴,不少家仆都被遣去花園服侍伺候了,一路上,柳萋萋連個能問路的人都沒遇著。 迷迷糊糊走到一個院門口,便見院門半敞著,她也不敢隨意入內,只站在門檻外,試探著往里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