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之心》

    #115——

    『addi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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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雨的時候浩毅不習慣撐傘，他習慣站在雨中把自己淋得濕透，讓冰涼的溫度傳入全身。這一天也是一樣，他很自然地在雨中漫步，濕透的白襯衫透出了肌膚，落拓的模樣在洗滌間漸漸顯現。

    他認為這樣淋雨，會有一種很踏實的感覺。

    徹頭徹尾的冰涼。

    他抬頭仰望，一滴滴晶瑩剔透的雨滴從暗灰色的天際墜落。雨絲滑過他的面龐，撥動浩毅的心弦。

    小路上有著大大小小的水洼，踩上去還有泥水飛上來，弄臟浩毅的鞋尖。他沒有顧及這些，僅是一味向前走。

    直到視線的一隅出現了兩人的影子，他才抬眸。

    不看還好，一看，浩毅就不敢相信地瞠大無神的瞳仁。

    一隻雨傘落在路面上，落下的雨滴自塑料布流淌，最后滲入地上濕潤的泥淖。目光所及之處，尊和放火唇瓣貼合，在放火支撐的雨傘下相互靠近。那是他未曾看過的放火，看起來那么迷離的放火。那是他未曾看過的尊，吻放火時眼底飽滿的情意。

    渾身一震，心更是冷到了谷底。

    水壩好像在此刻坍塌，溪流的水完全爆發出來，灌滿浩毅的心肺。他攥著發緊的胸口，步伐不穩地往后退，最后掉頭迅速地跑開了。

    在跑的過程中，各種各樣的思緒涌入腦袋。

    事情怎么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原來你今天問我關于戀愛的問題，是因為和尊……

    果然啊。

    果然是這樣啊。

    他最初的猜想并沒有錯誤，從很早開始他就已經覺得尊和放火不單純。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會隱隱有這種感覺，但現在看來……

    一想起午休的時候，放火問浩毅的表情，那由戀愛堆砌而成的疑問。浩毅的意念促使那些畫面被捏碎，被悲傷的火焰燒融，剩下灰燼。

    明明知道，放棄的話會比較輕松。

    可是，他連放棄的勇氣都沒有。

    他知道不可能的，放火不可能喜歡他。

    他是有多么的骯臟、多么的噁心、多么的卑微，自己也是很清楚的。

    所以，還要再奢求什么呢。

    浩毅只知道自己一直在跑、一直在跑，穿梭在這條小道上，幾棵孤獨的樹矗立在路旁邊，只有稀稀落落的葉子留在它們的身上。跑著跑著來到了他家附近的小街，卻一個不留神腳底打滑，失去重心，把自己摔得鼻青臉腫。疼痛蝕進骨中，但他沒有痛苦呻吟，只是沉默著站起來。

    他的牙齒發抖，無法咬合。臉上沾滿了附在他人鞋子上的淤泥，手掌也搓出了傷口。雨水打在傷口上，隱隱作痛，但卻遠遠比不上心臟刺痛般的難受。

    他的待遇本應該是這樣的吧，這樣邋遢不堪的。他不是故事里的主角，他只是負責領便當的角色而已。

    只是如此。

    帶著沉重的身軀回到了家，浩毅不顧濕透的身體就躺在了床上。雨水洇入床墊。望著哭泣的天空，他落下了溫熱的眼淚。

    他現在十分難過，比往常還要痛。

    比往常那種壓抑的鬱悶還要痛。

    比往常那種說不上來的傷還要痛。

    ——他所渴望的事物啊。

    彷彿原本躍動于碗底的錦鯉。但是錦鯉卻不喜歡碗底狹窄的環境，跳啊跳啊跳到碗外的世界去了。

    跳進了巨大的浴缸里，游向了浩毅視線的死角之外。

    他喜歡的這份心情，本不該有的。

    他的喜歡永遠都是多馀的，就算不是對于福樂，還是對于放火，對于任何一個人都是無處安放的不是嗎？

    自己本身就是不必要的，每一次的呼吸都是增加廢氣，每一次吃的一頓飯都是在浪費伙食……啊不行了，再這樣嘮叨下去一定會沒完沒了的吧。

    浩毅從床上起身，在房間四周晃來晃去，不知不覺中，他瞧見了平放在桌上的美工刀。他的視線停留在銳利的美工刀上，久久不放，宛如它具有很強的吸引力似的。

    旋即他走過去，拿起了那把美工刀，把刀刃推出來，刀刃微微發光，看上去十分駭人，但他不但沒有害怕，反而拿它越來越靠近自己的手臂……

    浩毅模糊的視線里，那把美工刀好像帶著笑意在看他。

    紅色的。

    從那條細縫慢慢跑出來。

    一點一點地在增加著。

    感受到了越來越多的痛，浩毅瞇起眼睛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