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之心》

    #114——

    『以后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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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下雨了。

    靡靡細雨飄落，如針細的雨簾嘩嘩落下，遮擋住了風景，風呼嘯而來，拂動樹葉。暗灰灰的云朵在天邊飄浮，陰沉沉的色彩與浩毅的臉龐重疊在一起。聆聽著淙淙的雨之音，浩毅思緒萬千，灰色的心情漫過胸口，呼吸愈發沉重。

    痛苦使他伏下頭腦，老師的講課聲伴他入眠。

    放火看著前方趴在桌上睡著的浩毅，看慣了這番風景，不再像之前那樣在意。之前已經三番規勸，不過現在學測已經過了，而且精神也不好，讓他睡一會兒應該不會怎么樣吧。

    他看向窗外跳動著的小雨滴，慶幸自己有帶雨傘，放學的時候就不用淋雨了。

    最后一節課結束了，尊一早就收拾好，所以很快就到達丙班的門口等待放火出現。欣瑜看著匆匆跑出去的尊，了然于心，胸口一陣痛，但她仍然扛著疼痛的牙跟上腳步。她從旁邊看到尊的側臉，襯托下雨的滴答，他那清冷的表情散發著一種愁悶的氣息。

    「……嗨?！剐黎L試搭話。

    尊循聲看去，看到是欣瑜，表情不溫不火：「嗨?！?/br>
    「……你在這里等放火嗎？」雖然知道了答案她還是問了。

    「嗯?！棺鹕员饬吮庋?。

    最近欣瑜已經不像以前那樣經常環繞在他生活周遭，正確來講，她已經懂事了，尊已經完全不抗拒和她的互動。雖然說看上去不越雷池，但是欣瑜還是希望能夠接近他，但是她現在不想再成為這樣的人，因為會被尊討厭。

    「……你知道嗎，你和放火最近親密到我周遭的人都議論紛紛，他們都覺得你們關係非一般耶?！剐黎こ冻隽艘粋€彎彎的嘴角，用調侃的語氣說。

    「哦，是嗎?！棺鸬谋砬闆]有變動，還是維持冷淡的樣子，「可是好像和你沒關係?！?/br>
    欣瑜僵著笑容，空氣好像凝結了一樣，他冷冰冰的口吻掃蕩這個下雨天，讓四周的氣溫更加低了。

    「呵哈哈……」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尷尬地乾笑幾聲，兩人瞬間安靜下來。

    直到一人衝出教室，看到了尊，才打破了這片冰墻。

    「抱歉尊，讓你久等了?！箳咭暤搅诵黎ご粽驹谝贿?，放火又朝她一笑，「嗨?！?/br>
    和放火四目相視的瞬間，欣瑜愣住了，「呃……」后來才抿出了空泛的微笑，「嗨?！?/br>
    欣瑜明晰地觀察到，尊一看到他，臉色就變得好看了許多。她握緊拳頭，再一次地感受到了自己在他眼里根本是不在話下的。這個時候，還在遑論什么溫柔呢？

    放火向欣瑜道了個別后，就和尊結伴走了。途中他們有說有笑，和交往前的樣子沒有變化，他們也遇到了幾個女同學要求一起合照，所以這樣算來來去去都耗掉了十分鐘。走到學校正門口，尊和放火都個別撐開了自己帶來的傘。

    「不要一起用一把傘嗎？」尊提議。

    「不要，你這么肥，會把我擠出去?！蛊鋵嵤遣幌胍笸V眾之下表現得過于親密，被有心人看上，再讓他們炒話題。

    在放火成為youtuber之前，就有看過無數個前輩出現在媒體們的網絡文章上，為了點擊率，通常都會用煽動性的文字做標題，導致了『掛羊頭，賣狗rou』現象的出現。而非所有的人都會去尋找真相，有一些看了標題就確定有其事，信以為真。他怕要是在外頭和尊的一些越過界線的舉動被察覺后大做文章，流言就會傳得滿天飛，他也沒有辦法再對社會隱藏感情下去了。

    走在小徑上，電線桿腳下蘆葦叢生，潮濕的氣味在身旁溢散，兩把不同顏色的雨傘籠罩著看似相似的兩人。放火看了尊一眼，尊彷若感覺到視線，也看了回去。

    放火：「學測的成績……再過幾天就放榜了?！?/br>
    尊：「嗯?！?/br>
    放火：「你緊張嗎？」

    尊：「多少有一點吧?！?/br>
    對成績有所要求的放火，每次在等到考試前都會被緊張感壓得喘不過氣。為了學測，放火犧牲了高中的時光，專心學習。再過幾天，就能夠驗收成果了，他應該感到興奮又激動的，但說實話放火不太想那一天就這么到來，可能是不想要自己對此感到失望吧。雖然已經和老爸說好不上大學了，但是他也付出了努力。

    「如果成績好的話，你就不考指考了嗎？」放火神態認真地再問道。

    「大概吧?！棺鸢褑栴}拋回放火身上，「你也是沒考嗎？」

    「嗯，因為我不上大學了?！狗呕鹦ρ?，眼眸中透出清澈的意味。

    不上大學了？既然這樣那之前那么拼命是……

    尊聽到這句話直接傻了，他知道放火不愛唸書，所以如果學測不是圖功利的話應該也不會這么用功才對。但這樣過問的話好像有點奇怪，所以尊沒有開口。

    「你是要繼續做yt還是？」不是讀大學的話，總有規劃其他的道路吧。

    「嘿啊?！狗呕瘘c頭如搗蒜，笑著露出兩排牙。

    話題沒有再接下去了，原本良好的氛圍一下一下地被這場雨敲成碎片。放火的心沉淀了下來，灰暗從良好氛圍的裂縫滲入成堆。他直到現在才發覺，他們沒有剩馀多少時間可以像現在這樣。

    無論如何，他們還是要目送著那即將消失的飛機云。

    「尊，你覺得我們以后還有機會見面嗎？」放火邊走邊鄭重地呢喃，雖然聲音很小但是尊聽得到。

    「你是指……」尊的視線停留在表情黯淡的放火。

    低沉又帶點酸澀的聲音響起：「以后你就要讀大學了，大學的話應該會挺忙的吧，我們以后還有沒有得見面都不知道?！?/br>
    他們對以后道路的鋪墊迥然不同，尊想要安安穩穩地上大學，放火則是要追逐自己的夢想，成為全職youtuber繼續拍攝影片給觀眾歡笑。

    長大了，沒見面了，就會把彼此給遺忘掉吧。

    「就算你有做youtube，你可能會在別處，我也在新竹那里，要合作有點麻煩?！狗呕鹗?，「我們不會像現在這樣，同校還每天走在一起，總有一天是要真的分開，那個時候，你有可能會忘記我也說不定?！?/br>
    喜歡得恐懼。

    要是他們以后真的沒有聯絡了，那他們這段期間的甜蜜也只能當作是回憶。

    過去了。

    不會有后續。

    雨在傘面上躍動，傘從尊的手上脫落，跌在濕漉漉的路面上。他轉過身托起放火的臉使他迎上自己的，親吻了放火的嘴唇。放火舉著雨傘的手微微發顫，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窮于應付，與他的熱唇相貼，閉上眼瞼。這一吻的芬芳勾勒出繾綣的輪廓，雨天的氣味與兩人的氣息交融。

    想要用自己來擁抱你。

    尊放開了唇瓣，用手把他推入懷里，摸了摸他的頭發。放火輕輕吐氣。

    「以后我會繼續做youtube的，就算畢了業我也不會忘記你，哪怕是為了我?！棺鹪谒系驼Z，「還是為了你?！?/br>
    尊再次看了放火一眼，放火的眼神像是有輕霧飄蕩一般迷離。他用冰冷的手指摸索他的臉頰，剛被吻過的嘴唇微微上揚，看起來很開心。

    下雨的聲音為他們奏起了一首輕快的情歌，卻也同時為另一位少年獻上了悲傷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