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誤的河 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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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恪垂放下刑具,俯身拍了拍他的臉,聲音有些啞地說:“早點松嘴,對誰都好?!?/br> 他凝視著對方,撕掉了對方嘴上的膠帶,手指沾上了紅色,血一滴滴掉在地上。 “你是丁雷最忠誠的狗???永遠都聽他的話是嗎,誰讓你永遠只是條可憐的喪家之犬——”那人還有力氣大叫。 這是樁體力活,在起伏的呼吸和謾罵聲里,李景恪慢條斯理地把手上的顏色一一擦干凈。 池燦雙腳發麻,身下依然為李景恪鼓脹難受,他在李景恪再次抬手的瞬間想要驚呼出來,卻已經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畫面已經如同播放啞劇,李景恪轉過身來直勾勾盯了攝像機一眼,他衣服亂了,冷峻得像黑貓瞇起眼,迸射出危險漠然的精光,仿佛在問觀眾看得滿不滿意。 那道黑影踱步過來,錄像帶咔嚓中斷。 池燦因為巨大的沖擊和懼怕渾身冒出冷汗,他希望丁雷沒在看他,沒有注意到他顫抖的雙手。 丁雷在黑暗里嗟嘆一聲,幽幽說:“李景恪七歲到池家,十幾歲來了我這里,是我讓他有了活下來的機會,成就他的狼子野心,可他卻還是背叛了我,”丁雷沒有看池燦,卻問道,“現在知道你哥哥是什么樣的人了嗎?他擺脫不了過去,你也一樣,所以你會不開心,不是嗎?” “不是的,我不會背叛他?!卑肷?,發怔的池燦支支吾吾說道。 “你在這里,就已經是了,”丁雷聲音渾厚像在講睡前故事,“他對叛徒的處置向來得心應手?!?/br> 門外突然敲了三下門,池燦被嚇得一驚。 但他仍然喃喃重復說:“我不會?!?/br> 丁雷沉默地看向池燦,讓人進來。 終于打開燈,阿文從外面匆匆走來,外套衣領也是亂的,滿頭草率收拾過后的狼狽,嘴角緊抿透著血漬,像被人給打了。 他開口道:“人已經來了?!?/br> 當年李景恪要走的時候,也被丁雷定義為叛徒,也像他曾經處置別人那樣被問他到底想好了沒有。 丁雷給了他機會,一頓毒打之后興師動眾把他送去了醫院,等他康復重新回到位置上,但李景恪沒給丁雷這個機會。錢和權勢還有那點催生鱷魚眼淚的感情在他眼里仿佛一文不值,那個為了活下去出手果決的冷血少年確實鐵石心腸。 可那時候他還偏偏在學校里談著校園戀愛,一群人呼朋喚友,甚至跟同鄉的許如桔還傳出婚事,家里阿奶等著他回去過年吃飯。 丁雷想不通,李景恪為什么寧可舍掉這些也要背叛他。 “忠誠的狗”只是起了離開的念頭,就如同背叛,丁雷只好讓他在兩者之間做選擇。 李景恪為了洗干凈手,不再過割裂和不像人的生活,最終付出失去任何一種生活的代價,跟當年走出池家一樣走出了丁雷的會所,再也不用去緬北和任何他不想去的地方。 今天李景恪再次走進會所,才在大堂迎面就給迎上來的阿文來了一拳,提起人抬膝頂上肋骨,阿文吃痛幾聲,顏面盡失,呼救叫來保安終于拉開了李景恪。 丁雷如愿見到他時,李景恪被反手拷在椅子上,栽著腦袋仿佛還很悠閑,跟進了家門似的。 “你把阿文給打了?” 李景恪抬起了頭,比起錄像帶里,頭發剃短后露出的眉眼更深刻凌厲,睫毛鍍上光也不再顯得迷惘青澀。他問道:“池燦在哪?” 丁雷笑了起來,說:“如果我對池燦做了什么,你打算怎么辦?是你轉告我的,池燦是陳英跟別人生的孩子,怎么教導不聽話的東西,你最在行啊?!?/br> “怎么辦,殺了你?”李景恪聲音里也藏著笑意,像在逗這位丁老板。 “池燦其實很聰明,我們一起看了你以前的錄像帶,”丁雷挑眉坐下,窺見李景恪眼神里此時真正騰升起的殺意,反而笑了,邊擺弄著旁邊的工具邊說,“景恪,你對我誤會太深,其實我可以不用等你來,而是換池燦綁在這里,像你綁那些背叛的人一樣,再將皮帶或鞭子抽在他身上,嬌生慣養的孩子不出幾下就會變得奄奄一息傷痕累累,這樣讓你在池燦不要受罪和你的自由之間做選擇——但我沒有?!?/br> 椅子靠背傳來金屬碾壓木條的響聲,手銬牢牢勒住了李景恪的雙手,阿文站在一旁不聲不響。 “既然強扭的瓜不甜,今晚過后,我會履行我的諾言,”丁雷扔下手里的尖刀,對李景恪說道,“就由你來替你的好弟弟再受一次吧?!?/br> 池燦被關在了那間帶里間床鋪的包房里,有人來開門時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池燦出了會所,外面的天黑沉沉,之前五光十色的街景也黯淡下來,眼前像蒙了張黑網。 丁雷讓人開車送他回去,池燦什么都不用說,汽車就直接開到了最熟悉的那個大坡之下。 時間已是第二天凌晨,池燦背著前一晚的書包惶然無措地站在家門前,坐車過后頭腦昏脹,發冷的手捏著鑰匙遲遲對不準鎖芯,無論李景恪在不在里面,他都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愚蠢的他真的中了丁雷的圈套。他對李景恪說過的話,他離家出走的所作所為,都叫背叛。 池燦沒在家里看見李景恪,發自本能地心慌地想出去找,唯一能做的卻只有等,他一個人呆滯地坐在床尾,腦海里閃過了無數畫面。 丁雷說你們沒有相同的過去,也不會有相同的未來。 到天色吐白之時,池燦意識逐漸模糊地蜷在地上睡著了,直到靠近馬路的那扇門突然哐當一聲沉悶的響,池燦瞬間驚醒,想也沒想地爬起來打開門。 巨大的黑影登時籠罩下來,那一瞬間池燦忽然有著流淚的沖動。 李景恪撐墻歪斜著上身站在門口,池燦聲音沙啞地想叫哥,李景恪已經先一步闖進來,一把將池燦拖到床上反手扣緊按住,一只手掐住了他的后頸。 池燦喊不出來,心臟都扼在喉嚨口,發著抖地趴在床沿,感覺李景恪抽出皮帶,壓下身來。 他聞見了濃重的血腥氣味。 “池燦,”李景恪叫了他的名字,粗糙修長的手指按死他的脖子,兩具冰冷的軀體之間才生出一點熱來,“我的好弟弟?!?/br> 李景恪揪著他后腦勺的頭發,拍了拍他的臉,池燦記得李景恪這個動作,但現在更像輕佻地撫摸。聲音從耳后傳來,“是我小瞧你了?!?/br> “哥……” 就在池燦忍受著疼痛閉上眼不再做出任何反抗時,李景恪驟然松開了他,抽離迅速,一絲力氣都不剩地躺倒下去。 池燦心頭重重跳著,忘了害怕,手腳木訥又急切地尋著血腥之氣翻身過去,摸到了李景恪的滿頭冷汗。 李景恪一把攥住了池燦的手,說:“滾出去?!? 第36章 舔舐的吻 李景恪的聲音不大,并不強硬,像一句平常話說出口,但仍然直直鉤扯住了池燦的耳后神經,拉弦一樣磨著。李景恪也沒有看他,讓他滾出去,看起來對他此刻表露出來的乖順或關心已經無所謂在意,只想讓他立即停止,連一點觸碰都感到厭煩。 池燦被迫停住了,無措地跪坐在床上呆呆看著李景恪,膝蓋下不小心壓著那根質地堅硬的皮帶也渾然不覺。 但李景恪抓著他的手忘了放開。 池燦的手臂懸在空中有些發酸,他動了動指尖,執拗地想再看看李景恪到底怎么了、身上有沒有傷,才往外抽手,就被李景恪更大力地攥緊。 “你是不是受傷了,丁雷他把你怎么了,我只是......”池燦聲音干澀,輕到幾乎只有氣聲。 不知道有沒有被聽見,李景恪呼吸很重,沒有說話。在池燦握著李景恪的胳膊再一次嘗試縮回時,池燦無意按到了李景恪的右手手背,頓時滿手濕濕黏黏。 李景恪大概吃痛,一下甩開了他的手。 他被推得上身歪了歪,低頭去看。 黑夜之末依然視線模糊,池燦看見自己的手心沾上了紅色,但血是半凝固的,不會一滴滴往下掉了。 忽然有種鈍痛從皮膚傳染,再從心口冒出來,隨著血液流過他冰涼麻木的全身。 “你手上的傷口……”摸到的李景恪的袖口也是濕的,池燦一下發了急,扯著李景恪外套喊道,“你在流血,別睡了李景恪,你先起來——” 李景恪皺起眉頭睜開了眼,撐著另一只胳膊坐起來時咳嗽了一聲。池燦伸手去扶,李景恪撩起眼皮看向他,停頓片刻后扯了扯嘴角,說:“跟你有什么關系?” 池燦愣了愣,慢慢收回了手,緊抿嘴唇半晌,然后垂下眼角發紅的雙眼,磕磕絆絆低聲說:“你現在不想看見我,我會滾的,只要你先起來……” 他們的家門在剛剛并沒有關緊,門外吐露著逐漸半明的天光,時有一輛輛汽車從馬路上駛過,那群羽毛漂亮的小鳥照常棲落在柳樹枝葉間,開始嘰嘰喳喳講話唱歌。 李景恪沉默地站起身,任由門敞開著,徑直去了雜物柜的抽屜里拿繃帶和消炎藥,又到桌前坐下,只當屋子里沒有第二個人。 池燦挪動兩條腿下了床,還是忍不住看著李景恪,叫了他一聲,哽著嗓子說:“我不是叛徒,不會背叛哥的,假如……如果能回到當年,他們都不替你說話,我會幫哥哥說的?!?/br> 李景恪握住水杯的手頓了頓,臉上表情不顯地望過去,看著池燦失魂落魄地穿上鞋往門外走。 池燦身上是件沒換下來過的校服,身影看起來很單薄,最后輕不可聞地替李景恪合上了門。 走到外面,池燦咬了咬唇,忍不住大聲喘息起來,深吸一口氣,鼻喉間沁涼冰人。他一直攥緊了手,現在低頭再看,李景恪手背上流出的血在他手心已經干涸,淚水掉在上面就變成驚心的鮮紅。 摻著眼淚的淡紅的血水順著流進脈搏,染在池燦新買的表帶上。 前一天在池燦心里還有些討厭、把自己看得并沒有那么重要、可以隨時舍棄他的李景恪,處置叛徒時連眼睛也不會眨一下的李景恪,沒有應答他想要回去的乞求,但依然讓池燦平安回到此地,眼睛里裝進從前覺得一成不變但也是最熟悉的黎明。 池燦本應該在看過錄像帶后感到害怕,可他突然覺得李景恪也不聰明,是個傻瓜笨蛋,否則怎么會為了他這么一個差勁的弟弟只身犯險。 可這一次不叫離家出走,如果走遠了李景恪就真的不會再來找他,他就再也沒有哥哥了。 許如桔昨天在李景恪走后一直擔心著,時時留意池燦回來沒有,后來稍晚接到了李景恪的電話,說沒事了,她才放心睡下。 這天早上她要去別處先接個女學生再一起到學校,起得極早,一出門是下坡路,卻蹙起眉頭往不遠處一看,連忙走了過去。 池燦靠在他們那扇貼著彩色貼紙的墻角下蜷腿縮成一團,臉埋在手肘窩里,低頭對抗著溫度并不高的清晨的冷風,像是守在家門口睡著了的小狗,連校服衣領都亂七八糟,褲腿上顏色臟兮兮的。 許如桔俯身伸手摸上池燦的臉頰側邊,池燦并沒有動。 池燦抽噎喘氣的聲音跟柳樹上那群小鳥嘰嘰喳喳一樣,現在安靜下來呼吸仿佛有些阻塞,變得悄無聲息。 一抬頭往窗戶里看,屋子里灰蒙蒙一片,像是沒人,許如桔不禁覺得詫異又奇怪,剛想拿出手機,旁邊的房門開了。 看見李景恪的一瞬間才是實實在在的荒唐,許如桔張嘴本想罵人,卻在聞到那股刺鼻突兀的血腥氣后驟然怔住了,眉頭直跳。李景恪臉色不好,看見是她又轉身回去了,許如桔只能先進去問個清楚。 許如桔再出來的時候池燦已經醒了,他仍然蹲靠在墻角,目光呆滯地望著馬路中間。 聽見門邊傳來響動,池燦慢了半拍,卻也反應很快,迅速轉頭去看,眼神里又帶著某種不敢外露的殷切期待,眼睛剔透水亮。 許如桔虛掩上門,池燦看見是她,又默默轉過頭垂著眼睛不吭聲。 手表上的指針指著米老鼠的左腳,離上學時間還很早,池燦有些頭昏腦漲,他把擦過血漬但仍然粘粘的手塞進口袋,摸到鑰匙才算安心。即便李景恪把他趕了出來,不讓他進去。 被趕出家門的滋味原來是這樣。 許如桔在他面前緩緩蹲了下來,四目相對,許如桔無奈苦笑了一下,笑容又很快淡去。 雖然平日她非常維護池燦,這個和記憶中同樣可愛機靈的男孩,但許如桔知道這里面有著一點連帶的成分,因為池燦是李景恪收養回來的弟弟。 連許如桔一開始都是不贊成李景恪把池燦帶回來的。池家給的那些錢全花在了阿奶的住院費上,李景恪卻因此擔上了另一個人的人生和命運,要為兩份生計奔波。 她有很久沒見過李景恪受這么重的傷了,如果換成別人,無論是誰都會難以原諒。 “冷不冷?”許如桔問道。 “不冷?!背貭N喃喃說。 “他不準你進去?” “嗯?!?/br> 許如桔看著他,沒有說安慰的話,只溫聲說:“李景恪是個很可怕的人嗎?” 池燦被風撲了眼睛似的,不停眨了眨,過了好一會兒才搖頭說不是。 但他忽然抓著許如桔的衣袖,試探地問:“他的傷沒事吧……小桔姐?!?/br> “具體我也不清楚,他只說沒事,但手上的傷口已經包扎過了?!?/br> 池燦點了點頭,許如桔接著問道:“李景恪有過對不起你的地方嗎?” 池燦蹙著眉,眼睛變得很酸,不僅因為李景恪根本沒什么對不起他的地方,還因為丁雷說的仿佛沒有錯??伤F在也是無父無母,無家可歸,像垃圾一樣被丟來風城,他不會再把自己當成永遠好運的嬌氣包小少爺,和李景恪憑什么不能有同一個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