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一樁大事落地，精神一放松，疲倦來襲，讓她也想躺在大床上睡個覺。

    今天不用上課，睡到昏天暗地都不成問題。

    成柚裹緊了圍巾，擠上了公交車。

    走到半路的時候，天空飄起了細碎的雪花。

    這才十一月初呢，今年冬天的初雪，來得特別早。

    等回到軍區大院，雪開始下大了，刮起了簌簌寒風。

    她用圍巾包裹著腦袋，腳步匆匆往家里走。

    遠遠就看到有個身影在她家門口來回。

    “成柚！”

    是徐南熙。

    成柚握著鑰匙的手一頓，繼續揣在口袋里。

    “有事？”

    徐南熙穿得單薄，估計在寒風中凍了許久，瑟瑟發抖，兩只手通紅泛紫。

    “外面有些冷，我們能進去說話嗎？”

    “不能?！背设忠豢诰芙^。

    她情愿和他在外面凍著，都不會讓這種人進門。

    徐南熙笑容一僵，朝著兩只手哈氣。

    他倒是想揣兜，但衣服沒有口袋。

    為了維持風度，他又不想像在鄉下一樣把手揣進袖子里。

    “這么冷，你受得住嗎？”

    成柚笑了聲，單單露出一雙晶亮的眸子，都能讀出她的諷刺。

    “我冷，但如果受不住，我會選擇不跟你說話，而不是帶你進門。我丈夫不在家，孤男寡女，你覺得合適嗎？徐同志，上次在馮家看到你，我覺得你挺懂禮貌，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啊，我可得和馮爺爺好好說說?！?/br>
    徐南熙最后一絲笑容都維持不住了，臉被凍僵，已經找不到知覺。

    “你看起來好像挺討厭我?！?/br>
    “知道你還來找我，還把我堵在家門口挨凍！徐同志，你有點眼力見兒行不行？”成柚差點給他翻白眼。

    她穿得多，但架不住外面冷呀。

    里面有暖氣，但燒暖氣還得等一陣子呢，也不是進去立刻就暖和。

    徐南熙也被凍得不行，實在沒辦法繼續廢話。

    “是這樣，我聽馮爺爺說真善堂捐贈了一批藥品到邊疆，你能不能給我單獨做一個專訪？”

    他聽說真善堂是成柚開的，更加堅定自己的決心，一定要得到這個女人！

    第334章 做賬

    成柚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徐南熙是新聞學專業。

    徐南熙以為她是在考慮，連忙說道：“我正在燕城晚報實習，如果我的稿子可以登上報紙，真善堂此舉肯定深入人心。都不需要大肆宣傳，你們生意便會火爆極了！”

    “既然如此，那我干嘛還要接受你的采訪？我跟你不熟，也很厭惡你的對象馮雪，請你以后不要再來找我?！?/br>
    成柚拉了下圍巾，蓋住了自己的耳尖。

    心里對這個男人的耐心已經耗得差不多了。

    徐南熙卻極為纏人，非要磨得成柚答應。

    不然他在這里凍了這么久，豈不是白受罪了。

    “成柚，我和馮雪只是互相利用，沒有感情，你要是不喜歡，我可以和她分手?！?/br>
    成柚氣得笑了出來，這男人和馮雪還真是天生一對。

    “我不喜歡馮雪，同樣也討厭你！誰在乎你和她有沒有感情，看在馮爺爺的份兒上我跟你說幾句話，不然誰稀罕理你，滾！”

    徐南熙從考上大學之后，靠著這一身皮囊，在女同學之中如魚得水，還是頭一次遇到這么硬的脾氣。

    “成柚……”

    “還不走，你是要我把馮爺爺叫過來嗎！”

    架不住她的威脅，徐南熙只好先離開，心里想著明天再過來和她好好說話。

    沒有撬不動的墻角，只有揮得不夠勤的鋤頭。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成柚才拿出鑰匙開門。

    頭頂白雪，進屋才知道外面有多冷。

    哪怕裹得嚴實，手還是被凍得僵硬。

    她連忙燒起了地暖，往爐子上架上了燒水壺。

    過了好一會兒，屋子里才漸漸暖和起來。

    她屋里不睡炕，睡的是床，要是沒有地暖，冬天得凍得夠嗆。

    送藥過去的時候，她遞了一疊厚厚的信封給運輸的士兵，讓他帶給戚承晏。

    也不知道這里到邊疆，要多久才能到。

    成柚腦袋里胡思亂想，被子裹著像個蠶蛹，就這樣睡著了。

    夢里，見到了戚承晏在昏黃的煤油燈下讀信。

    外面寒風呼嘯，手上起了紅腫的凍瘡，嘴角卻忍不住噙著笑。

    成柚剛想碰他，腳步踏空，感到身體不斷往下墜。

    她猛地驚醒，才看到外面天色已經大亮。

    天氣不是很好，灰蒙蒙，不過雪已經停了。

    她換了衣服穿上，決定今天真善堂一趟。

    清點一下庫存，順便把獎金給發了。

    去到店里的時候，陳勤還沒過來。

    錢麗梅已經被開除，打雜的換成了一個年輕小伙子，叫韓少華。

    聽說是梁大夫介紹過來，做事很麻利積極。

    “老板早上好?！?/br>
    成柚多看了他兩眼，笑道：“大家都不叫我老板，你也甭叫了，你今年幾歲？”

    “十八?！?/br>
    “那我比你大幾歲，你叫我一聲姐吧，我不習慣別人喊我老板?！?/br>
    韓少華點頭應是。

    成柚拿起賬本，發現旁邊還放著一個新的賬本。

    記賬方式全然不同，看著一目了然。

    只不過這個賬本還沒完成，剛做了一半。

    “這賬本誰做的？”

    韓少華剛想開口，被人搶了先：“是我！成柚姐，是我做的?！?/br>
    應聲的是梁大夫身邊的藥童，叫吳升。

    成柚看著他討好的笑容，神色陡然凌厲起來。

    “這是我們藥堂的賬本，誰允許你動了？”

    吳升笑容一頓，怕她追究責任，連忙喊道：“不是我做的，是韓少華動的！其他人都可以作證，昨晚只有他在這里，陳主任讓他留下來清點庫存?！?/br>
    韓少華僵直地站著，神色驚慌地低下頭。

    他只是覺得這個賬本有些亂，所以才想重新做一個。

    沒想到會闖禍。

    梁爺爺剛給他找的工作，他就干砸了。

    成柚笑了聲，“你確定嗎？你剛才不是說這個是你做的，怎么又說是韓少華做的？”

    吳升厚著臉皮承受別人投來的嘲笑目光，討好一笑。

    “我看錯了，還以為您說的是旁邊舂好的藥材?！?/br>
    成柚冷冷哼了聲，“跟著梁大夫踏踏實實學，只有努力上進，才能早日漲工資，我們真善堂不需要討好媚上的小人?！?/br>
    里面給病人包扎傷口的梁大夫板著臉喊了聲：“吳升，還不過來幫忙！”

    吳升面紅耳赤地低下頭，連忙跑了過去。

    成柚轉頭看向韓少華，神色溫和了一些：“這是你做的？”

    韓少華囁嚅：“對不起，我不知道賬本不能動?！?/br>
    “也不是不能動?！背设终f道，“既然是陳主任讓你動的，當然不算犯錯。這個賬本的記錄方式很不一樣，你讀過書嗎？”

    韓少華搖搖頭，“我沒讀過，我奶奶的父親以前是大戶人家的賬房，這是他老人家自創的記賬方式，我奶奶平時在家里記賬就用這種?！?/br>
    陳勤懂得怎么管理制藥廠，但不是記賬的好手。

    不只是賬本，庫房的進出庫管理也做得一塌糊涂，只有他自己看得懂。

    成柚嘆道，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她坐下來，隨手翻著韓少華做的賬本。

    “你的字很好，是家里人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