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他的光,永不熄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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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大約五分鐘,趙子俊才急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解釋因為路上塞車才會遲到并鄭重和張裕書道歉。 張裕書搖頭表示不在意,而且比賽還沒開始,他認為趙子俊并不算遲到。 進入演奏廳,成排的座椅自門口向下延伸,最后終止于被燈光照亮的舞臺。 木質舞臺上,被擦的晶亮的三角鋼琴立于中央,鎂光燈打在上頭,使它反射著炫目的光。大半的位置已經有了主人,明明每個人的說話聲都不大,匯集起來卻足以讓音樂廳里陷入喧囂。 張裕書因為這盛大的景象而震懾,平靜的表面下,血液瘋狂涌動,捲起的浪潮彷彿要反將他吞噬。 這就是比賽的舞臺…… 目光掃過整個演奏廳,定格于臺上的黝黑鋼琴,他深邃的眼眸似是接收了來自舞臺的光芒,微微閃爍著。 他愣愣站在出入口,直到趙子俊出聲才回過神來,跟著踏下鋪著絨毯的階梯,走向座位區,但他的目光時不時會瞟向前方。 落座沒多久,座位區的燈光便緩緩暗下,接著一道柔和溫暖的女聲從四面八方的音響傳來,宣告比賽的開始,同時,舞臺左前方的投影幕也由比賽文宣切換成了參賽者的號碼。 現場轉瞬歸于寂靜,一個眨眼都會被聽見似的,令張裕書跟著緊張起來,不自覺地挺起腰背,連呼吸都慢了下來,視線隨著移動的鎂光燈向出場的位置看去。然而,熟悉的天藍色映入眼底的那一刻,他就像蓄勢待發的弓箭突然落了弦一般,瞬間被抽光所有氣力,任地心引力牽引。 第一次參與有熟人上場的演奏,他從沒想過看到對方出現會是這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上一秒還和你嬉鬧著的人,下一秒就變成萬人矚目的英雄那樣難以置信。只要一想到此刻在舞臺上掛著自信微笑的人,剛剛還親昵地摸著他的頭,他就覺得這個世界實在太玄幻了。 更何況他剛才完全感受不到這人接下來是第一個出場的! 該說蔣思涵太有自信還是太習慣這種場面,總之她的淡然顯得一起提心吊膽的張裕書覺得自己傻得可笑。 他扶額,眼眸蒙上一層無奈。 舞臺上的一切映照在如鏡似的眼瞳里,女孩站定后向臺下敬禮,從容不迫的動作突顯她的游刃有馀。張裕書看著她輕松自在的模樣,彷彿這不是一場比賽,只是在教室里、在家里的練習,但是舉手投足間卻又充滿難以忽視的氣場。 鋼琴的伴奏聲響起,激昂有力的旋律響徹演奏廳,蔣思涵低垂著頭看著琴弦,罕見地斂起笑容,似是在計算開始前的節拍,伴奏緩下的同時,她將琴弓放上了弦。 儘管隔著一段距離,張裕書卻看見笑意再度攀上了蔣思涵的唇角,下一瞬,大提琴低沉渾厚的聲音承接即將落地的鋼琴聲,劃開平靜。 指尖流暢地在指板上舞動,每個音符清晰可聞,甚至留有馀音,更換把位乾凈俐落,卻又適時加上滑動的聲音,為旋律添加色彩,但不至于破壞原曲譜的規范。 張裕書為之震撼。也許這么想有些過了,但他真的有種自己不是在比賽現場,而是身處專業演奏會的錯覺。 「來聽我演奏吧?!?/br> 女孩的聲音忽然浮現腦海,他忍不住笑了。在這一刻他才意識到,一般人應該都會說「來看我比賽」,唯有蔣思涵,把賽事當做了演奏會看待,還一臉沒什么不妥地邀請他,可是聽完整場「演奏」后他卻無法做出反駁。 鎂光燈發散強烈而充滿熱度的光,加上推拉琴弓的動作,女孩的臉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水,但她絲毫不在意,依舊淺笑盈盈,繼續肆意擺動著手臂,拉出有時強而有力有時輕如鴻毛的音符。模樣看起來有些狼狽,卻也閃閃發光,伴隨著她所演奏出的旋律,震盪著張裕書的內心。 好想站上那個舞臺,好想在她身邊與她一同演出。 強烈的念想自心底涌現,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這種情緒,激動地收緊了搭在座椅扶手上的指尖,眼里逐漸匯聚的光芒,彷彿旭日東昇之際照亮大地,將他漆黑深邃的眼眸摻水淡化。 被點燃的熱情與未知的情感,在這一日,于張裕書長年寧靜的心靈落地生根。 …… 整個暑假,他養成了每天去閱音練琴的習慣。 身為中學音樂班的新生,多練習本來就有益無害,加上有天天泡在那里的蔣思涵作陪,不練習時還能請教她暑假作業里的習題,雖然她平時看上去不太正經,學習倒是沒懈怠,只要發問,她幾乎都能回答出來,又更加深張裕書對她的佩服。 在鋼琴前分段練習近期的課題曲,本來流暢的旋律到中途忽然出現不協調的音符,張裕書眉頭一皺,停下手指的動作。 這個部分他已經練了兩週了還是頻頻出錯,放慢速度,左右手單獨練習的方法都試過了,改善的程度卻很有限。儘管趙子俊說不能cao之過急,但在同樣的地方花這么多時間總是容易令人煩躁。 他長吁一口氣,從同一個段落開始,然而這次他還是沒能成功跨過門檻。 就在他打算將這個段落暫時擱置時,身后的門被人敲響,他一邊回頭一邊說了聲「請進」。 「感應到你遇上困難,我就過來了?!故Y思涵露齒一笑,逕自走近唯一一張鋼琴椅,挨著張裕書坐下。 過近的距離令張裕書有些侷促,卻又不敢隨意移動,只能不動聲色地把上半身向另一側傾,并向蔣思涵投去不能理解的眼光。 她噗哧一笑,實話實說:「你別那個表情嘛,我就是經過的時候正巧聽見你彈錯的地方?!?/br> 把手放上鋼琴,她順暢地彈出了張裕書出錯的部分,在他因為驚訝而微啟雙唇時,續道:「這個部分無名指很重要,但是它又沒那么靈活,所以很容易卡住,這段我當時也練了很久?!?/br> 接著她彈出一段音階的變化版本,一邊解釋:「你試試看這段,我自己練幾週后有覺得無名指稍微靈活了點,不過你現在應該會卡住就是了?!顾晕⑼赃呁肆艘稽c,方便張裕書把手擺上鍵盤。 張裕書點了點頭,回想剛聽到的音符轉換為指尖的動作,然而一串再簡單不過的音符,卻如蔣思涵所預料到一半就卡住了。不過重要的是,他確實從這段音符中感覺到了熟悉,若能克服這個障礙,一定也能完整彈奏課題曲。 眼里恍若有光,不明顯的驚喜在臉上擴展開來,他有些激動地轉向身邊的女孩,正好對上她明亮且燦爛的笑臉。他微怔,一股情緒像是破土而出的新芽,在明媚陽光的孕育下瘋狂滋長,不遜于剛發現能夠完成課題曲時的澎湃。 而那炫目得有些刺眼的光,正是蔣思涵。 「我說的沒錯吧?」她邀功似地挑眉道,但他非但不覺得反感,反而覺得這樣狡黠的她有些可愛。 在沒注意到的時候,張裕書露出了自己未曾預料到的溫和神情,平素冷硬疏離的眉眼彷彿隔了一層清晨的薄霧,變得朦朧不清,又像是蘸了水的畫筆在圖紙上輕柔描繪。 身處斗室,咫尺之距,細微的呼吸聲就在耳畔,一個念頭像是從深處上浮的泡沫,在他的腦海逐漸清晰,好希望時間可以多停留于此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