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花] 三、想搶
手機訊息聲響起的時候,我正在漠北一處偏僻到不行的村子里。在當地唯一一處可稱得上是酒樓的地方,和一群伙伴們舉杯慶祝又完成了一項任務。 我趁空檔掏出手機,只瞧了一眼,口中的酒水便噴了出來。 伙伴們半醉著笑鬧道:「干什么干什么?相好查勤呀!不準接!多掃興!」 我跟著笑了笑,再倒了一杯酒,飲盡,站起身,說道:「有緣與諸位一道是我的榮幸,請容我另有要事,要在此先跟各位英雄好漢道別了!」 席間的男人們鼓譟起來: 「怎么搞的!這么突然?」 「黑爺,咱們不是說好要在此地住上一陣,跟當地妹子打好關係的嗎?」 「就是就是,所以方才那真是相好?」 「…….」 眾人七嘴八舌,我則是保持著臉上的微笑,走出酒樓。 一遠離那嘈雜我便深深嘆了一口氣。 解雨臣啊解雨臣,你可真會找荏! 要我到一個九死一生的地方,去救一個根本不想活著回來的人,算你狠! 如果說沙漠的夜晚較之白天,是酷寒與煉獄的差別的話,那刮起沙塵暴的夜晚,便是地獄中的十八層了。 空氣中瀰漫著煙塵,伸手不見五指,光是吸一口氣便可能會被細沙窒息而死。天空中任何發光的星體都看不見,彷彿宇宙初開的渾沌。 這里,是不該有人類存在的世界。 在一片漆黑中,一個背風的巖洞里,火光正微弱地跳躍著。雖然明明滅滅,但至少為此時幾乎零度以下的低溫,帶來了一絲暖意。 我一面朝著火焰中扔柴火,一面注意著一旁裹在毯子中的人還有沒有呼吸。 與我一年前見他時相比:此時的他頭上包著繃帶,額上還有著大片瘀青和血跡;唇色泛青,臉龐卻因高燒而透著異常的紅—與當時翩翩貴公子的模樣相去甚遠。 要我說,簡直就是將死之相。 但我想我應該也好不到哪去,差別只在我還能勉強坐起身。 我只能說這小鬼想死的話就一個人到邊遠的地方死去,別拖人下水......嗯,這話也不對,他的確是一個人到邊遠的地方找死了,但我還是被拖下了水。 唉! 「師父......」毯子里透出一聲叫喚,氣若游絲的,沒比蚊子叫大多少。 他只有兩種情況會叫我師父:有求于我的時候,和,有求于我的時候。 所以我沒吭氣。 那細若蚊蚋的聲音似乎知道我正聽著,斷斷續續地響起: 「師父......再過兩年......小哥就要從青銅門出來了......你能不能......替我去接他......」 「不能?!刮覑汉莺莸氐芍菆F毯子里的隆起。 「你給我端著點,男人之間的約定,拚死也要完成?!?/br> 我知道他在干嘛,但他是解雨臣交代給我的任務,他要死得死在別次,不能是這回。 而且,這世上,大概只有他自始至終,堅定不移地相信啞巴還活著,真的會在十年后出關。 不過他大限將至,我沒把話說明,就怕他連最后一絲求生意志也熄了。 「師……」 「就算你把吳家產業都給我我也不干?!刮掖驍嗨脑?,也打斷他的所有計量。 他定是被我說中了心中所想,沉默了許久之后才道: 「那你幫我......轉達給小花吧......」 cao!那老子還不是得出勤! 「要講你親口對他講!」我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說。 他似乎笑出了聲,只是他實在太虛弱了,笑聲聽來像是輕輕的哼吟。 「師父......其實......我知道你......一直很想...搶......」 他沒再說下去,應是昏厥了。 我翻出醫藥箱,粗魯地又替他打了一支抗生素。 搶什么? 聽不懂這死小鬼在說什么。 完全......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