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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寒山鐘聲到客船在線閱讀 - 四十九、雙手劍仙百年仇

四十九、雙手劍仙百年仇

    鐘離道與琴宿對視一眼,道:"我丑話說在前面,朱明殺了岳百川,以死補償扯平了,但三娘傷一根頭發我削楚子敬腦門,傷她一只手我砍他四只,她得內傷我讓他肝膽俱裂,這是楚子敬欠我的,大家一碼規一碼。"

    闕玉英道:"是,當然。"

    琴宿打著:"謝舜是不是謝誠的那個兒子?謝誠當年偷走葉震天作戰靈脈圖給魔軍,讓四象盟軍幾乎全軍覆沒,葉震天秋后算帳把謝誠一家斬首正身。"

    闕玉英道:"沒錯,就是他,此事說來話長……"

    鐘離道道:"那就長話短說。"

    闕玉英道:"天宵嵿上空已被五頭閻王掌控,此是十萬火急還勞駕二位先行上路,沿途商議。"

    琴宿向鐘離道打著:"蠱雕是五頭閻王的類妖分支,威力不容小覷,師兄跟我都中過招,這個五頭閻王若為真,那天宵派將有覆滅之災,里面弟子各個難逃殘酷折磨,還是先上山一趟為好。"

    鐘離道道:"就算從此地御劍也要十八天,而且御劍消耗巨大靈力若是不幸遇上五頭閻王或你那便宜師弟偷襲可不好辦,還是騎馬趕路節省靈力消耗。"

    天外天很快準備九匹駿馬鞍轡、黃金白銀千倆、水跟乾糧毛毯與換洗衣物,闕玉英見他如此快速周詳不禁心中佩服,當天三人日夜兼程披星戴月,一路不斷趕路往西北天宵派而去。

    路上闕玉英告訴他們關于謝舜與五頭閻王之事,身旁樹林快速飛越,馬蹄達達達揚起后黃土,琴宿百年記憶逐漸被闕玉英的陳述喚醒,上坡是連綿起伏的山路,前方霧氣山壁松石,遠山仙鶴鳴叫,穿破霧氣繚繞銀白高山出現在視野,沿途開始出現天宵派的太極旗在山峰中閃爍-

    天宵嵿位于西北峰上,山勢最險峻崎嶇,山腰路段有鑿出的階梯,粗糙樸實,在往上便是僅容一人能側身過的狹窄山道,一面山壁另一面便是萬丈深淵,琴宿三人在山下棄馬御劍,闕玉英乘勝王劍領著鐘離道跟琴宿。

    山頂被云霧掩蓋真面目,圣王劍劍風盪開濃厚云層衝破一條狹長的天道,琴宿一手環住鐘離道腰際一手搭在眉間瞇眼看著隨著距離拉近變大的灰瓦漆黑飛簷。

    闕玉英在離地面十呎先召回圣王劍,道袍衣角翻滾輕盈落下,殿口是順著鑿開的巨大山洞口建立,殿內便是延伸到山腹中,兩扇大門敞開,鐘離道左手虛虛一握,將喚出的追月洗塵弓遞給琴宿,萬分慎重道:"清平君,必要時對任何人都莫要手下留情,闕玉英諸多隱瞞必設陷阱埋伏,楚子敬跟萬千燈也不會對我們仁慈,多加小心。"

    琴宿默默看著他,他喊清平君讓琴宿覺得很陌生,好像鐘離道是當年戰火萬千人中其一看著他三箭退魔的無籍之輩,好像提醒他鐘離道跟他仙魔疏途,這將是他們最后一次并肩而行,他以前很喜歡這個稱呼,不知過了多久他已經無感了,他看著鐘離道接過仙弓,唇語道:"不要這樣叫我。"

    鐘離道紫瞳泛出無比的敬愛,他退后一步單膝跪下,明知仙魔疏途卻仍僥倖期望能執手同歸,姿態虔誠無比祈求般道:"寰宇殿下,請不要以自己性命換取蒼生太平為前提,否則這座天宵嵿將是你我終點。"

    琴宿嘆口氣,伸手將他拉入懷中,親吻他臉頰望著懸涯下渺渺人世,無聲自語道:"匡扶天下,不敢忘,與君執手,不能忘。"

    他們分開時琴宿捧起他的臉,唇語:"開始就是結束,阿離,回家后成親吧!嫁給我。"

    "嫁給我。"

    一百多年后,這位尊貴的寰宇殿下,在人間仙魔大戰三箭退魔、蒼龍神殿倒塌時一人頂柱匡扶天下的清平君,對他埋藏心底的遠久情意,回覆的唯有三個字-

    "嫁給我。"

    琴宿堅定不移的再打一次,鐘離道有些腦袋空白,被這三個字砸的有些迷茫,看著他點點頭,琴宿也點點頭,兩人執手相對不語。

    "勞駕,兩位可以往里面請。"

    闕玉英探頭狐疑的看著兩人,琴宿放開鐘離道的手,鐘離道撇過頭,三人一同入殿。

    殿內兩旁巨大神柱刻著古老的四象神獸,上方是一個透明的圓形天體,看到天宵嵿上空,一會兒轉換成天宵派整個俯瞰景象,殿內擺放兩座光明燈塔、祭壇、太極旗幟,上方石桌上擺放整齊的牌位,琴宿一路走過去劍指摩擦桌沿,幾百個牌位中第十三排上正中間寫著"謝舜"。

    闕玉英道:"謝舜帶著戰場上跟被無辜正身的萬千亡靈,形成一股超出常理的恐怖力量,無形無象,卻能入侵神志活活把人逼瘋致死,他可以是幻覺也可以是真實,晦暗不明捉摸不定,要是勉強用一個名稱來稱呼,第一次出現在盧蔚然的學說中,他一小部分分裂出去叫做蠱雕,真正的形象叫做五頭閻王,他自愿進入地獄用層層酷刑痛苦,把自己練化成五頭閻王,傳說中的確有類似之物,千年前曾出現過一次,中土那一年喪失三分之一的人口,天庭殞落的星官形成史上最壯觀的流星雨。"

    鐘離道道:"謝舜為何成為五頭閻王?他只會帶走一人,否則不合理的怪異死亡現象就會不間斷的出現,謝舜真正恨的人有點自覺就自行了斷,否則很快整個天宵派就會出現在史記上成為增加后代學子考試的一環了。"

    空氣被凝結成一種窒息的狀態,不斷抽走靈力使人難以呼吸,天宵嵿上方天際有一團巨大的烏云籠罩,不斷向外擴大,天宵派弟子紛紛朝上空望去議論不休。

    鐘離道道:"三娘呢?先放人,那東西看來喜歡人多哪?。?/br>
    闕玉英背對著他們,抬頭觀察上方天體,琴宿打著:"先讓弟子們收拾重要事務下山避難,五頭閻王只針對生靈,把整座山下結界,請四象變之盟擺壇祭天,祈福消災后在協助封印吧?。?/br>
    如此是最穩妥之法,闕玉英好像沒在聽,鐘離道道:"方法教你了,快去處置然后放人。"

    嘎,磅!

    琴宿身后高大的門緊緊關上,打著:"闕掌門這是何意?"

    "五頭閻王要的是清平君,所有請仙君自戕。"

    低沉森寒的嗓音響起,石柱陰影中那眼神鄙夷射出兩道劍光般,楚子敬踏出陰影,道:"清平君,本座一直在等你出現。"

    鐘離道哈了一聲道:"唉,果然好心當驢肝肺,琴哥哥你看,這兄弟倆果真不好餅,只會利用別人一片好心,還名門正派,楚子敬我家郡主呢?你把她關哪了?你不說我就掀了天宵派。"

    楚子敬陡然色變,雙手掌心向上一握,背后劍匣飛出兩道炫目劍光,天問九歌鋒利的劍尖指著他森森道:"無恥的宵小鼠輩,你的屬下一個血洗翡翠谷綁走郎英杰,一個謀殺丹陽壇主藉機毀了丹陽壇,你個混世魔王還有資格跟我要人??。?/br>
    闕玉英面色愁苦道:"子敬先放了郡主吧!清平君答應前來,我應該要兌現承諾。"

    楚子敬道:"是你答應又不是我,當年橋頭上殺不了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br>
    天問劍利風迎面殺來,鐘離道不慌不忙的往后一躍隨手抬起右臂用黑麟護腕擋開,劍鋒撞擊擦出星火,琴宿跑到楚紫敬對面打著:"我們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是來製造問題,楚閣主別打了?。?/br>
    楚子敬顯然下決心要殺鐘離道,一出手就兩柄仙劍一起上,鐘離道靛藍身影在兩道劍光中穿躍總能兩道夾縫中猜過邊的躲過,他甚至沒有拔劍,左手負背右手用護腕隨意架開,看上去很悠哉,足尖點在九歌劍尖,踢開從右刺來的天問劍往后飛笑的猶如得到新玩具的孩子,朗聲道:"琴哥哥不用跟他說,這人從來不聽人說話的一點禮貌都沒有,闕玉英你不是要調解?快??!不然我出手你們都別想活著出這扇門。"

    闕玉英抽出圣王劍揮開凌厲的劍風,懊惱道:"子敬,五頭閻王是因清平君還是你無法確定,快快住手,別打…….唉你不是鐘離莊主的對手?。。?/br>
    鐘離道那隨意的態度跟闕玉英那句"你不是鐘離莊主的對手"猶如萬劍凌遲狠狠刺激到楚子敬,他劍眉下的一雙眼睛閃爍著劍光與對方的身影,一招"厚德載物"踏上石磚,磅的一聲角下青磚蔓延出黑色的蜘蛛網,碎石屑紛紛往上飛!

    鐘離道在空中踩著碎石跳上太極旗頂端,居高臨下看著面色憤恨的楚子敬笑道:"你得罪自己弟弟,這幾年被五頭閻王糾纏的飛昇不了,妒火中燒死到臨頭還想拖清平君下水嗎?謝敬?。?/br>
    "謝敬。"

    很久沒有人用這兩個字喊他了。

    "謝敬?。?/br>
    他小腹被狠狠踹一腳,從床板上摔下去康啷打翻臉盆,老王罵道:"睡!我讓你睡!你他媽的還不給老子滾起來?。?/br>
    伙房旁邊有一小堆放果菜的木箱,在轉角墻面還有一小塊梯形空間,用一塊爛木板隔出隔間,那瘦弱穿著破舊軟甲軍裝的孩子站起身,用枯瘦的手臂抹去鼻血,面無表情的穿戴好圍裙從桌下摸出一條臟兮兮的頭巾戴上,捲起袖子開始打水劈柴削果皮,伙頭兵賴狗正在揉麵團,跟一旁翹腳喝酒的老王道:"喂!林皮子昨天被打三十鞭,咋回事???"

    "沒招到人唄?。?/br>
    "干!這里他媽的人手都不夠了,我他媽的一個人要訂菜、下貨、備料,我cao他媽的林皮子是故意的吧?喂!去把蔥切一切不要弄那鍋湯了,這小子是黃牛村那個謝大貴的兒子?挺清秀的一點都不像?。。?/br>
    "你個蠢貨,他短命兒子早掛了,前幾日我招人,還缺一個本想著回去挨鞭子,有個老頭把他兒子賣給我,就他?。。?/br>
    "多少???"

    老王放下酒瓶攤開手掌,賴狗瞪大眼睛道:"五十兩???你可真大手筆?。?/br>
    老王道:"反正過兩個月老子役期就滿了,老子才不想被抬回老家。"

    謝敬一人忙進忙出,家里多了弟弟多一張嘴吃飯,父親謝誠整日游手好間斗雞喝酒,祖上的家產被他賭光,躲避債主不斷搬家,隴西駐兵的軍隊正在招募新兵,謝敬這么名字都是戶籍冊上那個謝大貴兒子的名,謝誠根本沒幫謝敬取名字,謝敬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他就假裝自己是謝大貴的兒子。

    反正他跟這些人都沒關係了。

    謝敬每天在伙房只有零星的時間可以睡覺,大部分的日子都在羞辱打罵中度過,老王脾氣很大喝酒就對謝敬拳打腳踢,間暇時就是謝敬痛苦時,士兵沒事干就找麻煩,讓他在集合時學驢叫,原因是他靴子沒擦乾凈,入冬時cao演,他睡到一半被連人帶蓆子丟進冰寒刺骨的河中,一整個晚上都瑟縮在小火旁顫抖,那些老兵玩他玩上癮了,總是變著法子讓他難堪,被當眾羞辱嘲笑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

    賴狗老家在蓬萊,習慣自己做事休沐也不會跟著隊長他們去喝酒找女人,常常因為要省錢繼續待在營區,口音非常重,他是唯一不會找謝敬麻煩的人,有時候會拿出幾塊龍鬚糖放在謝敬的狗窩前,他看到謝敬被脫光衣服站在集合場上聽隊長一邊自夸自吹自己那些瞎編的豐功偉業,一邊大聲指謫這個小子多么不長眼的遇到自己居然不敬禮!

    好吧!既然不會敬禮,就在大家的面前學到會為止!

    雖然都是男人,不過被當眾剝光衣服還是非常羞恥,他低著頭一手擋在跨間一手握拳放在大腿邊,那突出肋骨身軀胸前、鎖骨、背后都是青青紫紫的傷痕,賴狗看了有些不忍,一大群大老爺們隔三差五的對付個孩子,他對關係較好的伍長道:"等等曹校尉要過來看分列式,先別玩了吧!不然惹怒他我們要倒楣的。"

    謝敬這才逃過一劫,他沒有看任何人,他頂多眼神放在他們肩膀的位置,我為什么要看一群畜生……一群雜碎……

    有一次百夫長巡邏各士兵軍帳,點他被子折的不夠方,不夠方……?

    是的,軍隊平日間得發慌就命士兵折被子,折自己的被子,折長官的被子,折倉庫所有的被子,浪費一整天做這些弱智事情來顯示部隊有在做事,折成像豆腐,四四方方捏出角,謝敬很聰明任何事一學就會,知道怎么做事能又快又好,他用一指節木頭撐住折好被子四個里邊,拉平稱直后取出木頭,那被子比任何人整的都好看,其他人看了覺得被一個小孩比下去沒面子,而且團體生活中你的好就襯托別人爛,小隊長就隨便找理由整他,命他蹲在門外當狗,經過的士兵看到都哈哈大笑,有的拿骨頭丟到他面前,他餓得眼冒金星沒有力氣反抗,每天他都想著同一件事,他始終想死。

    混帳,浪費糧時的廢物……活著也是占空間……我死都不會放過你們……

    整個營區氣氛怪異如另一個世界,這里的士兵多是在京城附近的貧民區犯罪搶劫被發配到部隊服役,有些加上自己本身的役期一待就是七八年跑不掉,他們幾乎都不識字,就只會寫自己的名字,平日cao課割草,要是有居民要他們也必須出去清理街道、趕羊餵豬,他們常光著膀子喝酒玩骰子賭大小,滿口粗話隨地解下腰帶到處撒尿,謝敬經過伙房旁搭的軍帳草地都是屎尿酸味蒼蠅到處飛。

    這些畜生,我為何要待在這里浪費時間,跟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我不能一輩子被困在這狗地方。

    白日常常傳來打人吼叫聲,動不動就有新兵光著身子舉著鋪蓋在河邊罰站,或是吃飯吃到一半整個鍋子被砸到坐姿不正的士兵頭上,或是不斷討論哪家酒館的女人好看便宜,謝敬周遭充斥骯臟混亂、下賤不堪、羞辱巴掌中,這些事情在這里都叫正常,只要有人伸手他就會挨揍。

    每句對話開頭中間結束一定夾著各地區的粗話,有南北川魯、蓬萊薊荊聊女人的胸部大小跟低級下流的言論,使的后來謝敬被闕玉英溫柔對待時很不習慣,睡在門邊抱著門栓挨早晨,不適應天宵派風雪交加的氣候剛來三天就生病,闕玉英在床邊細心照顧他整夜,當他被惡夢驚醒發現闕玉英趴在身邊握住他手,少年心事跟著謝敬肩上的瘀青傷痕消失的無影無蹤。

    在營區的日子過了八個月,到了秋季準備隴西地區實兵對抗演練,部隊開始忙碌起來,屆時會有高賓前往,校尉們指揮各部隊長百夫長伍長規劃作戰細節,沙盤推演,謝敬在送食盒時看到營級帳中擺放攻擊發起線、主陣地、輔助主陣地跟預備陣地的掛圖上面還有四角註記,他經過時撇了一眼就退下。

    那天晚上他又不知緣由的被伙頭兵長打一頓,他鼻血弄得上衫都是吸氣時胸腔赤吭赤吭像是破風一樣的聲音,他捲起袖子用一塊瓦片來回割腕,看著自己皮開rou綻疼到痛快,左手脈搏幾乎被割斷時他就意識不清眼前一片漆黑。

    隔日謝敬昏倒在血泊中,血從木板縫滲出來,賴狗凌晨要準早飯時看到地上濕濕的,揭開木板嚇一大跳衝去找醫官幫他幫扎好,那天他留在伙房不用跟著出外cao演,他帶著幾個饅頭跟水,在上方閣樓間順了伙頭兵長的頭盔跟一柄菜刀就離開,算著cao演部隊攻擊發起日第三天先抵達空蕩蕩的主陣地拿了糧食,換了校尉制服配著長劍,返回陣地休整的部隊以為他是支援的校尉,這些只會聽命的士兵從來搞不清楚狀況,cao演時部隊往往分散各個陣地山頭,只有高階軍官會知道佈防位置,部隊跟部隊又會加入外來支援的軍官,一個一級士兵向他敬禮,后面所有經過的士兵們都向他敬禮問好,謝敬要了馬匹跟食物就從大門朝西北策馬離開。

    謝敬沒有想法,在他有記憶以來打罵羞辱就是跟生活聯結在一塊,他甚至還有些字不認識,在家吃不飽穿不暖永遠在賣柴挑水,被賣到軍隊多了當眾污辱還有睡覺時間變更少。

    累、餓、想殺人想死,累、餓、想殺人想死,累、、餓、想殺人想死……

    他沒有時間去想更多事情,如今現在他有時間卻又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

    在三月花開時的山道上,搶了一幫馬賊的衣物乾糧,正好遇到下山除妖的闕玉英,闕玉英見他武功底子不錯,那時候謝敬仍穿著校尉的破爛制服,闕玉英道:"官爺好武藝,在下天宵派闕玉英。"

    謝敬在部隊最常擺的就是面無表情,也有人猜他可能是小時候面部神經被打壞了,謝敬長的很俊從小就看的出來,不過那時總是灰頭土臉衣不蔽體,沒人發現這點,像鋐午這么資深的弟子就是這么猜測師尊神經被打壞了,總之他表情很少,語調很低,戒心很重道:"我不是官爺,這身衣服是我搶來的,你是修仙的?"

    語氣有種詭異的期待,感覺隨時要抄起菜刀在樹林把闕玉英殺了分尸,旁邊有條小河正好適合洗兇刀跟上衫。

    闕玉英指著樹林上方露出一小截的山頭,道:"是,天宵派就在那座山上,小友既不是官爺,那有何打算呢?"

    闕玉英見他衣衫沾滿深褐色血跡跟油漬,靴身均是乾涸泥土,頭發散亂眼神充滿敵意,就猜想是逃兵,或許是被抓進部隊的孤兒,柔和的問道:"你家在哪呢?或許我有機會跟你同行一段路。"

    謝敬不知道要去哪里,道:"我沒家,我不知道活著做什么。"

    闕玉英朝他伸出乾凈修長的手,笑著道:"那同我回天宵派吧?。?/br>
    闕玉英青澀乾凈的面龐,一身整潔的杏黃道袍配著長劍猶如水中睡蓮,白凈的肌膚指甲修的短短,眉毛平平有著好脾氣的長相,謝敬心中有了一點想法。

    能活成這樣,也挺好

    謝敬在逃亡的路上躲過一間破道觀,上面有一塊浮雕是一個人雙手頂柱的樣子,旁邊寫著什么蒼龍神柱,一人頂力,縱然低頭,絕不退卻,下方有行小字刻著:"處天地、赤子心、敬皇天"后面的字他不認得了。

    處天地、赤子心、敬皇天,在闕玉英問他名字時,謝敬腦中浮現雕刻上那人頂柱的姿態,既勇敢且仁慈,既天真又癡傻,什么天下蒼生,狗日的蒼生,匡扶天下,這個人間是地獄救個屁。

    謝敬呆呆盯著前方一會兒,闕玉英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道:"楚子敬。"

    "好名字,子敬,以后我就是你師兄了。"

    天正五百年九月初一,午時,東城門木臺上,由四象變之盟監斬,大戰時的水云宗細作謝家,謝誠、王氏、謝舜及么女謝婷反手跪地,四周都是各門派的弟子,均漠然的看著他們被處刑。

    行刑前一日-

    謝誠見到一名十五歲的英俊青年進來,后面跟著兩個看守的弟子,楚子敬道:"開門。"

    謝誠見到救星般握緊欄桿道:"是兔兒嗎?是爹??!你不是在部隊嗎?你怎么跑到天宵派了?"

    楚子敬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遞過一張紙道:"下方第三個欄位沒壓手印,印完簽字。"

    他只是來補簽自白書,謝誠指著謝舜怒道:"這是你弟弟!你放過他吧!難道你連父親都不認?!你個天殺的逆子?。?/br>
    一旁弟子用劍鞘敲欄桿喝道:"吵什么吵?!你給我閉嘴!你什么東西也配?我呸!楚師兄是你這種人能叫的?"

    楚子敬擺擺手,讓他們退下,道:"你要謝舜活?"

    謝誠連忙點頭撲到前面道:"對!兒啊你有辦法吧?幫爹一次吧!他是你弟弟??!還有婷兒是你meimei,你現在出息了當然要幫家人了對吧?幫忙救他們出去。"

    謝舜靠在墻面不抱期待的掃了"哥哥"一眼,繼續盤坐休息。

    楚子敬將自白書對折,再對折,收入懷中道:"只要有一絲機會能讓謝舜活……"

    謝誠跪在牢中不斷咚咚叩頭,諂媚道:"多謝多謝,我這輩子有你這個兒子真是太好了!謝謝!謝謝?。?/br>
    楚子敬一字一句道:"只要有一絲機會能讓謝舜活,我絕對會全力阻擋。"

    謝舜陰毒的看著他,楚子敬根本沒興趣去探究謝誠為何獨愛謝舜,為何謝舜學了一身雜七雜八雞零狗碎的左道邪術,牢中回盪謝誠難聽的咒罵聲。

    行刑場面很混亂,并非當時記載的那樣一行帶過,那種混亂程度要好幾行才能帶過。

    葉震天終于找到機會平息前線弟子的怒火與恨意,他讓想砍謝家的人自己動手,謝誠身上的rou一塊一塊被削下來,不斷豪叫怒罵卻死不了,他妻子跟女兒被綁著吊起來,被丟進guntang的大鍋中,一下放進去一下拉上來,反反覆覆烹煮她們,拉上來一下皮開rou綻,外面一層皮被煮爛,兩人肌rou骨頭外露,被活活痛死。

    謝舜反應很快,他見抬下眾人面露兇光就知道自己不得好死,在牢中事先割破手指在自己胸口畫陣法,這件事很多人做過但都沒成功,他唯一能報復的手段便是如此。

    謝舜沒給任何人機會,撿起地上小刀直接往頸上插,他的尸體先被砍斷手腳頭顱,身體被剁成rou醬,有人將rou醬一把一把往還活著的謝誠嘴里塞,那些rou醬尸塊堵住他口鼻,將謝誠悶死。

    楚子敬默默在角落看,等人都死光他才留開,這些人對他而言只是一般的死囚而已,刑場一片狼藉,尸水、尸塊衣服到處都是,闕玉英不想參加這種場合并未前來。

    楚子敬看著木臺角邊一條手臂僵硬的握成拳,過往被羞辱毆打的日子、不堪回首的記憶跟著變成一塊一塊血rou散在這里。

    他轉身留下一片血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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