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災囤貨求生日常 第62節
后面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看隊伍前頭都在擠,也就不自覺地跟著擠。 楚不聞在后面攔了一把撞向江暮云的人,皺眉道:“出什么事了?” 排在最前面的周影聽到了點動靜:“好像是說供水點的水流變小了?!?/br> 于是大家害怕后面的人領不到水,就一窩蜂地開始往前擠。 江暮云和楚不聞家里有水,他們怕出事,直接往邊上退了幾步,退出了最擁擠的人群中心位置,然后才跟著人群向前挪動。 那四個女孩卻是缺水缺了很久,一聽水可能要斷,立刻努力往前面沖。 好在這波sao亂沒有持續太久,水流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大小,慌亂的人群也在士兵的安排下重新排好隊伍。 只是這一次,人們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當天夜里,許多人帶著板凳摸黑下樓,帶著水桶和身份證,守在供水點前面不肯走,只等供水點一開就打水。 現在白天的溫度越來越高,晚上稍微好一點。 大家白天在家開空調睡覺,晚上就當出門乘涼了,還能省一些電,一舉多得。 或許大家都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晚上下樓排隊的人越來越多,官方索性把供水時間直接改到夜間,還方便像秦時武這種白天要上班的人來領水。 現在路上路燈少,官方怕再鬧出流血事件,干脆把大路上的燈全滅了,用空出來的資源,在各小區的供水點到小區內部拉出一條燈火通明的路。 供水點有士兵執勤,路上又一片大亮,再多魑魅魍魎都得收起自己的小心思。 這邊大家日子好過了,先前鬧出事端的“購水隊”也就沉寂了下去。 生活看上去越來越平靜,溫度卻沒有平靜下來。 一天夜里,江暮云四人排隊時碰到了王清清她們幾個,兩邊正說著話,后面有位老大爺忽然暈了過去。 秦時武過去一看,居然是中暑。 王清清下意識道:“晚上居然也能熱中暑嗎?” 秦時武給人做了急救,等救護車來把人拉走之后,他抹了把額頭上的汗,輕嘆了一聲:“中暑只和溫度有關?,F在白天連太陽都沒有,晝夜溫差不大,晚上中暑不奇怪?!?/br> 江暮云給秦時武遞了張濕巾:“沒太陽都這樣,要是有太陽,我們估計已經熟了?!?/br> 王清清露出一個笑,卻不小心扯動了嘴唇上干裂的傷口,她輕嘶了一聲之后抿抿嘴唇。 她這段時間習慣了,嘴唇裂了也沒耽誤繼續說話:“往好處想想,說不定一直不出太陽,是憋了一場大暴雨呢?!?/br> 第43章 ◎開心的第四十三天:5d實景恐怖片◎ 心中懷有這種期望的并不止王清清一個。 隨著溫度越來越高, 流汗的頻率增加,空氣異常干燥,人們必須依靠大量飲水補充水分, 其他方面則是能省就省。 但白天溫度到達四十度的時候, 洗漱用的水已經不是靠不講究就能省下的了。 現在這個溫度, 除非每時每刻都待在空調房里不出去,不然身體一定會出汗。 有些人舍不得水,每天都只是將就擦擦,汗液和隨著汗液一起排出的廢物長期聚積在皮膚表面產生了大量細菌,走在路上的人超過一半都有明顯的毛囊炎癥狀, 痱子更是一片一片地生。 省隊的訓練徹底叫停,連訓練基地都直接關閉了。 這時候所有比賽都得暫停,剛恢復訓練沒幾天的運動員們都被官方安排返家, 還給每人都發了藥物和水。 秦時文家里不缺這些,就把那管藥塞給她隊里的小姑娘了,說是用不上就藏著當理財。 水則是被她送給了負責送那小姑娘的司機師傅, 托他路上照顧著點, 千萬別讓那姑娘自己半路溜了。 秦時文知道那姑娘不樂意回家, 但該茍還是得茍。她一個身上沒啥錢的未成年,租房子都沒人敢租給她,不回家一個人在外面根本沒法過。 這事就像一個分水嶺, 不少原本還能強撐的行業,都陸陸續續徹底關停。 現在江暮云他們排隊領水的時候, 前后左右幾乎都有皮膚上一片紅疹、雙手還不停在身上抓撓的人。 這時候天氣干燥, 許多人身上都起了皮屑, 再這么一抓撓, 就是密密麻麻的紅點中摻著一條條白毛毛的皮屑, 密恐患者看一眼都要暈的程度。 還有很多患有脂溢性皮炎等常見皮膚病的人,在原先不缺水的時候都經常發作,現在更是雪上加霜。 有些人在抓撓的時候下手重了,難免會把皮膚抓破。 在現在這個衛生條件下,就不說保持皮膚衛生了,有幾個人的指甲縫里是沒點泥灰的? 高溫加上糟糕的衛生條件,在沒有藥物的情況下,傷口能保持不感染的人,幸運程度足以讓他去玩兩次無繩蹦極。 可藥店里的碘酒這類外傷用藥早就已經賣斷貨了,還有皮膚病用藥也都銷售一空。 連藿香正氣水、十滴水、風油精都賣光了,更別說各種消炎藥和退燒藥,那是連影子都找不著,連醫院都得按粒給病人開藥。 即使還有私人賣家在賣藥,那價格也不是普通家庭能承受得了的。 江暮云經常能在領水的路上碰到走著走著突然暈倒的人。 有中暑的,也有身上的某個小傷口感染發炎的。 因為消炎藥的出現,很多人都已經忘記了傷口發炎的可怕。 哪怕他們看見自己身上有傷口感染化膿,也并不會多重視,甚至家里有藥也想省著。 小傷口感染得不到重視,最終發起高燒,還以為是高溫下的正常生理反應,想著多喝幾口水、歇一歇就能緩過來。 然后直接燒暈在路上。 外面救護車的鳴笛聲幾乎就沒停過。 最近可能是溫度太高,這種情況愈演愈烈,還有許多人是發炎高燒加中暑,可卻迫于生活壓力不得不忍住不適繼續奔波。 等扛不住暈倒了,救護車趕到的時候,人早就沒氣了。 降溫后第一個成功復興,甚至更勝從前一籌的行業出現了——殯葬業。 人們甚至來不及恐懼,就要開始爭搶各個火葬場的臨時工崗位。 哪怕心里覺得搬尸運尸的工作再不吉利,也比自己和家人變成被搬運的尸體好。 江暮云幾人囤了不少濕巾,家里的水也算富余,每天在清潔上都毫不含糊,現在身體情況還不錯,最多就是皮膚干燥起皮。 甚至江暮云連干燥起皮都沒有,因為她之前特意買了不少加濕器。 他們為了不引人注意,也是怕人群都沒法保持衛生,在高溫下滋生出什么傳染病,每天出門都是長袖長褲加口罩。 有鄰居聊起這個,他們就說是為了防止自己抓破皮膚。 剛開始還有人說他們小年輕不懂事,捂著更容易出汗得病。 但等因傷口感染去世的人越來越多,火葬場開始頻繁招工、焚尸爐擴建了一個又一個之后,大家就都學會穿上長袖,來制止自己無休止的抓撓了。 但對于身上已經有了無數細細密密的小傷口的人來說,穿上長袖制止抓撓的行為,無異于飲鴆止渴。 就像江暮云等人之前被說的那樣,天氣這么熱,穿上長袖出門,難免被捂出更多汗,傷口感染的可能性甚至會因此提高。 橫也不是,豎也不是。 當人處在絕境中時,總是需要一個寄托的。 有人將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滿天神佛上,也有人更相信這種看上去有跡可循的未來,用可能落下的暴雨吊著自己最后的希望。 外面的天色開始變化時,江暮云正在平板上看基礎種植網課。 江暮云剛抬起頭想伸手揉揉脖子,就看見外面有一瞬間的白光驟亮,而后一聲悶雷巨響,家里的空調就突然停了。 小白所剩無幾的毛都炸了起來,直接撲到了江暮云懷里。 被江暮云放在空臥室里養著的兩只雞,也開始頻繁發出鳴叫。 “你先下去……”小白現在的個頭可不小,站起來得有一米長,突然撲到江暮云身上把她嚇了一跳。 江暮云把網課暫停,退出視頻頁面之后,就發現后臺緩存已經停了。 網斷了。 江暮云掏出手機一看,手機信號半點沒有。 她伸手按了兩下日光燈的開關,電也停了。 窗外隱隱有人聲,江暮云走到窗前向外看,發現風靜了多日的南市再次刮起了狂風。 又是一道白光閃過,驚雷炸響,遠處還能看見隱隱火光。 現在是上午八點多,天空中死氣沉沉的灰已經消散不見。 江暮云恍然間覺得天色有一瞬間的綠,還沒等她再看,就轉成了陰森的蠟黃。 整個世界的顏色都變了。 江暮云站在樓上向遠處看,烏沉沉的天空上不斷有道道白光裂出。 透過白光照亮云層的瞬間,分不清是狂風吹散了云層讓日光乍現,還是云團里糾纏的無數道閃電聚成了新的太陽。 整個世界忽明忽暗,唯獨抹不去那股濃厚沉重的、宛若油布般密不透風的蠟黃。 狂風卷沙,塵土砂礫混著石子拍打在窗戶上,發出噼啪的聲響。 道道短而急促的閃電帶著雷鳴聲落下。 東方偶有一道驚雷劃破長空,歷經數秒才有悶聲劇響傳來,震得人心里發顫。 可現在沒有一個人害怕。 江暮云隔著窗戶都能聽見各家各戶傳出的嘶啞歡呼聲。 這是要下雨了。 江暮云伸手把窗戶推開一條小縫,隨即就被風里裹挾的沙土拍在了臉上,風里的小石子砸得她臉頰生疼。 江暮云為自己的魯莽懺悔一秒,掏出濕巾抹了把臉之后又去了陽臺,先把陽臺門關上,再戴上口罩和防風眼鏡,這才重新開窗。 空氣中久違的濕潤感撲面而來,任誰都能感覺到這是暴雨的前奏。 江暮云搓了搓胳膊,找了件外套披上。 狂風驟起溫度驟降,剛剛打開窗的那一瞬間,她甚至有種冬日再臨的錯覺。 漸漸的,雷光閃爍的頻率慢了,江暮云眼前的世界像是褪了色,只留下一片烏壓壓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