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

    看著此刻坐在自己身邊的宰相大人，赫連絕忍不住搖了搖頭。

    沒想到啊，封肅瑾根本就不若傳聞中那樣冷酷無情，相反，在明知他對傅姑娘存了多年的愛慕之情后，封肅瑾對他依然以禮相待，甚至，不顧自身安危，為了護他周全，將他換下，自己成了匪賊刀下的人質。

    這一切的一切，在他的心里，都激起了無法平息的波瀾。

    尚巴泰的恩情，他已經打算用余下的一生去報答了。

    那封肅瑾呢？

    這份恩情，他又該如何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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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朋友

    封肅瑾聽到這里，自是明白赫連絕想要表達的意思。

    喜歡的人？他們都懂，赫連絕說的是誰。

    有些話，確實不必說得太過明白，不然，他們之間，還真沒什么好聊的。

    不過，他是真的沒有想到，赫連絕以前還經歷過那樣的事情，而且，竟是尚巴泰主動開口認赫連絕為義兄，這事實，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赫連絕輕輕閉上眼睛，想起尚巴泰對他說過的話，心里，只覺嘆息。

    “男人身邊怎么能夠沒有女人伺候？將來等你成親，有了夫人，這婢女的去留，就讓你的夫人決定好了！”

    這是尚巴泰將那兩名婢女送給他時說的話，他聽了，不好直接反駁，只能無奈留下。

    他的夫人？

    這一輩子，恐怕他再也難覓真正喜歡的人了。

    至于傅姑娘，來到京城這么久，他都沒能見上她一面，他們之間，或許，只能擁有兒時做鄰居的回憶了吧！

    這兩天，他也掙扎猶豫過，要不要親自去一趟宰相府，慰問一下因他受傷的封肅瑾。但是，想起他給大家帶來的麻煩和困擾，他考慮過后，還是作罷。

    這種時候，他見到了傅姑娘又能如何呢？對傅姑娘來說，他的存在，應該已經算是有些反感了吧！

    事情演變至此，絕非他所愿，但，已經發生的事情，他也無力回天，只能趁著今夜最后的機會，將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或多或少告知給封肅瑾吧！

    明天，他就要啟程離開京城了，回到琉球后，京城里的人事物，怕是再也難以遇見。他能做的，就是在這臨別的關頭，讓封肅瑾能夠放心，他的心里，早已不再存有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封肅瑾，你知道嗎？”再一次問出這個問題，赫連絕自己都覺得有些想笑。

    從來沒有人知道和提說的事，封肅瑾又哪里會知道呢？

    “此番回去琉球，可能過不了多久我就要成親了?！焙者B絕望著夜空中稀疏的幾點星光開口說道：“或者，我會娶尚巴泰同父異母的某位meimei；或者，我會娶一位朝中大臣的女兒；更甚者，我還有可能迎娶某座島國的公主也不一定。我啊，也到了該成親的年齡了，這一次，無論如何，成親一事，我是跑不掉了?！?/br>
    轉頭看向封肅瑾淡然的側臉，赫連絕緩緩說道：“若是可以，我真希望你能來到琉球，參加我的婚禮。在京城的這段時日，我想，我們應該能夠算得上是朋友吧！”

    見封肅瑾沒說話，赫連絕忍不住加了一句，“如果你愿意的話?！?/br>
    沒指望封肅瑾會開口回應他的自作多情，赫連絕心里覺得莫名復雜，輕輕嘆了口氣。

    “如果你愿意，我們，自然能夠成為朋友?！狈饷C瑾淡淡回應道。

    “真的？”赫連絕來了精神，坐直身子驚喜道：“發生了這么多的事情，你真愿意拿我當朋友？”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封肅瑾回頭看向赫連絕，挑眉說道：“你不愿意就算了?！?/br>
    “別啊，封肅瑾！”赫連絕起身坐在封肅瑾旁邊，頓時，兩人之間的距離變得很近很近。

    “我愿意，當然愿意！一百一千個愿意！”赫連絕開心笑道。

    今晚，這是他露出的第一個發自真心的笑容?；蛘?，更準確來說，這是封肅瑾受傷的這三天以來，他得到釋然后，第一個真心的微笑。

    “封肅瑾，你說話可要算話??！作為一朝宰相，你可不能隨意承諾、隨意敷衍打發我??！”赫連絕再三強調道。

    “這不在我，你愿意相信就信，不相信就算了?！狈饷C瑾淡淡笑道。

    “信，我當然相信！”赫連絕連忙保證道：“只是夢想成真的感覺挺突然的，一時之間，我還真不知道應該怎樣反應才好?！?/br>
    抬頭看向封肅瑾，赫連絕開心笑道：“在離開京城之前，能夠聽到你對我說這句話，這趟京城之行，我真是沒有白來?！?/br>
    “你是皇上的貴客，也是我的朋友，你的爹娘和我的岳父岳母也是舊識，我們之間，無需客氣，有什么話，盡管直說就行，不必拘束?！狈饷C瑾開口道。

    “好??！”赫連絕點頭，“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那……你的傷……可還好？”

    他一直不敢開口問出這個問題，因為，在這件事情上，他始終覺得心中有愧，這樣的感覺，他從未經歷過，第一次面對，實在是有些無措和憂心。

    “你派人送來的藥材和補品我都有吃，效果不錯，你可以放心。加上皇上派御醫開的方子、配的藥膳，還有霍大哥之前送給我的丹藥，我的傷恢復得很快，接下來，就只是時間問題。我想，至多十天半個月，我的傷勢就能痊愈了?！狈饷C瑾平靜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甭牱饷C瑾如此說，赫連絕總算能夠稍微放心。

    “至于你即將成親一事……”封肅瑾緩緩開口道：“若是真的有了喜訊，你派人將請柬送來京城，有機會的話，我會和娘子一同前往琉球，參加你的婚禮?！?/br>
    略頓了頓，封肅瑾又道：“當然，首先得得到皇上的允準，不然，我也不能冒然前往別國?！?/br>
    “封肅瑾……你……”赫連絕不敢置信道：“真的愿意帶著傅姑……不，是宰相夫人前來參加我的婚禮？”

    這簡直令他大為震驚！

    傅姑娘，不，是宰相夫人，她……會愿意嗎？

    封肅瑾抬眼看向赫連絕，揚唇笑問：“怎么不愿意？”

    緩緩站起身，封肅瑾邁步走至涼亭外，看著不遠處燈火輝煌的方向，他開口道：“不出意外的話，等我養好了傷，明年春天，我和娘子會去一趟江南。趁著這個機會，娘子能夠出門走走看看，這對她來說，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br>
    看著走至自己身邊的赫連絕，封肅瑾并未轉身，依然負手而立，淡淡開口道：“等我們的江南之行順利結束回到京城后，我和娘子，還計劃抽空去一趟邊境。最好，我們去到邊境后，能夠和雷將軍夫婦一同去琉球參加你的婚禮，如此，也省得我們來回奔波了?！?/br>
    “原來你還有這樣的計劃，若是能夠實施，實乃人生一快事也！”赫連絕贊賞笑道。

    “這么多年，我因為經商的緣故，走南闖北去了很多地方，見識了許多的事，也結識了不少的朋友。有機會的話，能夠多多出門走動，這一點，我深有感觸，也十分贊成。封肅瑾，你貴為宰相，身份特殊，別說出離國境，就是要離開京城一趟，也有諸多限制。我想，代替皇上去到江南或是別的地方體察民情，算是你唯一能夠出門透氣的機會吧！”赫連絕開口分析道。

    封肅瑾聞言，不置可否，微揚了揚眉，并未說話。

    “看樣子，為了能讓你來琉球做客，好讓我盡盡地主之誼，此番回去，我這琉球王子的義兄，也不得不快些為自己挑選一位中意的姑娘盡早成親了?！焙者B絕輕松笑道。

    這樣的話，放在以前，他無論如何都不會開口。但是，現在與封肅瑾說了這么多，再聊到此事，他的心態，也早已不似以前。成親啊，此時此刻，他倒是覺得十分輕松自在，甚至，還隱隱有了幾分期待！

    或者，曾經的他，是一個活在過去，不愿面對現實和未來的人吧！

    但是，今夜過后，他的人生，也會開啟一個新的篇章了。

    “赫連絕，不管怎樣，我在這里先對你說聲恭喜了?！狈饷C瑾看著赫連絕的眼睛，開口笑道：“日后有機會去到琉球，我就直奔赫連府，指望著你這琉球第一富商親自接待了?！?/br>
    “好說，好說?！焙者B絕朗聲笑道：“宰相大人不遠千里來琉球做客，我能代表琉球接待遠方貴客，實在是我的榮幸！今日既然宰相大人也放話了，那我也希望，宰相大人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封肅瑾爽快接道。

    “哈哈！好！”赫連絕仰頭笑道：“我們之間，如此默契，為了這份約定，屆時，可就不見不散了??！”

    “自然?！狈饷C瑾點頭應道。

    笑過之后，赫連絕想了想，略帶遲疑，開口說道：“皇上那里……”

    “怎么？”封肅瑾問。

    “不是?！焙者B絕搖頭道：“這次連累你受傷，皇上他……他有沒有說些什么？”

    害得皇上最器重的臣子受傷，他想，皇上對他，就算表面上沒有任何異樣，心里，多少會有些微辭吧！

    這次回到京城，他收獲了封肅瑾這個朋友，卻也給京城眾人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這些，他都知道。

    現在，他唯一擔心的，就是皇上的想法。

    此番代表琉球出使京城，作為使臣，皇上待他們確實十分禮遇，不管是當初的接風宴還是今晚的踐行宴，皇上的做法，讓他們這些使臣甚感尊貴和愉悅。

    原本，他該為了琉球而在皇上面前留下一個好的印象，結果……

    結果啊，他自見了封肅瑾后，也不知是哪里不對，硬要暗自和封肅瑾比較，也不管自己此番前來京城的使命，在皇上那里，他的形象，應該與其他使臣相差甚大吧！

    之前，他四處閑逛也就罷了，可這一次，招惹到了一批兇殘的匪徒，這本不應該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卻發生了，若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影響到了兩國之間的關系，他獨自一人，又如何承擔得起呢？

    爹娘因為他的緣故選擇留在琉球安度晚年，他若真的在京城惹下禍事，豈不成了一個不孝子嗎？

    更何況，義弟尚巴泰那樣信任他，就連國王尚巴威也數次接見他，為他設宴，與他交談，還采納過他提出的政見，對琉球王室，他是該報恩的，怎能隨著自己的性子胡來呢？

    現在，回想起自己此番的京城之行，能夠得到封肅瑾認一聲“朋友”，他心里的重擔，確實放了下來。只是，皇上那里，他卻無法不去在意。

    回到琉球后，他還要與國王和義弟詳細說說這次的京城之行，他們最想知道的，自然是皇上的態度。

    還有同他一起來到京城的其他使臣，他猜想，應該已經有人知曉前幾日發生在京城城郊的事情了。若是他們問起，他該如何回應呢？

    看著唯一可以幫助他的封肅瑾，赫連絕心里明白：只有從封肅瑾口中得到確定的答案，面對同行之人或是義弟和國王，他才能真的做到坦然以對、從容作答。

    他的指望，可全都放在封肅瑾身上了??！

    封肅瑾見赫連絕臉上有掩飾不住的擔心，他伸手拍了拍赫連絕的肩膀，開口回道：“放心吧！皇上是一代明君，這些事情，龐大人早已向皇上交代清楚，據我所知，皇上并未怪罪于你，相反，皇上對你還十分關心，所以，你就不要在意我受傷一事了?！?/br>
    停頓片刻后，封肅瑾續道：“那獨眼狂龍本是皇上三年前交給我的任務，結果，我也辜負了皇上所托，讓那匪賊從我手中逃走，逍遙法外了三年之久，這些，也是我該承擔的責任，皇上卻沒有怪罪于我?；噬鲜ザ?，實在浩大！”

    對于此事，赫連絕也略有耳聞，聽封肅瑾親口說出，他也覺得，皇上沒有怪罪封肅瑾是正確的做法。

    “聽說，你當初也因那獨眼狂龍身受重傷，幾乎喪命，那天將你帶走的斗笠俠士，是他救了你吧？”赫連絕問道。

    “嗯?！狈饷C瑾點頭，“霍大哥救了我兩次，兩次都是在我生死攸關的關鍵時刻，霍大哥的救命之恩，我這一生，定會想辦法報答?！?/br>
    生命的價值雖然無法用金錢去衡量，但是，這份恩情，他已經銘記于心，以后有了機會，他隨時都能報恩。做好了這樣的準備，日后只要霍大哥有需要，他定會鼎力相助。

    “人們常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這救命之恩，即使是用一生的時間，也該時刻為之付出，以報恩情。你能這樣想，自是極好的?！焙者B絕點頭贊道。

    他自己又何嘗不是經歷了被人救下性命這樣該銘記一生的事情呢？

    這樣一想，他和封肅瑾，倒是有緣。

    “同病相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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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離京

    “這次，不僅抓獲了獨眼狂龍屠九金，還有其他行蹤難覓、武藝高強的眾多匪賊，算起來，也是一次很大的收獲?！狈饷C瑾解釋道：“這些時日，龐大人可有得忙了，皇上那里，也對這次事情最終的結果十分滿意。至于我受傷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