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室難為 第99節
肖萍:“?” 他遲疑一瞬,僵硬著抬起胳膊,在身邊的婆娘腦袋上拍了下,一臉誠心誠意:“做得好?!?/br> 白仙來走得好好的,腦袋上突然挨了一巴掌,胸腔的火氣噌噌噌的冒,咬牙低聲:“你敢打我!肖!萍!” “?” 肖萍結結巴巴的趕忙解釋,“不、不是!我哪兒敢……??!輕點兒!啊……” 兩道身影一前一后,像是一陣風似的跑過,外面的侍衛張著嘴巴愣了下,又趕忙垂首裝眼瞎。 果真是肖大人的娘子,彪悍的很! 沈蘭溪落后祝煊半步,跟著他出了屋子。 “阿年,收拾干凈?!弊l臃愿赖?。 阿年知他這話的意思,拱手應下,“是,郎君?!?/br> 祝煊帶著沈蘭溪避開地上的尸身,一步步出了這幽徑。 大殿的佛像砸了個粉碎,藏書閣的火滅了,里面的經文未損,寺里不見一個沙彌,月色當空,靜得很。 沈蘭溪也沒問什么,與祝煊出了寺,兩人共乘一騎,她整個人縮在他胸口,有些困倦的打了個哈欠,碎碎念的與他嘮叨自己的委屈。 “他們綁我,飯菜清湯寡水,沒有rou就算了,還不見油鹽,好難吃的……那個男人警覺的很,我廢了好些口舌,都沒能把他策反,最后只能偷悄悄給他下了點安神易睡的藥,本想著與白阿姊想法子逃出去的,你就來了……” 祝煊擁著她的手緊了緊,微微垂首,在她發頂吻了下,“對不住,是我沒護好你?!?/br> 沈蘭溪握住他抓著韁繩的手,細語喃喃,“不是啊,院子圍得緊,只他們是從肖大人家過來的?!?/br> 肖萍清貧,府上只有一個耳聾的粗使婆子在后院伺候,前院一個小廝負責灑掃,平日干些體力活兒,院墻低矮,那賊人從后院院墻翻進了肖府,能進了沈蘭溪的院子,也不過是她挨著肖家的那堵墻塌了,這才被摸了進來。 “……先前是想著,也不礙事,犯了懶,這才沒修”,沈蘭溪說著又打了個哈欠,“只這院墻的事,只有府里的人知曉,回去怕是得好好盤問一番了?!?/br> 那塌了的墻,草長得比墳頭草都高,打眼一瞧看不出什么,又怎會這般恰好呢? 祝煊‘嗯’了聲,眼神卻是暗了暗。 昨夜‘恰好’守夜侍衛吃醉酒,被賊人進了營,今日又‘恰好’從那塌墻爬了進來,這世間哪有這般湊巧的事? 兩人回府時,迎面撞見了騎著自己的小馬駒出來的祝允澄,小孩兒瞧見他們時,急急勒馬,調頭折返回來,癟著嘴一副要哭模樣。 祝煊放緩動作,等他一瞬,并駕齊驅。 沈蘭溪身上還遮著披風,伸出熱乎乎的手,在那神色擔憂的小孩兒腦袋上摸了下,“呼嚕呼嚕毛,嚇不著~” 祝允澄聽她哄他,鼻子一酸,險些掉了金豆子,只那哭腔卻是瞞不過人。 “他們打你了?” 不等沈蘭溪答,只聽那小孩兒又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語,“賊人都很壞,要綁著,還不給吃不給喝,若是不聽話,便會挨揍……” 沈蘭溪挑了挑眉,“你被綁過?” 祝允澄剛要開口,卻是被一直沒說話的祝煊搶了先。 “是梁王府的英哥兒,他幼時,賊人綁了他,欲要要挾褚睢安,剛出二里地,就被褚睢安駕馬追上了,所幸沒出事?!?/br> 說話間,三人到了門口,小廝迎上來牽馬。 府里的人惴惴不安一日了,綠嬈和阿芙都紅著兩只眼睛,瞧見人,頓時又是一通哭。 沈蘭溪眨了眨眼經,不禁思索,她是不是要陪一個? “對虧娘子無恙,不然婢子都愧對元寶的囑托?!本G嬈擦了眼淚,哽咽著道,“娘子餓了吧,婢子去給您擺飯?!?/br> 時辰不算早,祝家三人梳洗后才坐在一起用飯。 一日沒進食,眼下心里踏實后,祝煊才覺出餓了,吃飯的動作卻依舊斯文有禮。 兩個時辰后,阿年才帶著人回來,彼時沈蘭溪已睡著,祝煊披了衣衫在書房。 “郎君,昨夜失蹤的女子都找到了,毫發無傷,小的讓人將她們送回了營地,寺里的僧人與沙彌一個不落的都帶回了大牢,與那些捉到的賊人分開關押了,裴娘子帶著一隊人馬去了云香寨,那族長沒等事情敗露要逃,就被裴娘子活捉了,眼下寨子里的人都已控制住了,沒鬧出亂子?!?/br> “嗯,你用過飯去歇息吧,讓阿越來一下?!弊l拥?。 “是,郎君?!?/br> 不多時,一個小廝打扮的男子在書房外叩門。 “郎君喚小的來有何吩咐?” “有一事交與你做?!?/br> 夜色深,難民營里卻是篝火熱鬧。 昨夜遇見賊人,趙五水一眾兄弟挺身而出,這壯舉引得不少人欽佩,你拿五個雞蛋,我拿三張餅子的前去營帳探望,鬧哄哄的沒個消停。 李二嫌煩,將那一波接一波的人擋在了帳外,等得那些兄弟歇息好了,才在這會兒點了篝火熱鬧一番。 今兒城里動靜鬧得大,夜里閑聊,不少人也說起此事,睡了一整日的趙五水倒是方才聽得。 “……說是找到了,在靈西寺?!?/br> “人無礙吧?”趙五水問。 話音剛落,有些人面色古怪的相覷,繼而嗤嗤的笑,“誰知道呢,就算是被碰了身子,那兩位大人難不成還能宣揚出來?” “要我說啊,那祝夫人長得貌美,那賊人當真能忍——” 那人猥瑣話尚未講完,身邊坐著的人忽的站起身來,瞬即,肩膀一痛,整個人被踢飛了出去。 “你——” “滿嘴噴糞的東西!祝夫人的舌根也是你能嚼的?”趙五水眉目凌厲,哪還有方才推杯換盞時的好說話姿態呢? 圍坐著的眾人頓時愣住,面面相覷。 “就是!胡言亂語敗壞祝夫人的名聲,明兒我就去官衙狀告,讓你蹲大獄!”白桃兒單腳蹦了起來,盛氣凌人。 祝夫人是好人,還給他吃糖了! 李二瞧得眉心一跳,生怕他另一條腿也摔折了,趕忙伸手把人攙扶著。 方才還熱鬧著,眼下一片死寂。 趙五水掃了他們一眼,“用人家的糧填飽肚子,卻又在這兒造謠生事,敗壞人家聲譽,不要臉的東西?!?/br> “就是!不要臉!”白桃兒跟著大聲喊,狐假虎威四個字只差貼在腦門上了。 阿越冷著臉聽完,往那被杖責后下不了床的幾個人的營帳走。 黑夜里,他身如鬼魅,悄無聲息的綁了那幾個人,待得外面狼狽收場的喧囂聲靜,剛要伸手拎著那被堵了嘴、五花大綁動彈不得的幾人回府,動作一滯,轉而只身出了帳。 不多時,一道尖叫聲劃破夜空。 作者有話說: 第94章 聽得這慘叫, 阿越冷哼一聲,心滿意足的拍了拍臟了的手,在有人聞聲而來前閃人, 提了那幾個rou粽子, 悄沒聲兒的出了難民營。 祝煊住著的三進院不大, 怕驚著后院歇下的沈蘭溪,將人提在了前廳審問。 “郎君, 我方才去時, 聽到了一些話?!卑⒃讲徊m著, 直白的講了方才的事,以及自己將那猥瑣的人打斷一條腿和一條手臂, 也老實說了。 祝煊眼里冒出了些寒光,又在下一瞬隱去, “明日自去領罰, 再去與綠嬈領二十兩銀子?!?/br> 阿越愣了一瞬,繼而喜上眉梢, “是, 郎君?!?/br> 他與阿年自幼跟著郎君,自是清楚祝煊這打一巴掌又賞一顆甜棗的意思。 他擅作主張, 自是該罰,而那二十兩, 是郎君賞他替少夫人教訓人。 夏末初秋,夜里風涼, 但也不至于點著炭火盆,烘得廳堂里悶熱的很, 不多時, 那被五花大綁跪著的五人腦袋上便生了汗。 祝煊放下手里的信箋, 這才將視線落在他們身上。 “去將他們的衣裳脫了?!弊l诱Z氣寒涼。 阿越面色毫無波瀾,上前,也不解他們身上的繩子,粗魯的將那衣裳扯掉,露出皮rou。 不等那幾人覺得體貼,燙得猩紅的烙鐵便到了跟前,頓時皆變了臉色。 口被塞著,唔唔的聲兒不停,卻是止不住那烙鐵靠近。 祝煊也不假手他人,向來執筆拿書的手,此時舉著沉甸甸的烙鐵,不由分說的貼上了昨兒還在過生辰的人的胸口。 一道悶聲隨即響起,不等閃躲,便被人從身后死死抓著。 皮rou燙熟的味兒,難聞的很,不知是否與沈蘭溪在一起久了,從前進出臟兮兮的牢獄,祝煊也不曾嫌棄過氣味,此時卻是險些被惡心吐了,強忍著胃里翻涌的難受,冷眼瞧著那人渾身繃緊,疼得臉色猙獰。 他不發一言,旁人自是也無話。 微冷的烙鐵扔回到了炭盆里,不等那人松口氣,阿越雙手奉上一條短鞭。 濕的。 祝煊身形未動,依舊半蹲在那人身前,瞧著那雙眼睛里的疼。 他伸手接過短鞭,抬手便抽上那巴掌大的烙印。 瞬間,那人便如被扔進油鍋里的魚一般,激烈的掙扎,可惜他全身的青筋繃起,也未挪動一寸。 緊接著,又迎來了第二鞭。 浸過鹽的鞭子,抽在爛了的皮rou上,比刀劍劃過還要疼。 十幾鞭過后,再次燙紅的烙鐵又靠近,毫不留情的貼上那處的傷。 “唔?。?!” 那人疼得昏厥,渾身發抖。 “潑醒?!弊l拥?。 “是,郎君?!卑⒃綉艘宦?,端著半盆水過來,直接潑在了那軟了骨頭的人身上,跪在他旁邊、同樣被綁著的人打了個哆嗦。 三盆水下去,那人才悠悠轉醒,不等回想,疼痛感再次炸開。 祝煊入朝十一年,從最初的編修,到后來的都御史,再到如今的按察使,一雙手從未沾過刑具,便是連嚴刑拷打都未曾有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