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室難為 第69節
鋪子里依舊燃著敬神的沉香,卻是嗅不到了那絲松煙墨香。 聞言,袁禛從柜臺后站起身來,繃著手臂伸了個懶腰,踏足那擺滿墨錠的一塊兒地,一一介紹過又道:“少夫人來錯地兒了,我這兒都是尋常墨錠,小郎君金尊玉貴的,怕是用不慣?!?/br> 沈蘭溪視線一一掠過那擺放整齊的墨錠,無一例外,都是油煙墨。 “雖是金尊玉貴,但那孩子絲毫不嬌氣,便是便宜的也用得”,她說了句,忽的側頭,“怎的不見松煙墨?” 袁禛垂在身側的手一僵,視線與她對上。 幾個轉瞬便明了,這哪是來買墨錠的? 他扯唇笑了下,揶揄出聲:“我這鋪子挨著少夫人的‘黃金屋’,自是要靠文房四寶賺銀子,松煙墨不比油煙墨有光澤,價格略低,做生意嘛,自是要賣貴的才賺銀子不是?” 他眼中神色轉瞬很快,但沈蘭溪還是鋪捉到了。 這話是在裝糊涂,她也不戳破,隨手拿了兩塊讓他結賬。 沈蘭溪出了屋子,順手幫他把門闔上,鋪子里靜了下來,仿若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他沒睡醒的夢。 袁禛怔怔的盯著那木門愣了片刻神,轉身掀開了墻上掛著的一幅山水圖,慢吞吞道:“被發現了,叔叔,你依舊不同意嗎?” 聲音回轉在這生意清淡的鋪子里,又瞬間遠去。 -- 臨近清明,淅淅瀝瀝的小雨下個沒完,沈蘭溪被府中清明祭祖的事絆住手腳,沒個清閑,瞧著那雨絲便覺心煩意亂,夜里對著祝煊也沒個好臉色。 平白受了這炮火的祝煊,翌日告了假,幫她處理府中雜事。 難得一個飽覺,沈蘭溪睡得日曬三竿才起,想起昨夜自己惡劣的態度,有些歉意的蹭過去,軟趴趴的伏在他背上,“郎君~” “醒了?”祝煊肩背筆直,受著那重量,“今日沒有落雨,用過飯,我帶你去郊外跑馬,可好?” 沈蘭溪睡得紅撲撲的臉頰蹭了蹭他的肩背,“你今日不用上值嗎?” 祝煊‘嗯’了聲,就見阿芙出現在了門口。 在府中憋悶多日,沈蘭溪自是歡喜,踩著鞋風風火火的跑去梳洗。 “進來?!弊l忧浦T口的女婢道。 阿芙這才進了屋子,恭敬稟報:“郎君,事情都吩咐下去了,也差人去知會了三娘子,來人回稟說,三娘子明日一早回來?!?/br> “知道了,午后我與娘子出府,若是還有旁的事,便尋母親身邊的曹嬤嬤說,她會看著辦的?!弊l訃诟酪痪?。 “是,婢子記下了?!?/br> 用過午飯,沈蘭溪換上了一身束袖的袍子,沒挽發髻,梳了高馬尾,瞧著甚是英姿颯爽,只那糟糕的騎術,卻是對不住折身裝扮。 祝煊無奈扶額,出了城便與她共乘一騎,馬蹄揚起塵土,把那隨行的幾人甩在了身后。 從未這般暢快的跑過馬,雖是顛的屁股疼,但被人圈在懷里的沈蘭溪依舊覺得快意,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微涼的春風拂面而過,帶走了臉上的熱意,身后抵著的卻是越來越熱。 她微微回首,眨著眼戲謔道:“春衫薄,郎君這般,不怕被人瞧見失儀?” 祝煊面色端方,只那guntang的耳根暴露了他的窘迫。他的娘子在懷,又怎能坐到心如止水,不為所動? 他垂首,含住那嬌嬌的白玉耳垂,在她顛起之時又松開,只氣息滾熱的道:“那便再快些,讓他們追不上?!?/br> 正是春光明媚的時節,綠茵茵的草地是憋了一個冬的人的所愛,行進深處,幾人視線相對,皆是一震。 沈蘭溪瞧著那被壓在樹干上被迫親吻的人,眼珠子險些掉出來。 背大刀的女子果真生猛??! 褚睢安瞧見那馬背上的兩人,霎時一張臉爆紅,趕忙推了下壓著她的姑娘,‘唔唔’出聲。 丹陽掀起眼皮瞧他面上的飛霞,又吸了下那被她親得紅艷的唇,這才舔著唇齒松開他。 馬蹄聲疾,她早就聽到了,只是不在乎被人瞧見罷了。 京城眾人皆知她丹陽縣主心屬梁王,她擔了這名兒,自是得嘗些甜頭才算不虧。 “慫貨?!彼p嗤一聲。 褚睢安深吸口氣,掐了下她的細腰,惱火道:“名聲不要了,臉面也不要了?” 哪有這般把閨房之樂示之于眾的?! 丹陽冷笑一聲,仰頭迅速在他滾動的喉結上咬了一口,留下兩排牙印,眼瞧著那小球滾動得愈發的快,反問:“如今誰還有臉面?” 要臉面做甚?左右這輩子都要與他糾纏,她嫁不得人,他娶不了妻,做得什么清白人? 沈蘭溪挺直脊背看得正爽,卻是不防被人捂了眼睛,身后之人在她耳邊輕聲語,“別學?!?/br> 沈蘭溪輕哼一聲,才不會與他說,她會的可多啦! 褚睢安故作鎮定的整了整皺皺巴巴的衣裳,勉強撿起碎成渣渣的臉面,走出那棵大樹的庇蔭,倒打一耙道:“讓我給你們帶孩子,你們倆倒是玩兒得開心啊?!?/br> 祝煊輕笑一聲,眼睛里的調笑明晃晃,“不及梁王樂陶陶?!?/br> 褚睢安被他堵了一句,忽的瞇眼,哼笑道:“坐在馬上做甚?下來啊?!?/br> 瞧見那樣血脈僨張的一幕,任誰都不會沒有反應,祝煊面上神色淡淡,手臂圈著前面乖乖坐著的小娘子,含笑道:“就不打擾二位了,我們夫妻先告辭了?!?/br> 他說罷駕馬而去,把那惱羞成怒的人那句甩在身后。 “呸!祝二郎你就裝!” “澄哥兒也在這兒嗎?”沈蘭溪側首問。 “這兒離校場不遠,許是褚睢安帶著澄哥兒和英哥兒出來跑馬了,那倆估摸在前面?!弊l哟?,忽的那硬邦邦被細指點了下。 “為人父喲~”幸災樂禍得不要太明顯。 話音剛落,沈蘭溪箍在腰間的手臂忽的收緊,撞上他的腰腹,男人的嗓音仿若含著巖漿,“很好玩兒?” 作者有話說: 鑒定字跡的方法來自于百度,摻雜著杜撰,請別深究,感謝各位。 第52章 日暮時分, 倦鳥歸巢。 沈蘭溪回來時便瞧見元寶等在府門口,翹首以盼。 “娘子,郎君, 小郎君?!痹獙毤奔迸苌锨皝硇卸Y道。 沈蘭溪被祝煊抱下馬, 面色有疑的瞧她, “有事?” 元寶欲言又止,最后含糊其辭的道:“鋪子里的事?!?/br> 祝煊生了一顆玲瓏心, 把那想要湊上去聽熱鬧的兒子拉走, “今日的功課寫完了嗎?” 祝允澄拎著兩只撲騰腿的野雞叫苦不迭, “還沒來得及寫,晚些再寫嘛, 先吃飯?!?/br> 祝煊變得和煦,后果是祝允澄在他面前越來越放肆, 時不時的嬌縱一下。 “飯后寫, 明早檢查?!弊l优紶栆矊檻T他一回。 “好!” “老實說,何事?”沈蘭溪拉著元寶墜在后面。 “就是袁禛, 他托婢子給您傳個話, 說是待您有空去鋪子,他有話要與您說?!痹獙毲穆暤?。 沈蘭溪眉梢一動, 瞬間想起那日的事,哼了一聲, “他想說就喊我去?我還不稀得聽呢?!?/br>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這是故事里的鐵律,她干嘛去撞呢, 活著不好嗎? “???”元寶驚訝。 “你就與他說, 我沒空?!鄙蛱m溪直接道。 那是聰明人, 無需說得太透。 翌日清明,與上回見祝窈不同,這次沒出幺蛾子,早早的便回來了。 只是經上次的事,族人瞧她的神色有些一言難盡罷了。 沈蘭溪把眾人的神色收于眼底,也不多嘴。 祝窈似是沒察覺旁人的神色,依過來期期艾艾的與沈蘭溪小聲道歉:“上回是我的不是,還望嫂嫂大人有大量,莫要與我計較?!?/br> 沈蘭溪用團扇遮陽,聞言側頭掃她一眼,“這話與你二哥說了嗎?” 祝窈臉上討好的歉意瞬間一僵。 沈蘭溪心下了然,無甚情緒道:“你我二人之間的牽扯,是因你二哥,你對我的不敬,那日我已還了回去,你該道歉的,是你的二哥?!?/br> 祝窈訕笑,“二嫂與二哥夫婦一體嘛,我與你說,也算是與二哥說了?!?/br> 沈蘭溪冷笑一聲,懶得與這樣糊涂的人多說,只道:“你的道歉我收到了,但我不原諒你,所以,可以回到自己的位置了嗎?” 被這般明晃晃的拒絕,便是連裝都不屑的裝,祝窈仿若被撕下一層面皮來,露出里面guntang的臉。 “二嫂……”祝窈嬌弱開口,眼睛逐漸泛起一層水霧。 “今日祖母與母親雖是不在,但是規矩還是要守的,我說話直,meimei不會生氣吧?”沈蘭溪打斷她的話,聲音輕軟得像是揉了蜜。 旁邊站著的本家嬸娘,只以為她身為新婦不好管教外嫁的小姑子,面色嚴肅道:“窈姐兒,還不快站回自己位置上去,磨蹭什么?” 祝窈神色僵硬,不悅的瞧一眼沈蘭溪,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沈蘭溪輕哼一聲收回視線,與那插嘴的嬸娘好生道了謝。 “你雖面嫩,但馭下要嚴,不然旁人不會聽你的話?!蹦菋鹉锇逯樑c她說。 沈蘭溪立馬一臉受教的點點頭,“多謝嬸娘教導,二娘定然謹記于心?!?/br> 祝家主帶著一眾族人給祖宗掃墓插柳后,午時回來于前廳用飯。 清明時忌火,吃喝都是涼的,下人擺膳倒是很快。 沈蘭溪咬著根撒子掃了眼,沒瞧見韓氏,倒是頗感意外。 韓氏為妾,雖不可與他們一同掃墓祭祖,但是今日祝窈這個親女兒回來了,祝家主竟是也沒讓她來一同用飯。 待祝家主坐下時,沈蘭溪才與祝煊一前一后的于桌前坐下,端莊守禮。 “父親,我難得回家一趟,讓人去喊小娘來一同用飯嘛?!弊q鹤谧<抑髁硪粋?,抱著他手臂撒嬌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