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室難為 第41節
“劉大哥,雖是你今夜不在府里過年, 但也要把飯菜做得好吃些, 不然我就跟娘子說,不給你紅封?!痹獙毠室馐箟耐{人。 她家娘子可是早早就吩咐過了, 今夜不用她們幾個跟著伺候, 讓她們在西院兒擺一桌團圓飯吃。 雖是不能出去與旁的姐妹炫耀,要關起門來偷悄悄的, 但也足以讓人歡喜了。 她家娘子最好啦! “哎呦,小姑奶奶, 饒了我吧,我怎么敢?”劉長歲立馬配合著拱手告饒道。 綠嬈瞧得好笑, 輕拍了下元寶,“嚇唬人?!?/br> 元寶眼珠子一轉, 小聲道:“綠嬈jiejie莫不是心疼了?” 這話一出, 綠嬈立馬又羞又惱的抬手錘她, “凈胡說!” 兩人笑鬧著跑開,身后的劉長歲一張臉紅得似豬肝。 新年伊始,到處是新景兒,屋里貼了窗花,瞧著喜慶的緊。 臨近傍晚,沈蘭溪沐浴出來,元寶幾人樂顛顛的過來伺候,都換上了她之前讓人給她們裁的新衣裳,瞧著便讓人歡喜。 “娘子,您與郎君的新衣裳,婢子都給熏過了,香噴噴的!”元寶邀功道。 “真懂事,你的紅封我給你多包五兩銀子?!鄙蛱m溪小手一揮,大氣道。 聞言,綠嬈也學那喜滋滋憨笑的榜樣,道:“娘子,您的新鞋婢子給您烘過了,很暖的?!?/br> 沈蘭溪笑得歡喜,“行,你的紅封也多包五兩銀子?!?/br> 說罷,屋里三人的視線皆落在了那笨嘴拙舌的阿芙身上。 阿芙被她們瞧得咽了咽口水,伸手從袖袋里掏出一團紅色,小心翼翼道:“婢子繡了個荷包,想送給少夫人?!?/br> 那荷包,絳紅色為底,金線編帶,小巧的荷包身上繡著一個金元寶。 一段時日相處,她精準的拿捏了沈蘭溪的喜好。 沈蘭溪愛不釋手的翻看了下,喜不自勝,“你繡工如此精妙啊,比元寶繡的都好?!?/br> 后者也湊過腦袋去瞧,一臉贊同的連連點頭,“還用了蘇繡,這個最難了,日后你可以幫娘子繡一些東西了?!?/br> 多了個幫她分擔的人,元寶笑得瞇了眼。 “阿芙的紅封多包十兩銀子?!鄙蛱m溪直接拍案定板道。 另外兩個對她這決定一點異議都沒有,皆忙著央求阿芙幫她倆也繡一個來。 沈蘭溪被伺候著換上了新衣裳,絳紅色的衣衫,她自己挑的顏色,起于藕絲褐,承之葡萄褐,轉而蘇方,合乎福色,最是適宜過年穿了。 兩只寬袖上左右各一枚金元寶,精致小巧,正好垂在她手心里。 沈蘭溪不禁感嘆,這繡娘也當真是個妙人兒。 “娘子,您今日要用那副紅寶石頭面嗎?沈夫人送與您之后,您還沒用過呢?!痹獙毰d沖沖的問。 “那就那副,你去取吧?!鄙蛱m溪甚是聽勸。 那副頭面雖是奪人眼,但今日這日子用,并不出格。 “是?!痹獙毬砸磺?,立馬跑去翻箱子。 祝煊回來時,便聽得屋里一陣熱鬧,眉眼間也不禁浮上了暖意。 他推門而入,視線落在一處,忽的怔住了。 梳妝鏡前那人回頭,一身紅裳,發髻上的頭面也殷紅,卻是絲毫壓不住她那張臉,艷得如烈陽。 三個小丫頭互相對視一眼,推推攘攘的過去,阿芙被擠在前頭,磕磕巴巴的率先說了句吉祥話,元寶立馬跟上,綠嬈殿后。 祝煊搖搖頭,從袖袋里掏出三個紅封遞給三人。 這三人也懂事,動作輕快的屈膝行禮后退了出去。 沈蘭溪學人精,也起身走到他面前,盈盈一拜,“郎君萬安,好事連連,財源廣進,心想事成?!?/br> 祝福得簡單粗暴,白嫩的掌心伸到了他面前。 祝煊輕笑一聲,從另一側的袖袋里拿出一個紅封放在她掌心。 沈蘭溪略一挑眉,還挺沉。 “怎么穿得這般艷麗?”祝煊出聲道。 沈蘭溪不答,催促道:“郎君快去沐浴吧,該去祖母院里用團圓飯了?!?/br> 回來得著實是有些晚了,祝煊也不耽擱,準備要去拿換洗衣裳。 沈蘭溪把他推出內室,“快去,衣裳我幫你拿,莫要晚了?!?/br> 這般貼心? 祝煊面色略顯狐疑的瞧著這‘賢妻’。 “郎君這般瞧我做甚?莫不是以為我誆騙你的,想讓你光著身子出來吧?”沈蘭溪對上他懷疑的視線,故意道。 祝煊呼吸一緊,耳根又開始發燙了,教訓一句,“口無遮攔?!?/br> 說罷,腳步凌亂的進了湢室。 水聲起又停,沈蘭溪占據最佳觀測的位置,等著那人出來。 里面靜了一瞬,傳出一道聲來。 “沈蘭溪?!?/br> “嗯呢~”沈蘭溪兩手托腮,樂顛顛的應。 “換一套?!弊l友院喴赓W。 只那聲音,聽著有些咬牙切齒的隱忍。 “郎君說甚?聽不見誒!”做作又故意,絲毫不藏。 里面的人靜默幾息,再次出聲,“換一套,我贈你一新年禮?!?/br> 沈蘭溪不上當,翻了白眼給他,“不換就不給新年禮了嗎?哪有這樣當人郎君的?” 里面的人被氣得臉紅脖子粗,終是耐不住道:“我不穿這個?!?/br> 氣急敗壞得直言。 沈蘭溪這才哄他,“為何?不好看嗎?郎君那里衣與我的可是一塊布料裁剪的,就連花色都一致,這才是夫妻~” 絲滑的紅綢做里衣,巴掌大的布料裹在那白玉般的玲瓏身段上,還被她這般說出來,著實勾人火。 只是這人不覺,還滔滔不絕的勸他:“你那外袍與我的也一樣,新年嘛,穿點紅色最是吉利,郎君容貌絕色,不必擔心會被我的光芒壓住,你我郎才女貌,這樣穿著甚是好看,郎君方才進來,不是還瞧我瞧得愣了神嘛——” “好了,閉嘴?!崩锩娴娜巳虩o可忍道。 沈蘭溪乖巧照做。 緊接著,里面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不多時,一道紅色身影緩步出來。 黑色皂靴,絳紅色衣袍,寬大的袖擺上與她一致的繡著兩個金元寶。 長身玉立,豐神俊朗,只那面色不甚自在,耳根紅得似是著了火。 沈蘭溪也只收斂,視線快速從他耳根上滑過,與他勾了勾手指,“過來?!?/br> 祝煊抿了抿唇,難得與稚童一般鬧脾氣,站在不動,“做甚?!?/br> 這態度,沈蘭溪卻是笑得東倒西歪。 祝煊那股子惱人情緒生生被她笑沒了,有些可憐的與她講道理,“太過艷麗了些,給我換一套吧?” 沈蘭溪又朝他勾了勾手指,“過來嘛~” 這輕輕軟軟的嬌勁兒,哪里能讓人氣得起來? 祝煊嘆口氣,走近,忽的腰間一緊,黑色的大帶被她蔥根似的手指勾住。 她坐,他站,這般姿勢,還挨得極近,他瞬間渾身緊繃,氣息都燙了幾分。 垂首,身前的小娘子卻是在心無旁騖的給他大帶上掛玉佩。 “今年是兔年,這是我特意讓人做的,甚是貼合,花了不少銀子呢,郎君要好生佩戴?!鄙蛱m溪絮絮叨叨的與他說。 又是紅衣,又是青白玉兔子玉佩,祝煊已懶得掙扎,由得她作弄。 他喉結滾動兩下,‘嗯’了聲,紅著臉勉強挪開視線。 “掛好了,郎君比城北徐公美?!鄙蛱m溪不吝夸贊道。 原本不情不愿的人,被她夸得腳步虛浮,也沒再說要換了這衣裳。 兩人出了西院兒時,天色已暗。 “不帶元寶她們?”祝煊問著,提著花燈照亮她腳下的路。 “不帶。我讓劉長歲買了些吃食,在院里給他們做一桌團圓飯吃,她們自己熱熱鬧鬧的守歲吧?!鄙蛱m溪坦言道。 她不讓元寶她們將這事說出去,并非有意瞞著什么,只是怕府中其他下人聽著心生妒忌,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罷了。 祝煊心念一動,忽的道:“有時覺得,你待她們不似婢女?!?/br> 沈蘭溪明白他的意思。 這個朝代的尊卑關系像是刻在人腦子里的,等閑扭轉不得,主人為尊,下人為卑,幾百年如此。 她不打算去努力改變,也無力去改變什么。 但她待身邊人,她付工錢,她們做事,僅此而已,對她們來說的心善恩賜,是她給的過年福利。 “人心換人心罷了,郎君瞧著我待她們好,但同樣她們也待我好”,沈蘭溪說著湊近他,笑得狡黠,“郎君不知道吧,阿芙如今也是我的人啦!” 祝煊挑了挑眉,忽的想到那日,一大一小的兩人在西院兒吃酒,阿芙還有意替她擋著。 “娘子真厲害?!?/br> 沈蘭溪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 兩人到主院兒時,迎面遇上了祝家主。 沈蘭溪瞧了眼他身側,沒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