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太子妃 第10節
姜亦棠不敢再對上謝玉照的視線,低垂著頭,囁喏地說: “那我先回去了,明日再來看你?!?/br> 說完,她推開房門,就跑了出去。 室內一下子就清凈下來,謝玉照不經意地瞥了眼床底,默了很久,最終還是抬手,一條手臂橫在臉上,擋住了雙眼。 今日姜亦棠回來得晚,府中的燈籠都點上了。 但嵩榕院和頌桉苑之間的這道小路沒有點亮,黑乎乎地一片,讓姜亦棠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 遠遠地看見青粟拿著燈籠在院門口等待,姜亦棠才敢拎著裙擺跑過去。 青粟迎上來,著急地打量姑娘上下: “姑娘今日怎么回來得這么晚?” 姜亦棠搖頭:“我沒事,只是路上黑,走得慢了點?!?/br> 青粟松了口氣,她是害怕姑娘會遇上二姑娘。 不過轉念一想,現在的頌桉苑和嵩榕院差不多是被封了,府中人害怕都來不及,根本不會有人自討苦吃地過來,姑娘也很難再遇到二姑娘。 這樣一想,倒也是好事。 院子中早就燒了熱水,冬兒離得遠遠,見姑娘回來,又跑去把晚飯給熱了。 姜亦棠每日回來第一件就是洗漱,可不敢直接就用飯。 今日也是如此,等用過晚飯,她趴在床榻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青粟說話。 青粟納著鞋底,低頭說: “老夫人的壽辰只剩下半個月了,但看府中這情形,應該不會大辦?!?/br> 姜亦棠翻了個身,心想,哪里是沒有大辦? 圣旨估摸著還有兩日就能下來了,到時府中都彌漫著壓抑的氣氛,姜昃旼擔心圣上對尚書府的態度,榮紛院被圣旨駭得面都不敢露,壽辰草草就過了,莫說要請人設宴,她們這些孫女都沒湊一桌吃個飯。 姜亦棠見青粟還在納鞋底,不由得道: “明日再弄吧,仔細著眼睛?!?/br> 青粟揉了揉眼睛,不肯停手:“只剩半個月了,到時若做得不好,被人發現,不定要說姑娘不盡心,奴婢做得精細點,也好叫姑娘臉上添光?!?/br> 姜亦棠悶聲: “別弄了?!?/br> 青粟狐疑地抬起頭。 姜亦棠頭埋在軟枕中,聲音嗡嗡地讓人聽不清: “我不稀罕了?!?/br> 這些所謂的親人,她都不稀罕了。 青粟驟然啞聲。 她只當是今日老夫人的做法讓姑娘傷了心。 往年姑娘對老夫人的壽辰都無比上心,只盼著老夫人多看她一眼,何時這樣過? 但青粟說不出勸慰的話。 人家不把姑娘放在心上,姑娘做再多,都不過自己受委屈罷了。 第8章 翌日落了淅淅瀝瀝的細雨,陽光透著煙青色艱難地透下來,雨滴噼里啪啦地從樹葉縫隙中擠出。 食盒被廚房的人放在假山附近,青粟去拿時,雨水已經落了下來。 姜亦棠吃了一頓不冷不熱的早飯。 青粟心中窩著氣,低頭不說話。 屋中只有姜亦棠和青粟兩人,姜亦棠想到昨日謝玉照的話,輕聲道: “再忍幾日?!?/br> 青粟聽見這話,抹了一把臉,倉促地抬頭,她替姑娘不值,雙眼都忍不住有點紅。 她不解姑娘的話,想問什么,又忍了下來,轉而道: “奴婢去熱飯,嵩榕院那位還在等著?!?/br> 對于嵩榕院的事,青粟忽然積極了不少,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那位貴人早點好起來,讓如今冷眼對待姑娘的人都后悔去! 姜亦棠沒有攔她。 只是往日落雨少,頌桉苑里不會刻意存傘,所以頌桉苑一共就有兩柄油紙傘,那日姜亦棠丟了一柄在嵩榕院,現在姜亦棠和青粟不能一同過去。 姜亦棠一手拎著食盒,一手拎著裝好的熱水,將油紙傘夾在脖頸間,用頭和肩膀控制住。 她艱難地出了游廊,剛走了一步,就感覺到頭頂雨滴噼里啪啦地落了下來。 姜亦棠不由得愈發歪了歪頭,肩膀也同時往上使勁,生怕油紙傘不慎地落下來。 一路艱難地趕到嵩榕院,等到了游廊下,姜亦棠才陡然松了口氣。 她環視一圈,丟在嵩榕院的那柄傘還在窗臺上,姜亦棠將手中的傘也抖了抖,一并靠墻放下,她剛要拿手帕擦擦臉頰,動作倏然一頓。 姜亦棠心虛地想,如果她狼狽一點,謝玉照應該會更惦記她吧? 對前世的下場心有余悸,姜亦棠最終還是沒擦掉不慎落在臉上的雨滴,甚至,她還頗有心機地撥弄了下臉邊稍濕的一縷發絲。 搞完這些小動作,姜亦棠有些臊。 她不敢再刻意,忙拎著食盒進去,室內一貫的冷清,謝玉照早就醒了。 姜亦棠抬了下眼,就很快又低下頭。 謝玉照是靠坐在床頭的。 姜亦棠心中閃過一抹淺淡的狐疑,前世謝玉照有好得這么快嗎? 姜亦棠記不清這些細枝末節,只好作罷不想。 謝玉照聽著外間的雨聲,他確定剛才只有姜亦棠一人的腳步聲,再見姜亦棠手中艱難拎著食盒和熱水,他猛然劇烈地嗆咳了兩聲,身子都跟著輕顫。 姜亦棠嚇得立刻放下食盒,上前輕拍著他的后背,替他順氣,臉上忍不住的驚慌: “謝玉照!” 好半晌,謝玉照的咳聲漸漸變小,他抬起手,示意自己沒事,他閉眼許久,才啞聲: “青粟沒有陪你?” 謝玉照下意識地抬手,替女子順了順臉側的發絲。 有心想替女子擦干,但剛升起這個念頭,謝玉照就想起,他臥病在床多日,哪里來的手帕? 而且,就算有,他又敢給姜亦棠用嗎? 謝玉照眼神暗了暗,稍有晦澀。 姜亦棠心虛地垂下眼瞼,掩住眸中的情緒,她吶吶地說: “上次我把傘落在這里了,院中現在只有一把傘?!?/br> 前世后來被幽禁的經歷,讓謝玉照情緒很少有波動,但如今謝玉照仍不住微冷臉色。 他想起那日青粟意有所指的話。 廚房不讓頌桉苑去廚房領飯,謝玉照不意外頌桉苑相當于和嵩榕院一樣被封禁遠離,貪生怕死是一回事,但尚書府會不知頌桉苑的情況? 明知落雨,但凡上心,雨傘連同食盒就該一同被頌桉苑拿到,何至于連把傘都不多給? 說到底,是不曾上心。 底下的奴才慣來會揣摩上位者的心意,府中的主子不作為,底下的奴才自然看盤下菜。 謝玉照隱約猜得到尚書府的想法。 他父皇和母后是互相扶持的少年夫妻,在父皇登基前,母后陪著父皇受了不少苦,父皇登基后,不過三年,母后病死宮中,父皇自覺愧對母后,將一腔愧疚和愛意都投入他身上。 他是嫡長子。 六歲時就被封為太子,一直居住東宮,被父皇親自撫養照顧。 父皇膝下有皇子八人,除去年少不知事的七八皇子,謝玉照甚至敢說,其余六位皇子加在一起都比不過他在父皇那里的榮寵。 只是人心會變。 津垣十七年前,父皇的確對他榮寵過甚,但在津垣十七年后,謝玉照漸漸感覺到來自父皇的防備和隱晦地試探。 父皇越發年邁了,他和許多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一樣,開始眷念權勢,忌憚起越發長成的皇子。 甚至,父皇開始在朝中重用其余皇子,用來和他抗衡,避免他在朝中勢力一家獨大。 但父皇終究是老了。 他坐在太子的位置上十四年,在其余皇子看不見前路的時間里,足夠許多大臣默認他就是下任登上那個位置的人。 他的母族是仲孫氏,聞公府。 當年他母后陪父皇共度風雨的情分,讓父皇善待聞公府,后來憐惜他年幼,唯恐旁人怠慢他,父皇又默認聞公府發展,到后來,他的儲君之位,已然不是父皇想廢就廢得了的。 父皇推其余皇子上位的時間太遲,早就不可能和他形成勢均力敵的情勢。 但底下的朝臣看出父皇的態度,心中自然會生出別的想法,如今他染上天花,更是被趕出東宮。 一位性命危在旦夕的太子,足以讓許多人重新考量朝中的形勢。 聞公封地遠在陵陽,這也是他最后為何會到尚書府的原因,否則,他就該去聞公府。 他和聞公府的利益相同,聞公府只會比父皇更擔心他的病情。 姜昃旼被迫接納他,既希望他病好,又想給自己留條后路,猶豫不決下,才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否則只憑姜家老夫人的哭鬧,又豈能阻止得了姜昃旼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