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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贖了暴戾太子 第69節

    舒沅對這些一無所知,一門心思數著外出賞花的日子。聽說清潭寺山后的桃花開得絢爛,她已經期待許久。

    出行的前一日,舒煜親自來與她說,常念即將啟程回到司國。

    舒煜知曉舒沅與常念情誼頗深,頓了頓才續道:“豐國那邊的人松了口,已然透露了周將軍遺骨所在,是在豐國與司國交界處的山林里。沈徹亦會同行?!?/br>
    這兩樁都算是好事。舒沅早有準備,因而還算平靜。

    舒煜卻尚未離去,躊躇半晌,眉心微蹙,輕嘆道:“裴見瑾的事,還是讓楊叔親自同你說罷?!?/br>
    裴見瑾進府的次數不多,但與楊叔是見過也說過話的。楊叔進門時面有憂慮,斟酌一番才與舒沅開口。

    楊叔說,裴有繼先前久尋不得的舊人有了消息,是定遠侯府的人先得了線索。為明了身份,裴見瑾須得出京一趟。

    楊叔大約是不好與舒沅解釋,抿唇勉強笑了笑,安慰道:“先前他在安國公府的境況不好,這趟回來,大約便不同了?!彪m然話中也沒提及究竟是在安國公府的境況會有好轉,還是別的。

    楊叔頓了頓,眉心輕皺,沉聲道:“那人住在偏遠之地,路上一來一回也要三四個月。姑娘有所不知,那人……纏綿病榻,許是支撐不了多久。要將事情辦妥再歸京,興許會用上七八個月?!?/br>
    路途漫漫,做足準備便耗了許多天。舒沅尋到常念的住所,與她見過幾次。

    護衛常念的將士皆是在戰場上歷練過的精銳,哪怕著尋常衣衫,也有股迫人威嚴。裴見瑾到進璋書院與先生辭行,舒沅趕去見他,便見到了面熟的將軍,同裴見瑾并肩行出。

    左將軍識得舒沅,見她在此,只笑著解釋:“屆時裴六公子與我等同行,有些瑣事要提早告知?!?/br>
    舒沅大致也明白內情,輕輕頷首,并不追問。

    常念,沈徹,裴見瑾三人出發那日,天光晴朗,萬里無云,正是京城景色最好的時候。

    司國早年戰亂不休,有許多司國子民從司國逃出,隨著司國貴族來到中原定居,常念啟程這日,京城和周遭數百里的司國民眾俱趕來相送。

    沈徹按著韁繩,收斂了平常玩世不恭的神情,嘴角抿緊,抬眸看向天際,面色復雜。

    裴見瑾面色如常,倒真像是去見什么裴有繼故人的樣子。那位左將軍時不時地往裴見瑾身上投去一眼,小心而又謹慎。

    舒沅和楚宜在馬車里看著他們漸漸遠去,才放下簾櫳。

    “他們很快就回來了?!?/br>
    周興將軍身死他鄉,無兒無女,家中只剩繼母一人,將舊宅打掃得干干凈凈,老人家精神矍鑠,為人開朗,唯有每年周興將軍忌日時,哭得不能自已。九年,年年如此。

    裴見瑾,也該回家了。

    裴見瑾離京后的第五個月,燕王的死訊傳入京中,眾人議論不休。

    燕王一死,許多曾為他做事的官員心頭的大石便落了地,過往舊事從此便死無對證了。

    燕王寫了長信,死前囑咐要送入宮中。聽聞天子手握長信,久久不語,拆開的信在桌上足放了三日,方令人收揀起來。自此,燕王尸骨得以回京安葬。

    在燕王死訊傳入京中后不久,宮中那遺落在外的三皇子亦有了訊息。

    三皇子不僅尚在人世,且近在眼前。

    關于皇城貴主對此事的反應,大家說什么的都有,唯有一項,眾人俱是認可的——那日進宮傳信的太監簡直是祖墳冒青煙了,竟能遇上這等好差事!

    三皇子雖尚且身在千里之外,宮城里卻已為他掀起巨浪。其他幾位皇子心思各異。只是這底下的暗流洶涌都與舒沅無關。

    太后召舒沅入宮。太后握著舒沅的手,輕輕撫過她的手背,溫聲問道:“他這個做表兄的,待阿沅可好?”

    舒沅點點頭,揀著裴見瑾溫和好說話的模樣說與她聽。裴見瑾起初是如何拒人于千里之外,舒沅只字未提。

    但太后如何會想不到,一個在那般境況下長大的孩子,若是心腸柔軟,早被磋磨得活不下來。

    舒沅答應要給常念寫信,裴見瑾又在旁邊,她不好厚此薄彼的。

    這幾個月下來,她去信好幾回。但只收到一次裴見瑾的回信。

    他的那封回信還是因大雨逗留驛站,才找到空當提筆。舒沅算了算日子,那大約是在他見到燕王的前幾日。

    轉眼便到了十月。若一切如常,裴見瑾本該在這時歸京。舒沅做過打算,待他回宮后,應要忙上一陣,但若抓緊些,在他生辰那幾日大約能清閑下來。

    可九月中旬,邊境又起戰亂。常念回去后即將被立為皇太女,昔年曾加害她父母的臣子亂了陣腳,有人投靠了豐國。

    豐國國中幾派勢力亦不大安寧。借著司國的這場波動,便趁著司國朝堂人心不穩之際,大肆進犯司國邊界。

    沈徹為找回周興將軍的尸骨,在司國邊境逗留許久。除去周興將軍,亦有其他將士死于此地,此行帶足了人手,是要一并將這些英烈的遺骨帶回家鄉的。

    司國與豐國邊境一亂起來,豐國又有人動了歪心思。想抓住沈徹,偽裝成司國士兵所殺。沈徹險些被卷入其中,數次陷入險境,逃脫時亦殺了好些豐國披堅執銳的士兵。

    裴見瑾所在之地只相隔兩百余里,當地亦受了影響。前往燕王住處查探舊事的俱是英勇善戰之輩,聽聞沈徹那邊的情形,便動身前去接應。

    戰亂之中,活人死里逃生已算艱難。但,又怎可叫死守邊境的將士遺孤散落在鄉野之間。

    如此一來,沈徹和裴見瑾便在邊境上耽誤了些許時日。

    踏上回程,二人一并前往這些戰士的故居,將這些東西和殘存的舊物親自交到戰亡將士家人手中。

    周興將軍征戰多年,死前已將家安在京城。鬢邊花白的繼母一身素凈衣裳,接過了周興將軍的骨灰,流下兩行清淚。

    “十幾年的母子情分,老身便難過成這般模樣。若他當真是我親生的孩子,那叫我怎么活啊?!?/br>
    沈徹經此番歷練,臉頰已然褪去青澀之意。他鄭重地將周興將軍的骨灰交到老人家手中,聽到此話,雙眼亦微微濕潤。

    從邊疆一路到京城,他們走到數十位戰亡將士家中。抵達京城到周家這日,已是正月底,京中剛下過一場大雪,目之所及皆是雪白。

    這一趟,耗時十個月。

    冰雪消融之際最是難熬,但心里念著即將見到的滿目春景,便也不覺得寒冷了。

    第79章

    ◎如今所做的夢,她是沒辦法去查明的。(已補全)◎

    春色正好,天光明燦。

    舒沅久不練字,趁著今晨日光頗好,在書房抄起佛經。

    桌幾上的香爐燃著香,煙霧裊裊,分外怡人。躁動心緒慢慢靜下來,經文抄到最后幾字,舒沅輕輕舒了口氣。

    近來心頭煩悶,鮮少能如今日這般一字不錯地抄寫下來。

    外頭丫鬟輕推門扉,楚宜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掀起珠簾,惹起噼啪一陣響動。

    楚宜今日本是悶了一肚子氣,正想找舒沅說道。但一見舒沅,不自覺地便將那些煩擾拋到腦后。

    天光自窗中縫隙漏進屋中,桌案前的美人肌膚白皙如玉,如同籠了一層輕紗,真如畫中走出來的人物。

    舒沅抬眸看來,眼波流轉間愈顯得雙眸明湛。

    楚宜喝了輕霜倒的茶,摸了摸舒沅的手,裝模作樣嘆道:“我為何不是個男子?若我是男兒身,在你及笄那時便上門提親。唔,如今不知要便宜了誰家小子?!?/br>
    末了,楚宜朝桌幾上的香爐投去一眼,溫聲問詢:“這香可還管用?”

    舒沅這一年來同楚宜時常出門游覽山水,幾乎日日安眠??汕瓣囎雍鋈话l熱,病了一回,好了之后不知怎的,夜間也睡不好,還做起一些荒誕離奇的夢,鬧得她心神不寧。

    今日抄寫佛經,除去靜心之外,還想壓一壓那股邪異之感。

    那次發熱持續了三五日,她夜間總睡不好,但醒來也不記得夢中情境。反倒是身子好了,夢境又變得離奇起來。

    從前叫的裴六哥哥,如今變成了三皇子薛見瑾。他回京的路走了許久,抵京后她一面也沒見過。

    但偏偏夢到三殿下將她捉住,在書房練字,她大約是寫得不好鬧了脾氣,他也不來哄,冷言冷語地對著她,強令她抄完幾卷佛經。

    從夢中醒來,舒沅揉著手腕,想了想這一年她所作所為,便有些心虛。

    他那方沒有回信,之后和沈徹陷于紛亂處境里,更不好收送信件,她便沒再寫信過去。

    他離開前,她說是要練習畫作??砷L進也不大。

    這夢境來得沒頭沒尾,但那股被人欺負的感覺醒來還積在心里,讓她好生別扭。

    舒沅只好安慰自己,比起作畫,她的字還寫得不錯,不至于落到那般地步。

    她也想過,會不會與那年秋日所夢一般,是上蒼憐憫,叫她提早知曉了往后之事。

    可那時所知曉的樁樁件件,翌日便得了證據,叫她知曉真有裴見瑾這么一個萬分可憐的小公子。

    而如今……如今所做的夢,她是沒辦法去查明的。

    許是這場夢里她被嚇哭好幾次,惹得她心中不安,在這場寫字的夢過后,她這些日子總睡不好,醒來混混沌沌,什么也記不得了。

    別無他法,只有多抄抄經書,求個清凈。

    今日燃的香令人心曠神怡,效用甚好。舒沅點點頭,輕笑道:“今日是打何處來,這般大的氣性?”

    這些瑣事不提便罷,一提起,楚宜神色一變,明亮眼眸簡直像燃了兩簇小火苗,幾乎咬牙切齒地道:“隔壁鄭老太太大病初愈,便大辦了生辰。鄰居幾十年,我自然隨嫂嫂到鄭府去慶賀一遭。不成想又碰上那位秦夫人?!?/br>
    鄭老太太今年七十,年前病了一回,瘦得只剩一身骨頭。家中兒女孝順,延請許多名醫,也沒能治好。還是舒沅偶然聽得一位名醫在青州游歷,派人請來為鄭老太太醫治。

    鄭老太太病好,這回壽宴,本是想請舒沅這位小恩人到府中去??墒驺浣鼇砭癫淮蠛?,便只送了賀禮,人是沒去的。

    舒沅身子不好,這個理由擺出去,大家輕易便接受了。且定遠侯府出手不同凡響,心意是盡到了。

    可鄭家人不知。她這不去的緣由,精神不佳只占一半。

    另一半便是因為楚宜此時提起的那位秦夫人。

    秦夫人乃是鄭老太太娘家的親戚,正好帶著兒子秦卻入京趕考,便住到了鄭府。

    舒沅去歲秋日在開福寺上香,便曾遇見過秦夫人。

    舒沅想起秦夫人,眉心輕蹙,也知曉楚宜為何不喜這人。

    她那兒子尚且算個知禮的。秦夫人卻常常擺出個長輩的架子。

    舒沅憂心鄭老太太的病情,那位名醫入鄭府時,便親自去看了一趟。那天在鄭府,便是第二次遇見秦夫人。

    那日秦夫人守在鄭老太太窗前,伺候還算盡心。舒沅在外等候片刻,待那位醫者出來,便交代了些話,大致便是讓大夫盡力一試之類的話。

    這前兩回相見,都還好好的。舒沅也是把秦夫人當做長輩敬重,恪守禮節。

    但第三次見面。鄭老太太的病情稍有好轉,許多族人進府來看望。舒沅與鄭家并不熟稔,略略問過便想離開。

    可那秦夫人卻笑瞇瞇迎上來,請舒沅過去與眾人見一面。話也說得好聽,說是大家心懷感激,必得見面道謝。

    舒沅一貫好脾氣,又無瑣事纏身,思忖片刻便隨她去了。

    舒沅回府后,還沒琢磨過來秦夫人的意圖。還是當日,楚宜隨親長前去看望,偶然聽得了秦夫人與婢女所言,才知秦夫人的圖謀。

    秦夫人私下里同婢女說:“這位小姐,樣樣出挑。只可惜身子弱些……不過也要看接人待物如何,聽說她這些年不怎么出來見人的?!?/br>
    楚宜忿忿不平:“她是什么人物,輪得到她來挑?”

    舒沅聽了也覺得奇怪。秦夫人這人,往后她大約也不會有什么往來。且近日為那夢境有些煩悶,便干脆閉門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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