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慶生】

    現代設計的日式餐廳將傳統居酒屋與當代藝術家村上隆繁復繽紛的太陽花風格融合的既衝突又前衛，這是年輕人追求叛逆的新世代歸屬感，在這里舉辦風的二十歲慶生趴踢再合適不過。

    「這是我的男朋友ruben，他是淡江大學大四的地球生物系學長，也是業馀攝影師兼平面模特兒喔?！拐亟鸸雌餽uben的手臂，幸福的喜悅像沾滿了面前那層厚厚的乳白色奶油，甜膩的讓大家來不及閃避。

    門口閃進剛從系辦公室趕過來的培翔，他的期中考試成績讓助教有些擔心，這點讓培翔很是訝異。

    「大牛，考得怎樣？」雨蝶的關心是開啟培翔心靈的金色鑰匙，考的再爛都不重要了。

    「你們看，怎樣？每一科都及格喔，一定比凱爺好?！古嘞杼统鍪謾C，秀給大家看系辦公佈的成績，得意的表情和說出的話，有著眾人無法理解的反差。

    「統計六十二分，幾何微積分才考六十分...都只有剛好及格而已，你是在臭屁什么啦？」肇金的吐槽讓大家總算可以大方自在的笑出來。

    一旁悠哉得意的凱刻意不出聲，也交出自己的手機讓眾人傳閱，每個人發亮的眼神根本就是凱臉上驕傲的寫照。

    「哇靠！怎么可能啊，八十八分，還有系統風險管理九十三分，靠...凱爺你也太會作弊了吧?！古嘞枧で谋砬橥耆幌嘈懦舜蚧@球之外什么都不會的薛大少爺，怎么可能憑實力考出這種成績。

    「靠北喔！我才沒作弊，全都是實力好嗎？」

    手機傳到了風手上，就直接遞給肇金，風當然早就看過了，跟閨蜜一樣同進同出的學伴肯定是第一個知道這天大好消息的人。

    肇金秀給身旁的男友ruben瞧了一眼，怪的是ruben抬起頭的眼神不是對凱的稱讚，反而落在風微笑的側臉，凱的眼角意外地接收到這個不尋常的頻率。

    「哎呦，凱爺真的考不錯耶！還好沒浪費風哥那天晚上幫你整理考古題重點，他熬夜到快四點才睡，我起來尿尿的時候還罵他又沒修企管系學分，干嘛比要考試的人還用功?！拐亟鸢褎P的手機還給他，大家都明顯注意到凱停在空中慢動作的手，以及他深情的雙眼停留在風閃躲的羞澀臉龐。

    這個學伴怎么沒告訴我，他為了幫我準備講義熬夜，凱想起風一個人抱著香菇燉雞和藥燉排骨孤伶伶蹲在恆光橋上的委屈。

    風的傻，風的貼心，風的默默付出和風給的愛，總是靜悄悄地，不說出口，不明白表達，卻又直接深入凱的心坎。物質生活上什么都不缺的凱，無法理解這個學伴竟然還能帶給他未曾想擁有的匱乏，那份匱乏顯然不是金錢買得到的炫富行頭，也不是他少爺脾氣一直以為的理所當然，而是一份濃到化不開的兄弟情誼，不對！他認知的兄弟情誼都是陪他打球，喝酒，嘻鬧，玩樂的朋友，但風給他的比這些還多，難道這就是...凱不敢繼續想下去，心底卻溢滿甜甜的溫暖海流，滲出身上的每一個毛細孔。

    ruben給了肇金一個曖昧的微笑，他們心里都明白眼前這兩個大男孩跨不過界，開不了口的壓抑情感，但雨蝶的嘴卻嘟起頗不以為然的正義感，她想起凱那天在圖書館門口跟甄珍說的話，『逗弄風的感情，只是想證明自己男女通吃的魅力！』抱不平的雨蝶疼惜不知情的風傻傻付出根本不值得。而風只是低著頭猛吃，完全不敢對上任何人的雙眼，尤其是死盯著他看的凱。

    「原來是這樣，那我也要，樊左風，你也當我學伴吧，凱爺幫你包便當，我每天騎車送你去打工，拜託啦！」培翔拉近椅子，左手立刻搭上風的肩頭，風笑著點點頭，氣炸了一旁還陶醉在與風同床浪漫好幾晚的凱。

    「洪大牛，你欠扁喔！跟我搶學伴干嘛？手馬上給我拿開喔！」凱站起身想去撥開風肩膀上那隻故意緊緊摟住風的手。風笑著伸直手頂著凱堅硬的腹肌不讓他靠近，一股刺痛卻在下一秒讓風立刻收回了手。

    「你手怎么了？」凱拉起風的左手，看見紅腫的中指關節。

    「沒事，早上練球的時候吃蘿卜乾了?！鼓敲炊嚯p眼睛關注的尷尬讓風直覺想抽回手，但凱的堅持已經開始一節一節的搓揉，揉化了風的倔強，也揉進了風的心坎里，風提醒自己的雙眼不能一直沉溺在凱近距離的親密泥淖里。

    肇金和ruben倒是挺享受眼前這兩個體保直男一步步變腐的越界曖昧。

    「大牛，你找雨蝶啊，她成績比我好，是我們班第三名喔！」風立刻轉頭，不忘給大牛搭起一座通往愛情圣殿的橋。

    「...可是...」站在橋頭興奮的培翔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還沒跨出第一步開口就怕被雨蝶拒絕，畢竟雨蝶喜歡的是隊長，但培翔深情的眼神卻再也瞞不住壓抑的情感，聰明的雨蝶當然也漸漸感受到這頭大牛對她的特別關愛，只不過他的表達能力跟不上心里激盪的波濤和眾人的屏息以待。

    「...你...可是什么？我才沒空理你勒！大家吃蛋糕吧！」雨蝶嘴角最后的笑讓大家都會心一笑，但卻被培翔誤解成了雨蝶的拒絕，他真的解讀不了女孩們在『真正要』與『不要』之間的微妙差異。

    這份不知不覺凝聚在一起的友誼，是風在沉重的學業和忙碌打工及練球之間最珍惜的心靈慰藉。風走進洗手間不久ruben也跟著進來，這個淡大學長雖然不像凱有迷人的運動員身材，但是骨架高大又斯文有禮的氣質，給人即將踏入社會的輕熟沉穩，或許這就是肇金口中經常說他嚮往的安全感吧。

    「小金金說你喜歡看攝影展，還說你會拿作品去參賽？」兩人的視線在鏡子里交會。

    「嗯，我喜歡好看的事物...等等！」鏡子里的ruben撥了一下額前的發稍，視線停留在風轉身離去凸翹的臀部線條上。ruben立刻回頭拉住風的臂膀，跨步上前直接吻在風來不及閃躲的唇上。

    「你在干嘛？」不只是驚訝，更有一種內疚涌上心頭，強吻他的是最知心摯友的男朋友，怎么可能會有這種荒謬的事發生，風使勁推開ruben，他害怕這個秘密會在將來某個時間點撕裂他和肇金密不可分的友誼，用力抹不掉的是對方在唇上無形的放肆與噁心的濫情。

    「...就當做...我送你的生日禮物?！箁uben的嘴角揚起了自以為是的風流。

    走進門的凱打斷了詭異的尷尬，他突然不喜歡ruben這時囂張的笑臉，以及映射著他更不喜歡的委屈，那委屈明顯地掛在風糾結的眉心。

    *****

    凱的重機帥勁地停在風打工餐廳的后門外頭，雖然風總是堅持不麻煩他，但風抱著凱的腰，胸口貼著凱的背從政大到打工餐廳這段車程，卻是凱每個禮拜最期待卻絕對不能說出口的十八分鐘，這也是凱已經答應風教他騎機車，卻遲遲沒有開始行動的原因。

    「等一下，這個送你?！拐掳踩?，凱從胸前的kriega重機背包里拿出一個發絲銀低調包裝的盒子。

    「不是大家都一起合送背包了，你干嘛還買禮物給我?！癸L接過禮盒，他不想總是虧欠著凱，雖然錢對凱而言不是問題。

    「我對你的好，能跟他們混在一起比嗎？」這句霸道的話，搭配著凱坐在重機上俊帥的模樣特別迷人。

    「你打開來看看?！箘P立刻轉換成溫柔的口氣，期待著風臉上的表情。

    「是mizuno，這是排球專的waverider23！」就像第一次看到世界第八奇景琥珀宮寶藏的尋寶人，真正感動的不是寶藏的多寡，而是親眼驗證寶藏存在的真實感。風的雙眼捨不得多眨一下，捧著眼前夢幻的球鞋，風沒有歇斯底里的興奮，卻有著心底最深層的激動，風的眼角已經泛起不爭氣的淚光，回應給凱的淺淺微笑不是滿足而是真誠感謝。

    「怎樣？喜歡嗎？你穿看看合不合，如果不合我馬上拿去換?！箍粗@一幕，凱的心里用疼惜取代了得意。

    穿上新鞋的風精神抖擻，彷彿排球場上已經響起冠軍的歡呼，為這個全國hvl最佳攻擊手喝采。凱蹲下身，在風腳后跟伸進一根手指量測，結果意外地合腳，凱的呵護是情人般的貼心與無微不至，風已經迷失在這一刻的浪漫里。

    「這是我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擁有一雙自己全新的球鞋?！寡劭艏ou強忍著感動的顫抖，眼中的淚光泛著對生命恩典的知足。如果凱不輕蔑他卑微的道謝，風多么希望能上前給凱一個真心的擁抱，無法從破碎家庭得到的溫暖，竟然意外地從眼前這個男孩身上獲得，風不敢妄想這份甜蜜的幸福能夠延續多久，只想用心去感受這一秒定義的永恆。

    凱的雙眼透出對風的憐惜，聽風這么一說，這句肺腑真言瞬間竄酸了鼻頭，想想自己的鞋柜里不知道有多少雙球鞋，有的還只穿過一兩次，風竟然到二十歲的今天才有一雙屬于自己全新的球鞋可穿，往前一步，凱真的忍不住給了風一個擁抱，雙手圍起一圈鋼鐵般堅固不摧的避風港，緊緊的守護著懷里的風，悸動的心跳說著無聲的真心承諾。

    「謝謝你！」含著淚轉身離開的背影，是風留給凱無盡心疼與不捨的印記。

    亮起的路燈，溫暖了水泥城市里許多孤寂或不幸的靈魂，望著那個背影，凱漸漸地露出了笑容，因為他終于知道帶給一個人幸福的偉大力量，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勇敢地付出真愛，是他接下來的人生，唯一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