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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記得?」由聲音能聽出冰塊女的驚訝,我搖了搖頭:「對一些片段有印象而已?!?/br> 「昨天忙到那么晚,怎么今天不先好好休息?」忍不住我還是問了,預先過濾掉我不想了解的部分,當作是最后一次的試探。 「最后一場比賽了,沒來就再也看不到了?!勾痤}果然是冰塊女的強項,模稜兩可曖昧不清,可她確實回答我了。 「……也是,彥恩他們今年可就要升高三了?!刮异o滯一會,選擇了語句里其中一個解釋,我逕自期望的解釋,裝作不曉得她話中有話。 一陣清脆響亮的金屬擊棒聲,同時引起我和冰塊女的注意,主播臺清晰的播報:位于顯京的二號捕手洪彥恩在最后這一棒響亮了打出全壘打,外野手招架不住啦!漏接、漏接、還是漏接!一舉讓顯京奪得三分,打破了雙方一直爭斗不下的僵戰,暨東已經無力挽回了,今天的勝者就是顯京! 原本六平的計分板忽然轉至九比六,整個過程消耗的時間僅在一瞬之間,讓人始料未及。 「看吧,就說不到最后,誰也不知道結果如何,棒球場上,一顆球就能扭轉命運。走吧,該去恭喜他們了?!?/br> 我點著頭,跟著冰塊女一同來到選手休息室,剛好看到正被所有人圍成一圈不斷被往上拋的彥恩。 英雄也是不好當的阿,要我被這樣拋,沒幾下就頭暈了吧。 同冰塊女在休息室觀望一陣之后,陸續有人發現我們的存在,大伙也才收手放過彥恩,不過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為負責帶領球隊的教練吆喝著讓大家盡速收拾隨身物品,彥恩瞥了眼給哲興,哲興立刻點了點頭,似乎是幫彥恩收背包去了。 「喲,姓梁的你來啦,我剛剛的表現怎么樣?」彥恩將頭仰高四十五度角,掀起的嘴角泛著得意。 「的確不錯?!贡鶋K女點著頭,給出真心的表揚。 「哼,那是自然,只要有我……」 「但今天只是預賽對吧,要我打馬屁的話等你們決賽贏了再說?!挂宦牭椒Q讚,彥恩翹起鼻子正準備開始邀功,卻被冰塊女狠狠給滅了威風。 「好啊,以為我做不到???」彥恩不愧是彥恩,一被刺激,整個人眼神都不一樣了,原先驕矜的模樣此時又盛滿了斗志。 「就怕你做不到?!贡鶋K女輕輕笑著,一臉挑釁,我認為并非是她輕視彥恩,反而相反。她慣于使用激將法去激勵別人,而剛好,彥恩就是最適合使用激將法的那類人。 等等,若照這么說的話,冰塊女不就是從一開始就選擇用她的方式一直鼓勵著我嗎? 「如果我在決賽贏了的話,你之后還會一直來看我比賽嗎?」彥恩問著,表情肅穆,與其說是詢問,更讓我感覺到他的不捨,這是我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與他年紀相符的情感,而不是平時用來偽裝自己的倔強獨尊。 但……明明我站在冰塊女旁邊,他目光卻只向著冰塊女,該死阿這小子,還真的把我完全當成空氣了對吧! 「那也得要有讓我看的價值?!棺爝呅σ馕礈p,即使沒有說清會與不會,冰塊女依舊將這個問句回應得無懈可擊,彥恩沒有說話,昂起的唇型已經替他說了當然兩字。 告別了彥恩他們,我和冰塊女一同走向停車場。 「副理……我可以抱一下你嗎?」儘管聽起來厚顏無恥,我仍是鼓起勇氣問著冰塊女,這個感謝遲到太久,早已不能以一句謝謝言清。 「性sao擾嗎?」聞言冰塊女哼了一笑,向我投了一問,從語氣里分不清她是開玩笑還是當真,但臉上戲謔的表情已昭示她的想法。 「當然不是!」急忙澄清,就怕自己的一個無意識舉動又讓她誤解。 「之前曾有一段時間,我不僅沒有發現自己的不足,還總是自以為是地質疑你的決定,自說自話又擅自揣測你的想法,從來沒有好好的去了解或以你的角度去想;直到剛剛才發現,無論哪一次,你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每次都是先想到我,可是、可是我……」我不僅沒有察覺到她的苦心,甚至還一次次的誤解了她的好意,我真對我遲鈍的程度感到五體投地。 腦中還沒想好該怎么將自己的心意傳遞給冰塊女,話說著說著就詞窮了,但冰塊女臉上掛著淡淡的笑,似乎我不用再多說什么,她也能明白我想說著是什么。 「知道我在慶功宴上見到你的第一個想法是什么嗎?」她問著我,但問句的答案似乎只有她才知道。 「阿?」腦中一片空白,頓時停止思考要以什么形容詞填補我前一個未完的句子,她馬上就掌握了對話的主導權。 「忽然覺得一生當中能獲得的幸運值,在一瞬間被全數消耗的感覺?!?/br> 「……是在說看到我讓你覺得很衰的意思嗎?」 「我的意思是,我很幸運?!孤犕晁难a充,心跳似乎在一瞬間對上她說話的節奏,我詫然地看著她,同時對自己紅得不爭氣的臉感到不甘心。 為什么每次她都能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這種讓人害臊的話。 「我從未想過我們會再見,更沒想過會是以什么形式,即使過了再多年,心里有一塊地方,還是在乎你。無論你是否記得,你確實改變了我,你確實造就了現在的我,所以,不要再妄自菲薄了?!骨那牡?、不經意的,內心最柔軟的部分就這樣被她扒開,逼著我接受著她的言語里滲出的溫柔。 「怎、怎么突然跟我說這些……」太不對勁了,跟平時相比實在坦率過頭了,還沒想到怎么回應她,懷中便先感受到她的體溫,腦袋死機,我只聽見我不聽使喚的心跳劇烈鼓動。 「沒什么,只是突然想到,有些話不講出來,對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明白?!惯€來不及將雙手反扣在冰塊女身上,淺淡嗓音便在我耳邊拂過,我像尊石像站立不動目送她離開,只因為她轉身前留下的表情。 她的聲音,她的表情,全都溫柔地令人難過,她離開的背影,若有似無的,我好像聽到了再見。 不要走。 留在我身邊。 ──我一個都沒能說出。 看完比賽后,一如既往得回飯店值勤,走進辦公室就見到保身哥正喝著咖啡,我猜他是剛巡完樓回來。 「六折,去總部的人選已經發布在公佈欄上了?!箍吹轿?,保身哥便把剛到手的消息分享給我,我點點頭,的確聽說最近便會公告審選結果。 「喔,是嗎?所以你放棄去總部了嗎?」最后的人選是誰我早就心理有底,讓我比較在意的反倒是另一件事。 「你早就知道了?」保身哥臉上的表情并不驚訝,我想不只我,他也早就知道了,只是依舊選擇逃避而已, 「沒,只是覺得以你的條件要去總部太不利了?!狗畔鹿掳?,我走向咖啡機切下開關,機器啟動時連著聲響,咖啡液和牛奶兩管噴管雙管齊下噴流入杯,數秒后,就是一杯熱騰騰的咖啡。 「呿,從一開始就不看好我???」咂了聲,保身哥喝完咖啡,順手拿起報紙便開始翻閱,嘴上不忘跟我互聊。 「是不看好你用總部來逃避吝嗇姊?!拐l不知道他當時打著如果被總部選上了就拍拍屁股走人的算盤,如果真的選上他,我想他也就真的打算一走了之,不去面對他和吝嗇姊之間的問題。 「被發現了。那你呢?副理可是下週就得準備去總部囉?!贡I砀绱蚱屏俗屛页掷m自欺欺人的籌碼,揭示了我一直不敢確認的事實。 果然是她嗎……于這件事上知道自己的猜測全無差錯,并不是一件開心的事。 「我攔得著她嗎?而且,我能攔她嗎?」無論怎么看,怎么想,對比總部,我能有什么理由能留下她? 比起這里,總部的確更適合她。 「也是?!龟H上報紙,保身哥起身,翻了翻班表:「但你也不要有樣學樣嘛,我是想要直升總部來逃避,你則是用排班阿?!?/br> 被保身哥揪個正著,我刻意將下週的班次弄成全休,為得就是躲避親眼看到冰塊女離開飯店。 「別傻了,像你這種飯店主力,怎么可能有這么夢幻的休假,肯定休到一半就被緊急召集?!箤W著我當時的語氣,就像當時的我一樣,他也正在要我打消算盤。 「那就隨時召見我,小的領薪水自然悉聽尊便?!菇巧珜φ{,我發現我能說的答案跟保身哥其實差不了多少。 「六折,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副理去總部后,就不會再回來了?」保身哥吐了一口氣,接下來說出的話對我而言又是一項尖銳的事實,我不想面對的事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