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我再問一次,副理,我們在一起好嗎?」 冰塊女沒說話,唯一的答覆僅是垂下了黯然的眼,對于她的回答,我并不意外,也不著急。 她或許不知道,昨天我向著睡著的她悄聲詢問同一句話,也早已得到她的回覆……只是我不想接受。 固然清楚意識矇矓的她比清醒時要來的坦率,但有很多事情、很多話語,不是在她神智清楚時說的話便能賴帳。 「不要?!鼓曃規酌牒?,冰塊女給出了回應,眼神仍是那般泫然欲泣,讓我不禁興起捉弄她的念頭,俯身傾近她,將我們之間的距離縮短一大截,她縮了縮瞳孔,無法立即應對我突來的反應,只得往后退了一些。 「副理,我可以吻你嗎?」故意停在距離冰塊女兩指幅寬,盡收她眼里的戒慎恐懼,我不自覺笑咧了嘴,明明她隨便揮我一拳或拐我一腳,都能讓我倒地不起,可每次當我直視她眼睛時,她總是會忘了這么做。 「……你靠太近了?!怪獣晕业囊鈭D后,冰塊女下意識又往后倒挪,一點都沒發覺她的舉動有多么危險,一張椅子能禁得起她這樣后退幾次阿? 「不近點就親不到你了?!刮艺f著,同時將空間的右手置于冰塊女的后頸,抑止她繼續往后傾倒,一個往前,她剛剛竭力拉開的距離隨即付諸流水,本來覺得這個時候我就會領到遲來的拳打腳踢,但冰塊女予以的唯一攻擊竟是閉上雙眼。 我抽身退開冰塊女,壓下桌上聯絡廚房的按鈴器,清脆的鏘聲馬上讓她睜開了眼。 「我想我們該開始吃飯了?!刮蚁蛩郎\施一笑,為我的行為作了註解。 「……jian詐?!贡鶋K女臉上頓時刷紅一片,我看著看著臉也猛然蹭出了熱,本來只是想整一下她,結果連著把她的羞窘回饋到我身上了,假裝沒聽到她微小的埋怨,要不是及時抽開,我真的會忍不住吻上她。 ──要是jian詐一點就可以非禮你實在是太值得了。 鄰近暑假結尾,顧客比平時多上兩三倍,無論是否特意以總部當作目標,即使不想,也不得不應付龐大的工作量,日子一天比一天忙碌,也隨時都有讓人措手不及的緊急情況發生,但一天仍舊是二十四小時,熬過便能迎接下一天的到來。 不知不覺中,距離彥恩比賽的日子就在明天,這期間除了在例行的干部會議能見面,我和冰塊女基本上毫無交集,沒有多馀的機會能夠向她確認行程。 下班時間即屆,看來今天的我同樣沒機會,將比賽的資訊以簡訊傳入冰塊女手機,我便走到商店街間晃,怎么說明天對那些傢伙都是個大比賽,就看看有什么東西能夠犒賞他們的吧。 腦子想起與彥恩初見時的場景,我不禁莞爾,要不是冰塊女,或許我還沒機會給那群毛頭小子買禮物呢,如今想起來真覺得緣分真妙。 繞了兩三圈,還是沒找到有什么禮物可以送那群傢伙,只好打道回府,禮物嘛……就明天送個運動飲料了事好了,我滑開手機螢幕看了時間,才知道我已經在商店街上兜轉了三個小時。 ──而我沒有收到冰塊女的任何回覆。 我原本以為心里的失落可以讓我徹夜無眠,若明日冰塊女沒來,我還可以假裝可憐兮兮地賣點苦rou搏取同情,誰知身體一接觸到床,壓抑在體內的痠痛感馬上接上感知,搞得我連入睡前的寧靜都沒享受便進入夢鄉。 醒來后抓起手機一滑,上頭顯示的時間差點讓我摔下了床。 我居然睡過頭了,彥恩他們的比賽早已開打逾半小時,先別說要賣苦rou給彥恩看了,現在別先錯過他們的比賽才是首要之務。 一到球場,我急忙跑上觀眾席,看著彥恩他們的比賽還沒結束,著實松了一口氣,等等見到彥恩那群傢伙不至于太尷尬。 觀眾的人潮雖多,勉強卻也能找到座位,一坐下我便將精神全放在比賽上,比賽來到七局下半,比分六比六,顯京對上暨東,我認出站在投手丘的投手是哲興,看來守備方是顯京。 一個三振,記分板又添了個零,雙方攻守交換。 「你遲到了?!苟呁蝗豁懫鸨鶋K女的聲音,嚇得我倒吸了一口氣,轉頭一看才發現她就坐在我的右邊,看比賽看得太認真,絲毫未覺周圍的動靜,她是什么在我旁邊的?剛剛,還是一開始就在? 「一不小心就睡過頭了?!箤ο蟛皇菑┒?,自然而然就坦實托出,冰塊女哼了一聲,嘴角揚起了些微弧度,雖然不明顯,但臉部表情的微調往側邊看是一清二楚。 「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出現……」忘記上一次跟冰塊女會面時是哪時候了,兩天前?還是一個禮拜? 「不是都跟你說我會來了嗎,你是睡迷糊沒有看到吧?」這次冰塊女笑出了聲,我則不可置信地拿出手機翻看。 ——我會去。 三個字簡潔俐落,來自今早的凌晨兩點,早上應該是趕忙來到球場,所以忽略掉收件匣右上角那個數字一。 雖然問句總算是得到回覆了沒錯,但是這封訊息也是我今早才收到,也就是說,眼前這個人忙到凌晨兩點還醒著,而且估計是連睡都沒睡就直接來看比賽。 「別用那一臉嫌惡的眼神看著我,我可是有回家沖過澡才來的?!贡鶋K女看著我的表情,讀取我究竟想表達什么,可整體意思卻與我本意相違。 重點整個錯了這位大姊,誰會在乎你是不是淋浴過才來,重點是你整晚都沒睡! 心中暗暗升起了怒火,連我都覺得這團火來得莫名,細究起她熬夜原因卻又感到無力,是為了什么而忙到那么晚?我不敢問,也怕自己不能承受。 「副理覺得這場比賽彥恩他們會贏嗎?」看回比賽,雙方僵持不下,即使好不容易上壘了,也會在被對方逮到機會進行觸殺,比賽很有可能拉至延長。 「比賽不到最后,我怎么會知道結局呢?」沉靜的聲嗓帶有一絲輕笑,像在笑我也像在自嘲。 「上次不是還挺有自信的嗎……」我小聲咕噥著,想藉周圍嘈雜的打氣聲作掩護,可惜咫尺間的距離還是讓冰塊女盡收入耳。 「棒球這個東西啊,不到最后一秒誰也不知道勝負的,即使不小心讓敵方上了壘包,只要把對方全都三振,對手再厲害也沒有辦法得分,但反過來說,只要一上壘包就有得分的機會,就目前兩方的局面,要戰成平手也是有可能的?!贡鶋K女簡單說明著棒球的規則,有了一次經驗,這次我就比較能聽懂她話里的意思。 「為了上壘包,揮了棒就一定得跑嗎?」私自將一些詞匯借代成其他意思,我繼續提問。 「不跑的話剩下的結局只會被人接殺或觸殺,只有跑才有可能安全上壘?!?/br> 「為了上壘而跑,那會不會跑著跑著,就不見了?」 「你在暗喻什么嗎?」冰塊女一下就聽出我的弦外之音,停滯片刻便反問著我,早就知道有被抓包的可能,我沒有太驚訝,淺淺的回她一個笑。 「無論跑者再怎么跑,最終的目標都是本壘,所以無論如何,要相信跑者一定會返回本壘?!贡鶋K女最后依然選擇回答我,但我不知道這個答案是只針對表面,還是連內里都有兼顧。 「如果我不相信呢?」 「除了相信,別無他法?!沟恼Z氣像是對我宣告了死刑,壓得我什么話都說不出。 「這件事你可能已經忘記了,但我一直記得,高中常有同學誤會我考試作弊,可能就因為我某一科總是贏過全校第一的你,但當時的你卻站在我這邊,反過來說其他同學無聊,我曾問你為什么相信我,你卻說……」 「如果真的要我給你一個理由的話,就當作我喜歡你吧?!刮也逶?,搶走了冰塊女準備說出口的臺詞,她忽然愿意提起高中往事,雖然不知緣由,我卻好像能讀懂她想說的話。 ──請你相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