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終結眼鏡蛇
負責接送明樓明誠的人表面上是來到重慶才找的司機,但實際也是軍統特務假扮的,對于「周經理」帶著「趙老闆」能進這么大的酒樓吃飯而他卻只能守在外頭,不免有些凄涼感。 一樣是出任務,人家闊少出任務就是不一樣,軍統訓練班出來的人身分向來保密,這名特務對「周經理」就更好奇了。 剛才他與幫林參謀開車的那名特務一起在巷子里抽了根菸休息一會兒,聽說了周經理買了套長袍送給趙老闆,居然就要百多元,他上回出任務,他跟另一名女特務買了兩套衣服、兩件大衣、兩頂帽子,也不過才花了七十元。 抽完了菸回到車上,他又等了許久,心想他們兩個這頓飯吃得還真久,瞥眼看見了后座座椅上放著一個提袋,突然好奇一件百多元的長袍到底長什么樣,他探過身拿來提袋,卻發現提袋里只塞了一團舊報紙,哪里有什么衣服。 那名特務不解,不明白進了服裝行為什么不買衣服,不買衣服就算了又為何要用提袋裝著報紙團,還有店員說的用百多元買了長袍又是怎么回事…… 這名特務一驚,連忙提著紙袋跑向林參謀坐著的車。 「林參謀?!?/br> 「你來做什么?」林參謀留心著酒樓大門,怕明樓及明誠剛好走出來撞見這一幕。 「他們可能跑了?!顾緳C特務把服裝行的提袋交給林參謀,林參謀一看里頭沒有衣服卻放了報紙團,大喊不妙。 「快!快進去!」 「是!」 結果一行五人衝進了明樓訂下的包廂,一桌好菜吃了七、八分,一旁的椅子上整齊的放著周經理及趙老闆剛剛穿進來的大衣及長袍,哪里還看見有其他人。 此時,酒樓的服務生也進來了,推著推車就是準備要收拾的模樣,林參謀抓了人就問。 「人呢?剛剛在這里用餐的兩個人呢?」 「結完帳走了,他們說還有朋友在里頭用餐,要我們半小時后再來收拾,各位用餐完畢了嗎?能收拾了嗎?」 林參謀知道明樓兩人應該是識破這次任務的騙局了,立刻跟酒樓柜臺借了電話,打到了電報局去。 林參謀假裝公干要找報務員,得到了文件已經被取走的消息。 「走!立刻去電報局?!沽謪⒅\對身后的屬下下了令,五人兩車,就迅速的往電報局開去了。 *** 一間簡陋的小旅社,明樓睡著躺在那張看就十分不舒服的鐵床上,若不是拜明誠所賜,明樓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睡這種床。 明誠坐在床沿,看著右手被他以手銬拷在床頭的明樓,伸出手指貪戀的輕撫著明樓的面頰。 他只能趁著明樓睡著的時候這么做,他醒了就再也不能這么放肆了。 明誠由大衣內袋里拿出那封由電報局取來的文件,這個任務,他會自己走完,他知道大哥不會接受他的安排,但明誠也想過了,先將大哥軟禁在這里,然后找機會告訴大姊,大姊自然會完成之后的工作。 看是要祕密把大哥送出國還是隱姓埋名送往其他地方,總之……明誠不會再讓明樓回軍統,或是……組織了。 「我竟然著了你的道?」明樓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簡陋旅社的房里,或許是看見明誠就好好的坐在一旁,所以明樓并沒有驚慌,他動了動身子,覺得麻藥還沒全退,所以索性不動了,倒是開口讓明誠來服侍自己:「扶我坐起來?!?/br> 不是讓他解開他?明誠還以為大哥會大罵他一頓,但他還是依了明樓,把他扶起來靠坐在床頭。 明樓回想著記憶在哪里停止的,他記得他們一起走出了酒樓,明樓決定要先去電報局取文件,然后找個地方待到飛機快起飛的時間,再出發到機場去,給軍統的人一個措手不及。 但明誠卻說既然第二小隊埋伏在電報局,那么就不能是他們兩人去,所以提議先找地方待著,再買通個不相干的人去取文件。 明樓接受了明誠的建議,當下就想往街上去找大飯店,明誠卻說不行,既然所有人都覺得他會去找大飯店,那么他們就偏得往小旅社去找。 明樓還記得他到旅社門口時還一臉嫌棄,被明誠好說歹說的勸上了樓進了房,接著,就有人用手帕摀住了他的口鼻,那個味道不陌生,只是……從來都是明樓拿來迷昏別人的,還沒人用在他的身上過。 「文件取了嗎?」明樓問著,這個任務不能失敗,他可一刻都不想再待在訓練班了。 明誠把手上的文件晃了晃,明樓拿起桌上的電話,被明誠壓住了手,明樓陰鷙的眼神落在了明誠的臉上,讓明誠不自覺示弱,松開了手。 明樓撥給了柜臺,說了轉接號碼,不多久,對方接起電話,兩方互通了一句暗語后,明樓把電話給了明誠:「說地址?!?/br> 明誠咬著下唇,不肯開口。 「不是軍統的人?!?/br> 不是軍統的人,那是什么人?明家的人?還是……組織的人? 「說!否則等會兒有你好看的?!?/br> 明誠還是倔強不開口,明樓也很有耐性,沒有被拷住的手一伸,就把明誠給摟進了懷里,下一刻,就是俯首吻住了他。 明誠嚇的瞪大了眼,很快的雙手就推拒了起來,明樓還不肯罷休,明誠索性用力咬了明樓的唇。 明樓這才放開了明誠,姆指拭過自己的下唇,看見了上頭的血液:「我只要問柜臺就可以拿到地址,但這跟你給我的不一樣,會讓我決定要怎么處置你?!?/br> 明誠懼怕明樓的那雙眼開始厭惡他,只得接過話筒,向對方報了地址。 明樓這才滿意的把電話掛上,又靠坐回床頭,麻藥還沒全退,剛剛強吻明誠用了他太多力氣。 「大哥剛才為什么吻我?」 「我就喜歡吻你,你等等再惹我生氣,我就再吻?!?/br> 明誠像被貓咬了舌,沒再深問了。 明樓看了他一眼,滿意他的乖巧,便接著問了:「怎么拿到文件的?」 「我找了個土家族人借了一套衣服,換上后跟他一起進了電報局,我讓他拿著戒指跟報務員取得文件,一出電報局趁軍統特務還沒追上來就給了那個土家族人一點錢,我就帶著戒指及文件與那人分兩路走了,我在小巷子里換回衣服,在暗處看著軍統的特務跟著那名土家族人進了他們的聚落,我則回來這里?!?/br> 「接下來呢?你的祕密任務是什么?」 「殺了你?!?/br> 明樓思考起來,軍統需要他進入新政府,不可能下達殺了他的祕密任務,會是組織嗎?組織應該更不可能,畢竟他目前所做的一切全是組織下達的命令,怎么可能會有另一個殺了他的祕密任務。 莫非明誠不是軍統的人也不是組織的人? 「既然要殺,你多的是機會殺我,為什么反而是把我拷在這里?」 「大哥,你是一個學者,特務工作不適合你,這是我唯一救你的方法,我去機場前會通知大姊,大哥你從此遠離這一切吧!」 「你覺得我是那種偷安的人?」 「我不知道大哥你是哪一方的人,我只知道,我不會背叛我的信仰,但前提是在你安全的情況下?!?/br> 明樓鮮少看見如此慷慨激昂的明誠,他總是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像他的影子,不出聲,但總是在。 「你沒殺了我卻回軍校,你知道自己會有什么下場?」 「若救國的工作還需要我,他們自會留我,若不需要了,為了大哥死,我無怨?!?/br> 明樓抓住了明誠的衣襟,把他扯近前來,明誠的那雙眼總是像鑲了星子一般的明亮,明樓最愛這雙清澈的眸子,那是陷身在煉獄中的自己唯一能見到的光明,如今,為什么他的小阿誠也一腳踏進這煉獄里來了? 「阿誠,我們明家三兄弟,我總想著,我一個人為國犧牲就夠了,我希望你擺脫過去的陰霾生活在陽光下,我希望明臺永遠無憂無慮當他的熊孩子,所以當時我不想讓你進軍統,卻不承想,你已經在更早的時候就陷入了?!?/br> 「大哥,我沒有那么偉大,我的信仰不是救國,而是你,因為看見了你對現況的無能為力,所以我投身救國的行列,只為了能為你心中的理想,付出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心血,可若這份救國的工作必須用你的性命來換,我會毫不猶豫的捨去?!?/br> 明樓因為明誠的話震懾,心頭泛起了暖意,如果那個夢是真的……明樓想起剛剛在明誠背上看到的印記,知道那非??赡苁钦娴?,那么,他與明誠之間是不是能有不一樣的關係? 「阿誠……我們之間有沒有……」 「大哥!你剛才打電話給誰?」 兩人幾乎同時問出口,而且似乎也是兩個人都不愿意回答的問題,尷尬的沉默瀰漫開來,直到電話再次響起,明誠接了起來,柜臺說有訪客,明誠讓柜臺的人放人上來,柜臺的人頗不悅,說是雖然房間大,但多住人要加錢。 「就只是訪客,一會兒就走了?!?/br> 柜臺得到了準信,就沒再多說了。 「我的身分還不能曝光,由你去見他們,你把文件交給他們,后續的他們會處理?!?/br> 這間房對明樓明誠來說是簡陋,但對這間旅社來說算是上等房了,里頭有臥室,外間有客廳及一間衛浴,算是一個套房。 明樓讓明誠把房門虛掩著,他要聽到外頭的對話,明誠則去了客廳等待。 明樓看著明誠離開了,這才有了動作,他舉起被拷住的右手,扳動了右手姆指,咔的一聲骨頭錯位,明樓的手順利的由手銬中脫身,明樓這才一扳,又把右手姆指扳回了原位。 看來,在明誠面前有些祕密還是有必要的,至少這樣明誠就不會認為只拷住他右手就算拷住了他。 不一會兒,外頭有人敲門,明誠上前打開,卻不意會見到認識的人。 「你……」怎么是她?竟是蘇醫生? 黎叔看著兩人的互動,明白了兩人似是認識:「你是我們的上級?」 上級?明誠還沒搞清楚明樓的身分,只能說得模擬兩可:「不算是,我也是奉上級命令等在這里?!?/br> 「文件給我?!?/br> 「你知道文件你不能帶走吧!」 「自然?!?/br> 明誠把文件給了黎叔,黎叔小心的在封口涂上特殊的藥水,輕輕的揭開了封口:「看來你們兩人認識,有什么話去一旁說吧!說清楚,出任務的時候不能有疑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