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桔梗初任務
這次的任務真的不難,就是到重慶去,與總部的人取得聯系,并與聯絡人交換文件,這是每一對從軍統訓練班出去的生死搭檔畢業之前都必須完成的任務。 交換文件是例行工作,所以沒有危險,但王天風一開始說的可能有危險也不是假的,畢竟敵方陣營不知道這回的任務便罷,若知道,對機密文件定是勢在必得。 「明樓,你對外身分?」 「重慶銀行儲蓄部經理,周亞新?!?/br> 「明誠呢?」 「受這位儲蓄部周經理邀請,到重慶銀行年會上唱一段戲的京劇名伶趙謹恩,拿手的角色是『青衣』?!?/br> 「雖然此去沒有真的需要表演,但若有意外明誠你可能需要真的來一段,你可行?」 明誠與明樓相視一笑,彷彿這是個不用擔心的問題,王天風挑眉愿聞其詳,卻聽見明誠這么回答:「我大姊平日里最愛聽的就是《梅龍鎮》,我與大哥經常唱給她聽?!?/br> 「你還會唱戲……不!」會不會唱不是重點,唱什么才是!王天風深呼吸了幾口氣冷靜,才接著說:「你們兩個唱梅龍鎮?」 「不信?想聽一段?」明樓倒不介意張口就來,但總得給把京胡伴奏吧! 「不!我不想聽!聽兩個大男人唱梅龍鎮,像什么樣?」 「怎么說話的,你不知道京戲名伶有多少男人唱旦角嗎?」明樓那一臉的鄙視,說有多看不起王天風就有多看不起。 其實也不能怪明樓及明誠愛氣他,誰叫王天風總是像蟋蜶一樣,小小一點刺激就跳腳。 王天風只想快快打發他們:「明天早上八點出發,四小時內抵達目的地,十二小時完成任務,然后到達指定地點,會有人接應你們,還有,這個戴著?!?/br> 王天風拿出了兩枚戒指,戒臺是白金,中間鑲著的是翡翠,看得出來兩枚戒指是對戒,有點年份,但價值還是不差的。 「這是什么?」明樓接過戒指,又是一臉嫌棄,這么老舊的款式,怕是明堂大哥都不肯戴了。 「證明你們身分的戒指?!?/br> 「這個是女戒吧!」 「戒環可以調整,有時的生死搭檔會是一男一女,這對戒就會變成婚戒?!?/br> 「軍統就這么窮,買不起另一只男戒,遇到兩個手指粗的怎么辦?」 「戴尾指?,F在是戰時,有錢當然是用在購買軍需,難不成還拿來買道具?」 明樓也不再多說了,接著很自然的把那枚女戒給了明誠,明誠接過戒指,很無奈的看了明樓一眼,憑什么他就得拿女戒。 明樓伸出他那雙大爪子,雖然手指長,但比明誠的手指粗了不少,明誠舉起自己的手,不用比也知道誰注定該拿女戒。 明誠認命戴上,調整到最寬,堪堪能戴進無名指,明樓倒是毫無懸念,輕易的戴在無名指上。 沒多久,郭騎云敲門進來,送上了兩套衣服。 一套長袍,自然是給京劇名伶趙老闆的,另一套西服,給的是銀行周經理。 明誠自小受的西洋教育哪里穿過長袍,才剛要開口,王天風舉起手:「不想穿就自己去買,去了重慶再買,記得,軍統不會認這筆帳,用你們明家的錢買?!?/br> 如王天風所愿,明樓及明誠隔天一大早便被軍車給送出了軍校,四小時后,兩人就抵達了重慶。 重慶是一個很大的城市,熱鬧的街道上可以看見穿著傳統服飾的土家族人,也可以看見穿著棉襖或西服的漢族人,當然也有穿著新式洋裝制服的學生。 載著明樓及明誠的車子在街上一間大酒樓前停下,司機下車來為明樓開門。 「周經理,酒樓到了,位置也已經訂好了,是個包廂,清靜?!?/br> 明樓下了車,禮貌的躬身比了個請的手勢,穿著長袍的明誠這才接著下車。 「趙老闆,先用餐?」明樓可從來沒對明誠做過這么恭敬的姿態,覺得新奇,看了一眼明誠臉上的表情,知道明誠跟他想到一塊兒去了,因為他臉上的笑容,帶著促狹。 「全憑周經理安排?!姑髡\也入了戲。 在大酒樓前面,看來再平常不過的畫面,但落入對街車里人的眼里,難免報以冷笑。 坐在車里的人是林參謀,軍統訓練班的特務要畢業之前的考驗向來由他來執行,在他的手中,還沒有一對生死搭檔是一次就能過這個關卡的。 「還真有模有樣的?!关撠熼_車的軍統特務說了這么一句話,卻換來林參謀的冷哼! 車上除了他還有三人,這些人是總部的人自然不知道這回來完成任務的人是誰,但林參謀清楚得很,眼前的人是誰?是明樓,是上海第一世家的公子,到這種地方吃飯,只能算是他的日常。 至于明誠,雖然只是明家的一個僕人,但自小被明樓帶在身邊,自然也不顯侷促。 但相比于明樓,明誠的表現更令林參謀意外,明誠雖然高窕精瘦,平日在軍校訓練時,多的是比他高大、比他壯的軍人,但與他們對戰起來明誠從來不覺吃力,甚至可說未嚐敗績。 可現在他扮的是一個京劇名伶,唱的還是青衣,一舉手一投足都帶點陰柔之氣,但又不是那種讓人看了覺得不快的娘氣,這么一看,還真有一點氣質端莊的大家閨秀之感,只不過……穿著長袍罷了。 「王處長給安排這么高級的酒樓?」開車的那名特務打量了一下這間酒樓,重慶是座古城,這里雖是大街,但還帶著一點古樸的味道,就連酒樓也還不脫古代酒樓的風貌。 「當然不可能,是這位『周經理』安排的?!?/br> 「這么大的酒樓?他什么背景?」 「你問這么多做什么?總之是個闊少?!?/br> 的確是闊少,這名特務想起他們來酒樓之前先去了趟服裝行,他們走后他派人去打聽,服裝行的店員說是周經理給趙老闆買了一套長袍,就這么一套長袍,周經理花了上百元,眼睛連貶都不貶一下,的確很有錢。 明樓與明誠進了包廂,很快的菜便上齊了,明誠看著明樓由大衣內袋里抽出王天風交付的那封要與軍統總部交換的信,沒有一點意外的邊吃邊看著明樓撕去了封口,抽出里頭的信紙。 「不問我怎么拆了?」明樓抽出信紙剛要看,就看見明誠蠻不在乎的認真吃飯,這孩子,就只有吃老是這么認真。 「一路都有人跟蹤我們,前腳我們出了服裝行后腳就有人進去打聽,我怎么傻也會發現這趟任務有古怪?!?/br> 「你是這樣才發現的嗎?若真是這樣,你不會在買了衣服之后,多給店員小費,跟店員說若有人問起我們買了什么,讓店員給出錯誤的消息?!?/br> 「就我發現嗎?大哥若沒發現,會在這里拆信嗎?」 明樓笑而不答,他將信展開,果然信里寫的才是真正的任務,明樓唸了出來:「任務目標,第三電報局第一柜臺,找報務員拿一份文件,直接回機場待飛,入住飯店后,第一追蹤小隊會立即對你二人採取追殺行動?!?/br> 「果然,這個任務沒那么簡單,可他們敢對大哥你下手嗎?」 明樓倒是恨得咬牙切齒的,他該要求一定得先去一趟維也納的,雖然外頭那幾個人還不至于能撂倒他。 「說了是追殺,但沒說真會要了我們的命,就是嚇唬一些初生之犢的?!?/br> 「雖然如此,我也想讓他們吃一次虧呢!大哥覺得呢?」 既然有「第一」追踨小隊,勢必就會有「第二」,或許還可能有三、四、五小隊……不!明樓想了想,要測驗他們,出動太多小隊是種浪費,那么只有一個可能,第一追蹤小隊跟著他們,第二隊可能埋伏在第三電報局附近。 「雖然是測試,但要取的文件怕是真的,否則我們不需證明身分?!?/br> 「原來,戒指是用在這個時候?!姑髡\舉起手,晃了晃手指:「電報局的報務員肯定認得是這兩枚戒指,我們其中之一得去一趟電報局?!?/br> 「那倒不一定?!姑鳂撬剖怯杏?,拿下那只翡翠戒指,摩梭起來。 「大哥,先吃飯吧!要逃跑才有力氣?!?/br> 「我們的衣服呢?」 「等我們吃完這餐,送上水果的時候,衣服就會送來了?!?/br> 明誠看來早在服裝行時就安排好了,明樓也樂得輕松把一切交給明誠去計劃,明誠就像咬錢的貔貅,唯有在這種時候很捨得花錢,他常說,特殊情況還不用錢,那不是節省,那叫摳門。 果然,在酒樓的人送來水果的同時,那只裝著在服裝行買的衣服的提袋就送到了包廂里。 明樓身上穿著的西服本就常見,換件大衣即可,倒是明誠的一身長袍得全換,所以明誠添購了一整套的西服。 明誠拿過衣服直望著明樓,明樓會意轉過身去,心想他們都一起洗澡了,阿誠怎么每回還是這么羞澀,不過每每在浴室一起洗時,明誠總是離他遠遠的站著,明樓連他赤裸的背都沒見過…… 明樓要換的衣服簡單,一脫一穿就是,換好大衣的明樓耍壞心眼的故意轉頭欣賞,明誠背對著他沒發現他的意圖,不過已經換好了最令人尷尬的褲子。 明樓好整以暇的看著,直到看見明誠脫下長袍后,赤裸的右肩上那似是黥紋的印記…… 明樓神色一凜,想起了許久之前的那個夢,那個將明誠給欺負得徹底的夢,夢中的明誠右肩上就有著這個印記。 明樓覺得天地一旋,連忙扶住了桌子穩住身子,明誠因為這個聲響回頭,就看見了明樓的異狀。 「大哥,你怎么了?」 明樓看著明誠,心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要從何說起。 「身子不舒服?」明誠又問了一次。 明樓知道他得讓明誠放心,他拍了拍明誠的手背,微笑回答:「沒什么,只是看見你的舊傷,心疼罷了?!?/br> 明誠低頭看著身上的傷,沒有多說什么,拾起桌上的襯衫穿上。 「阿誠,你身上還有我不知道的傷嗎?」 明誠下意識的轉身面對明樓,像是把右肩給藏起來一樣:「進了明家就沒人虐打我了,怎么可能還有傷?!?/br> 明誠邊說著,邊穿好了方才在服裝行買的那套西服。 明樓的千言萬語,最后終究是沒問出口,只換得了兩個字:「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