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心易變 第60節
南樂萬念俱寂,重重推開他,翻身坐起來就要下床去。 沈庭玉手撐著身子起來,跪在床上,從后牽住南樂的衣服。 南樂憤怒的回過頭。 沈庭玉的肌膚雪白瑩潤,挨了這一巴掌,立時印出紅彤彤的印子,甚至隱隱有些紅腫了。 他卻根本顧不上那么多,只驚慌失措的緊緊握著她不肯放手,手背上青筋跳動,卻是跪在她面前。 他明明這么兇的抓著她,但一雙眼卻通紅,淚光在眼中打轉,拼命向她道歉,“對不起。對不起。jiejie。這段時間我的確沒有向你說實話。其實我是男人。我本應該在一開始就告訴你,但我,我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告訴你。你懲罰我好不好,你打我也好。對不起。別討厭我。別不要我好不好?” 語氣低三下四,一雙眼含著淚光,傷心極了的樣子。 何止楚楚動人,簡直十分招人憐惜。 就是因為他這副無比招人憐惜的樣子,她才會傻傻的相信他。 南樂真恨自己,恨自己到這種時候竟然還會因為他的淚水而心軟。 她冷著臉,一言不發,一根根去掰他的手指頭,用了十足的力氣,也用盡了平生的狠心將那一點衣料從他掌心中拽出來。 沈庭玉一眨眼,淚珠完完整整的滾了出來,長睫沾濕淚珠。 那抹衣料他拼了命去握,卻只能看著它一點點從指尖滑過。 一瞬落了空的手,他神色間涌起驚惶,抬眼,近乎于哀求,“jiejie。別不要我?!?/br> 南樂扭過臉不看他,惡聲惡氣的說道:“別叫我jiejie,你讓我惡心?!?/br> 沈庭玉湊上來想要抱住她,“求求你。相信我最后一回?!?/br> 南樂將手抵在他的肩膀上,絕不肯給他這樣的機會。 “我要怎么相信你!我怎么還能相信你?” 她真以為他是女子,對他從沒有一絲的提防。 他呢?就這樣名正言順的占著她的便宜,當真心中就沒有半點對她的愧疚嗎? 想到過往,南樂覺得自己簡直是愚蠢天真到可笑。 就是因為她太愚蠢太笨,才總會喜歡上欺騙她的人。 沈庭玉目光反復一遍又一遍在她的眉眼間掃過,像是輸瘋了的絕望賭徒迫切的想找出一點幸運的籌碼,“你打我兩下吧。你再打我兩巴掌好不好?打到不生氣。怎么都好。jiejie,我可以告訴你,我什么都可以告訴你。我再也不會對你說謊了。我錯了。對不起?!?/br> 南樂重力推開他,一張臉冷極了,心中卻是說不出的煩躁。 “滾開。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 事情還是到了最壞的這一步,他最害怕看見的情形還是成了真。 不管他多么努力的想要留在她身邊,想要趕走那些窺伺她的人。 一個林晏讓她死了心,卻還會有下一個,下下一個讓她動心,讓她喜歡的男人。 他不可能把她身邊所有的人都趕走,就算把人都趕走了,他也永遠只能是她的‘meimei’。 這meimei的身份是他偷來的,從一開始說下第一個謊。 一切就錯了。 她心中沒有他,他做什么都沒有用。他拼命的想要討她的喜歡,他愿意為了她做個好人,他已經改變很多了。 可有什么用? 她永遠不會愛上他,她開始討厭他了。 以后他再也不是她的好meimei,也再也跟她沒可能。 他怎么甘心。 沈庭玉面上沒了半點血色,死死攥著拳頭,第一次體會到絕望,心口痛的好像被人絞碎了。 南樂這幾日都睡在車上,外裹著最厚的狐裘,內里卻只是松松的掛著薄裙,這一番掙扎,鬢發散亂,裙子散開。 她推開他,就像是甩掉一塊垃圾,毫不留戀的起身。 一瞬恐懼與憤怒壓過了理智,沈庭玉腦中只剩下‘留下她’一個念頭,不顧一切的向前一撲抱住南樂的腰,將人拖上了床。 他死死按住她的雙手,將她手舉在頭頂,鎖在了身/下。 少女面龐秀美,漂亮的唇珠微微發腫,她是這樣的美,美得他拿她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 明明方才她還依偎在他的懷中與他耳鬢廝磨,此時卻拿一雙烏亮惡狠狠的瞪著他。 所有的溫柔,那份令他貪戀的溫暖,她對于他所特有的容忍與寵溺都沒有了。從那雙眼睛里再也找不到一點他的位置,找不見任何一點曾經的關心。 他徹徹底底失去了她,連做meimei都沒可能。 這段開心的日子……到底只是他偷來的。 他這樣的東西,怎么配得到那樣干凈的愛,怎么可能會真正有一個人無條件的容忍他。 可他實在太貪心了,明知道自己配不上,明知道不可能。 就算是偷,就算是搶,他也想要,怎么都想要。 沈庭玉閉了閉眼,再睜開眼,他俯下身去親吻她。 南樂生氣極了,狠狠咬他。 很快兩人便都嘗到了血腥味,那痛并不算很重,但卻讓沈庭玉更加無法克制心中的瘋狂。 南樂的面色直到這時才察覺到他一雙眼黑漆漆的,暗處好似翻涌著驚人的陰鶩與兇戾,那張美麗的面容變得不同尋常的危險。 看過千百次的人,這一刻陌生得可怕。 沈庭玉放開她,劇烈的喘息著。 南樂真正第一次怕了,一雙烏亮的眼只剩下驚懼,身體無法控制的戰栗,聲音顫抖,“沈玉,你瘋了嗎?” 沈庭玉舔去唇邊的血,像是一頭野狼,眼神兇狠,滿身都是濃重得嚇人的戾氣,繼續去親她。 南樂咬著唇偏過頭怎么都不愿意讓他親。 他的神色越來越陰沉,好似要將她整個人都吞吃入腹。 女子細弱的哭聲徘徊在耳畔,guntang的淚落下來。 沈庭玉抬起頭,胸口劇烈起伏。 南樂趁機抽出一只手來,她緊緊合著胸前的衣服,扭過頭對著外面大喊,“辰隱!” 沈庭玉眼底泛起猩紅,隱隱生出一抹淚光,情波翻涌,似是痛極,又像是愛極。 大掌捂住她半張臉,擋住那雙讓他心碎的眼,氣息鋪天蓋地的壓下來,包裹住她。 南樂的眼淚潤濕他的掌心,順著眼尾流進耳側,更引出他心底無邊的破壞與暴虐。 他的語氣森冷,“jiejie怎么到這種時候還念著他?他是不是你那個新的心上人?” 南樂從臉到脖子都好似敷了一層薄粉,還在不斷暈的更深, 她斷斷續續,支吾不清的罵他,“沈玉,你這個畜生,混賬,王八蛋?!?/br> 沈庭玉笑了,眼中沒有一點笑意。 他在她耳邊極溫柔的說道:“我的名字不是沈玉。我叫沈庭玉。jiejie,你要記住這個名字?!?/br> 記住這個名字,哪怕是恨他。 他也不想被她忘記,他一定要這個名字占據她記憶中最深刻的位置。 黑暗中,南樂聽見少年音色清朗,含著情潮,略有些低啞。 滿腹春心一朝成空,風月頓消,世界顛倒,徒生悲意。 耳畔一切聲音都放大無數倍,一聲馬鈴轟然作響,鈴歇意斷絕。 有濕熱的液體接連不斷砸在她臉上,淚水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誰在哭。 作者有話說: 第四十六章 在外間駕車的辰隱在狂風中隱約聽見車廂內好像傳來哭聲, 他將厚厚的皮帽往上推了一點,露出一雙耳朵, 細細去聽, 那聲音又被呼嘯的狂風吹散了。 車中只有兩個小娘子,南樂最是和善的性子,另外一個小姑娘瞧著比南樂還柔弱, 應當不會有什么大事? 冬日北方天黑的尤其早,晚間走夜路,山林里全是起伏的陡坡, 更不定那個山窩子里藏著人,這么大的雪往身上一蓋,不跳出來也瞧不見。 想要平平安安的走完這段路自然更得小心, 不能出半點差錯。 稍微耽擱一下, 找不到歇腳的地方,明天人都要凍出毛病。 他很快收回心神,全神貫注去駕車。 車行出幾百米,辰隱到底是不安心, 驅使著馬將車速降下來, 風吹的沒那么烈了。 他側過身拿下帽子,搖了搖手邊的鐵鈴鐺, 打了個手勢向十幾米外騎馬隨行的壯漢示意。 壯漢一拍馬沖到前面去傳信, 后面自動補上一騎在上一個人的位置上。 這一次出城, 車一共就三輛,一輛給大夫和林晏,一輛給林夫人, 再一輛就是南樂這輛。 前后護送的人明面上就有幾十騎。 若沒有這么些個騎馬帶刀的大漢壓著車, 車恐怕出不了城就早被搶的車輪都留不下。 辰隱轉過來, 往后靠了靠,挨著車門邊豎起耳朵向著車里問道:“小樂meimei,南姑娘,南樂,你們沒事吧?” 聽著厚帳外傳來的聲音,南聽到自己的名字渾身繃緊,拔出一絲心神,終于有了一刻的清醒,意識到眼下的情形,頓時心下紛亂無比。 該求救,還是……隱瞞。 她不想讓人看見她這副樣子。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自己都不敢面對自己,又怎么去面對旁人。 誰會相信她無辜,人是她撿回來的,是她帶在身邊事無巨細的關照著,養了這么長的日子。 同住同食,親密無間,姐妹相稱,人人都看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