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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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得很像她mama嘛,尤其是被打成這樣的時候?!?/br> 泀沁好想尖叫,但現實擊垮了她。 她不像史書里的偉人,即便遭受非人的刑求卻能依舊挺住真理;她也不像小說里的英雄,隨便想扯斷什么鐵鍊就能掙開身上的枷鎖;她更不是好人,因為她隨隨便便就出賣了好友、?浬和他的家人! 但她只是個女孩,才十歲的女孩!就因為什么都不是!才會一路流著屈辱的淚,屈辱地被鐵鍊綑著讓主祕拖過主堡長廊,屈辱到即便那是自己的家,卻只能屈辱地隨便裹著一件發臭的披風! 我要殺了你! 女孩有的,就只有恨,跟手中的一樣硬物! 我要殺了你! 泀沁看準了主祕的體裁,藉故的拖拉測試出那小人肌rou的力量,不太需要偽裝的虛弱則讓他卸下心防,同時為自己爭取到更多的時間,思索著待會兒那肥豬靠過來解開手銬時,如何跳起來一把戳爛他的眼球! 躺在地上哀嚎吧,在垂死尖叫中猜自己是怎么死的!走狗!你就是因為甘愿當隻聽命行事的走狗,才會忘了檢查披風中是否遺留下了什么物品! 去死吧,泀沁再緊了緊手中細長的東西,雖然不確定那是什么,但別擔心,夠細夠硬,硬到足以插爆眼球了,就這樣干吧!接下來才能就近抓起什么重物,砸爛那張尖叫的嘴,然后找到刀,潛進老爸的房間,但在那之前,需要找到房間的鑰匙,或是,從窗外爬……等等, 鑰匙? 磅! 主祕甩上門,「我知道你拿到鑰匙了,」他神色匆匆地在泀沁房中審視了一圈,這才一臉緊張地跪到大小姐面前,雙手發抖地為她解開手銬,「那把是后門的。噓,先聽我說,我為你爭取到了半個晚上,快去救?浬,別找你爸麻煩,我們斗不過他,懂嗎?」 泀沁流下淚,點了點頭。 「吶?!怪鞯z遞過剛才隨便拾起的衣服,服侍大小姐穿上,「我支開了后門的守衛,從那里溜出去比較安全,還有,別擔心我了?!顾ミ^一張椅子,站起,「快走吧,」一臉真誠的主祕揮了揮手,把從小看到大的女孩趕出房間,「我會說是你打的?!谷缓髵嗥鹨文_直接往頭上砸去。 泀沁在血光中緊閉上眼,強迫自己往黑暗中跑走。 然后被身后的慘叫一路催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主祕?她被主堡中傳來的慘叫驚醒,該死的,睡著了?睡多久了?女孩瞥見將要泛白的天空……來不及了,老爸天亮就要來抓人了!?浬! 泀沁急忙跳出樹叢,往?浬家狂奔,衝過大堤,爬上實驗渠道臨時堆起的土壩,?浬家就在…… 「?浬?」她驚呼,原來男孩擔心她,三天來,就一直這樣在家門口等著?「?浬,快……呀!」 虛弱的她一個踉蹌,自壩頂滾下,剛好被衝過來的?浬接住,「泀……」 「快逃!」驚恐的女孩說:「我爸……」 只是,讓泀沁吞下話音的,是站在大堤上的縣爵大人。 跟頭上綑著繃帶的主祕。是啊,無論有意與否,讓縣爵想要的人逃走就是死罪。 所以,自己拿椅子砸頭還有差嗎? 不就是為了演齣戲給她看? 「我說的沒錯吧,」那小人用叫到燒聲的嗓音諂媚著:「今天早上就能為您羅織好罪名,不是嗎?」 就這樣,泀沁被綁回自己的房里……軟禁在她的房里,一切能動的傢俱擺設全被移除,四面八方全裝上軟墊,只剩一面窗,箍著密實的鐵窗,窄小的縫隙只夠湊上一隻眼睛,或是讓外頭的聲音傳進來——?浬身上的毒打、家人的哭求、和來自原點郡來的技師們……的血液……的淌流,自割開的喉嚨,張開的大口,跟,敞開的肚子,染紅著一切,樹根、土地、河水,以及那份造假的水文形圖。 只能看著這一切發生的泀沁,也只能在鐵窗后頭對著外頭的人群大吼:「他要害死你們!千分之四!看吶!蛇河!他把蛇河變直,卻也變陡了!現在蛇河想要回到原來的樣子!」她用力地搖著堅固無比的鐵窗,試著喚起群眾的覺醒,畢竟,就算沒有真正的水文形圖,泀沁也能從簡單的渠道實驗結果看出了滅亡的端倪: 「蛇河想要蜿蜒、蛇河想要平緩、蛇河想要回原來的土地!所以蛇河會沖垮大堤、沖走農田、沖走你們的家呀!醒醒??!」但眾人不為所動?「醒醒??!你們這群白癡!」 白癡? 其實,鄉民怎么會不懂泀沁在講什么?就算真的不懂,她那真摯的眼淚也夠足以解釋一切了。只是,就算他們在乎、在乎那個真心關切子民的縣爵女兒、在乎他們可能被沖掉的家產,但,在劊子手的利刃前——他劃破技師兒女的肚子,掏出小腸大腸,讓所有的湯湯血血流入河水——他們在乎??!他們怎么不在呼呢?因為,只要多講一個字,在上面被割喉的就是自己呀! 于是,泀沁只能無助地哭嚎,伴著下方幼嫩而凄厲的慘叫,連同眾人的血水染紅了千分之四的筆直蛇河,流經佈滿裂隙大堤,引入更下游的實驗渠道——他媽的縣爵擺了他們所有人一道的實驗渠道!他給了錯誤的數據、讓原點郡的技師瞎忙、再讓泀沁捲入、好戳破殺父的計畫、最后讓那叛逆的女兒重回生父懷抱的實驗渠道!用他們的汗、用他們的血、用他們的命換來的渠道!換來一整個錯誤的渠道! 保在乎嗎?那位縣爵大人在乎嗎?放在他面前的錯誤是什么?浪費了那么多錢,卻弄出一個千分之八、分歧多岔、筆直多沙、一點也不像蛇河、更像是辮子河的渠道!他在乎嗎? 人命吶! 他根本就不在乎! 縣爵只是冷言冷語地對著他的鄉民嘲諷著吊掛在樹上的技師:「看看這些尸體都做了什么好事?浪費了你們的民脂民膏,結果呢?做出來了什么?一條又臭又直的水溝?還跟我說那是蛇河?」父親大人啐著口水?「怎么會是蛇河呢?那根本就是千分之八的辮子河嘛!」 **** 看著眼前的巨人,泀沁甩甩頭,想要拋開這些死前的跑馬燈,嘖,臨死前還要讓那死老頭來折騰我? 但是,千分之八的辮子河? 泀沁仰望著五百原尺的巨人,全身血液凍結,沒錯,丞相騙了她! 第二次! 辮子河的坡降根本就不是千分之四! 而是更陡的千分之八! 所以五百原尺高的巨人也不會在一百二十五原里的地方遇到,而是一半的六十七原里! 事實上,泀沁懷疑遇到巨人的距離比這還近,畢竟,前面那些簡單的計算都還沒考量到地面的曲率!天殺的曲率半徑六千七百原里,她強迫自己別去算那些不用再算的數字。 但該死的刻刀,怎么會連這么基本的東西都忘了? 女孩瘋狂地咒罵,同時再次壓下翻找背包、搜尋刻碟或畫製繪紋的衝動。 想想該怎么逃吧! 但是在巨人發出的呼嘯、雷擊、轟鳴與狂暴下,泀沁滿腦只能想到圃里講的故事: 原點郡東方冰凍的群山,就是冰原。他將融化的冰河做為禮物,拂著宛若發辮的辮子河一路向西,經過珍珠般的原點郡,流入被艷陽烘烤的無盡燥漠;高溫的沙粒蒸騰河水,升起美如白紗蓋頭的云霧,被從冰原襲來的寒風掀開,翻攪著充滿能量的氣流,激起燥漠上方一股又一股的怒氣。 該死的圃里早就知道橫行在圣地里的怒氣究竟是什么了。 泀沁壓住被狂風捲起的一頭亂發,面前的怪物不是黑暗里的巨人,而是只在道道閃電中才會現形的…… 「哇啊啊啊??!」終于從帳篷里跑出來的阿卡尖聲怪叫:「逃??!啊啊啊啊??!那是……那是……,」但現實的殘酷卻只讓他坐倒,因為: 「龍捲風啊啊啊啊啊??!」 圃里跟著出來,抬頭望了一眼高大的風柱。眾神啊,他呿了一口。 怎么辦?泀沁望向老兵。 但圃里只是拖起阿卡,「快進去!」 帳篷?進去帳篷?泀沁快瘋了,那兩個男人竟想靠一片薄薄的帳篷躲過龍捲風?那頂在強風下已經搖搖欲墜的帳篷? 而且,沙,沙,沙,沙……,身后侏儒拖動的腳步聲?泀沁回頭,正好看見桀蠕也一瘸一拐地走回自己的帳篷? 老天吶,這三個人是有什么毛???沒看到龍捲風就在前面了嗎?閃爍的雷暴照亮漆黑的夜空?翻騰的烏震及發出震耳低鳴的龍捲?揚起的狂風沙攪著翻飛的冰雹,擊在早已熄滅的營火上,將燃燼的木塊砸成細小的木炭,連著碎冰一起刺進她單薄的斗篷與瘦小的身子上?所以龍捲又靠近了?就在眼前!三百原尺? 兩百原尺? 不!我不想死! 鏗! 吭?鏗?泀沁轉頭,望向那聲音的來源,藉著閃電,看見是侏儒,不知何時走出了帳篷,帶著他的兩把巨斧;一把已經砍在地上,另一把,桀蠕提氣,卻嗆出一口血,「去你的四稜砂巖,」他詛咒道,然后,「啊啊啊啊啊啊啊??!」在足以震開巨石的怒吼聲中,桀蠕再次掄起大斧,鏗!砍入! 唰!兩手同時一挑,大量的沙塵拋起,瞬間,地上就多出一個大洞? 聰明!他要把自己埋進去!泀沁不得不稱讚,只是,接下來,她的心一沉,桀蠕只想救自己一個人?因為,雷暴中,侏儒死魚般的雙眼只是死睜睜地盯著她,盯到她發毛,盯到她明白,眼前這個矮小的男人不會救她——她這剛剛才痛下殺手的女人! 或是更糟的,桀蠕要她跟自己躲到同一個洞里。 順便完成稍早沒做完的事! 但一切都是她多想了!一塊冰雹砸到桀蠕的側腦上,敲開了他入定般的冥想,于是,矮人再瞥了泀沁一眼,然后退開十幾原尺,再次大吼、掄起雙斧、砍出更大的洞? 再退十原尺、再砍? 再退,再砍? 嘖,是她用小人心度君子腹了,因為即便龍捲就要襲來,重傷的桀蠕依舊冒著生命危險砍了四個洞,給她、阿卡、圃里,最后才是矮人自己! 「謝啦!」她朝著遠處的桀蠕大吼,也不知道對方聽不聽得到,但至少,矮人揮了揮手,消失在地面下! 你也快躲吧,泀沁催著,再晚就……呼嘩!一陣狂風將她揚起,四肢幾乎離地!她連忙翻身,滾進桀蠕為她在沙地上砍開的大洞……咚! 然后直接撞上一片巨石? 巨石? 那個洞才不到一原尺深! 不到一原尺深的地下就是塊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