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 第86節
第58章 腐乳rou 人生在世, 不過名利二字。 鄭家是五公縣上有名有姓的富戶,財富積累已經到達瓶頸期,在縣城這個行政區劃內基本到頂了,除非跳到更大的舞臺, 否則很難獲得繼續上升的空間。 但突破發展談何容易? 鄭義直到現在都在搶縣學的供應買賣, 必然不是安分守己的人。 他年輕的時候, 肯定也嘗試過對外擴張,但最終還是決定守住五公縣, 原因不言而喻。 那么鄭家唯一的短板就是名, 在這個時代可以簡單粗暴的上升為官。 一句話,官場上沒自己人, 守著多少錢都不穩當。 朝廷律法明文規定, 為官者不得直接經商。 明面上看是官員不能是商人本人, 除非壯大到皇家供奉,賞你個官兒做做。 而在實際cao作中, 商戶出身的讀書人也很難涉足權力中心,好像官場就默認了不許。 所以就順勢涌現出一大批與豪商聯姻的官員:我沒錢, 我的族人和出身不能有錢,但我的妻族可以。 這就是典型的兩個階層強強聯合, 既規避了風險,又實現了實際上的利益最大化。 但最不巧的是, 鄭義沒有女兒! 最初鄭義是想給鄭平安買官做的, 這很常見。 朝廷不會允許商戶出身的人走得太高太遠,但是底層可cao作的空間卻不小,七品以下的芝麻小官不乏暗中交易。 大意就是我們吃rou, 給你留點湯。 對外的說法是鄭平安自己拒絕了, 鄭義順著他。 但事實真是如此嗎? 就師雁行數次和鄭義深入打交道來看, 作為當家人,他對這個大家族上下的掌控力毋庸置疑。 說白了,只要他不同意,鄭平安不想當也得當,你死也給我死在任上。 師雁行緩緩吐了口氣,為什么? 鄭義選擇放棄,必然是多次權衡利弊后做出的決定。 夜色漸濃,街上已經沒什么行人了,夜幕如濃稠的墨汁吞噬了房屋,白日飛揚的屋脊已看不清輪廓。 “沒客了,咱們也收了吧?!苯钸^來說。 做買賣的最迷信,“關門”不能說“關門”,不吉利,要說“收”。 從外向內劃拉的動作,寓意聚財。 “嗯?!睅熝阈悬c點頭,取過門板開始一塊塊拼接。 這時候的商鋪沒有現代意義上的外墻,除了兩側幾條必備的根基木樁外,正對街道的一面“墻”其實都是活動的。 營業時拆下,增加光照和出入面積,收工時再按上。 看著門板一條條重歸老位置,師雁行腦海中已經浮現出答案: 異地為官! 律法明文規定:“官員任職需規避原籍?!?/br> 也就是說,鄭平安得去外地! 不做官的時候,你是五公縣人人奉承的小官人,可若真一只腳邁進官場,且不說什么官大一級壓死人,你就得接受各種規則束縛,反而不能如之前那般肆意了。 買沒實權的官,還不如不買。 買有實權的官,先就不知要干掉多少明里暗里的競爭者,樹敵無數,人家又知道你銀子鋪路的名不正言不順,可不就是肥羊擠進狼群?平白給人送了人質和把柄。 鄭平安沒有功名,到死都不可能七品以上…… 說白了,回報遠比不上投入。 但如果留在五公縣本地呢? 縣衙領導班子隔幾年換一次,但下面的“吏員”不會! 放眼全國,江南富貴繁華之所比比皆是,五公縣實在排不上號,會到這里做縣令的,大概率沒什么后臺。 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新官上任,想盡快搞出政績,就必須下面的“吏員”和地方鄉紳配合…… 師雁行覺得自己摸到了真相的一角。 鄭義想押寶。 原則上,地方官三年一任,任期滿后入京述職,根據實際情況重新分配。 但實際上,地方民情復雜、諸事繁雜,光上手就得許久,做滿三年就走的情況并不多。 五公縣的現任父母官來此地已經快三年了,述職的折子倒是上了,可一點兒調動的消息都沒有。 不能升官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政績不夠亮眼,可能是運氣不佳,也可能是……沒打開門路。 從之前師雁行去拜見孫縣丞之母的情況來看,鄭義一直都跟幾位地方官往來密切,肯定不是為了做慈善…… 師雁行想了下,照鄭義現在的布局發展下去,無非兩種結局: 第一,在某種神秘力量的幫助下,現任幾位地方官成功升遷,鄭家自然也會跟著水漲船高,“伙伴”的升遷之處,很可能就是鄭氏布莊擴張的下一塊地圖。 第二,升遷未果,但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他們在任期間,鄭家會擁有穩定發展的大環境,不算吃虧。 而鄭平安這位小官人又跟中下層官員和吏員打成一片,哪怕新官到來,也不可能完全不買鄭家的賬。 這兩種發展方向無論怎么看,都比鄭平安孤身一人外地赴任風險更低,收益更高。 當然,這都是發展順利的結果,期間肯定會有諸多波折,但事在錢為嘛! 想到這里,師雁行禁不住笑了起來。 單純從發展方向來看,她跟鄭家的路子真是高度重合,也難怪能當戰略伙伴。 正好郭苗去后廚整理去了,江茴開了錢箱子盤賬,見狀還以為她也在高興,也笑道:“縣城的有錢人果然比鎮上多些,只是開銷也大?!?/br> 光房租就一個月五兩呢,地段好是好,可rou疼也是真rou疼。 師雁行失笑,幫她一起抬上樓,“如今賺了錢,你怎么反倒吝嗇了?!?/br> 市面上流通最多的還是銅板,真沉??! “淙淙!”上了樓,江茴和師雁行都空不出手來,讓魚陣往地上鋪一塊布數錢。 桌子太高,放床上又臟,還是現在地上數吧。 被分派了任務的魚陣十分興奮,能參與到成年人的活動中去,對幼崽而言意義非凡。 她拖了布出來,像做什么神圣的儀式般仔仔細細鋪在地上,又脫了鞋子,撅著屁股一點點拉平邊角。 師雁行:“……” 倒也不用這么板正。 但還是得夸! 孩子能幫著干活了! 時下是一兩銀子對一千文,又叫做一吊錢,魚陣又拿了麻繩來,師雁行和江茴挨個兒數,數夠了一千文就串一串。 結果…… “才不到五兩!” 江茴看著那五吊錢沮喪道。 怎么會呢? 今天明明來了好多人啊,她胳膊都酸得快抬不起來了,怎么才這么點兒? 而且光是小胡管事就貢獻了將近一兩呢。 也就是說,只有四兩? “這還不多???”師雁行啼笑皆非道,“以前咱們玩兒命賣鹵rou,狗拉爬犁似的運到鎮上賣,最多的時候一天才多少?” “什么狗拉爬犁哈哈哈!”江茴被她的破比喻逗樂了,“有這么糟踐自己的嗎?” 笑完了,她順勢一想,那倒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不是有房租嘛,還得納稅?!?/br> 五兩房租平攤到每一天,那就是將近一百七十文錢呢。 現在大祿朝執行的稅率是二十稅一,算是挺低的了,但還rou疼! 不過托周開的福,選了可靠的供貨商,各色食材進價倒是跟鎮上差不多。 甚至香料還要更便宜呢,颯颯說這是因為香料多是大都市運來,屢經轉手才到了下面小鎮,經手的多了,剝皮抽成的自然也多,價格就跟著上去了。 另外小城買大料的少,單位運輸成本更高,而大城更注重走量,平均成本降低,反而會便宜些。 總結下來,這叫“減少中間商賺差價”。 江茴覺得很精辟。 “今兒才多少人知道有這么家店?宣傳搞五天,后面幾天才是高峰期?!睅熝阈姓f。 人工宣傳的力度是真的差事兒,又得守規矩,不能真跑到人家地盤上拉客,很束手束腳。 但擴大知名度這種事是長期工作,需要累積的。 她們的店剛開張,九成九的人壓根兒不知道呢! 況且說實話,售價也不算低,必然有很多客人持觀望態度,想等其他顧客的反饋。 等明天回頭客到了,新客繼續上,收入肯定會更高的。 “那倒也是?!?/br> 聽她這么說,江茴也慢慢安下心來。 她撥弄幾下算盤珠子,口中念念有詞,“扣掉食材進價,唉,今天好多人光試吃了就跑了,一文錢沒花!扣掉房租,扣掉稅,扣掉人工,扣掉柴火……” 算下來就是,如果能保持這種勢頭,一天少說也能賺個一二兩呢,不少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