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貳二一章 東亞烽火蔓延時
7月9日晚間,營口稅關小樓,聯盟軍前線指揮部。隔壁士官兵休息室開著的收音機,傳來一陣孩子甜美的合唱歌聲:「看國旗,在天空,飄飄盪盪乘長風;顏色麗,氣度宏,青天白日滿地紅。揚國威,壯軍容,飛翻南北與西東,為我中華民國爭光榮。愿從此,烈烈轟轟,領導同胞諸弟兄;齊向前,為國奮勇,橫刀躍馬搗黃龍。扶文化,興農工,建國還收赫赫功,更進與萬國相和同…。以上是由滿莊小學合唱團,為我們帶來的歌曲《國旗》。祝福我們的國家『日落旗不落,天長國運長』?,F在各位聽眾收聽的是自由聯盟之聲廣播電臺,我是主播曾美琪,接下來為大家播放的歌曲,還是一首和國旗有關的歌曲,《國旗飄揚》…?!?/br> 參謀長曾錫珪邊跟著收音機里的歌聲邊走進一樓戰情室:「國旗飄,國旗揚,大家背著槍,勇敢赴沙場。不怕死,不投降,捍衛我們的祖國,保衛我們的家鄉。統一意志,集中力量,要把民族的光輝發揚…?!?/br> 他一踏進戰情室,溫應星笑罵著:「伯庭,你都多大啦?卅幾歲了,還跟個小孩似的唱唱跳跳的?」 曾錫珪笑著說:「這不是因為我們最高長官寫的歌朗朗上口嘛!聽過一遍,很快地,就好像那什么…喔!武俠故事里說的那種魔音傳腦神功,不知不覺就跟著哼了?!?/br> 那他是沒聽過后世強國的軍歌,那才叫魔音傳腦,聽過一遍,旋律就真的給你洗腦了。不過王紹屏嫌棄那些軍歌有太重的造神和獨裁思想,不是「毛澤東的旗幟高高飄揚」,就是「聽黨指揮」,不符合王紹屏堅持軍隊國家化的主張。要知道國府遷臺后的軍歌雖然也有殺朱拔毛這種過激的歌詞,但通常崇拜領袖的歌不會當作軍歌來唱。像鳳飛飛唱過那最rou麻的《最敬禮》,里面有著「總統帶領我們,生活在幸福園地。我們敬愛你,更祝福你,要向你獻上最敬禮?!惯@種歌詞是不會出現在軍歌里的。和蔣公紀念歌一樣,這種歌都是委員長掛了之后才寫的。雖然老蔣接受了「蔣總統萬歲」、「效忠領袖」也算噁心的口號,但編成歌來唱,深受儒家思想洗禮的委員長,應該還真難在活的時候聽到這些rou麻的歌詞吧?畢竟打著民主旗號的威權,和擺明專政的獨裁政權,到底還是有差距的。毛主席說的沒錯,老蔣還是挺在乎臉面的。 或許軍歌都有自己的時代背景,不然就不會出現既說自己是「人民武裝」,又特別強調軍隊是「工農子弟」,這種階級意識太重又前后相互矛盾的軍歌。在改革開放后,這樣的軍歌就顯得和社會格格不入。像是黃埔軍校校歌里有「打條血路,引導被壓迫群眾」這樣紀念那個時代意義的歌詞,也只能在陸軍官校里流傳,不會讓所有三軍將士來唱一樣,有著時代背景的軍歌都會逐漸淘汰,或者像臺灣一樣只好大幅修改歌詞。 到了廿一世紀初,強國的執政者又做起強軍富國的「中國夢」,其實這不一定是全中國老百姓的夢,通常只是統治階級自己的夢罷了。易中天說的好,中國自古至今,老百姓就只做三種夢。首先是明君夢,這個夢體現在三國演義這部小說上。明君有識人之明,必定會三顧茅廬;明君心懷仁義,所以不忍奪同宗基業;明君心懷百姓,因此即使在潰敗途中,對追隨的百姓,必定不忍棄之;明君首重情義,所以先是桃園結義,后則怒摔阿斗…。但很可惜,這種明君只存在小說中。 接著又做清官夢,所以包青天深入民心。清官必定得公正廉明,明察秋毫,所以連地府都請他去斷案,所謂「日審陽,夜斷陰」。清官還得不畏強權,因此能既鍘駙馬、又鍘太師。清官還必須知情達理,所以能法外施恩,義收五鼠。但是明君難得,清官又何嘗易尋? 所以最后大家做起俠客夢,行俠仗義,剷jian除惡,甚至替天行道,除盡世上所有貪官污吏。官府不可靠,儒又只會以文亂法,無法幫助老百姓;最后只能仰仗俠以武犯禁,為民請命。這也就是后世武俠小說盛行的緣故。 這三個夢,易中天說的都挺有道理的。三者一以貫之,就是老百姓做的夢,只是希望踏踏實實地,過個好日子。什么大國夢,強國夢的,從來不在其中。只可惜自清季以來,有志報國者,都以強軍富國為職志居多,而且經常富國和百姓富裕是沒有關係的兩回事。民國之后才喊出來的平等、自由,基本上的內容是「社會菁英一律平等,手上有兵就自由」,跟老百姓一點關係都沒有。這些社會菁英很少想到老百姓希望過什么樣的生活,只想著要實現那個、這個主義,不是訓政,就是想專政,都是高人一等的統治思維居多。 廿一世紀初期強國的統治者,在百姓稍稍富裕之后,可能是沒自信做的更好,還是深怕沒事干,又把這個富國強兵的傳統思想撿回來用。所以,軍歌又開始偏向所謂大國夢。 但歷經百年,他們還是不了解,所謂大國,不是只有國富軍強而已,也不單單透過戰爭來獲得世界平等地位,而是用信念感染世界,用行動支持信念。所以像這個時期的軍歌里還是出現「年輕的士兵渴望建立功勛」這種提倡軍國主義嫌疑的不成熟歌詞。即使其他部分歌詞,還是挺動聽的,但王紹屏還是不會用的。 先不要說王紹屏自穿越以來,最關心的都是民生問題。對所謂軍國大事,往往都是事到臨頭才想辦法解決。 就算他真的好好想過未來有可能執政,思考之后必須承擔的「大國責任」。他想像中的,必定也和當世,甚至后世的所有政客與將領全然不同。他思考的不單純是像后世美國的國家利益,而是如何維持世界和平的秩序,并把這個信念感染全世界,并以關鍵行動來支持這個信念,武力只是威嚇,甚至是最后的手段。 大國的責任就是維護和平,不是挑起戰爭。不然聯合國就不用賦予安理會的常任理事國否決權,否決的目的即在于大國意見必須一致,不一致寧愿擱置。不然大國一旦衝突,即是世界大戰。所以所謂濫用否決權是不存在的,因為這就是這個機制的目的。只不過苦了大國私心之下,被犧牲的小國、弱國。而王紹屏決心改變這個狀況,至于怎么做,他還沒想清楚,但是他很清楚靠著這個信念建立起來的文化,甚至連小國都能發出極大力量。 要知道無論美國或日本它們在真實世界干了多少骯臟事,但一開始的動漫與影視文化都是靠著類似的信念而蓬勃發展起來的。試想哪一個超人或者英雄,不是靠著打擊罪犯、維護世界和平起家?后世華人區的文化作品為何無法抵抗這個流那個流的主要原因,就是他們缺乏這種放眼世界的信念。所呈現出來的作品,不是哀嘆自己悲哀的遭遇,就是沉浸在自己要變大變強幻想中。這種文化的內容基本就是內銷,暨缺乏全人類的胸襟,更無法引起世界的共鳴。 所以對于賦予自己國家這種捨我其誰的世界責任精神,無論軍歌或文化作品,王紹屏都不可能會放棄自己的堅持,甚至他還打算打造成文化輸出的事業。 因此,他在軍歌的愛好上,不是偏好有著建立軍隊國家化意義的歌曲,就是比較偏向那些大國需要負起維持世界和平秩序的責任的軍歌,無論是《我們屹立在太平洋上》里的「摰真理的大纛…像黑夜的明燈,我們屹立在太平洋上?!够蚴恰秳P旋歌里的:「…復興民族,促進大同,泱泱大國風?!苟际沁@兩者的理想體現,既有捍衛國家的意思,還添加了對世界的責任。 至于隸屬自由聯盟的三軍都得要學習地主要軍歌《千秋大愛》,更是以「仰望自由的晴空,喜見日出云開」開頭,最后則用改編過的歌詞,不在強調中華這種狹隘的國族主義,而是改用世界普世價值的「發揚自由民主精神,我們繼往開來!」來做結尾。這些都代表他想要灌輸給軍隊的「國家人民優先」、「擔負大國責任」理想,讓軍隊知道為何而戰,為誰而戰,建立以這兩種觀念為核心的部隊中心思想。 但是當前的軍人,即便是聯盟軍的將領,依然不能體會這層深意。畢竟中國在這個年代還是弱國,軍人和政治家們更是只想著富國強兵,甚至和列強針鋒相對,至少得平起平坐,卻沒想過之后得擔負什么責任?;蛘邌渭內缭a珪一樣,只是覺得旋律好聽而已。 「好??!伯廷你竟敢說主席是魔…。對了,下午傳來的命令,你不知道嗎?以后最高長官就是自由聯盟行政會議的主席了,以后不要再叫最高長官了。不過說到魔音傳腦,最近傘兵莫名其妙盛傳了一句流言,說什么『最高長官正注視著你』,聽說這句話把王賡嚇壞了,說是什么有了入了邪教的感覺。哈哈…,你這個魔音傳腦的新詞匯,還真和傘兵傳說的流言很貼近呢!不過,我想王主席是不會計較的,他這個人挺大肚的,就是有點異想天開了。傍晚下了另外那道命令,害我們現在所有攻勢的進度都慢下來了,我怕日本人一旦反應過來,我們就有麻煩了。尤其是北方的瀋陽,還有幾個師團…,唉!希望北路軍能動作快一點?!?/br> 「鶴孫兄多慮了,不過就是把兄弟檔里的么弟挑出來,送回后方,這沒啥大不了的,很快就能恢復進攻態勢了。何況王賡不是把大連打下來了嗎?孫立人也推進到旅順要塞背面了。就只剩陳廷甲、趙君邁還在和第二師團,在大黑山里捉迷藏。老實講,要不是層峰要求盡量俘虜日本人來換俘,我們直接亂砲齊轟,早就把遼東半島的日軍給夷平了!至于北路,那就更不用擔心,中午北方不是傳來最新的偵蒐情報,說日本人幾個師團都開始向朝鮮半島撤退嗎?」曾錫珪不以為意的說道。 「主要就是王賡那神來一筆,用一個團把大連給打了下來了,我才擔心嘛!唉!王賡可是把人家日本人在瀋陽的達官貴人親屬都給逮了。誰知道瀋陽那邊會不會急紅了眼,忽然南下呢? 不過,你說的沒錯,北路軍也不是省油的燈,那里教官級的軍士官極多。王賡就是靠滿莊教官們組成的俘虜救援小組,他們的通報與配合,才逮到大連空虛的好機會??!那些教官們組成的救援小組,自己就能以一擋百了,何況北路軍,幾乎軍官都是教官,這樣組成的大軍,當然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哪像我們這里,這種好漢中的好漢,本來就不多,怎么還就讓總部都給招回去了呢?」 「我相信瀋陽一有異動,北路軍不會坐視不管,而且我們也不是沒有留有預備隊,即便瀋陽日本人全都南下,打贏不敢說,擋個幾天,等待北路軍救援應該是沒問題。 至于把教官們拉走這件事我知道,聽說是因為華中那里的軍隊都要接受我們整編,教官不夠嘛!現在可能是教官夠用了,這不是要給咱們補一批教官過來嗎?」曾錫珪自信又期待的說著。 溫應星微微搖搖頭說:「哈!你去睡了一覺,不知道拉走多少人吧?目前光是統計完,已經呈報上來的,就五千多人??!已經將近我們當前全體部隊的百分之二吶。你這是不當家,不知道米貴??!」 「五千多,這么多人???還好上面說會給我們全額補人,不是嗎?」曾錫珪也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 「是??!如果不是上面答應給我們全額增補,還承諾會補上一些教官級的軍士官。不然,我鐵定是不干的!哪有人打仗打到一半,臨時抽調士兵的。而且這還不是完整的一個營或一個團的直接拉走,如果是那樣,還簡單一點。我們是要按名冊一個個索人??!好在不用我們自己比對,總部直接發名單來,不然我們要花多少時間清查???」溫應星從傍晚開始,不是第一次提抽調么弟轉任文職這件事了,每次一說到這件事就會抱怨一次。 曾錫珪也是挺有耐心的,每次溫應星抱怨,他就勸一次:「鶴孫兄,其實這是好事,不是嗎?國人最講求孝道,百善孝為先嘛!而且國人還深信,不孝有三,無后最大。我們現在打仗,還能兼顧到不斷人香火,我覺得倒是挺積陰德的事。雖然是麻煩一點,但這樣一來,聯盟軍的名聲在國內就會更好、更響亮,以后在國內徵兵不就容易多了?!?/br> 「徵兵應該是不用了,眼看日本人就要被趕跑了,以后是不用再徵兵了。我看聯盟這百萬大軍,光防衛的話,幾年內應該是夠用了。不過,你說得也沒錯,主席是個挺好的人,而且作風還挺對我這個留美派的胃口。先是不讓我們入黨,說什么軍隊必定要國家化,軍人必須無黨無派,這還真像美國人的作風。而且我們雖然拿著十字星軍旗,但是每佔領一個地方,主席還是讓我們升起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可見軍隊國家化,他還真不說說而已。退伍之后,他這個民約…哦不!現在改名叫自由黨了。我想,我還是得讓他給我保留個靠前一點的黨證號碼,我還是希望能入一下這個黨。民主自由,沒有自由哪來民主?你說是吧?」溫應星嘮嘮叨叨地說了一堆,其實就是間接感嘆一下自己以前歸國之后的懷才不遇。 「是??!最高…主席的確人挺好的,我們打仗也不插手,不像國府某人一天幾個電報,煩死人了?!乖a珪不屑的說。 「哈哈…,我看你應該是在一二八事變當中被煩過了吧?還好我在稅警總團一直沒接到過。其實你也怪不得人家,畢竟整個軍中的軍官幾乎都是他的學生,擔心學生是理所當然的。人家現在還掛著校長的名字不肯放呢!當然就得一路擔心到底啦。哈…!也是因為這樣,你我這些留美的軍校生才會入不了人家法眼囉?!箿貞切覟臉返湹卣f。 「一二八的時候,我就是個客卿,我哪有機會享受這種天子門生的待遇?我是看他們在前線奮戰,有人坐在后方瞎指揮,看不慣罷了。說起這件事,我倒是佩服主席的大肚,連監軍都沒派,就讓我們幾個留美的軍校生瞎搞,他還真放心。說到這個,你辦移籍了嗎?」曾錫珪邊解釋邊問道。 「唉!辦了,也把家人遷到臺北了,現在整個中國烽火連天,到處都不安寧。畢竟主席在那里,那里應該會安全些?!箿貞菄@道,畢竟離鄉背井,總是令人難受。 「你這是將家人質押??!高!真是高!我都沒想到這招…。我等等也趕緊發電報,讓家人搬去臺北,這樣我放心,主席放心,我就能多打幾場仗。呵呵…?!乖a珪半開玩笑鬼里鬼氣的說著。 「你啊…,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假傳圣旨,讓大家都把家人遷到臺北去質押呢!主席可是從沒那個意思,你睡覺的時候,我和總部聯系,結果聽說主席現在正為了東南亞在煩惱…?!箿貞亲詈笊裆衩孛氐恼f。 「怎么?他老家又出事了?這次是哪個不開眼的國家?英國,還是法國?不會吧?這兩個國家和主席不是關係不錯嗎…?」曾錫珪胡亂的猜測王紹屏老家附近的列強。 溫應星遙遙手:「你別瞎猜了,其實這也不是秘密,說不定等一下電臺的新聞節目就會報導。是荷蘭,荷屬印度發生大規模排華運動,據說是東南亞僑胞大筆匯款回國內,支持抗戰。你也知道現在全球經濟…。唉!反正有心人士就煽動當地土著反華。荷蘭當局不知是有意放縱,還是掉以輕心,結果就爆發大規模衝突。據說本來在游行的土著,二話不說見到華人就打,看到華裔開的商鋪就進去燒殺搶奪…。說來說去就是國家太弱,他們認定我們不會去護僑…。不然日僑也把錢匯回日本,他們怎么就沒事?說到底,還不就是柿子挑軟的捏!」 「主席不會放任不管的,這群笨蛋!沒看到日本、蘇聯都挨揍了嗎?他們以為荷蘭主子護得住他們嗎?如果不是這里戰事未了,我就主動請纓去東南亞護僑!」曾錫珪義憤填膺地說。 「主席當然不會不管,但是問題卡在國府。畢竟華僑拿的雙重國籍是中國,不是自由聯盟的國聯護照??!這還得國府同意才行…?!箿貞欠治龅?。 「混帳!國府那邊應該又會敲我們聯盟一筆了!老是用錢買平安,還真不是個事。我看這真是…蒼天無眼心已死,該叫星辰換新天…?!乖a珪大罵道。 溫應星只是搖頭說:「內戰方歇外患起,天下何時能太平?」 就在溫應星和曾錫珪對世局感到憂慮之際,國府軍委會為了王紹屏新的請求,再度召開會議。 「大家都說說,王所長這次請求授權王家艦隊掛上中央海軍的旗幟,前往荷屬印度尼西亞護僑,都有什么看法?」委員長對這次王紹屏先主動問過國府,而沒有再次先斬后奏,感到很滿意。所以改變了傍晚時分,直呼字號的口吻,改用職稱來稱呼王紹屏,算是在眾人面前給了一個與王家和解的明顯訊號。 但是總有那不開眼的,唐生智就是其中之一,他率先開口:「護僑應該是中央的事,怎么能讓一個家族來處理?反正離的也不遠,我們可以讓廣東第四艦隊前往?!?/br> 一心交好王紹屏的汪精衛再度開砲:「怎么?有人是地圖不會看?還是算術不大好?廣州到出事的印尼首府巴達維亞,大概有三千三百多公里。王家從他們泰南屬地北大年港出發,才兩千一百多公里,整整短了一千多公里。捨近求遠,等到第四艦隊到達的時候,當地華僑不知還有沒有活著的?」話是真話,但開口的人不對,委員長不禁臉色鐵青。 在座當中,最具權威的莫過于海軍部長陳紹寬了,于是委員長看向他。陳部長只好開口說了老實話:「今年初我們採購了英、美兩國的退役艦隊,當時英、美兩國邀請我國簽訂倫敦海軍條約。當時我們同意了,所以我們的軍艦都已經造冊給各締約國?,F在如果出現了不在名冊上的軍艦,可能會遭到列強的質疑我們不遵守簽訂的國際條約。 還有一點也是麻煩,那就是護僑,得按照國際慣例通報各國。加上我們是國際聯盟會員國,勢必也得通知國聯。國聯會員國的荷蘭,其王室一向和英國王室親近。所以,我敢大膽猜測,我們將可能會遇到來自英國的壓力。本來日本已經退出國聯,但如果英國認為我們的海軍會在東亞威脅了殖民地和他們的海軍地位,而在國聯發揮影響力的話…,雖然我不知道他們會採取什么手段,但我擔心這會對我們目前抗戰的大局造成不利的影響…?!?/br> 汪精衛是個才子沒錯,但他國際法不熟??!熟的人又沒帶在身邊,這下糗了,不知該如何反駁。唐生智得意洋洋,示威式的瞟了他一眼。好像意味著:「對!我書讀得少,看不懂地圖,算術也不好;但有人的學問也不怎么樣嘛!面對國際問題還不是兩眼摸瞎,還兼任過外交部長呢!我呸!」 還是厚道地朱培德說道:「厚甫(陳紹寬字),難道沒有補救方法嗎?」 汪精衛聽朱培德的說法,忽然眼睛一亮的搶先說道:「如果我們不想個法子,萬一這王所長又把這件事弄到電臺上,中央不就再次瘀(廣東話丟臉的意思)死了?再假如,自由聯盟出面給所有僑民換上南森護照,那中央不只丟臉,還大失華僑民心。 大家要知道,目前中央最大的捐款都來自華僑,尤其南洋最多。這次排華動亂,據說也是因為華僑捐款抗日,大筆匯出款項,引起當地人反彈,才發生的。我們政府沒辦法及時處理,讓王所長掛著中央海軍的旗子去護僑,至少中央還有存在感,不知道的華僑群眾,也會盛讚中央護僑及時,不是嗎? 至于剛剛陳部長說的問題,我覺得很簡單?,F在裝備所不是正在建造新的軍艦?我們讓王所長就派同型號的去,不解決了嗎?大不了說是試航嘛!至于英國、荷蘭?全部委託給王所長去處理,不就好了嗎?據說英國還抱著王所長的大腿央求大借款呢!難道這點面子都不賣嗎?」 陳紹寬剛剛也曾想到用建造中的軍艦來瞞天過海、魚目混珠。不過他一想到,以王家的能力…,雖然他沒見王家自家的軍艦,但肯定和為國內建造的不一樣。軍艦又不是大白菜,要王紹屏立刻換一艘一模模一樣樣的,恐怕有困難。所以,他才沒提。沒想到汪精衛這個軍事、外交白癡,腦筋動得倒挺快的,馬上就想到這招。這時陳紹寬只好嘆口氣說:「那得看看王所長家族的軍艦和我們建造中的型號一不一樣了?!?/br> 汪精衛不以為意的說:「那還不簡單,等建好之后,我們新的換他舊的,這總成了吧?」陳紹寬忍不住翻了白眼,心中暗自罵道:「王家會換,才有鬼!他們自家留著用的,肯定是超級好貨。說不定還有很多秘密,怎么可能拿出來換?」還真別說,陳紹寬的確了解王紹屏。 委員長聽了汪精衛有理有據的分析,首先想到的和陳紹寬不一樣,畢竟他不是海軍,對對艦艇了解也不多。他的擔憂反而和汪大院長很接近,那就是財政問題。 當前軍費來源很大一部分是是靠王家和華僑的捐助。王家的裝備所主要是捐武器裝備這類實體貨物,而支付士官兵薪餉的,卻大部分來自華僑捐助和上海、江浙一帶的稅收。這次羅店打成這樣,哪里原本有著租界區以外最大的商店街,現在七百多家店舖都付之一炬,看來稅收鐵定是收不上來,收上來恐怕也是杯水車薪。如果華僑對中央也失去信心,那麻煩真的大了。 想到這里,對于汪精衛能想出辦法來,還是心有不甘。低吟之際,忽然靈光乍現,聯想到陳紹寬說的話,陰汪精衛的法子一下子涌上心頭,暗道:「好你個汪兆銘,一天到晚想攏絡王家當你的助力。好!這次就成全你,看王臺生會不會同意和你換軍艦!哈!想搭人家的橋,卻不明說,非要慫恿中央佔便宜的,你看王紹屏會不會愉快地和你做朋友?」 于是委員長下定決心,一錘定音的說:「好吧!就按汪院長說的辦。陳方,記得電報上特別附上會議記錄,讓王所長知道是汪院長的提議,讓他好好謝謝汪院長吧!」 本來還洋洋得意的汪大院長,聽到委員長這么說,忽然覺得背后涼颼颼的,心中暗道:「難道我錯了?我挖坑給自己跳了?老蔣是不是還推了我一把?」 他猜的還真沒錯!當王紹屏收到南京回電時,憤恨地把電報摔到地上:「這汪兆銘真是個混帳東西,他以為我們家的軍艦是大路貨嗎?這是能換的嗎?我們的上面有飛彈,有電磁砲,這是能公開的嗎?」 黃潮生則在一旁冷笑:「我看特別會註明是汪大院長,應該是委員長做的好事,你就別太激動了。至少他們點出來一些重點,尤其是國際法方面的問題,讓我們能未雨綢繆地補救一番。反正艦隊還沒出發…?!?/br> 王紹屏搖搖頭:「印尼護僑勢在必行,我們聯盟軍里有很多華僑,尤其是海、空軍和機械化部隊。如果我們對印尼排華置之不理,那么軍心就會浮動。無論如何我曾答應過要給士官兵一個穩定的大后方,保護他們家人的安全,那么不管他老家在哪,我都一定要做到。而且艦隊早出發啦!我怎么可能等南京拖拖拉拉的,你說是吧?在雅加達外海等,也比收到國府通知,再出發來得有效率多了…。咦?我剛下令的時候,你不是也在場?」 「抱歉,剛走神了!那飛彈、電磁砲,怎辦?」黃潮生搔搔頭,不好意思的說。他剛剛覺得沒自己的事,開始想著晚飯沒吃飽,待會要吃什么消夜。肚子餓,他最容易走神,因為滿腦子都想著吃的。 「早就偽裝好了!你真的恍惚的厲害,剛剛也是在你面前下令的。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王紹屏疑惑地問。 黃潮生趕緊掩飾地轉移話題,大聲罵道:「那還等個屁南京授權?」但隨即又說:「可是東南亞不是給日本人留著的?我們剛剛有說怎么辦嗎?」這下又曝露了自己走神的問題。 王紹屏不知識真聰明還是假糊涂,他已經不想理會生哥走神這事,認真地回答的說:「南京授權還是要的,我們不清楚當地僑界的狀況,也不知道他們對我們信任的程度。據說國民黨在當地組織發展得很好,我擔心國府如果真不授權,我們照汪精衛說的,給當地華僑換發自由聯盟專屬的國聯護照,也不見得發得出去。 無論如何,這次等得也算有價值,至少知道採取護僑行動,將對中日之戰有可能發生什么影響,這倒是我們之前沒想到的,這還多虧了曾昭吉師傅的提醒…?!?/br> 一旁的曾昭吉馬上擺擺手:「我想的可不是國際方面的因素,這還得問少川。我想的只是和緩一下我們和國府的關係,據剛剛送到的南京情報顯示,撫卹的事情搬上電臺,讓委員長十分不爽快。他大概覺得被我們要脅了,這件事情是志琳莽撞了。 雖然好處不少,但缺點也挺大的。至少我們和國府的關係又緊張了,此時正當國是會議要舉辦之際,我怕會有影響…。對于引誘日本人南下,打破列強各殖民地的局面,也是可以問問少川,說不定他有什么辦法?」曾昭吉是三人走來戰情室的路上遇到的。當時,他剛從二咪那里知道了中央的最新情報,想來和王紹屏聊聊,看看有沒有什么對策,沒想到遇上護僑這檔事。于是他靈機一動,建議王紹屏向國府申請授權再行動。 王紹屏聽了師傅的再次建議,于是叫道:「忠平,把顧少川先生找來,我們到一樓小會議室,再詳細了解一下國際法的規定…。我知道這個坑是準備給日本人的,所以我們能不開火就不開火,以恫嚇為主。盡量讓荷蘭人去解決當地的麻煩…,現在主要是把華僑全都救出來,并且盡力維護他們的生命財產的安全。然后再想想怎么替日本人找找機會,讓他們直接南下了,別老是找我們麻煩…?!?/br> 黃潮生再次認真的問道:「那軍艦型號怎辦?」 王紹屏這次沒有多加思考,而是晃頭晃腦的說:「方法一,直接放棄軍艦護僑,動用空中為軍艦護航的飛艇,直接從上空入侵。不過,這樣就不能打著國府名號了。畢竟國府沒有飛艇,擺明就是我們干的,這樣可能又要影響國聯的布局。 方法二,重新建造和國府一樣的軍艦,不過太耗時間,緩不濟急。 方法三,修改國府目前建造中的軍艦設計,讓它們符合我們現有軍艦的外型,但我怕變動會太大,等于是造新的了。延誤了交艦不打緊,怕是延誤了國內海軍部的防御規劃,讓日本人有機可趁!我們東北亞的艦隊任務頻繁,加上中國海防遼闊,總會有漏洞,海防還是得靠國內自己打鐵自身硬才行。 方法四,得問問安潔,有沒有能夠將已經派出去的艦艇,進行視覺上的偽裝。讓它們看起來像是國府目前建造的軍艦外型…,如果真沒有,那得翻翻那座…工廠有沒有類似的玩意。我想生哥你也不見得知道,這還真得找夫人們來幫忙了,最少要讓她們以副廠長的身分,幫我翻翻目錄。讓我來通知她們到會議室吧…?!褂捎谠鸭趫?,王紹屏不能明說神仙工廠。而且他明明就想偷懶,想把工作丟給夫人們,旦口頭上還說的如此義正嚴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