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馮遠自殺
孟依然一夜無眠,在黑暗中瑟縮著也沒能再等到馮遠回來。 第二天也沒有,她滴水未進,粒米未食,恍恍惚惚,時間化作了漫長的煎熬烹制著她揪緊的內心,每時每刻,她都在懊悔與怨恨中度過,她后悔告訴馮遠這一切,更怨恨自己的存在。 直到第叁天,她等來了敲門聲,等她凌亂的頭發打開房門的時候,才發現來人并不是馮遠,而是兩個身穿制服的人。 “你是孟依然吧?!眮砣藛柕?。 “是我……你們是……?”她無措的回答。 “是你就行,跟我們走一趟吧?!眮砣撕翢o表情,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她緊張的立馬把頭縮回屋里表示拒絕,馮遠沒回來,誰來她也不會跟著走,但是接下來來人又說了一句話:“我們帶你去見見馮遠?!?/br> 她從未想過,只不過兩天時間,她就會和馮遠天人永隔,她也根本無法相信,馮遠會如此輕松的死去。 在馮遠出門的時候,她更無法預想到,當她再次見到馮遠的時候,是在冰冷的停尸房里,馮遠安安靜靜的躺在一張狹小的鐵板床上,身上蓋著一襲白布,臉上沒有了出門時的怒火沖天,因為他再也不會睜開雙眼,就像他手腕上的那塊手表,此刻停止了走動,永遠定格在了他離去時的時刻,不知道最先停下來的到底是他的脈搏還是手表的指針。 他就安安靜靜的躺在那里,像是睡著了一樣。 孟依然感覺自己的胸口就像被大石頭猛地撞擊了一下,心臟都停止了跳動,瞳孔因為恐懼可不可置信而猛地放大,渾身劇烈的顫抖著,仿佛眼前就是最不現實的噩夢,一陣絕望的頭暈目眩。 在那一刻她竟然失去了所有的反應,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停了下來,時間,呼吸,心跳,語言,聲音,她什么動作都沒有,呆呆傻傻的站在那里,只剩下了空蕩蕩的大腦喧囂著無法接受的否定,怎么會?怎么可能?怎么會這樣?這是假的,這不是真的,她閉上眼睛猛地搖搖頭,可睜開眼依舊是馮遠一動不動的尸體。 她的靈魂仿佛在那一刻飄到很遠的地方,在一個虛幻的世界里不停的尋找著馮遠,渴求一絲將他拉回現實的可能。 但是都是徒勞的。 直到終于恢復一點現實后,她的整個人不受控的撲上前去,撲在馮遠的身上,拼命的搖晃著馮遠的身子,極度虛弱的身體發出野獸般的咆哮:“不,不可能,他怎么會死,他是怎么死的!不可能?。?!” 度過噩耗最初帶來的呆滯后,她開始聲嘶力竭的吼叫,像極了一個瘋子。 他是自殺,昨天剛從河里被打撈上來。這是兩個身穿制服的人說的,說的時候滿臉麻木不耐煩,對她的咆哮置若罔聞,甚至表情充滿了不屑的輕蔑。 聽到聲音的她繼而轉過身來,撲到兩人身上,開始瘋狂的捶打:“是你們,一定是你們殺了他!你們要償命!你們還我馮遠??!” 而回應她的是更加冰冷的斥責:“我警告你,你這是在襲警!” 孟依然絕對不會相信馮遠是自殺的,他怒氣沖沖的跑出門外是去為自己討說法的,怎么可能又從城北走到城南義無反顧的跳進那條大河里,連一聲交代都沒有就這樣結束自己的生命,他不會,他更不可能做。 哪怕真的有人要為這件事去死,那死的也該是自己,不該是馮遠啊。 再度撲在馮遠身上的孟依然摸索著冰冷的身體哭的泣不成聲,她開始拼命捶打馮遠的身體,試圖用疼痛再喚醒這個沉睡的愛人,可是除了梆梆的聲響,什么都沒有發生。 她歇斯底里的哭著,大聲呼喊著馮遠的名字,拉扯著他的衣服,臉上掛滿了淚水,無意間,她看到在馮遠的脖頸處,有一道深深的褐色的勒痕。 她就像是發現了什么可以讓馮遠活過來的線索一般,轉過頭來,用一種渴求認同的語氣說:“不,不,他不是自殺,你們看,他是被勒死的,他是被勒死的!你們快去,快去把罪犯抓回來,我知道誰是罪犯,是的,我知道了,是方銳,是周峰澤,你們快去抓他們,別讓他們跑了?!?/br> 回應充滿了嘲笑:“那痕跡是打撈時候繩子勒的,他就是自殺,報告都打完了,你不用折騰了,難道你要質疑我們辦事的能力嗎?你跟這個馮遠非親非故的,能帶你來見一面是方處長打點的人情,你倒好,還反咬一口,果然是個不知好歹女人?!?/br> 孟依然再怎么不懂法,也知道殺人償命的道理,思緒陷入一團亂麻的她尚可發現個中蹊蹺之處,別人怎么會留意不到?但是顯然沒有人會承認馮遠是他殺的事實,她在絕望中嘶吼,從咆哮到哀求,從哀求又到怒吼,一會跺著腳指天罵地指著冷漠的警員的鼻子破口大罵他們冤死好人,一會又跪下來泣不成聲的哀求他們開開眼,給馮遠一個公道。 就像天突然塌了下來,她的世界一下子變得漆黑,生命消逝的如此簡單,如此不可思議,如此沒有天理。是了,一定是事情敗露的方銳為了掩蓋事實才殺了馮遠,可是,可是他們這些秉公執法的人,怎么不信呢? 一個下午,停尸房里都是她不依不饒絕望的哀嚎,而警員臉上掛著的一直是習以為常的冷漠,直到不耐煩的揮手趕她出去的時候,她還沉浸在不可想象的悲慟之中,死死抓著馮遠僵硬的手不愿意撒開,結果沒有任何用,她柔弱的手哪怕是爆發出了極端頑強的力量,還是被兩人輕易的拉開,拖著她拖了出去。 拖到走廊的時候,一個同樣身穿制服的蒼老的身影印入她的眼簾,讓她再度燃起一絲希望,哪怕是已經一年多未曾服侍,可她還是清晰的記著第一次“任務”時這張充滿褶皺的連,而現在,身邊的人畢恭畢敬的喊他局長。 她像是遇到什么救星一般猛地掙開拖拽,撲到那老人的腳下,大聲哀嚎:“領導,領導,我愛人被他們殺了啊,您得給我做主啊?!?/br> 老人撇過臉,看了她一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哪里來的潑婦?趕緊拖出去?!?/br> 孟依然趕緊再次大喊:“領導,是我,我是孟依然啊,您,您用過我,您cao過我的啊,您cao過我很多次,您忘了嗎?” 孟依然的話語顯然觸犯了某種大忌,老人臉上的褶子都跟著抖動了起來,盯著她,急促的喘了幾口氣,但是很快又平復下來,對著身邊的兩人說道:“拖出去吧,我不認識她,這女人就是個瘋狗,到處亂咬人,再胡說八道,干脆直接關起來,知道嗎?” “是!局長!”利落的回應讓孟依然如墜冰窟,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那老人健步走遠,仿佛今天又一次重新認識了這個世界,一切都變成了她陌生的樣子,這個世界的冷漠,熱切的cao過她無數次的人的熟視無睹,更有愛人的突然死去,怎么會這樣? 她喃喃自語,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量,被拖著丟出了大門口,轟轟隆隆,腦海中全是信仰崩塌的聲音,不只是信仰,崩塌的是一切。 還有她生的欲望。 哪怕是看到門口站著早已等候多時的周峰澤,再次耀武揚威的昂著下巴猥瑣的笑著把她一把拽上了小汽車,她也沒有反抗。 是了,她明白了,沒有道理,更沒有天理,她就是個傻子,就是個被人玩剩下的垃圾!沒有價值,也沒有希望,更沒有情誼,這是一個謀劃已久的陷阱,這是她無法逃離的深淵。 宿命,果然跟她開了一個玩笑。 吃吃一笑,悲慟與絕望變成巨大的苦澀蔓延到胸口,麻木了四肢,變成濁淚沿著眼角流淌了出來,她用盡最后力量大聲咒罵這個世界:“你們都是畜生!你們!都!不!得!好!死!” 喊罷,一頭撞向了車窗。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