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在三本書當炮灰男配后 第211節
那是個從未在他臉上出現過的笑容。 似乎有無可奈何、不甘和怨憤,拔劍四顧想要叩問,又不知問向何人;但更多的,還是悵然與釋懷。 好像哪怕只有一個人站出來說出這番話,他經年的舊恨和夙怨,也就如一縷輕煙般散去了。 “足夠了,宴秋?!?/br> 李松儒憐憫地俯視著一切,長嘆一聲。 “少卿……最后,你還有什么話要說?!?/br> 韓少卿不閃不避地迎著他的目光,一瞬間,江宴秋忽然看不清他眼底的表情。 “師尊,既然宴秋問了這么多……那我也有一個問題?!?/br> 李松儒靜靜地看著他。 “您當初把我撿回昆侖,真的是云游時偶遇了一個小叫花子,犯了惻隱之心嗎?” “……” “……我明白了?!?/br> 韓少卿微微一笑。 ——然后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驀然轉身,向身后、冥河上方、那從深淵中噴涌而出的巨大魔氣,一躍而下! 江宴秋臉色瞬間變了。 不止是他,伍柳齊、王睿依、岑語……包括上首的昆侖眾修,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他們怎么也沒想到,韓少卿性情竟剛烈乖張至此,不惜跳入冥河換一個生死未卜的結局,寧為玉碎,也不愿回昆侖充當昆侖陣新的陣眼! 那一瞬間,下意識的行動快過腦中的思考,江宴秋毫不猶豫地向韓少卿奔去,想要拉住他在罡風中翻飛的鶴氅! 咚——東皇鐘響起。 那山巒一樣的巨鐘,發出宛若天理一般宏大浩蕩的鐘聲,仿佛能驅散世間一切邪異,蕩滌人的靈魂。 只差一步就完全入魔的韓少卿身形輕晃,突然停下腳步。 然后如同折翼的飛鳥一般,直直地墜落下去。 江宴秋瞳孔微微放大。 ……卻不僅是為了韓少卿。 他的胸口微微一熱。 他低下頭。 一把古樸的佩劍,染著鮮紅的血液,從背后穿至他的胸口正中。 江宴秋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劇烈的疼痛瞬間蔓延。 ……什么。 .云端之上。 李松儒的視線半點未曾停留在韓少卿身上,而是微微斂目闔眉,看著停駐不動的江宴秋。 “江小友……吾執掌昆侖兩百余年,第二對不住的是少卿。心底最愧疚的——卻是廬陵江氏?!?/br> “江潤曾與我是把酒言歡的摯友,宣容是我看著長大,他們都已化作一捧灰土,長眠多年?!?/br> “如今,卻要讓塵年,眼睜睜地看著唯一的弟弟……” 李松儒語氣滿是嘆息與悲傷。 ——但憐憫之心,是他坐到昆侖掌門之位后,最先舍棄的東西。 江宴秋茫然抬頭。 在略顯猩紅的模糊視線中,他看到了郁含朝破碎崩塌的表情。 他顫抖著接過不由自主向前踉蹌的江宴秋,用力地把他摟在懷里,靈力瘋狂灌入。 甚至沒有一眼看向身后騰空而起,自鍛造開刃以來,頭一次如此暴怒的寒霜。 腳下黑色的巨山寸寸冰封,好似要將天地拖入永不休止的風雪。 李松儒身后的化神修士紛紛艱難掏出本命靈器抵擋,哪怕慢上一秒,四肢元神都要被徹底凍成冰塑崩裂。 ——一劍寒霜。 上一次親眼目睹這招,還是郁含朝冰封北疆十萬進犯的魔物。 沒想到這一回……竟是劍指昆侖。 李松儒嘆息一聲,拿出了另一樣法器。 那是半枚手掌大小、灰撲撲毫不起眼的劍丸,他身后一群化神修士卻無人敢小覷,如臨大敵。 而另外半枚劍丸,早已化作鐵水,融入了年幼時郁含朝的經脈紫府之中。 “這是老掌門仙誓時留下交予我師尊、師尊再交予我之物,說是將來,昆侖總有動用它的這一天?!?/br> “郁師叔……是我與昆侖,對你不住?!?/br> “——昆侖弟子聽令!以我昆侖掌門之命,郁含朝走火入魔、叛出宗門、對仙山拔劍相向!即刻起!格殺勿論!” 寒霜一息之間蔓延千里,卻在即將冰封至李松儒腳下時戛然而止,生生停住。 郁含朝口中噴涌出污黑的血液,像極了銹色。 他半跪在地,卻依舊牢牢將江宴秋護在胸前,不露出分毫。 王睿依的眼神滿是不可置信:“……掌門真人!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李松儒從云端緩踏而至,一柄飛劍從側空而出,卻被他用兩指攔住。 是赤紅著雙眼的江塵年。 “李、松、儒——”全然不剩半點風度的江氏家主嘶吼著:“昆侖——你給我去死??!” 他被當胸一點,重重倒飛出去。 李松儒收回手:“若是今日江潤在此,與我交手還能有五分勝算。塵年,你還太過年輕……此事與你無關,昆侖時候不會追究,我不愿對你……對江氏再動手?!?/br> 他嘆息道:“怪只能怪,江氏千年未有的鳳凰血,竟會落在你弟弟身上?!?! 第151章 江塵年咳出一口血,赤紅的雙眼微微睜大:“你他媽竟然——??!” 李松儒目光憐憫。 命運如同自洪荒奔涌至今的巨獸,終于在最后時刻,露出殘酷的獠牙。 ——是的。 千里迢迢趕赴冥河,他的目的,自始至終,就不是叛逃的韓少卿。 而是自以為瞞過昆侖,跟隨眾人一路跋涉,悄悄來至冥河的江宴秋。 上玄之變——或者更久之前,他就已起疑。 月姬明對江宴秋非同尋常和執著,在場人有目共睹。 調查出江氏那孩子竟罕見地生來具有純種的鳳凰血后,太清峰的案幾的燭火一夜未滅。 ——但更諷刺的是,其實早在得知真相的下一秒,李松儒內心就已做出了決定。 在江潤的至交好友、江宴秋敬重信賴的師長之前,他更是仙門魁首、肩負著天下蒼生的昆侖掌門。 ——還有什么,比能凈化世間門一切邪祟、又能一遍又一遍、無限復原己身的鳳凰,更適合充當鎮壓冥河魔氣的容器呢? 這得天獨厚的血統,甚至不需要上古昆侖陣的存在! 這是天道賜予人族的一線生機。 ——江宴秋自己,就是最精妙、最完美的昆侖陣。 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引氣法陣…… 李松儒嘆息地收回視線。 下一秒,漆黑的骨刃擦著他的側臉而過,險險地劈下幾縷鬢發。 即使已經認不出曾經的老對頭,蕭無渡卻能憑著所剩無幾的理智,分辨出就是方才是這人對江宴秋下的手。 他眼中魔氣翻涌:“竟然敢動本座的人……” 辟邪一瞬間門黑氣越發濃郁,借著身后浩瀚的魔氣,蕭無渡的修為陡然攀升至化神初階! ——但他卻未能與李松儒繼續纏斗。 一位昆侖劍修翩然而至,擋住身后白穆清偷襲的同時,勉強接住了辟邪與蕭無渡昏天地暗戰成一團。 那人神色凝重,朝李松儒點了點頭:“真人!這里交給我!” 王睿依一瞬間門握緊手中的劍:“掌門!你真的要對江師弟出手嗎!昆侖……這還是昆侖的教義嗎!” 一邊是昔日尊崇忠誠的師門和宗主,一邊是倒地不起的江師弟,她頭腦一片空白,攔在李松儒面前,劍卻不知指向何方。 “你們一個個的……”李松儒像是在看無理取鬧的晚輩,神色無奈:“睿依,我以為,你會是這群孩子中最明事理的?!?/br> 王睿依手中的劍捏緊又松:“……可是,可是江師弟他!” 可是江師弟在南瀾秘境、在闕城、在上玄的劍道大會,一次次挽救眾修士和世人,現在、現在要對他動手的,竟是昆侖嗎! 不,不是殺!恐怕要是江師弟今日落到掌門手中,后果和下場比死還可怕! 見她神情慌亂,遲遲不愿退開,李松儒微嘆一聲,抬起一只手——王睿依下意識緊閉雙眼,心中無比絕望……有沒有人、還有沒有人! 預想中的劇痛并未降臨。 “李掌門,你的對手是我?!?/br> 一道灰衣身影從天而降,玉手輕拂,便輕輕松松地化解了李松儒襲向王睿依的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