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福妻(種田) 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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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彥生比她高半個頭,正低頭垂眸盯著她瞧。陸彥生想到上次,他誤以為小娘子在抱他時的情景,不由的動了動唇。 “閉上眼?!彼f道。 “什么?”小娘子不知何意。 陸彥生很有分寸的將手搭在陳五娘的胳膊上,臉卻紅了,“讓我親一下?!?/br> “什么?”陳五娘驚訝了,不僅是陸彥生的話,還有他理直氣壯地語氣,什么叫,親一下啊。 “不可嗎?”饒是臉紅透了,像煮熟的大蝦子,陸七爺卻很明白這種關鍵時刻不能退縮,既然說出了口,就要堅持到底。 立志不堅,終不濟事。 陳五娘不像陸七爺一樣愛臉紅,但時此景由不得她不紅,“嗯?!?/br> 小娘子聲若蚊蠅,然后慢慢的閉上了眼睛,睫毛耷拉下來一顫一抖,透露出主人的緊張和害羞。 陸彥生俯身低頭,輕擁陳五娘入懷,溫柔的落下了這個吻,柔和如三月春風,爛漫的的鮮花漫山遍野的開放,蝴蝶扇動著翅膀,陽光在水面反射波瀾,一切是這樣的美好。 車套好了,已經停在外面。 陳五娘帶著陸彥生,田婆子,還有周管事一起出發。 這次路邊不僅有自北而來逃難的人,還有許多從南邊回來的返程人。陸彥生掀開車簾往外看去,路的兩旁零零散散,隊伍排的老長。 陸彥生在想,這長長的返程之人中,會不會有陳嬌的親人呢? 陳五娘的想法同他一樣,這里面有果兒該多好哇。 牛車緩緩超過人群,往縣城的方向駛去。 …… 而此時,一個黑瘦小的影子拄著一根拐杖,衣衫襤褸的走到了陳家村,他年紀很小,先在村口、村里轉悠了一圈,然后轉身離開,往安山村走去。 安山村距離陳家村有三十里路,腿腳快的人也要走一個多時辰。 這小孩大概很久沒吃飽過,走得很慢很慢,腿上好像還有傷,走到半路便走不動了。他尋到路邊一口井,喝了幾口井水,然后從懷里掏出一只烤得黑乎乎的麻雀,連rou帶骨嚼到肚子里,歇了一會兒又有了力氣,一鼓作氣走到了安山村。 他要找陸家的人。 “誰???”門房從院子里探出頭來,看見一個又臟又瘦的乞丐,揮揮手道,“上別處要飯去?!?/br> 那小乞丐爭辯道,“我不是乞丐,我找我姐,嗯,她讓我來找他時找周管事,周管事是管馬的?!?/br> 門房蹙起眉,還沒琢磨清楚該怎么辦,二太爺身邊的魯青恰好走了出來。 “……果兒?”他道。 隨太爺去相看新娘子時,魯青在陳家見過一個小孩兒,同眼前這個小乞丐有幾分相似。 果兒大喜,一路走來的疲憊與辛苦在這刻全部爆發,他終于到家了,接著眼前一黑,直直地栽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魯青趕緊走過去,摸了摸小孩的脖子,確定他只是營養不良暫時餓暈過去,于是攔腰將人抱起往院里走。 “這是七夫人娘家的堂弟,去準備熱水和白糖,尋一套干凈衣裳來?!?/br> 很快,這信兒就在陸宅里傳開了,大家聞訊而來,要瞧瞧七夫人那個像乞兒一樣的弟弟。 “看什么看,嫌手上的活兒不夠多是吧!都做自己的事情去!”耳目靈通的徐婆子卻來的更加早,將躺在門房小屋里昏睡的果兒抱起,一口氣抱回到了如意堂。 果兒瘦瘦小小,徐婆子抱他一點都不費勁。 作者有話說: 午安~ 第27章 牛車一路晃悠慢行, 到了城內。 城門口處排隊入城的人比之前更多了,里面夾雜了不少出城避難,現又返回故土的百姓。檢查路引、戶籍的守城軍不勝其煩, 握著長棍維持秩序, 以免人群因插隊而打架。 不少人形色匆忙,身上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已丟,少不了纏著守城軍說好話,遞銀子疏通,或者找熟人證明,攪得城門外一片雞飛狗跳。 陳五娘透過車窗往外看, 繼續搜尋著熟悉的身影。但隨著牛車入城,離梁家酒坊越來越近, 她知道, 現在不是分神想其他事的時候了, 要打起十萬分的精神辦今日正事。 梁家人已經在酒坊中等著了。 梁老爺坐著喝茶,邊喝邊問, “陸七爺和陸夫人怎么還沒到?”然后又催管家出去看。 “你急什么?!绷悍蛉俗谝慌? 怪梁老爺太心急, 沉不住氣, 自己卻也不斷的往外頭瞄, 是啊,怎么還不來呢。 梁氏酒坊在云溪縣可謂家喻戶曉, 縣里九成九的飲酒者都喝過他們家的酒, 可惜梁家已經好幾年沒釀過新酒了,酒鋪也早在四年前就關閉, 因為梁家一無存貨, 二無新糧可以釀酒。 而梁家手下養著的釀酒師, 也在幾年前被解雇。一家酒坊最關鍵的便是酒曲秘方和釀酒師,但是梁家實在無力養他們,只好忍痛放手。而這一次,梁家要舉家搬遷到州府去投奔舅老爺,為了湊盤纏路費,和在州府安身的本錢,決定將家業發賣,而釀酒坊便是其中之一。 別看梁氏酒坊有名,但也是空有虛名,只剩一個花架子??h里的酒坊倒閉、關門,生存下來的只兩三家,梁氏就算守著秘方,也沒人有興趣接手,這是有價無市,任憑梁家的酒曲秘方有多珍貴,沒有人愿意出錢買,也是枉然。 可想而知,得知陸七爺和七夫人有心想接手梁氏酒坊時,梁老爺有多激動。 “來了,來了老爺!” 盼星星盼月亮,終于把人盼來了。梁老爺身子一抖,趕緊將手里的茶杯放下,同夫人一起到酒坊門口去迎接陸家的人。 據說陸家七爺大病初愈,如今身子還很虛弱,而七夫人只是陸二太爺為了沖喜從鄉下隨意買來的,是個面黃肌rou的鄉下野丫頭,這樣的兩個人,應該沒什么心眼,對付起來不難。梁家老爺一邊在心里過著外面的傳聞八卦,一邊在門口站定。 王林將車停在了酒坊門口,周管事先跳了下去,而后是田婆子,田婆子搬了個墊腳凳在車下,然后扶陳五娘下車,最后是陸彥生。 一時間,梁老爺噎住了,心道,這傳聞全是虛言。那位穿白色長袍的便是陸七爺了,二十出頭的年紀,瘦是瘦了些,面色如常根本瞧不出病容,他身量高身材勻稱,且眉目之俊朗,儀態之端方,乃是是少見的氣宇軒昂,根本不是傳聞中形容枯槁的病秧子。 而他身旁的藍衣女子,便是七夫人,明眸善良,五官清麗動人,和陸七爺很般配。 梁老爺正想著,陸彥生和陳五娘已經走至他眼前站定。 “在下梁氏酒坊的老板,梁玉森,陸七爺陸七夫人里面請?!绷豪蠣數?。 “好,梁老爺請?!标憦┥c了點頭,讓梁老爺走在前。 陳五娘的手垂在袖中,悄悄地攥緊了,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面,還有些緊張。但她多慮了,梁家想出手酒坊不是一日兩日,好不容易有主顧上門,加上他們急著要現銀去州府,梁老爺喊價不成,索性同意了陳五娘出的價。 這傳言不可盡信哇,梁老爺初見之下心態已有波動,做生意談買賣,很多時候較量的就是誰的心態更穩,先亂陣腳者,必輸無疑。 “好,八十五兩,我們成交?!绷豪蠣斪笳拼暧胰?,想了許久,最后咬牙同意了陳五娘出的價格。八十五兩銀子買下了梁家酒坊的鋪子、城郊的釀酒之處,還有現存的所有釀酒工具,以及讓梁氏酒坊曾經聞名遐邇的所有酒曲秘方。 這位七夫人真是談價的高手哇,梁老爺嘆了口氣,佩服,無論他怎么說這位年輕的夫人都不松口,一副你若抬價,大不了我不買就是的模樣。找上門的金主梁老爺怎么舍得往外推,賣了就能見現錢,他咬牙,應了。 一開始梁老爺是沖陸彥生說話談價的,他理所當然的以為這次談價的主角是陸彥生,然而陸彥生卻只點頭、搖頭、嗯聲,然后扭頭對身旁的七夫人道,“夫人怎么看?” 兩次下來,梁老爺明白了,原來做主的不是陸七爺,而是坐他身旁的陸七夫人呢。 他轉而同陸七夫人商量價錢。當時梁老爺還竊喜不已,以為這位笑盈盈瞧上去就面善的夫人會更好說話,誰知是塊硬骨頭,一點便宜都沒占著。 可見不僅是傳聞不可盡信,就連眼見也不一定為實,今兒梁老爺算是被后輩上了一課。 “梁老爺,梁夫人請留步,咱們價錢定好了,我下午就叫管事來送錢,先付一半,等兩家簽訂好文書,拿到衙門去蓋章登記入檔,一切事情妥了,我再付另外一半?!?/br> 梁家老爺和夫人送他們到了酒坊門口,陳五娘轉身笑著說道。 這……梁老爺面露難色,“我們不日就要出發遠行,現在衙門里人手不足,辦一件事要等許久,我們等不起了,請夫人通融通融,先將錢付清吧,這改名入檔一事,只是快慢的問題,遲早能辦妥當的?!?/br> 陳五娘蹙起眉,心有不忍??陕犉郀斦f,坊間買賣房屋商鋪,先付錢后入檔的不在少數,多半沒問題,但若運氣不好,遇上賣主耍賴的,房契遲遲沒改名,就會借機賴賬,甚至再次轉賣他人,叫兩位無辜買主斗個不休。 陸彥生沒有言語,以拳抵唇正要干咳提醒小娘子,陳五娘發話了。 “實在抱歉,梁老爺我幫不了你,咱們要按規矩辦事不是?” 梁老爺嘆了口氣,這位小夫人果然是個硬骨頭,做生意憑感情用事,也必輸無疑。 “七夫人說的對,慢走啊,恕不遠送了?!?/br> 梁家在云溪縣耕耘多年,在衙門里有熟人,他往掌管此事的小吏手里塞幾個小錢,想來這改名入檔的事,很快就能辦妥了。 梁氏酒坊門口光禿禿的,好幾年沒營業,門口栓馬樁都壞了,且曬得很,王林便將牛車趕到了不遠處的樹下面等著,樹蔭森森,免得陽光將車廂曬得guntang。 見七爺和夫人一行人出來了,王林忙解下繩子,牽著牛車往門口去,就這一小會兒的功夫,旁邊的小巷子里跑出來一個年輕的婦人,身穿一件打補丁的褙子,頭發用一枚木簪綰成一個素髻,懷里還抱著個兩歲的孩兒,許是跑得太急太快,被路面凸起的石子絆了一下,磕倒在地。 王林嚇了一跳,趕緊將車繩在手掌上纏了兩圈,然后快行兩步將那婦人扯起來,婦人顧不得摔疼的手肘膝蓋,將孩子往王林手中一塞,往陸彥生陳五娘所在的方向再次奔去。 她竟信任王林如此,連孩兒都不顧了。 陸彥生皺起眉,下意識地抬起胳膊,將陳五娘護在身后,那婦人快步而來,攥住的是梁老爺的衣袖。 梁老爺和梁夫人已經轉身,猛地被人扯住衣袖,梁老爺滿臉詫異地回過身,先怒而后愕然,瞪大眼睛道,“你是徐家的徐宜?” 那婦人咬唇點了點頭,眼眶中有眼淚。 梁夫人也驚訝,她上下打量一圈,“你怎么變成了這幅樣子?” 徐宜垂著眼,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我聽說東家要賣了這酒坊?” 一時間梁夫人梁老爺羞愧難當,臉上臊得厲害。 原來徐宜一家是梁家的釀酒師,從爺爺輩開始便為梁家釀酒,是累世的情誼,無論對家出多少錢,給予多少好處,徐氏一家都沒離梁家遠去,一直兢兢業業的為梁氏酒坊釀酒,還創造了不少的新酒秘方。 一直到六年前,災年下無酒可釀造,直到解雇所有的伙計和釀酒師,梁氏酒坊名存實亡,但是梁老爺和梁夫人對徐家承諾過,便是災年以后將重新開張,絕不會將梁氏酒坊斷送。 徐宜的父親已經去世,她嫁的男人為了全家的生計參軍去了,徐宜帶著孩兒苦熬日子,每天最盼望的事情便是梁氏酒坊重新開張,她繼承了父親的全部技藝,一定能釀出最好的佳釀。 誰知沒盼到東家開門,反而聽到了酒坊打包轉賣的消息。 “唉,都是迫不得已啊?!绷豪蠣攪@息著。 梁夫人也嘆,本來低調的將酒坊賣了便賣了,那隨口的承諾早就忘到了天涯海角,可當徐宜站在眼前,親口問起當日的承諾時,她真心覺得對不住她。梁夫人眼珠轉了轉,忽然心生一計,她快步走到陳五娘身前,指著哭泣的徐宜道。 “這位是我梁家的釀酒師,別看她年紀小,技術很精湛,將她老爹的真本事學了遍,得了真傳的,若七夫人不嫌棄,收了她做釀酒師吧?!闭f著壓低聲音懇切道,“她家長輩都不在了,男人前年去參軍,至今沒有下落,孤兒寡母生活實在不易,夫人菩薩心腸,幫幫她吧?!?/br> 說完梁夫人又覺得自己多嘴,這七夫人菩薩面孔卻是鐵石心腸呢,想來說也是白說。 陳五娘往徐宜的方向看去,徐宜還攥著梁老爺的袖子流淚,塞給王林的孩兒哇哇大哭著要尋娘親,小娘子嘆了口氣,“好?!?/br> 七夫人說好! 梁夫人大喜,趕緊將徐宜拉過來,“快跪下謝謝七夫人,徐宜,她就是新東家,往后你聽她的話?!?/br> 陳五娘可不喜歡被跪來跪去被當做菩薩伺候,她攔住了徐宜,“過幾日你來酒坊幫著打掃衛生,等糧食收了,我的酒坊要釀新酒的,到時候看你的本事付你月例銀子可好?” 徐宜最喜好之事便是釀酒,只要能釀酒,徐家祖傳的本事便沒有埋沒,她活著就有價值,當即抹了臉上的淚痕,連連說好。 “多謝夫人,多謝夫人?!?/br> 陳五娘和陸彥生上了馬車,王林一手牽車一手抱著哇哇大哭的孩子,沖徐宜喊,“欸,那位娘子,請將你的孩兒抱回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