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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福妻(種田) 第14節

    一聽這是陸彥生的意思,陸何氏想都沒想就同意了,道,“那好,便一起同去吧?!?/br>
    這下徐婆子可得意了,看吧,七夫人也沒有搞特殊,“各位夫人少奶奶們,還要什么要說的呀?”

    她們當然是無話可說了,敢讓三太夫人幫忙請假,那也是建立在七夫人不去的基礎上,若她都去了,還有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缺席。

    多數人都是失望的,眼神里流露出可惜來,但也有例外的,在聽見七夫人要去祭拜的時候,眼底透著幾分古怪的笑意。

    ……

    在祭拜家廟之前,陸二太爺先派人上山將路上礙事的藤蔓、荊棘處理干凈,好歹整理出一條尺把寬暢行的路,接著將家廟里的蛛網灰塵打掃干凈,破了的門窗、漏了的屋頂也簡單的修補一番,廟中的枯枝敗葉清掃一空,久沒供奉的家仙牌前也重新擺上了貢品點了好香,就希望家仙能消消氣,不說繼續保佑陸家人,至少不要再作怪了。

    可惜天公不作美,在清理完家廟以后陰了兩日,天色陰沉的像傍晚,一看就是要下大暴雨的前奏,陸二太爺就推遲了去祭拜的日子,誰知兩日后雨到底沒下,烏云反而被吹走了,到了第三日天光大亮。

    陸二太爺推遲祭拜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擔心田地里的莊稼,這時候莊稼早已經發芽長了幾寸高,是生長的關鍵時期,若連下幾日大暴雨,一定會將幼苗沖垮,地里積攢的雨水也會將莊稼的根給泡爛,陸二太爺帶著人日日巡視,準備挖水渠排水,也準備好了暴雨后給莊稼重新培的肥料,前三年陸家就是這樣做的,想盡一切辦法種出一些糧食,保證陸家上下有糧吃。

    其實不止陸家,整個縣城甚至州府,上到官員嚇到平民百姓都在看老天的臉色,都希望雨不要下了,給眾生一條活路。

    “沒想到雨真的停了?!边B臥床靜養的陸彥生也覺察到了老天的好意。

    小娘子馬上就要出發去祭祀了,換好衣裳挽好發以后到陸彥生床前轉悠了兩圈,聽他這樣說揚起下巴道,“我上次就說了,今年是豐年了?!?/br>
    “你還會看天像?”陸彥生背靠軟枕坐在床上,手握一卷書,聞言調侃道。

    陳五娘來不及多說了,她還要去如意堂找陸何氏匯合,于是揚起下巴皺了皺鼻子,“我就是知道,鬧了這么久的災,也該好了?!?/br>
    說完匆匆往院外去了,“我走了,等我回來?!?/br>
    黃大夫仰頭看天,苦笑一下,誰不希望今年是豐年,余生只盼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吶。

    但天遂不遂人愿,尚未可知。

    ……

    家廟在半山腰,從山腳上山只能步行,但從陸宅到那山是可以坐車的??上嘀嗌?,不是人人都能分到車坐,多數要步行去幾里外的山腳下。陸三太夫人作為長輩當然有車可乘,一早就派徐婆子來遞信兒,讓陳五娘和一起同乘。

    今日是個好天氣,微有燥熱,陸何氏叫人將車簾卷上去,山風吹進車廂中特別的涼爽,兩邊的樹木郁郁蔥蔥,偶有鳥雀鳴叫,清脆悅耳。

    不過陸何氏沒有心思享受這番美景,算算日子,她已經有二十日沒見過陳五娘了,也整整二十多日沒有老七的消息。自從聽雪堂開了小廚房,和公中最后一點聯系也斷開,徐婆子的耳目再靈通,也不會飛,不能親自飛到聽雪堂里面去看去打聽,這讓陸何氏很不安心,生怕老七的病情徹底惡化了,畢竟,農大夫那晚說的話,意思很明確,老七正往絕路上走。

    所以一上車,還沒寒暄兩句,陸何氏就迫不及待地問起陸彥生的事。

    “娘,您安心便是,七爺的情況很好,比之前還要好?!标愇迥餂]說錯,現在陸彥生捧著書能看一上午,比之前病懨懨的樣子好了十倍百倍。

    “農大夫的話又不是圣旨,他說七爺不好就真的不好了?七爺偏偏就好起來了?!边@話也對,陳五娘忿忿的想,農大夫就是個半吊子,自己醫不好只會找借口。

    陸何氏聽了,覺得有理,不過起了疑心不是那么好消下去的,她還是覺得事情有些奇怪,聽雪堂的口風太緊了,再說,老七沒換藥也沒換大夫,病怎么就突然好轉了呢?

    小娘子親熱地攙住陸何氏的手臂,將臉輕挨在她的肩膀上,放軟了語氣,“娘,聽說您天天為七爺誦經祈福,一定是您的虔誠感動了菩薩,才保佑七爺好起來的,不過他現在還要靜養,等他大好了,我一定勸七爺多出來走動?!?/br>
    這番話可說到了陸何氏的心坎里,看著陳五娘愈發歡喜,忍不住握緊她的手,充滿感動,“好,娘就盼那日?!?/br>
    如果老七真的能好,她日日吃齋念佛都沒關系。

    牛車搖啊晃的,沒比雙腿走路的快多少,先到的在山腳下等了片刻,待人都到齊了之后一起往山腰上的家廟出發。

    爬山可要比走平底累多了,女眷們漸漸落在后頭,陳五娘的身體比她們都好些,原本可以走在前頭,不過為了陪陸何氏她特地放慢了腳步。

    這半山腰瞧著不高,走起來因山路陡峭,時不時遇見泥坑,特別的費力氣,陸何氏的年紀畢竟上來了,走到一半的時候額頭、鼻尖都冒出了汗,徐婆子趕緊說,“歇會吧,不差這一時半刻的!”

    說罷用隨著帶著的手帕鋪在路邊一塊大山石上,請陸何氏坐下休息。見三太夫人停下歇腳了,這些個夫人少奶奶也跟著停下,站的站坐的坐。

    恰好一位綠衣裳的夫人站在陳五娘的身邊,便是五夫人了。五夫人生的貌美,鵝蛋臉圓溜溜的眼睛,笑起來格外的溫柔,這還是陳五娘第一次同五夫人站的這么近。

    “我喜歡爬山,看看外面的景色覺得很舒服?!蔽宸蛉诵宰訕O為開朗,主動地和陳五娘搭話。

    “我也很喜歡?!标愇迥锷炝藗€懶腰,指著遠處一片山道,“那里最多野果,我經常和同村的伙伴上山去摘?!?/br>
    五夫人一臉的向往,“真好啊,我不是本地人,身邊沒有朋友?!?/br>
    陳五娘驚了下,沒想到五夫人竟是外來媳婦,“你娘家是哪兒的?”

    “大理?!蔽宸蛉说?。

    大理?不正是產夢草的西南方向嗎?陳五娘決定多和五夫人談談,探一探她的底細。

    祭祀的過程對快,陸二太爺和幾位爺握著香在前面喃喃自語,祈求寬恕,女眷們按照輩分在后面排隊站立即可,然后按照順序將香插入香爐之中。

    ……

    在陸家人都在山上祭祀的時候,黃大夫和陸彥生正在討論學問,不知不覺到了晌午,黃大夫好像知道陸彥生在等待什么,摸了摸胡子說,“我猜下毒之人會在飲食里動手腳?!?/br>
    陸彥生點頭稱是,他也猜到是吃的被動手腳,今日讓陳嬌出去,正是為了引下毒的人再次動手,陸彥生還是第一次期盼有人快點下毒來害他。

    功夫不負有心人,門外終于響起了敲門聲,王森拉開門一看,是廚房的人,是個面相憨厚的漢子,不是陸家下人,是附近的佃農,經常幫忙砍柴挑水做些雜活換工錢,他手里提著一尾魚,憨笑著道,“新鮮的魚,給七爺補身子的?!?/br>
    陸七爺挑嘴,但是愛吃魚,這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王森接過魚說知道了,然后立刻將魚拎進來給大家看,今日任何送入聽雪堂的食物都可疑,周管事知道今日是揪出下毒者的關鍵時機,早帶著懂醫理能識毒物的手下翻.墻到了聽雪堂,周管事、手下,還有王家兄弟輪番將魚翻來覆去的看,都沒看出什么異常,難不成這只是一條普通的魚?

    黃大夫背手站在一旁,似笑非笑,陸彥生扭頭問他,“先生可看得出異常?!?/br>
    “看不出?!秉S大夫搖了搖頭,解釋道,“夢草汁無色無味,憑rou眼是看不出來的?!?/br>
    “那怎么辦?”周管事聲如洪鐘嚷道。

    黃大夫哎呀兩聲,“莫急,去準備一些石灰水來,夢草治遇石灰水會變成紅色?!?/br>
    經過一番準備,石灰水被端上來,眾人緊張的看著黃黃大夫,只見乳白的石灰水均勻的淋在魚身子上,一開始沒有異樣,突然一點點泛起詭異的紅色,不一會整條魚都變紅了,就連魚rou、內臟都變成粉紅色。

    魚果真是有問題。

    陸彥生盯著那條魚,目光冷冽的能凍死人,就是這鬼東西害得他半死不活,好啊,他們差一點就要成功了,可惜他命大,從鬼門關走一趟又回到了人間。

    既然他活了下來,就休怪他不客氣。

    “周管事,派人盯著那送魚的漢子?!标憦┥囍贝浇?,整個人都在往外冒寒氣,“他一定會和指使他的人接頭?!?/br>
    王林把魚端下去暫時放在放好,低聲提議,“七爺,咱們既然發現了夢草的毒,何不早些稟告二太爺,請二太爺幫忙做主呢?!?/br>
    等他說完陸彥生抬眸看了他一眼,七爺很就沒用這樣清冷的目光看人了,王林忽然很不自在,他怎么也染上了王森多嘴舌的毛病,訕訕地低頭認錯,“小的多嘴?!?/br>
    “無妨,咱們在議事,直說即可,不說不想豈能進步?!标憦┥鷮ν趿诌€挺滿意的,他做事情很穩當,腦袋也靈活,就是嫩了些,比如剛才那個提議。

    陸彥生解釋道,“能得到夢草又與我有仇,還能買通下人的,整個陸府上下能有幾人?太爺就算抓住了兇手,出于種種考慮怕會私了,但這一次,我不想私了,此仇不共戴天,我不會讓那兇手有好下場?!?/br>
    “小的明白了?!蓖趿职没诓灰?,他怎么沒想到這一層。

    周管事忙著安排人手暗中盯梢先撤了,屋子里的人只剩陸彥生和黃大夫,還有件事情陸彥生沒弄明白,“既在食物中下毒且無色無味,為何一定要等七夫人離開再動手?”

    “夢草是極其昂貴難尋的毒藥,依我看,兇手手上的夢草只夠毒死一人,你看今日送來的魚,比巴掌稍大,正好夠一人食用?!秉S大夫推測道。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标憦┥腥淮笪?,成親以后他沒有犯病是因為每餐都與陳嬌共食,只有陳嬌外出時他才會一個人用飯。

    等陳五娘回來,已經是日暮時分,小娘子特意給兇手發揮的空間,一路上磨磨蹭蹭,先去如意堂坐了坐,又和五夫人一起到后院散步,眼看天色將晚,才回到聽雪堂。

    陪著人走走停停,說說笑笑一整日的小娘子累得骨頭都散架了,一回來就癱坐在椅子上,連喝了兩大杯的茶,捶著腿歇了一刻才有力氣挪到陸彥生床前。

    陸彥生見她臉紅撲撲的像涂了胭脂一般,不由多看幾眼,卻將小娘子盯得惱了,“老瞪我做什么?”

    “看不得?”陸彥生心情好,有心逗她,“你臉上有東西?!?/br>
    陳五娘大驚,她可是一路招搖從外頭回來的,趕緊伸出手摸臉,“哪兒?”

    “你不準看,我便不說?!标懫郀敯翄缮狭?。

    小娘子沒空理會他,趕緊跑開去找鏡子,她照了又照確定是七爺騙人后,氣勢洶洶地走回來,“幼稚?!?/br>
    七爺怎么學會這等幼稚把戲了。

    兩人又斗了幾句嘴,很快把話題拐回到了正事上,陸彥生將晌午那魚的事情說了,陳五娘也提供了新的發現。

    “五夫人是西南人,娘家是開醫館的,這夢草極可能與她有關?!标愇迥镎f完又皺起眉,“可如果是她,說話怎么一點都不設防,我說什么她就回答什么,特別坦誠?!?/br>
    不得不說,小娘子還是很喜歡和五夫人這種人做朋友的,不累。

    陸彥生揉著太陽xue,苦思了一會兒,想起一件事情來,“五爺當年同商隊去過一趟西南,這藥不一定是從他夫人手里來的,也可能是他當年得的?!?/br>
    不管從哪里來,派人將這夫妻二人都盯著準沒有錯。

    祭祀家廟的事過了幾日,很多人表示經過聽雪堂的時候聽見了奇怪的聲響,似有若無,像是座椅被踹翻,又像有人在瘋狂的嘶吼,但仔細一聽,又什么都沒有了,如果站在聽雪堂門口聽久了,還會被王家兄弟驅離。

    漸漸的,新的留言又起來了,都說祭拜家廟是無用功。

    “據說大仙是過不了山海關的,我看那什么仙人根本不存在,家廟里如今住的不知是什么山精鬼怪呢?!?/br>
    “你們聽過聽雪堂里頭的響聲嗎?哎呦真瘆人,瘆得慌?!?/br>
    “都說七爺病越來越好了,可怎么不見七爺出來活動呢?前陣子七夫人還常推七爺出來曬太陽,現在是一點消息都沒了,我咋覺得,這事有蹊蹺呢?”

    “七爺不會……已經沒了吧?”

    下人們干活之余,最大的樂趣就是說宅子里的八卦,真假摻半,沒多久就傳到了陸何氏的耳朵里,老七到底怎么樣,聽雪堂里面傳不出消息,那她就叫陳五娘過來同她說,若說不清楚個一二三,她就親自去聽雪堂看了。

    這次陸何氏是動了真格,徐婆子前腳去傳話,后腳陳五娘就來了,徐婆子不知她們說了些什么,七夫人一來就將她請出去守如意堂的院門,說不放任何一個人進來。

    大概說了有小半個時辰,徐婆子站在院門口轟走了兩波來請安的人,她有種被冷落的感覺,終于等到婆媳二人說完了,七夫人推開門走出來倒是滿面春風,而太夫人的臉色就很不好看了,眉間緊鎖,唇緊抿,眼底一片憂懼之色。

    陳五娘福了福身,“娘,媳婦先回去了?!?/br>
    說罷哼著小調往如意堂外面走去,經過徐婆子身邊的時候還沖她燦爛一笑,這在徐婆子看來,那就是赤裸裸的挑釁,徐婆子氣哼哼的,“七夫人同太夫人說了什么?太夫人的臉色怎么這樣差?”

    陳五娘想起了陸彥生的話,于是完整的復述一遍,“主子的事你少插嘴?!?/br>
    “……”徐婆子氣的咬牙切齒,偏又反駁不得,只能一路目送陳五娘高高興興地走遠。

    “太夫人,您沒事吧,臉色為何這樣差?”徐婆子盯了一會兒陳五娘的背影,回過頭見陸何氏還在發愣,不禁擔心,連忙將院門關好,然后攙扶著三太夫人坐下。

    陸何氏嘆了口氣,“徐媽,將保心丸取來,我服一粒?!?/br>
    “是?!毙炱抛訃樍艘惶?,沒想到太夫人的心情波動的這般厲害,保心丸是由數十味珍貴藥材做的藥丸子,在人的情緒劇烈波動時服用,可免昏厥頭疼之癥。

    ……

    夜色漸深,陸宅門口走來一個跌跌撞撞的人影,滿身的酒氣,抬手將門拍得砰砰直響,打瞌睡的門房被驚醒,罵罵咧咧地提著燈籠去察看,“深更半夜的是誰在叩門啊?!?/br>
    “我,五爺?!蓖饷娴娜撕喍痰卮?。

    “哦,五爺啊,您快進來?!遍T房趕緊將燈籠放在腳邊,將門栓取掉請五爺進來。

    祭祀家廟結束以后,五爺早早就下了山去,然后便不見了人影,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安山村了,有人說在縣城的如仙樓見到了他,不用多想,這位紈绔老爺又帶著銀錢去縣城找樂子去了。

    陸二太爺忙著管莊稼的事,沒空管這不孝子,期間只派了兩個護院去縣城里找他,被五爺躲了過去,他現在自己深夜回村,當然是身上的錢花干凈了,勾欄院最是無情,認錢不認人,荷包鼓鼓的時候是大爺,身上榨不出油水時便乞丐不如。

    門房知道,五爺回來后少不了被太爺教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可不想被殃及,到時不勸架不是,勸架又難拿捏分寸,只想趕緊把門拉開,請五爺趕緊進來走遠。

    陸彥德打了個酒嗝,晃悠悠的沿著小路往自己院去了,別看他一身的酒氣,臉紅舌頭大,可心里清楚的很,陸五爺是海量,縣城里哪家女支院的mama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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