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歡喜 第35節
“知道啊,他母親不是前幾天才去世嘛?!庇腥舜鸬?。 說話的護士繼續一臉唏噓的講下去:“他出家了,把全部身家都捐給了一個寺廟,然后就在那里剃度出家,當了和尚?!?/br> 眾人都是一臉震驚,岑溪吐了吐舌頭:“我的媽,那個接受捐款的廟不得富得流油嗎?” “是啊,聽說第二天就開始找來工人重新修繕寺廟,還有加增很多房間?!蹦亲o士答道。 又一臉炫耀的拿出手機:“我有朋友過去的時候有幸見到了那變成和尚的周公子,還偷偷拍了照呢?!?/br> 人們都湊上去搶手機看,顧薏坐在那里掃了一眼,只見照片上一個瘦高的和尚正在低頭掃地,一身灰色的衣服很是樸素,從蒼白的側臉上能夠看出,他的眉眼很是秀美,身上的那一股邪氣已經消失不見。 這也許是他最好的歸宿了吧。 顧薏又是一聲嘆息。 … 這幾天她的工作并不是很忙,一年中好容易有了幾天閑暇的時間,本打算好好練練拳擊,但偏偏這時候蘇恪又要出差,地點是美國。 他去機場的那天,顧薏正上班呢,所以只是通了電話,沒有去送他,他到達之后,又在酒店里給她發來了視頻請求,兩個人通過屏幕聊了一會兒。 他原本的意思是每天都要和她通話的,但因為有時差,顧薏怕耽誤他休息,就拒絕了。 兩個人通過了幾個月的相處,如今終于確定了關系,后續的感情就發展的十分順利,只是沒有突破最后一步而已。 沒有他在,顧薏的生活就簡單了很多,每天單調的上班,回家,吃飯,然后睡覺。 本以為能就這樣過幾天安生日子,結果不久就傳來消息:顧時笙這兔崽子居然離家出走了。 想一想肯定是因為mama讓他出國留學那事兒,顧薏也就不怎么著急了,那么大的人,估計也出不來什么事兒,更何況以她弟弟的那智商,過不了幾天就肯定會被找到,然后抓回家。 結果這次是她低估了自己的弟弟,這小子居然耍了個花招,跟同學借了張身份證,兩個人發型和臉型都差不多,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什么不同,更何況他去的還是那種特別小的旅店,一般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所以就這么躲了幾天,都沒被發現。 … 顧時笙倒不是故意這樣惹人著急,他心里是真的煩,不想出國不想出國,跟母親說了很多次,但她還是我行我素的在幫他辦手續。 自己的事情自己從來做不了主,這個事實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卻從來都沒有如此清晰的認知過,他今年已經十九歲了,因為鋼琴比賽太頻繁的關系,中途還留過一次級,換過學校,好容易在新的環境里跟同學混熟了還交了好幾個朋友,讓他這么走了,他當然不愿意。 即使知道母親是為了他的將來,但心里還是反抗的。 知道母親這次找不到人,肯定會去問jiejie顧薏,所以他這次索性誰都沒告訴,悶不吭聲的悶在旅店里玩兒了幾天手機,他就無聊到不行,晚上溜達出來到了之前唱歌的酒吧。 坐下來之后喝了幾杯,他的酒量又不太好,就覺得暈暈乎乎的,趕忙去廁所吐了一遭,出來后搖搖晃晃的付了錢,打算回去睡覺。 結果剛出了酒吧沒多久,就又遇上了事兒,路旁混混也似的兩個人正拿著手機直播,跳的還是社會搖。 顧時笙盯了一眼那標準的打扮:豆豆鞋,緊身褲,大金鏈子,就有點兒沒控制住自己,不自覺笑了一聲。 那兩個人就看了過來:“你笑什么呢?” 顧時笙擺手,不想惹事兒:“沒笑什么,就是想起了一個笑話,你們繼續,繼續?!?/br> 那兩人早就關了手機,不播了:“我看你就像個笑話!” 其中一個拽著他的脖領子就往小巷里拉:“來來來,跟哥們兒過來,咱們仔細說說,你剛才到底笑啥?!?/br> 挺囂張的兩個人,就跟誰欠了他們錢似的,顧時笙也是個倔脾氣,頓時就來勁兒了,一下子掙脫開:“別拽,我跟你們走,怎么,還以為我怕你們???” 三個人拉拉扯扯到了人少的地方,頓時就打在了一起,顧時笙雖說喝了點兒酒,但力氣還是很大的,一點兒也不輸對面的兩個,一拳一拳的過去,越打越猛,直到有一個人猛的從兜里掏出一把折疊刀來,嘩啦一下子打開,看著寒光閃閃的。 顧時笙的酒就有點兒醒了,不自覺后退了一步。 拿刀的人就笑了起來:“怎么,怕了?你不是說你不怕嗎?小子,今天不管怎么樣,你就先挨一刀試試吧!” 他那刀雖然不大,但扎到身上也是疼的啊,顧時笙愣了一下,想著要不要先跑得了,結果一回頭,那人的同伴已經堵在后面,把他的后路給斷了,偏偏那巷子還是個死胡同,另一邊沒有路。 顧時笙咬了咬牙:“媽的,老子原本不想跟你們一般見識,別以為拿個刀了不起!” 隨手撿起個轉頭,就是打算拼了。 巷子外面,這時卻隱隱約約傳來了警笛的聲音。 警察來了? 三個人都是愣,拿刀的人心虛,低著頭就往出跑,速度很快,他的同伴也跟著一起沒影兒了。 顧時笙卻不怕,他手里又沒刀,抓到他又怎么樣?不慌不忙的晃悠出來,繼續不緊不慢的往前走。 身后,一條纖細的影子一直跟著他。 他覺得不對勁,就慢慢的停下來,那影子也跟著靜止不動,走幾步,那影子就又跟著走。 顧時笙就這么邊走邊觀察著腳下,活像是在找錢包一樣,最后猛的一回頭,身后的不遠處,一個穿著寬大衛衣,戴帽子的身影閃了一根大樹后邊兒。 但是那樹干再粗,也不能把整個人都擋住啊,這人也怪可愛的。 顧時笙想著,干脆就直接走了過去,看一看到底是誰在跟他,那人見到他過來,居然還又縮了一下子,似乎是猶豫了幾秒鐘,不過還是站在原地沒動。 顧時笙就更驚奇,看著樣子也不像是跟蹤狂啊。 直到繞道樹后看清那人的身材輪廓,又隱隱約約覺得眼熟,試探著問道:“你是……千尋?” 雖然他在酒吧沒唱過幾天,但是那里的臺柱子他還是認得的,中性打扮,聲音有些啞,但不管唱什么都能唱到人心里去,論這一點的話,他是自愧不如的。 顧時笙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就是個隨便來玩兒玩兒的,人家那可是專業歌手的級別。 那人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帽子拉下來,遮了大半張臉,剩下的臉部肌膚也隱藏在黑暗中,只有那衛衣袖子里伸出的手是清晰的,皮膚很白,手指纖細。 顧時笙不由自主的就打量起了她的手,見上面緊緊的握著一個手機,頁面上是一個模擬警笛聲音的軟件。 他就笑了:“剛剛不是警察來,是你拿手機放出來的?” 那千尋就又微微點點頭。 “謝謝啊?!鳖檿r笙就來了興趣:“話說,這么久了我都沒看過你長得什么樣,你遮那么嚴實干嘛?” 說著他就插著兜彎下腰,往她帽檐底下看。 那千尋轉過了身,有意的躲避在了一邊。 “誒,干嘛一直這么害羞,不是你主動跟著我的嗎?”顧時笙撇撇嘴,直起腰來,笑的有些壞:“你莫不是個偽娘吧?聲音還裝的挺像,看見我挺帥的,暗戀我?” 他自己說著,縮了縮肩膀,又覺得挺沒趣:“算了,不跟你扯了,我是直男?!?/br> 說著他就轉身又往前走。 “顧時笙,趕快回家吧,你姐很著急的?!鄙砗蟮娜撕鋈婚_口說話,聲音不高,卻很溫柔,標準的女聲。 顧時笙頓了一下,警惕的回過頭來:“你認識我?你到底是誰?” 說著過來就要摘她的帽子:“不會是我媽派過來的人吧?煩死了,一天天就知道跟蹤我!” 說道母親,他的聲音中不自覺滿是怨氣,動作也粗暴了一些。 那千尋急忙后退了幾步躲開他,見他不依不饒又走過來,這才嘆了口氣,無奈的把帽子往上抬了抬,把臉露了出來。 “伊尋jiejie?”顧時笙挑挑眉,有些驚訝。 依舊是記憶中熟悉的眉眼,小巧的臉頰,白皙的肌膚,眼波如水般透亮,只是一頭長發不見蹤影,目光中以往的活潑不見了,顯得更加沉靜了一些。 顧時笙當然是認識伊尋的,她是jiejie從小的好朋友,曾經不止一次來過家里,也領著那時還是小男孩兒的他一起玩耍過,當時她不過也是個青春的少女,那頭五黑的長發和歡快的笑聲曾在他的記憶中停留了很久。 “尋姐,你怎么這幅打扮?”他的眸色暗了暗,目光緊緊盯在她的臉上,神情有些不自然。 “你快回家去吧?!币翆け荛_他的問題沒有回答,重新把帽檐往下壓了壓。 “我不想回去……尋jiejie,我只不過是憋的太厲害了,想在外面待幾天,你不會告密吧?” 少年的目光太過可憐兮兮,伊尋低頭想了幾秒,還是說道:“那……過幾天你一定要回去啊?!?/br> “好,那你可要發誓,包括我jiejie也不要告訴?!鳖檿r笙點點頭,見她轉身走了,急忙跟了上去。 … 顧薏進來的時候,看到母親正在客廳皺著眉頭打電話:“去查車站和機場的監控,所有旅店的名單都濾一遍,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壓了電話,她看過來,目光不善:“是不是你把你弟弟藏了?” 顧薏挑挑眉:“我為什么要藏他?” 母親不再說話,冷著臉拿出手機,點出一個視頻扔在她面前:“你自己看?!?/br> 屏幕中的錄像已經自動開始播放,正是他們那天在酒吧演出的畫面,顧時笙主唱,她打鼓。 蘇恪雖然已經讓人去刪除了,但還是有漏網之魚。 她抿了抿嘴,沒說話,不是因為理虧,而是知道解釋也沒有用,索性什么都不再說。 母親看著她,目光中都帶著刺:“你自己喜歡這些東西,我不管,但你不要帶壞你弟弟!他現在是我唯一的希望,都說女兒是mama的小棉襖,我看咱們倆卻不一樣,你活像是我上輩子的仇人!” 她越說越離譜,顧薏皺了皺眉,知道再這樣下去早晚要吵架,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本來這次來是為了幫忙找找顧時笙,現在看來,她真的是來錯了。 “我真后悔生了你!”身后猛的飛過來一個杯子,在她腳邊的地上碎成一片一片的。 顧薏腳步不停,徑直到了外頭,開上車揚長而去。 手機的備忘錄響了起來,她拿起來一看,今天是蘇恪回國的日子,她默不作聲的按掉手機,調轉車頭往機場開去。 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外面漸漸黑了下來,她就這么面無表情的開了半個多鐘頭,到機場把停好,看了眼時間,正好是他下飛機的大概時間,就直接進了大廳。 出口處,拉著行李箱的人們已經在往出走了,她并沒有往前走,只是站在稍遠一些的地方,冷冷清清的一個人,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仿佛被冰凍了一般,一動不動。 一個高大的男人在人群中分外顯眼,他并沒有拉箱子,只是在身后背了一個背包,穿著黑色的長風衣,底下兩條長腿筆直挺拔,腳步大而沉穩。 顧薏眨了眨眼,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表情。 回去的路上,還是顧薏開車,但她只是簡單的說了幾句,就閉住嘴巴,專心的開車。 這是她心情不好的一個特征,只要心中有悶氣,整個人就變得異常沉默,不管遇到了誰都是一樣。 蘇恪轉頭看了看她,敏銳的覺察到了她的情緒,放柔了聲音問道:“怎么了?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嗎?” 顧薏并不答言,他就鍥而不舍的繼續問著,第三遍的時候,她終于有了反應,咬咬嘴唇,似乎在壓抑著心中的煩躁,一字一句的說道:“可以不要問了嗎?我想告訴你的時候,自然會告訴!” 前面已經是他的宅子,她加快車速,在門前停下,等他下車之后,直接一踩油門就又開走了。 就這么漫無目的的開了一會兒,她這才慢慢降了速度,車窗開了點兒,涼風習習的吹過來,吹著她的頭發,拂過臉頰,癢癢的。 夜色中,她靜靜的靠邊停車,在車子里坐了一會兒,這才慢慢的掉頭往回開去。 走出來按門鈴的時候,她有些控制不住的手抖,忽然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將她擁住,男人自后方伸過手臂環住她的腰肢,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第四遍問道:“發生了什么,可以告訴我嗎?” 聲音不疾不徐,帶著他特有的溫柔意味。